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哥式幸福:生老病死皆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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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很多人的心目中,一个国家如果富有,社会保障制度完善健全,人民感到幸福简直是理所当然的。相反,如果一个国家贫穷而且还不那么稳定,则该国的人民一定与幸福两个字无缘。然而在墨西哥,这似乎是一个悖论,这个国家算得上是穷国,按照一般人的逻辑,生活在这样的国家感到的应该是痛苦而不是幸福。但最新的科学研究结果让人吃惊,事实上,这一地区竟是整个西半球最幸福的地方,在世界上排名第四,远远超过美国和拉丁美洲其他国家。
  本文主人公、来自中国广东的江海燕对此却毫不意外,因为陪同外派到墨西哥的丈夫在这里生活了几年后,她已经见识了出人意料的种种墨西哥式幸福秘诀。

外派到“最幸福国度”不幸福


  2010年,老公陆鸣受到公司委派要去墨西哥工作几年。听到这个消息,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追问他:“郭伟忠被派去哪了?”当听说人家被派到了澳洲后,我的内心立刻被沮丧与愤懑的情绪所填满。
  陆鸣与郭伟忠同年进的公司,与陆鸣的不善言辞不同,郭伟忠很懂得为人处世之道,很得上司赏识,于是两人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而我的心里也越来越失衡。虽然陆鸣的薪水远远高于社会平均水平,我还是无法释怀,固执地将自己的生活与郭伟忠做着比较。
  不久后,我带着儿子跟随老公前往墨西哥的蒙特雷。公司为我们安排的住所在一个叫桑塔卡塔里娜的社区,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一个典型的工人阶级社区,租金要比其他地方便宜很多。这再度让我感到愤懑,并马上联想到郭伟忠一家人现在可能住在澳洲繁华市中心的某幢高档公寓里,享受着快乐与幸福呢。
  不过,话说回来,其实我们的居住条件还算不错。房东萨瓦拉是个30多岁的女人,她特意将楼上的两室一厅收拾出来让给我们一家人居住,而他们连老带小一家十口则挤在一楼的两个房间里。
  让我感慨的是,萨瓦拉一家十口全靠她丈夫一个人在工厂上班来养活,而他从早做到晚,工资只有区区五百美元。萨瓦拉平时要操持一大家子人的饮食起居,辛劳可想而知。在我看来,萨瓦拉就是一个在生活重压下的可怜女人。
  不过,让我感到奇怪的是,每次我见到萨瓦拉,她总是一脸阳光的样子。终于有一天,我忍不住问她:“你对现在的生活满意吗?”“当然了。”萨瓦拉似乎对我的问题有些吃惊,“为什么会不满意呢?”
  “你难道不希望桑迪(萨瓦拉的丈夫)能找份更好的工作,一家人生活得更舒适?”我小心翼翼地问。但萨瓦拉毫不在意地摇着头说:“我们现在什么也不缺啊,桑迪赚的钱虽然不多,但刚好够我们用的了,我已经很知足了。”
  原来墨西哥人的幸福感都是源于他们的阿Q精神啊,我恍然大悟,觉得眼前的女人真的很可悲。
  当然,萨瓦拉并不是一个个例,她还有几个好“闺蜜”。每天下午,她们打发了一家人的午餐后,有一段难得的闲暇时光,会聚在萨瓦拉家门前的几个石头墩子上闲聊。
  这几个女人家里的情况都和萨瓦拉大同小异,家里人口众多,收入微薄,不过这似乎并不让她们感到烦恼。每天下午,她们的欢声笑语就会透过窗子传进我的耳中。

