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露西 以下午茶的姿态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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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人公背景
  罗露西,在北京协和大院度过童年、少年和青年时代。护校毕业后,在北京协和医院工作;大学毕业后,任职于中美施贵宝制药公司;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毕业后赴英国,在东伦敦大学作独立社会学研究。
  
  在伦敦不同的酒吧和咖啡馆里,露西完成了她的散文集《下午茶》。不仅修复了情感的伤痛,还以炽热的真情拥抱了这个复杂的城市。露西用平静而不失活泼的阳光笔触描述了英国各阶层丰富多彩的生活,也穿插记录了自己的情感。她把一幅幅美丽的生活图景一一呈现在我们眼前,让我们看到:生活的变故每个人都会遇到,但女人的精神世界永远属于女人自己。独立很重要,精神很重要,快乐很重要。其实,每个女人都能成为一杯从容淡定的下午茶,以优雅的姿态盛开。
  
  打着学习语言的“幌子”,我只身去了苏格兰。只有我自己知道,此次远行是为了治疗婚姻的创痛。异国的环境让我的伤口慢慢愈合,在伦敦,我还认识了威廉。这是我生命中至关重要的男人,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自己很幸运。
  
  2000年是我生命中的一个界限。我惟一的一次婚姻解体了。北京这个庞大的城市成了一个没有空气的容器,憋得我喘不过气来。婚姻的失败让我经受了太大的刺激。想想看,那是我的第一个男友、第一个丈夫、第一个和他有了儿子的男人啊!以爱情为前提的婚姻都可以在瞬间灰飞烟灭,我还能相信谁呢?
  我的爱情信仰遭受了无情的袭击。那阵子,我一心想离开,在北京一天也待不下去了。怀揣着在美国施贵宝公司储存的积蓄,打着学习语言的“幌子”,我只身去了苏格兰。人地两生,居住了一个月,我认识了一个牧师。他问我:露西,你来苏格兰准备做什么?我沉默了片刻,不想把伤口撕给别人看,便告诉他是来提高语言的。牧师告诉我,要学习真正的语言,应该去伦敦。
  就这样,我辗转留在了伦敦。住在一个环境清幽的修女院里,我开始到一所语言学校上课,试图通过学习分散自己对痛苦的注意力。我甚至想,要真能静下心来学习语言也是不错的,回国后可以再找一家国外的药厂,继续干老本行。
  我是班里岁数最大的学生,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日本同学千子成了我的朋友。都说中国留学生很难和日本人融洽相处,可在那个阶段, 千子却成了我很好的精神药剂。我们每天课后都去学校附近的海德公园散步,在美丽静谧的湖边,千子不停地用结结巴巴的英语和我交谈,安慰我。可不知怎的,当我看到湖边嬉戏的鸳鸯和野鸭,泪还是忍不住掉下来,心里难受极了。为什么我要到几千里之遥的这里?为什么我要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有时,我在湖边一坐就是半天。记得有一次,一个小女孩和她的妈妈在海德公园的草坪上玩儿,看见她们母女开心的样子,我不能自持地想起远在北京的儿子,泪刷刷地往下掉。小女孩看见我,跑过来稚声问:“阿姨,你怎么了?”我朝她苦笑着说:“没什么,我挺好的。”她怀疑地走开了。
  


  也许是经历第一次婚姻时太单纯、太幼稚的缘故,我恢复的很慢。虽说眼界的开阔和语言能力的提高,让我的伤痛有所减轻,但真正完完全全的恢复,是在遇到威廉之后。
  这是我生命中至关重要的男人,他让我清醒地认识到:走出来是对的,离开也是对的。现在想来,都觉得自己很幸运。
  
