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和太傅玩套路(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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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期回顾:太宰携一干老臣冒死上鉴,让长孙婧或沈珣其中一人成亲,好断了长孙婧对沈珣的念想。长孙婧大怒,沈珣前来安慰,两人达成共识,决定演一出戏,让太宰侄女进入太傅府……
  四、走心!是演技派拿奖的关键!
  哐当一声,南疆进贡的蓝釉白龙纹瓶被我扫了两个落地。我望着沈珣电眼含情,嘴上却是暴怒道:“滚!”
  殿外,高灿约莫也听见了动静,诚惶诚恐地问:“皇上,发生何事了,需要奴才进殿伺候吗?”
  沈珣对我点点头。
  我道:“不必。”
  随后,我同沈珣一起,一前一后地走出了永安殿。以太宰为首的诸人正在翘首以盼,毕竟,这可是我登基以来,第一次和沈珣发生冲突。那一声汹涌澎湃激情四射的“滚”,妥妥满足了众大臣熊熊的八卦之心。
  我寒着脸色站到殿前,一干人不敢多看,通通把身子伏在地上。沈珣也站到工部尚书的旁侧,不卑不亢地昂着头,不看我。我装作气急,沉声道:“太傅沈珣,倚仗皇恩圣宠,目中无人,以下犯上。朕此次姑念他教朕十年之功劳,从即日起,罚沈珣禁足府中三月,不得外出,且扣俸禄半年,官降一级!”
  薄弱的嘘声四起。
  我怒视沈珣:“你可知罪?”
  “臣,知罪。”他低下头。
  我又恨恨地道:“朕这三月,再也不想见到你!”
  他没再说话。
  我的心窝子莫名有些疼。暗念了三四遍“这是在演戏这是在演戏”,方才平复了下来。我转向裴林,道:“现在,你还执意将你的侄女许配给沈太傅吗?”
  裴林一脸痛心疾首:“后生喜欢,老臣着实无奈。”
  “好!既是如此,便让你的侄女先进入太傅府,与沈太傅培养培养感情吧!”
  “多谢皇上。”裴林一个重头磕下。
  我揉了揉太阳穴,看似累极,挥袖道:“尔等退下吧。”
  裴林这回没再反对,领着众臣行完礼,毕恭毕敬地离开了永安殿。我站在高处,俯瞰着那些渐行渐远的身影。裴林身边大臣环绕,太傅却犹如一只永不合群的孤凤,既清高又孤独地行在一旁。而那些臣子,还在对他指指点点,脸上充满了不屑的嘲讽。我便是听不见,也能想象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的话,不外乎便是“沈珣你也有今日,总有一天,等皇上对你的耐心耗尽”吧啦吧啦的……
  良久,高灿弯着身子走到我身边,顺着我的视线瞧了一眼远方,小声说:“皇上,太傅走远了,外边儿阳光烈,进殿吧。”
  我毫无反应。隔了片刻,我才恍恍惚惚地自言自语:“朕和太傅,到底是谁欠了谁?”
  高灿怔了怔,硬着头皮答:“皇上是九五之尊,没有欠谁一说。”
  我似听不见,兀自续道:“于情,他欠了朕十年光阴。可于这天下,朕却是欠了他。”
  若不是他以一人之力牵制裴林,现在朝中又哪有眼下这般的平和之景。
  我轻叹一口气,转身回了寝宫。
  午后,我审阅了大半日的折子,想太傅……
  夜幕降临,我夹着一坨肉圆子有一炷香的时间,想太傅……
  洗漱完上了龙床,我摸着光滑的锦被,想太傅……
  第二日上朝,我还是想太傅。
  一时间,我好像满脑子都是太傅。高灿来给我送点心时,我放下批折子的笔,问他:“什么时辰了?”
  高灿道:“这会儿刚入未时呢,皇上。”
  “哎,怎么才未时呢。”我瘪嘴,“朕都觉着已经好几日没见着太傅了。”
  高灿明显对我的痴汉属性见怪不怪,甚至还有点偷笑道:“昨个儿皇上才与太傅分开。”
  “是啊,都是昨日的事情了。”
  我想了想,终于明白为什么我会这般心神不宁地想念沈珣了,主要原因还是在于昨天演的那一场戏。戏太逼真了,又是滚又是不想看见你的,万一伤了太傅的心那可怎么办。我一念至此,觉得着实很有必要去关心一下太傅这个“空巢老人”。
  说干就干。我当即站起身,绕过桌案,对高灿吩咐道:“去!给朕拿一套男子常服来!”