生老病死皆快乐


  住得越久我越深信自己找到了墨西哥人幸福指数高的原因。的确,我所认识的每个墨西哥人个个都幸福而满足,但在我看来,他们的笑容是一种无知蒙昧的笑,是因为没有接触过更好生活而自我安慰式的满足。
  罗伯托是陆鸣的一位墨西哥同事,由于对中国充满了好奇,所以下班的时候总喜欢往我们家里跑。三十几岁的人了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喜欢说些在我听来不是很好笑的幽默笑话。从陆鸣那里,我得知罗伯托薪水只有陆鸣的四分之一,而且干的尽是又脏又累的活。
  对比我们的生活,他一定会感觉不公平,心里失衡,我想当然地这样认定,私下里提醒陆鸣不要和他走得太近。但陆鸣不以为然,他说罗伯托很单纯,没有那么复杂。接触久了,我发现罗伯托与我们的交往完全是真诚而发自内心的。这令我不免将他归结为头脑简单的那类人中。
  有一天,罗伯托下班后又来到我们家。不过这次有些反常的是,他显得有些阴郁。我不禁打趣地说:“怎么了?罗伯托,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是老婆和人跑了吧……”话还没说完,就见陆鸣一脸紧张地在后面向我使眼色,便知道可能说错了话,连忙住了嘴。
  罗伯托的老婆果然是爱上了别人,才闹离婚的。不过离婚后,罗伯托郁闷了没多久,便又和我们有说有笑了。“他可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事后我感慨地对陆鸣说。陆鸣却摇着头说,他所接触的墨西哥人大都是这样的性格,面对艰难困苦时他们也能放声大笑,这样就使得困难变得不那么让人难以忍受了。“他们这种能力值得人钦佩。”陆鸣很正色地说。我却不由想到了每天下午窗外传来的那些欢声笑语。也许,她们真的很幸福,并没有我认为的那么可怜。
  陆鸣来墨西哥三个月后,开始经常“夜不归宿”,理由千奇百怪:阿尔坎的老婆给他生了胖小子,大伙要去庆祝;今天医生告诉阿吉雷,他肚子里的瘤子是良性的,要庆祝;巴萨内斯的岳父从乡下来了……
  这天,陆鸣又打来电话:“尼奥说他今天过生日……”“等等,我记得尼奥上个月已经过完生日了。”我连忙打断他。
  “噢,谁知道,也许是我听错了,可能是他老婆过生日吧。”我正想说他老婆过生日他应该回家才对,可那边已经挂掉了电话。坐在电话旁,我开始胡思乱想,该不是陆鸣恋上了哪个热辣的墨西哥女郎了吧?我越想越坐不住,干脆穿上衣服奔向陆鸣所说的那间酒吧。
  然而,当我冲进酒吧,却发现陆鸣果然和一群墨西哥同事在一起畅饮谈笑。我从来没见过如此“豪放”的陆鸣,他嘴里说着和罗伯托一样我听来不那么好笑的笑话,并不时爆发出一阵大笑,然后豪迈地与众人碰杯,将酒一饮而尽。
  一群人喝得如此忘我,没有人看到远处的我。我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离开了酒吧。直到半夜,陆鸣才醉醺醺地回了家。   第二天是休息日,陆鸣中午才爬起床。我开始向他兴师问罪,责怪他不爱惜身体,责怪他不求上进,责怪他不顾忌家庭……陆鸣默默地听着,直到我唠叨累了,住了嘴,他才轻轻冒出一句:“可是我觉得和他们在一起真的很幸福。”
  幸福?我心里一震。陆鸣解释说,墨西哥人非常喜欢聚会,即使没有什么理由他们也会想办法创造出一些理由来一起庆祝,就像昨晚,其实大家都知道那不是尼奥的生日,但所有人都很高兴地赴约了。而和这些人在一起感觉非常放松,因为在这里,人际关系非常简单,不讲功利主义。“就像阿尔坎说的:‘我们工作本来辛苦,为什么还要放弃快乐的机会呢?’我觉得这句话充满了人生智慧。”陆鸣说,其实平时还有很多携妻带子的家庭聚会,但因为我总是拒绝参加,只得作罢,他希望我有机会也去参加一下,会感受到与国内完全不一样的快乐。
  怀着好奇,几天后,我跟着陆鸣参加了一场派对。发现他说得没错,与这些纯朴热情的人们在一起真的很开心,大家一起跳舞、喝酒、吃肉,丝毫不觉得疲劳,反而是一种说不出的愉悦放松。渐渐地,我也爱上了这种交际。而对这个民族了解得多了,我才渐渐理解了他们所说的那些笑话背后蕴含的深意,才发现原来是之前的自己孤陋寡闻,墨西哥人是用他们独特的方式来嘲讽社会的不公,释放自己内心的压力。就像巴萨内斯说的:“哭是没有用的,所以我们笑。”
  不过,墨西哥人的过度热衷社交还是经常让我感到吃惊。他们几乎庆祝一切能够庆祝的事情:母亲节、父亲节、教父节、圣人节,甚至是——亡灵节!这个用来纪念死者的日子不像中国的清明节那么肃穆,而是被墨西哥人搞得喜气洋洋,让以为已经很了解墨西哥人的我也禁不住再度大跌眼镜。

