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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仙人掌之恋
我叫慕雪,24岁,沈阳人,现在上海一所重点大学读研。
每晚六点半,我都会等一个叫风的男人回家。没有太多的激情,这份平静的依恋足以让我沉沦。风曾说过,他要对我最好,用他的爱将我淹没,谁也无力拯救。事实上,他做到了。我慵懒而冷漠,不再留意任何向我示爱的其他男子。我也愿意相信只有身边这个喜欢仙人掌和金鱼,精通电脑和建筑,会烧菜,有着阳光般干净笑容的男人才能了解并纵容我,包括我的任性、古怪以及特殊的生活习惯。
9月1日是风的生日,在大学时我曾和风一起过了3个这样的日子。为了和风团聚,每次我总要和家里人谎称提前到校有事情要做。这些简单细小的快乐后来成了风和我回忆往事时脸上甜蜜的笑容。可毕业后风进了一家著名外企,之后好像就再没有一起为他过过生日。他总是加班,或是出差。很辛苦。
2008年,风的生日将至。日历上的9月1日是星期一。生日来临前的一个周末,午后的阳光很好,我在阳台上摆弄着风心爱的植物。绿绿的仙人掌刚被浇过水,闪着柔和的光芒,散发出植物的清香。我的手指试探着划过那些看似尖锐的小刺,就像风新长的胡茬。我忽然说:“风,下周一你必须请假,否则我会拔掉你的仙人掌。”口气温柔而霸道。风结实有力的双臂不声不响地从我身后绕上来抱住我,把脸埋在我浓密的长发里。我能感觉到他婴儿般纯净的呼吸。
B手臂上的纪念
2008年8月31日,早晨,我收到一大捧鲜艳欲滴的玫瑰。那遥远而熟悉的字体证实了落款的主人——云!瞬间,我听到了心被一点点剥开的声音。
在云的手臂上刻着我的名字,慕雪。
那年我17岁,高二。云19岁,父母在大连工作,他和沈阳的奶奶住在一起。离我家只有一站地。他高中毕业即将出国。在我认识云的第374天,那个黄昏,在云的单人房里,我在他的身下青涩地绽放,我看到了窗外仓皇而飞的鸽群。后来,云送我回家。我穿着他大大的校服外套。我们谁也不说话,只是偶尔不约而同地看一眼对方。在云怜惜而慌乱的眼神中我读出了自己的单薄与不安。路灯下两个人的影子又瘦又长。
在快到我家楼下时,云忽然伸手把我揽在怀里,双臂紧紧地箍住我,疯狂而霸道地吻着。我几乎要窒息了。云嘶哑的声音如玻璃碎片一点点地扎入我的心脏。他说,慕雪,你听着,我会疼你的,你不许和别人好,好好念书,等我回来……
我的身体仍撕裂般作痛。当他抱着我的时候,我像在飞。
抬头,繁星如泪。
云去了美国。在他离开的日子里。我变得越发沉默、忧郁。没有什么朋友,除了同桌薇薇。我总穿着很宽大的衣服。每天凌晨一点以后才上床,重复地放着孟庭苇的老歌、从不拉窗帘,习惯看着窗外的天空,给云写出整页整页的日记,共四本。
云似乎消失了。我和时间一起长大。学会了倔强地微笑,镜中的眼神却依然落寞。有人曾说,人一生中唯一不变的是眼神,所以我的悲伤也应该是注定的。我会随时随地想那个把我名字刻在手臂上的男人。回忆的底片在我脑海里努力地放大、放大。记忆,也是一种想象。我画了好多画后,才发现每幅画得都不一样。我没有云的任何照片,因为我始终相信他不会走太远太久。大多数时间我会很用功地自习,只为了能离开那个充塞着记忆的环境。
C我是你的慕雪
18岁那年,我考取了一所重点大学哲学系。这是一个光怪陆离的城市——上海。
风,那时大二,读土木工程。接受风,是因为初次见风他看我的眼神,心疼而忧郁,像云。还因为,我需要一个男人带我着陆,成为我触摸现实的手指。我不能一直在飞。
风每天都用他的单车载我去上课。当风温热的气息在我耳畔缭绕,轻轻唤我宝贝的时候,我却说,你叫我慕雪好不好。风笑着在我的头发上落下他的吻。我笑靥如花。