  我陷入了第一次婚姻的怪圈。爱情观的差异让我坚决地离开了这份几近完美的爱情,虽然至今也没有人能够覆盖他。
  生活的魅力在于,总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人和事,出现在未知的人生路上。威廉是我的奇遇。有一阵子,我参加了一个堂会的唱诗班,威廉也是其中的成员,我们就这样认识了。每天晚上排练完,大家都会聚在一起喝酒,等到散去,威廉就会送我回修女院。伦敦供行人走的路很窄,每次威廉都执意走在马路的外侧。我问他为什么,他笑着说:女人是需要呵护和关爱的。威廉如此懂得女人的需要,我的心有些微妙地荡漾起来。
  日子久了,知道威廉是一位银行家,同时也是佳瑞克俱乐部的会员。佳瑞克俱乐部是伦敦最古老、最封闭、最富有的俱乐部。1831年由国王的兄弟——苏塞克斯郡的公爵资助成立。长久以来,一直保持着它的小规模,并以入会条件严格而出名。它有长长的申请者名单,这些人至少要等待10年。除有艺术界和演艺界人士外,还有很多银行家和大律师也在会员之列。俱乐部通过举办各种高雅的晚会,使18世纪的文学传统得以保持和延续。
  为了保持俱乐部独有的氛围,会员仅限于男性,但会员可以邀请女士来这里就餐或参加这里举办的各种活动。一个晴朗的夏日夜晚,我应威廉之邀去了佳瑞克俱乐部的总部——位于伦敦市中心的一幢古老建筑里。晚会将在搭建的帐篷内举行。白天的燥热退去,场内清凉舒爽。威廉精神焕发,稳重的绅士模样让我感觉既温情、又踏实。帐篷外有很多大型的娱乐设施,威廉带着我在帐篷外转了一圈,让我和他一起尝试在过山车山上旋转的滋味。运动过后,我们休息了片刻,一起走进了大帐篷。
  帐篷的顶部挂着无数小灯泡,像繁星缀满会场,令我陷入舒适的遐想里。殷红的蜡烛、晶莹的餐具、优雅的晚礼服、黑丝绒的落地台布,一场色泽艳丽的晚餐,在背景音乐的衬托下,如梦似幻。晚餐过后,是舒缓的乡村音乐。当那首著名的爵士乐曲《爱走过来》悠然响起时,威廉拉着我的手走进舞池,随着音乐的节拍响起,我们翩跹起舞。威廉的舞姿蕴含着经典,轻盈而充满激情,一点也不像60岁的人,让我在沉醉中不想醒来。
  威廉性格中的达观与包容、眼界的宽阔与丰富,完全地覆盖了我。他在金融、时政、艺术等领域涉猎广泛,总喜欢把喜好完全地灌输给我,让爱的人和他一起分享快乐。记得当时他在写一本关于管理的书,每完成一节,他总是先拿给我看,让我提意见。我根据在美国公司工作的经验,提出我的看法,有时令他不能小视。和威廉在一起,总是很愉快。直到有一天,威廉收到了一大束漂亮的百合。
  我至今都记得那束百合的模样。舒展的花瓣、典雅的花朵,显出几许阴柔之美。我问:“是谁送了这么美的花?”威廉自然至极地答:“琼丝。”他还坦诚地告诉我,她爱他,他也喜欢她。
  我一下子傻了。愣了半天后开始伤心欲绝地哭泣。威廉不解地问:“你怎么了?我并没有不爱你,露西。”那一晚我整宿没睡,我不能容忍两个人之间的爱还有另外一个人在分享。我打电话给威廉,告诉他:我不能在这样的境遇里待着。
  我们进行了一次严肃的谈话。威廉对我的反应表现出很费解。他认为:我爱你,同时也可以爱别人,因为别人并没有改变我们什么。而我的爱情观是:我只爱你,你也只能爱我。
  我陷入了第一次婚姻的怪圈。当年同样是长我20多岁的丈夫,也和我有过类似的分歧。可我永远不能接受。我失去了威廉山一样的怀抱,坚决地离开了这份近乎完美的爱情。虽然至今也没有人能覆盖威廉在我心里的位置。
  
  经历增强了我对爱情的免疫力,我寻找到了做独立社会学研究最感兴趣的课题,真正打开了了解英国中产阶级生活的窗口。在异国的夜晚,我时常心生感慨:“女人的潜力有时候是要男人来开发的。”
  爱情有时候是一个人的事情。刚离开威廉的日子是孤寂的。我把自己关起来,在优美宁静的修女院里,完成了自己的第一部半自传体小说。这部被业内人士称为当代中国版《简爱》的作品,封存了我的梦。和威廉的交往,同时真正打开了我了解英国中产阶级的途径,为我做独立社会学研究找到了绝好的课题。我异国的夜晚,我经常想起这样一句话:“女人的潜力有时候是要男人来开发的。”在这个由男性主宰的国度,我逐渐建立了自己庞大的朋友圈,开始真正融入伦敦的生活。
  在英国生活的几年,我也曾经遇到过经济的困窘。账单的增加和积蓄的锐减,让我无路可退之余,有机会深入到形形色色的英国家庭中作医务护理,了解了他们的生存状态;我的足迹还遍及英伦各地,应邀参加不同层面的官方社交活动和商务活动,得以窥视到英国的社会万象。林林总总的经历,为我的课题研究积累了大量的素材和依据,我就这样感受着英伦、理解着英伦。对传统和新奇事物的喜爱,让我很快忘记了情感带来的苦痛,我发现我对爱情的免疫力神奇般地增强了,爱变得广博而平和。不久,我还邂逅了鲍博。
  