墨西哥式幸福秘诀


  不过,别以为墨西哥人以一种狂欢的方式来纪念死者,就表示他们对先人不尊敬。事实上,墨西哥人家庭观念很重。墨西哥有句谚语这样说:“年轻人有梦想,老人有回忆。”当越来越多的拉美年轻人将家庭视为负担时,墨西哥的年轻人却始终将幸福感与家庭联系在一起。
  直到现在,很多墨西哥的家庭仍像我的房东萨瓦拉一样祖孙几辈人共同居住生活。而他们之间相处得如此融洽,让我看了称奇的同时,也微微有些嫉妒。
  不仅如此,每年的5月29日是萨瓦拉祖母的忌日,那天她的家族中会有大约60个人一起聚在墓地野餐。
  我好奇地问萨瓦拉,这60个人她都认识吗?萨瓦拉很骄傲地点着头说:“当然,他们是我的家人啊。”我突然想到了自己远在国内的父母,我有多久没给他们打过电话了?还有住在东北乡下的公婆,上次去看他们是多少年前了?那时儿子还没有出生呢……
  这时一旁露比塔的笑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是的,现在的我正坐在萨瓦拉家门前的水泥墩上,与几个女人享受着下午悠闲的时光。不知从何时起我加入到了萨瓦拉的“午后闲聊团”。此时,头顶上的天蓝得仿佛被水洗过一般,露比塔刚上学的孙子与另外两个男孩正在不远处兴高采烈地踢着一只半瘪的足球,不时发出快乐的尖叫声,而我们几个女人身心放松地坐在门前海阔天空地扯着闲话。
  “如果给你很多钱,你会做什么?”我问萨瓦拉。萨瓦拉想了想说很可能会买个大点儿的房子。但她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摇着头说:“不,如果那样我们很可能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每个下午都能见面了。”
  “我们的富裕并不是说有很多钱。”露比塔在一旁接口道,“我们很富裕是因为我们的需求很少。有一些人从来不开心,因为他们想要的太多。如果他们得不到想要的,就不会让自己开心起来……”
  我的心突然被深深触动了,第一次发现,原来我一直视为头脑简单的墨西哥人拥着大智慧。在国内,人们焦躁地攀比着,觉得金钱就是幸福,可在这里,人与人之间很容易互相信任的社区里,一段快乐的下午时光所需的就是几个水泥墩和一个瘪了的足球。
  这天晚上,我给父母打去了电话,不是敷衍式的问候,而是很自然地聊起了日常琐事。当母亲忍不住说她很思念我们时,我的眼睛顿时湿润了,安慰她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回去了,到时候我会比以前更经常地去看望她。母亲说原本担忧身在异国的我,但现在她很高兴,因为我说话的语气都透着快乐。我大笑着回答:“因为我在一个幸福的国度呢!”
  编辑/李艳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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