4年的大学生活,风成了我生活的必需,我贪婪地享受着他的溺爱。我犹如风心爱的植物,在他的精心呵护下,健康而美丽。风从不容许我在他的眼前消失三个小时以上。
毕业后风没回西北老家,留在了这所城市,而我第二年被本校保送读研。我们住在了一起。当风发现不是我的初夜,他沉默了,抱着我。我没有看他的眼睛,第一次说起了云。
风轻轻托起我的脸,用低沉的声音说:“慕雪,我爱你!”风的眼睛里盛满了心疼的泪水。我第一次主动地吻了风,十指相扣。
风说:“慕雪,我要对你最好,不要你受伤。我的爱会淹没你,直到你想不起要逃……”
那晚,给风讲出我和云的故事时,我故意省略了云在手臂上刻下我名字的细节。所以,风仍叫我慕雪。
D暧昧重逢
2008年8月31日,风生日的前一天。黄昏的外滩,有着令人难以捉摸的诡异与迷离。我穿了一件粉色的风衣,戴着象牙色的珍珠耳缀。远远地,我就认出了穿米色休闲装的云。
26岁的云挺拔而厚实,浑身散发着成熟男人的气息。在他伸手揉我头发的瞬间,我迅速地瞥见了他右手臂上那熟悉的记忆。云笑着说:“慕雪,你没变,还是那么美丽而忧郁。”我说:“是吗?可不比从前了。”我的表情淡定中有几分任性。可这句话一说出口,我就后悔了。显然,云已觉察出我的心思——并不曾忘记他!空气中顿时充满了暧昧。
云很自然地拉起我的手,开车带我去了一家有着西式复古风格的咖啡厅。他说,“慕雪,这里你一定会喜欢。”我无语。他说已经和父母定居上海了,并给我讲他在美国的生活,其间渗透着对我的思念和牵挂。他还说,自己颇费周折地找到我高中同桌薇薇打听到了我的地址,声音激动而憔悴。
我说,你的那些信件原来被我妈查封了,都撕了,我上大学后才知道。
云说,我以为你故意忘了我。他伸手把我的手覆盖住,握紧,然后贴在他脸上。我轻轻地抚摸着这张曾经因思念而变得模糊的脸,感觉着他的温度。我像在抚摸自己的伤痕。
他说让我看看他现在的家。
车窗外飘起了细细的雨。
“砰!”身后的关门声在空气中分外凝重。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将我拦腰抱起,还像19岁时的霸道。
我闭上了眼睛。他温热的吻落在了我身体的每寸肌肤……我迎接着他。
E风吹散了云
手机忽然响起。是风的电话。云有点懊恼地示意我关机。我脑海里迅速地出现了风那张阳光般干净的笑脸。我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云从身上推开。我接了电话,用尽量平缓的声音回答:“风,我马上回去,你等着我。”
挂机。空气凝滞。
云坐在床上抽烟。借着缭绕的烟雾,我回避着他的目光。
在我低头穿鞋的时候,他突然从身后抱住了我,“慕雪,我等你,和我一起吧!我知道,你没忘记我……”
我用力解开紧扣在腰间的手臂,转身跑出了房间。
在挂机的瞬间,我突然意识到我和云的爱情早已不在。和云的爱情,就像一颗如泪的琥珀,凝固的永远是千年的历史,只是我心存幻想和对往日唯美的追忆。原来,现在才是我与这段感情真正告别的时刻。我泪流满面,为从前的我和我们。
35分钟以后,很远便看见风站在楼下等我,背影颀长而孤单。我的心浮起丝丝疼痛。我明白,对风,已不仅仅是一种爱了,而是比爱更深的惦念与心疼。只有朝夕相处共同经历生活的情侣,才能生出的那种情感。没有谁离不开谁,但有谁更在乎谁,心疼谁。
作家余华说,青春是道明媚的忧伤。对我来说,初恋更似一道凄美的伤疤。在似水年华里我曾为它欣喜困惑感动忧郁,还有悲伤。曾经的爱情离失或破碎,走过了。它只能是深夜里滑落的一声叹息,回忆甚至怀念着,但不可以重来。因为旧伤在揭开之后仍会有伤痕留下,有时甚至还会继续流血,增添新伤。记忆被无限放大后即是另一种幻想,曾经破碎的原因却依然存在。其实,风早已吹散了云,只不过我还未曾察觉。
有时,我们的成熟,正是发生在某个瞬间。
责编/伊和和