  第一次见到鲍博,是在一个星期天的下午。酒吧里的邂逅成全了我们的精神恋旅。很多奇特的感受,我们都在对方的身上找到了回应,这种感觉让我愉悦。
  
  第一次见到鲍博,是在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时值2003年年底,我已经开始动笔写我的展现英伦社会文化与现象的散文集《下午茶》,约了我的导师和另外一位朋友在酒吧聊天,并谈到出书的事情。鲍博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过来的,他端着一盘鸡蛋饼加香草冰激淋,坐在离我们很近的小桌旁,独自吃着。当我们争论苏格兰、爱尔兰、威尔士和英格兰人的不同性格时,鲍博自然地加入到我们的谈话。
  从交谈中,我得知鲍博是美国人,是美国国际印刷机械公司的部门经理,因为伦敦有他们的分公司,所以每年有机会来这里。晚上9点钟,朋友散去的时候,鲍博突然对我的朋友说:我明天就要走了,我走以后,你们要帮我照顾露西。朋友走后,鲍博没有走,我们一起去了附近另一家音乐酒吧,那首动人的法国爱情歌曲《秋叶》,成全了我们的相知。凌晨1点,鲍博开车送我回家。临分别时,一种萍水相逢、天涯陌路的伤感在刹那间涌来,鲍博送我到楼门口,看着我走进大门,才放心地离开。挥手告别前,鲍博要走了我的E-MAIL地址。
  几天后,我收到了鲍博来自美国的邮件,洋洋洒洒的描述了那晚他在酒吧的细腻感受,并把一本叫《维多利亚时期的酒吧》一书中的几页扫描给我,上面讲的是酒吧简史。鲍博说:露西,下次来伦敦,希望在酒吧能再次见到你。
  2004年3月,鲍博如期而至。我们开车先去了牛津郡的丘吉尔庄园,然后到古城马姆斯伯里。朴素的鲍博不修边幅,却生性纯净、知识丰富,对油画、古董等古老的东西怀有浓厚的兴趣,和我的喜好有着惊人的相似。我们在一起很是愉快。
  到达古城时,暮色如烟,已近黄昏。寂静的街巷中,爬满青藤的石头老屋和低矮的古墙,保存得依然完好。和鲍博穿越历史留下的沧桑,在一个叫“老钟”的小酒店前,鲍博停了下来。他说:“露西,这正是我想要寻找的地方,快跟我来,这里一定有老酒。”
  鲍博喜悦的眼睛里充满孩童般的纯净。喝着特有的英格兰麦酒,轻轻碰杯的刹那,温暖和满足盈满心怀。炉火熔熔,麦酒苦涩,壁炉里燃烧的大块木头,散发着几许木香。时间在惬意的享受中飞快地流走,离开小酒店,鲍博温暖的大手,拉着我沿小路前行。在一棵粗大的橡树旁,鲍博停住了脚步。他侧过身,双手握住我的双臂,低声问:“露西,你会和我再到这里吗?”黑暗中,古城修道院的钟声悠扬地响起,满天的繁星与温柔的月色,让人心境澄澈。鲍博带给我的是纯粹精神的美好,让我久久不能释怀。
  鲍博走了。我继续我的生活。有一天,我独自去了一个叫肯坞山丘的地方喝咖啡。那是一家露天酒吧,身旁高高的树上开满粉色的花朵,空中飘落的雨滴,像落樱飞花,伴着花屑纷纷落下,美妙极了!我在邮件中告诉鲍博这奇特的感受,他热烈地回应我:“露西,肯坞山丘附近的山坡下面满是绿地,在露天的音乐会上,听美妙的音乐,花朵的碎屑落在蛋糕上,真是太美了!”
  与鲍博的契合让我震惊。也许人在交流中真的是需要对手的,一年多下来,我和鲍博的邮件足足有几百封。等到鲍博再来,已经是2004年的早春。我们相约去看画展,回来的路上,沿着泰晤士河边散步,冷风习习,鲍博把自己的耳帽摘下来戴给我,这个细节让我深深地记在了心里。虽说与鲍博见面不多,但心灵的靠近足以让我此生珍惜。
  
  在时间的流水中,每个人都在不歇地行走。我想告诉婚姻中的女人:独立很重要,精神很重要,快乐很重要。其实,每一个女人都可以成为一杯优雅的下午茶。
  在时间的流水中,每个人都在不歇地行走。我在我的世界里认真地做着我的事情。一个人的时候,周围是那样的静,静得让人感觉到孤独。但想起很多美好的情谊,又觉得很充实。在雨天的午后或傍晚,我在不同的酒吧用心和我的文字对话,有种强大的力量支撑着我。每做一个重大的决定,我都会和亲近的朋友交流,其中包括威廉。岁月让我们的感情更加醇厚,他像老师和兄长,给着我莫大的支持。虽然不再相爱,但情谊更加深厚。我早已跨越了当年心理的障碍,懂得了珍惜和善待曾经亲密的人。
  博爱与包容或许是人性中最珍贵的品质吧!有了它们,我获取了快乐。回到久别的北京,和断了许久的朋友重新联系,看到身边的朋友被太多的困惑剥夺了生活的方向,丧失了对未来的信心。每每这时,我就会告诉他们:生活的变故每个人都会遇到。但女人的精神世界永远属于女人自己。独立很重要,精神很重要,快乐很重要。其实,每个女人都能成为一杯从容淡定的下午茶,以优雅的姿态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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