  高灿讶异了一瞬,很快明了我心地贼笑起来:“皇上要去太傅府?”
  “没错。”
  “奴才这就去准备。”
  话罢,高灿提步离开,我思考了一下,又补充:“多拿几套。万一太傅见着朕一时干柴烈火要求朕在他府上住下呢。”
  高灿:“……”
  高灿用表情说明了一句话:皇上,做梦吧您。
  ……
  我不管,做人没有梦想,那和一条咸鱼有什么区别?
  从宫里到太傅府,途中需经过一处集市。今日时间尚早,集市上闹哄哄的。马夫艰难地从人堆里赶着车子穿过,到东市口时,彻底走不动了。我探个脑袋出去,问:“发生了何事?”
  高灿颇有些泼妇之风地指着前方的人堆,怒道:“这些人在聚众听话本!真是岂有此理,敢挡皇……咳,主子的路。主子您等着,咱家这就去赶走这些无知民众!”
  我:“……”
  我摆摆手:“等等。”
  这都讲些什么,居然能吸引这么多人。本着了解民生的思想,我挥开车夫,自己坐到马车外,跷起脚听人群中央的说书人讲段子。
  这说书人,一看就是有点本事的。这么粗粗一估,七八十名的老百姓,听他说书竟是全神贯注,没一人私下讲话,啧啧,比朕上朝还威风。
  我翻了记白眼,也认真听起来。听了好一阵儿,我才理出来头绪,这讲的还是一段前世今生。
  前世,主人公是一只狐妖和五仁月饼精……
  五仁月饼……什么鬼我去。
  我打了个干呕。
  这五仁月饼精是个有理想的妖怪,它认为自己是人间美味,每个人……或妖……或神……好吧,只要是有生命的东西,都会为它流口水想吃它。然而,它逃出月饼匣子的第一天,就遇上了半点都不想吃它的狐妖。五仁月饼精被狐妖的自制力惊呆了,它决定留在狐妖身边勾引它,看它什么时候忍不住吃了自己。   五百年过去了,五仁月饼精变成了五仁干馍馍,狐妖没吃它。
  又五百年过去了,五仁月饼精变成了一坨腐坏的面饼,狐妖还是没吃它。
  五仁月饼精再也受不了这种折辱,留下一地发了酸的面粉,哭着离去。狐妖从外面捕猎回来,发现五仁月饼精不见了,顿时惊慌失措,它这时才知道,五仁月饼,对它有多么的重要。可惜,它找遍天涯海角,也再找不到当年的五仁月饼……
  老百姓哭成了一片。
  我:“……”
  高灿:“……”
  我表示有点不懂大家的审美。高灿想劝我走,可约莫知道我是个有好奇心的宝宝,好心地给我从旁边小摊上买来一袋话梅。高灿道:“主子,您先吃点话梅,万一要是听吐了,就着这纸袋吐就成。”
  我感动地拍了拍他肩膀。
  第二世。
  狐妖还在继续找它的五仁月饼。此时,狐妖已能化为人形了,是个惑人心智的尤物。他找啊找,终于找到了投生在皇家的五仁月饼。月饼在狐妖的帮助下,干掉了他的哥哥和父亲,当上了皇帝。从此,两个人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
  芙蓉帐暖夜春宵,君王从此不早朝。
  人群中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我:“……”
  大家告诉我为毛要鼓掌?
  我打算怒扔话梅扭头而去,然而,说书人这还没讲完,他最后道:“这狐妖啊,其实就在咱们北曌。”
  我眉头跳了跳,总觉得接下来的话可能会很惊悚。
  以及,和我有关。
  以及,可能还和某沈姓男子有关。
  果不其然,那说书人下一句就放低了音量道:“你们都没猜错,这狐妖和五仁月饼,就是当今的沈太傅和咱们女帝啊。”
  我:“……”
  等等,为什么我就是月饼,而沈珣他就是风华无双的狐妖?况且我一点都不喜欢五仁月饼!
  说书人完全不理我眼中喷出的愤怒,贼笑道:“这沈太傅啊,把咱们女帝迷得是神魂颠倒废寝忘食的,要说他不是个狐狸精,都没人相信,祸国妖妃啊!”