E-mail:yihehe@163.com
我叫慕雪,24岁,沈阳人,现在上海一所重点大学读研。
每晚六点半,我都会等一个叫风的男人回家。没有太多的激情,这份平静的依恋足以让我沉沦。风曾说过,他要对我最好,用他的爱将我淹没,谁也无力拯救。事实上,他做到了。我慵懒而冷漠,不再留意任何向我示爱的其他男子。我也愿意相信只有身边这个喜欢仙人掌和金鱼,精通电脑和建筑,会烧菜,有着阳光般干净笑容的男人才能了解并纵容我,包括我的任性、古怪以及特殊的生活习惯。
9月1日是风的生日,在大学时我曾和风一起过了3个这样的日子。为了和风团聚,每次我总要和家里人谎称提前到校有事情要做。这些简单细小的快乐后来成了风和我回忆往事时脸上甜蜜的笑容。可毕业后风进了一家著名外企,之后好像就再没有一起为他过过生日。他总是加班,或是出差。很辛苦。
2008年,风的生日将至。日历上的9月1日是星期一。生日来临前的一个周末,午后的阳光很好,我在阳台上摆弄着风心爱的植物。绿绿的仙人掌刚被浇过水,闪着柔和的光芒,散发出植物的清香。我的手指试探着划过那些看似尖锐的小刺,就像风新长的胡茬。我忽然说:“风,下周一你必须请假,否则我会拔掉你的仙人掌。”口气温柔而霸道。风结实有力的双臂不声不响地从我身后绕上来抱住我,把脸埋在我浓密的长发里。我能感觉到他婴儿般纯净的呼吸。
B手臂上的纪念
2008年8月31日,早晨,我收到一大捧鲜艳欲滴的玫瑰。那遥远而熟悉的字体证实了落款的主人——云!瞬间,我听到了心被一点点剥开的声音。
在云的手臂上刻着我的名字,慕雪。
那年我17岁,高二。云19岁,父母在大连工作,他和沈阳的奶奶住在一起。离我家只有一站地。他高中毕业即将出国。在我认识云的第374天,那个黄昏,在云的单人房里,我在他的身下青涩地绽放,我看到了窗外仓皇而飞的鸽群。后来,云送我回家。我穿着他大大的校服外套。我们谁也不说话,只是偶尔不约而同地看一眼对方。在云怜惜而慌乱的眼神中我读出了自己的单薄与不安。路灯下两个人的影子又瘦又长。
在快到我家楼下时,云忽然伸手把我揽在怀里,双臂紧紧地箍住我,疯狂而霸道地吻着。我几乎要窒息了。云嘶哑的声音如玻璃碎片一点点地扎入我的心脏。他说,慕雪,你听着,我会疼你的,你不许和别人好,好好念书,等我回来……
我的身体仍撕裂般作痛。当他抱着我的时候,我像在飞。
抬头,繁星如泪。
云去了美国。在他离开的日子里。我变得越发沉默、忧郁。没有什么朋友,除了同桌薇薇。我总穿着很宽大的衣服。每天凌晨一点以后才上床,重复地放着孟庭苇的老歌、从不拉窗帘,习惯看着窗外的天空,给云写出整页整页的日记,共四本。
云似乎消失了。我和时间一起长大。学会了倔强地微笑,镜中的眼神却依然落寞。有人曾说,人一生中唯一不变的是眼神,所以我的悲伤也应该是注定的。我会随时随地想那个把我名字刻在手臂上的男人。回忆的底片在我脑海里努力地放大、放大。记忆,也是一种想象。我画了好多画后,才发现每幅画得都不一样。我没有云的任何照片,因为我始终相信他不会走太远太久。大多数时间我会很用功地自习,只为了能离开那个充塞着记忆的环境。
C我是你的慕雪
18岁那年,我考取了一所重点大学哲学系。这是一个光怪陆离的城市——上海。
风,那时大二,读土木工程。接受风,是因为初次见风他看我的眼神,心疼而忧郁,像云。还因为,我需要一个男人带我着陆,成为我触摸现实的手指。我不能一直在飞。
风每天都用他的单车载我去上课。当风温热的气息在我耳畔缭绕,轻轻唤我宝贝的时候,我却说,你叫我慕雪好不好。风笑着在我的头发上落下他的吻。我笑靥如花。
4年的大学生活,风成了我生活的必需,我贪婪地享受着他的溺爱。我犹如风心爱的植物,在他的精心呵护下,健康而美丽。风从不容许我在他的眼前消失三个小时以上。
毕业后风没回西北老家,留在了这所城市,而我第二年被本校保送读研。我们住在了一起。当风发现不是我的初夜,他沉默了,抱着我。我没有看他的眼睛,第一次说起了云。