  我手上一紧,话梅被挤出半丈高。
  高灿在一旁抖抖抖,声嘶力竭地喊:“别说了别说了。”可惜,他的声音淹没在了嘈杂的人声里。
  说书人又道:“而且啊,这狐狸精性能力特别强,一夜肯定八次以上,所以才将咱们女帝治得这么服服帖帖的。”
  我:“……”
  另一颗话梅再次被我挤出半丈高。
  高灿快哭了。
  最后这说书人还做了陈词总结:“不过啊,这沈太傅虽然长得好,学识好,床上功夫也好,但架不住伴君如伴虎这句话。这不,听说昨日沈太傅便被罚了禁足,还扣俸禄降官。啧啧……”
  周围嘘声一片。
  又有姑娘开始抹泪,为太傅打抱不平。不过也有汉子站出来高喊,女帝好样的,对付狐狸精就得这么干。然后,一半姑娘,一半汉子,就当街撕起来了。
  高灿不忍再看,靠近我小声道:“奴才去通知京师衙门把这妖言惑众的说书人抓起来吧?”
  我扔了颗话梅进嘴里,表情异常严肃。好一会儿,我才道:“算了,我北曌崇尚言论自由,不必如此拘束百姓。何况,朕觉得,他有些话还是说得挺正面积极的。”
  “什么话?”
  我捏下巴:“太傅性能力强一夜能八次。”
  高灿:“……”
  我:“哈哈哈哈……”
  笑够了,我挥手:“走走走,朕得给这个国民狐狸精沈太傅带点惊喜去。”
  高灿:“……”
  折腾了这么半日,到得太傅府时,天色已是入夜。我右手拿着一束五彩斑斓、高贵不凡的……咳,野花,笔直地站在了太傅府门前。此时我的心中很是忐忑,面上却装得很是镇定。我把高灿招呼近一点,清了清嗓子,问:“来,你从男人的角度,给朕分析分析,如果有个爱慕你的女子半夜去你家,你是会和她干柴烈火呢?还是烈火干柴呢?”
  高灿拧了拧眉头,证明他在认真思考。
  我也认真地等着他。
  于是,他见我这么执拗地问他一个太监这种技术性的问题,也只好麻痹着自己回答我:“奴才从男人的角度,给皇上分析分析。”
  “嗯。”
  “通常来讲,半夜去别人家的姑娘都不是什么正经姑娘。”
  我点头:“说得有道……卧槽?你个狗奴才,是不是忘了在和谁说话?”
  高灿忙不迭退开半步想跪下,我在他膝盖上一踹,不耐地道:“别跪了,你接着说。”
  得了我的赦令,他继续抹汗思考,随后小心翼翼地道:“奴才、奴才会让那姑娘进屋。”
  哈,有戏。
  我眨巴眼:“然后呢?”
  “问她饿不饿。”
  “……然后呢?”
  “她饿奴才就给她下面吃。”
  我诧异无比:“你这样……不太好吧。”我再瞄了眼他的裆部,“何况你也没有啊。”
  高灿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待得理解了我的脑回路,他那巴掌大的圆脸上腾起了一抹醉人的红晕,跺着脚对我嗔道:“皇上,您怎么能这么坏呢?”
  哎哟,这姿势看得我有点晕眩。
  我想起了不久前做的梦,太傅也说着“靖儿,你坏”,如今再看高灿那欲语还休似嗔似怒的模样,我只觉得我想要选择死亡。
  顺了好一会儿胸口,我才从那毛骨悚然的感觉中脱离出来。我转了个思路,看着紧闭的府门,道:“朕就采着这么一束野花来,太傅会不会觉得朕很没有诚意啊?”
  “皇上多虑了,皇上肯亲自来,太傅府已是蓬荜生辉。”
  啧,这奴才,官场话倒是学得快。
  可他不懂,如沈珣这种人,是不畏强权的,否则,他这会儿早就是朕的身下……咳,裙下之臣了。我左思右想,还是认为应该再添点油加点醋。往四周觑觑,我瞄准了一颗表皮粗糙的古木,心中妙计一来,我咬了咬牙,埋头冲了上去。高灿倒抽一口气,怪里怪气地啊了一嗓子。想必他是以为我要撞树。然而,我却在树前半丈处停住了脚,然后,我撩开袖口,把我细皮嫩肉的胳膊往树皮上轻轻一蹭。   高灿:“……”
  我:“啊啊啊啊!娘的好痛!”