风轻轻托起我的脸,用低沉的声音说:“慕雪,我爱你!”风的眼睛里盛满了心疼的泪水。我第一次主动地吻了风,十指相扣。
风说:“慕雪,我要对你最好,不要你受伤。我的爱会淹没你,直到你想不起要逃……”
那晚,给风讲出我和云的故事时,我故意省略了云在手臂上刻下我名字的细节。所以,风仍叫我慕雪。
D暧昧重逢
2008年8月31日,风生日的前一天。黄昏的外滩,有着令人难以捉摸的诡异与迷离。我穿了一件粉色的风衣,戴着象牙色的珍珠耳缀。远远地,我就认出了穿米色休闲装的云。
26岁的云挺拔而厚实,浑身散发着成熟男人的气息。在他伸手揉我头发的瞬间,我迅速地瞥见了他右手臂上那熟悉的记忆。云笑着说:“慕雪,你没变,还是那么美丽而忧郁。”我说:“是吗?可不比从前了。”我的表情淡定中有几分任性。可这句话一说出口,我就后悔了。显然,云已觉察出我的心思——并不曾忘记他!空气中顿时充满了暧昧。
云很自然地拉起我的手,开车带我去了一家有着西式复古风格的咖啡厅。他说,“慕雪,这里你一定会喜欢。”我无语。他说已经和父母定居上海了,并给我讲他在美国的生活,其间渗透着对我的思念和牵挂。他还说,自己颇费周折地找到我高中同桌薇薇打听到了我的地址,声音激动而憔悴。
我说,你的那些信件原来被我妈查封了,都撕了,我上大学后才知道。
云说,我以为你故意忘了我。他伸手把我的手覆盖住,握紧,然后贴在他脸上。我轻轻地抚摸着这张曾经因思念而变得模糊的脸,感觉着他的温度。我像在抚摸自己的伤痕。
他说让我看看他现在的家。
车窗外飘起了细细的雨。
“砰!”身后的关门声在空气中分外凝重。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将我拦腰抱起,还像19岁时的霸道。
我闭上了眼睛。他温热的吻落在了我身体的每寸肌肤……我迎接着他。
E风吹散了云
手机忽然响起。是风的电话。云有点懊恼地示意我关机。我脑海里迅速地出现了风那张阳光般干净的笑脸。我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云从身上推开。我接了电话,用尽量平缓的声音回答:“风,我马上回去,你等着我。”
挂机。空气凝滞。
云坐在床上抽烟。借着缭绕的烟雾,我回避着他的目光。
在我低头穿鞋的时候,他突然从身后抱住了我,“慕雪,我等你,和我一起吧!我知道,你没忘记我……”
我用力解开紧扣在腰间的手臂,转身跑出了房间。
在挂机的瞬间,我突然意识到我和云的爱情早已不在。和云的爱情,就像一颗如泪的琥珀,凝固的永远是千年的历史,只是我心存幻想和对往日唯美的追忆。原来,现在才是我与这段感情真正告别的时刻。我泪流满面,为从前的我和我们。
35分钟以后,很远便看见风站在楼下等我,背影颀长而孤单。我的心浮起丝丝疼痛。我明白,对风,已不仅仅是一种爱了,而是比爱更深的惦念与心疼。只有朝夕相处共同经历生活的情侣,才能生出的那种情感。没有谁离不开谁,但有谁更在乎谁,心疼谁。
作家余华说,青春是道明媚的忧伤。对我来说,初恋更似一道凄美的伤疤。在似水年华里我曾为它欣喜困惑感动忧郁,还有悲伤。曾经的爱情离失或破碎,走过了。它只能是深夜里滑落的一声叹息,回忆甚至怀念着,但不可以重来。因为旧伤在揭开之后仍会有伤痕留下,有时甚至还会继续流血,增添新伤。记忆被无限放大后即是另一种幻想,曾经破碎的原因却依然存在。其实,风早已吹散了云,只不过我还未曾察觉。
有时,我们的成熟,正是发生在某个瞬间。
责编/伊和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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