  高灿走到我跟前,很不想鄙视但确实因为某种不可抗力的因素,他对我表现出了鄙视……
  “皇上,您这就刮掉了一小块皮而已。”
  我大怒:“什么叫一小块皮,你没见都指甲盖那么大一块儿了吗?”
  高灿咽了口口水,开始违心地抹眼泪:“皇上,您伤得如此严重,奴才给您包扎一下。”
  我对他不走心的演技很是不满,但看他包扎的手法还算熟练,便没和他计较。我让他故意弄得看起来较为严重,这般,才好博得太傅的同情分。我想住进太傅府,这不是件容易的事。除了下旨以外,想让沈珣同意和我共处一个屋檐下,几乎算得上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务。我又不愿勉强沈珣,所以,还得智取。
  要是我直白地说,我来太傅府,是为了监视太宰侄女那个小妖精,以及和他发展一下感情看有没有上床打滚的可能性,我觉得,太傅可能会打我。
  嗯,还是得换个委婉一点的说法。
  我在脑海里经过一轮又一轮的演练,终于确定了基本方向。再让高灿帮我理了理头发,整了整衣襟,我往两扇木门前一站,举起单手,轻轻叩了三下门。来开门的是一个瘦弱的下人,他识得我,见着我来,吓得如同筛子般,立刻就要扯嗓门高喊。我摆了摆手制止他,问:“太傅睡下了吗?”
  下人激动得一张脸通红,语速飞快地道:“大人刚刚洗漱完,就要就寝了。”
  “嗯。”我低下头,“你去让太傅出来,就说有人找他,不必说是朕。”
  “是,是!”
  话罢,下人飞快地奔向了太傅的寝院。我再次整理了一番自己的仪容仪表,旋即一手撑在门框上,摆出一个我自认为帅裂苍穹的姿势,等着沈珣到来。
  好一阵儿,他才翩然而出。
  彼时,流泻的银辉笼在他身,他的发梢在夜风中轻轻飞扬,不若白日里的总是穿戴规整,此刻的他内着白色亵衣,外面随意披着件墨绿色的长袍,踏着一地斑驳的烛火剪影,如同走在我的心弦上。
  朕的太傅,真是不论何时,都在用行动撩朕。
  既是如此,朕怎能甘拜下风。
  我敛回思绪,再快速地理顺了一遍说辞,静等着他先开口。
  沈珣走至我身前站定,从上到下打量了我一番,看着我手里的花顿了顿,不语。又看向我左手包扎过的地方,嘴唇动了一动,却到底没问出关心的话来。
  “这么晚了,皇上连夜赶来太傅府,是为何事?”
  我略有些失望,但一想到他素来是这副模样,便努力将失望转化成了撩他的动力。
  “太傅,”我嗓音极魅惑地开口道,“今日,你受累了。”
  沈珣:“……”不知为何,沈珣竟然后退了那么一小步。
  我抬起头,目光深情,柔肠百转:“你在朕的心里来来回回跑了整整一日,你定是累极了。”
  “……”沈珣开始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注视我。
  我觉得尴尬,但又不想半途而废,只得继续装逼:“朕从昨日到今天,看折子是你,看史书是你,看月亮是你,连看高灿那张肥脸,还是你。”
  “……”沈珣的脸微绿。
  “朕很想你,一刻都不能等,朕想看见你……太傅,昨日那戏太逼真了,朕怕你误会,所以,朕采了这花,向你赔罪。这是朕亲手为你摘的,你喜欢吗?”
  沈珣的表情有那么一丝梦幻。
  我见他不接话,只好自己接了自己的话:“咳……不管你喜不喜欢,朕都想将这一束花放在你的床头,和你一起闻着这芬芳,和你一起照顾这些娇弱的生命。”
  “……”
  沈珣可能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了。
  简而言之,就是我想和他睡。
  这厮微妙地沉默了片刻,面无表情地问我:“皇上是想住进臣府里吗?”
  我不答,只用双眼放光来表达我急迫的肯定。
  他与我对视须臾,许是被我的诚意感动,转身朝院中走。我心头大喜,立刻迈步跟上。随即,就在我一只脚正要跃过门槛时,门板便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势头,半点也不留情地撞上了朕的帅脸。我未有防备,被这偌大的力道一撞,直直退了数步,跌坐在地。
  高灿见此状况,尖叫了一声,急忙跑过来搀我。
  我坐在地上尚在懵圈,便听见高灿大喊:“哎哟皇上喂,您流鼻血了!”
  我这才回过神,指着屋里大喊:“沈珣!你好大的胆子!你居然敢打朕!朕从小到大!除了父王大哥二哥母妃王嬷嬷李公公三皇叔四皇叔五皇叔!就没人敢打朕!朕今天若不废了你,朕还当什么狗屁皇帝!”
  高灿扶着我起身,一边替我止血,一边唯唯诺诺:“皇上您别动气。”
  我一把挥开他,接着吼:“朕现在就回宫下旨,沈珣你身为太傅,三番四次忤逆朕意,以下犯上,罪不可恕!你等着,朕今夜就抄了你这太傅府,将你流放到东海去叉鱼!”
  话罢,我甩袖往回走,高灿忙不迭地跟上。
  ……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夜晚。
  寒气渗透人心。
  过往诸般情谊,也抵不过这侵入四肢百骸的凉。
  高灿打了一晚上的哆嗦。
  我从他的眼里,看不到希望,看不到未来,只剩仿若深渊般的绝望。
  直到黎明降临,那是血一般的红色。
  高灿终于忍不住了,抱着赤裸的双臂嘴唇发乌地问我:“皇皇皇上,我我我们还要在太傅门口蹲多久?您您您还抄不抄家?”
  我把高灿那件料子不差的衣裳再裹紧了一些,擦了擦鼻涕,回道:“抄什么抄,太傅这么风雅的人,朕怎么忍心让他去叉鱼,海水太凉。”
  高灿:“……”
  高灿心如死灰地继续闭眼发抖。
  我也正想靠着门框休息一下,忽闻背后一声响动,我回头一看,果然是沈珣出来了。他见着我,素来镇定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讶异。   “皇上,你……为何不回宫?”
  我吸着鼻子站起身,牙关打颤地说:“朕是一国之君,做事从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朕说要住进你太傅府,那就是……阿嚏,要住进你太傅府!”
  “……”
  沈珣看了看不远处还在打摆子的赤裸着的高灿,眼神一暗,将我带进了院内。关了门,他领着我朝正厅走去,路上,他问:“你来太傅府之事,可有他人知晓?”
  我明白他担忧什么,是以摇了摇头:“没有。朕是从重午门出来的。”
  那是宫里专供奴才婢女出宫省亲的关口,大臣不会从那处过,也没人能想到,堂堂北曌君主,会由那里出入。打消了沈珣的后顾之忧,他的脸色也好看了一些。
  现在的朝中,虽是一派和睦景象,但其中暗涌,我也是心知肚明,断不会找事给自己掘坟。
  沈珣带我到正厅坐定,难得亲手给我斟了杯热茶,递到我手里。我捧着彩绘的茶杯瘪瘪嘴,眨巴着眼望他:“就这样啊?朕可是在你门前蹲了一夜,命都给冻掉了半条。”
  沈珣看着我。
  我心想,按照男女正常的发展,你特么不该先给我打盆热水敷脸,再脱衣给我暖身子,最后握着我的手你侬我侬吗?
  当然,我家高冷的太傅最后还是开了口,他说……
  “下次别这样了。”
  “……”我受到了严重伤害。
  我捂着心窝子憋出了内伤,捶胸顿足了好一阵儿,最后还是想到他和我好歹也有十年情谊,大家打起来血溅当场不好看,才堪堪按下了和这货大撕一场的念头。
  喝了口茶压下火气,身上的寒意也驱散不少,我想到将将沈珣那个态度,入住太傅府还是有机会的,如此一来,我的心情才明媚了些。沈珣亦在我对面的圈椅上坐定,又拿出他随身的书低头观看,我不禁好奇地道:“太傅,你手里的书看了十年都未曾换过,到底写的是什么?”
  他微微敛下眼皮:“此话皇上也问了十年。”
  “是啊,可你从来不曾回答。”我放了茶杯起身,负手踱到他身侧,像做贼似的探着脑袋去看,刚瞅见一行:河川之战,公子珣以八十人挫敌两万。
  余下的,便在沈珣突然合书的动作里,戛然而止。
  我皱了皱眉头,肃然道:“河川之战?朕……似乎在哪里看过……”
  他默然。
  我走到厅堂中央,来回晃了几圈,猛地一拍手:“朕记起来了,在文渊阁的藏书里,有一本《三国史记》的残本,里面记载了这一战。”我兴奋地望向他:“那不是大梁在十五年前发生的内战吗?那残本上朕只看见三国史官皆将那一战评为最没人性的战役,大梁陆氏的长公主陆伶似乎也是死于那一战。啊,据说,那可是位奇女子,不仅才貌双绝,还能提枪上战场。想想北曌,除了朕,也没谁能和这位大梁长公主相媲美了,可惜,红颜薄命。是了太傅,那战役当真是以八十人挫……”我转了半个圈,再将目光定于沈珣身上时,他正闭着双眼,身子绷得紧紧的,握着扶手的指端用力得发白。
  不明为何,我心中没来由得一跳,直觉他和这位长公主怕是有什么牵连。
  我在他面前蹲下身子,轻轻覆上他手背,柔声问:“太傅,你……认识那位大梁长公主?”
  沈珣蓦地睁眼,像被烫了一般缩回手去。我掌心落空,连带心内也空荡荡的。如此沉默了许久,他的面色甫恢复如常,看着我,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问:“皇上昨夜前来太傅府,究竟是为何事?”
  ……
  我都表达得那么清楚是想来睡你的了……
  我哽了哽,思考了一番措辞,坐至他身旁,道:“那个,今日那太宰的侄女花……”
  “花千颜。”他认真地提醒我。
  我严肃地点头:“那个花太挫估摸着就该来你府上了。”
  沈珣:“……”
  我正义无比:“你是朕的爱卿,战斗力又太低下,朕实在不放心安插这么一个危险在你身边。朕带了三个暗卫出来,他们会负责保护你的安全。”
  “不必。”
  毫无意外地,他总是拒绝。
  不过,我也毫无意外地将他的拒绝再次拒绝了。
  “便这样定了。说起来,朕和太傅相识的这些年,对太傅的过往还一无所知。”我端起他的茶杯,呷了一口茶水,淡淡地道,“朕想着,现在问你,你估摸也不会回答。不过没事,好在朕时间尚多,不在乎再等你十年,你明白吗,太傅?”
  沈珣合了眼。
  我早已料到很多事不会有回应,次数多了,绕指柔便也练成了百毒不侵。我放下茶盏,没心没肺地笑起来:“太傅,你看朕都在你门前蹲了一宿,你就别赶朕走了,让朕住下吧。”
  他麻木的表情说明了他在思考这个事情的可行性。
  我看有机会,急忙搓手:“你住西厢是吧,朕也不挑,朕就和你住……”
  他凉凉地瞥了我一眼。我一个激灵,顿时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住同一间房改成了住你隔壁……
  沈珣对我的回答表示满意。
  那一刹,我内心哭泣着觉得自己好没出息……
  安排好房间,我又遣高灿将我带来的衣物收拾妥当,期间,沈珣还给我定了约法三章。
  一,白天不得骚扰他。二,晚上也不得骚扰他。
  那我还有能骚扰他的时候吗?
  没有。
  宝宝心里苦。
  三,暂时不在花千颜面前暴露我的身份。
  行行,你帅你说了算。
  我无条件地答应了他的三个无理要求,然而实际上,我内心已经酝酿出了一百种隔空骚扰沈珣的方法。末了,我和沈珣一道转去了书房。早在昨日,我便做好了不回宫的万全准备,所以这会儿,暗卫之一的甲大壮,已经将今日的折子带了出来,整整齐齐地搁在沈珣的书案上。沈珣看着桌上的小山一怔,随后又抬头睨睨四周。
  我上前解释:“甲大壮身法好,不会被人发现的。”
  “嗯。”他应下一声,便不再多问。   实则,早在我登基时,我便因目睹了当年大哥二哥争位的惨剧而心有余悸,是以,我用了两年时间,整合了一支直属于我的暗卫队,负责在暗处保护我的安全。这支暗卫队只有三十人,个个是高手中的高手,且忠心不二。这是我如今还安然坐在皇位上的第二保障。
  我在书案前落了座,沈珣叫来厨房婶子,让她准备了一些点心。我听他出口的都是我爱吃的东西,不觉笑意爬满了整张脸。他视若无睹,在离我三丈远的地方坐下,拿出书,默默翻看。
  我又盯了他好一会儿,才顺手挑了一本折子。
  不过又是些参他的风言风语,我马虎地审了两三本,心思便飘去了别的地方。
  河川之战……
  我的记忆向来比较好,少有出差错。那河川之战被吹嘘得如此惨烈,纵观三国历史,如这一战的,也是少之又少,所以,我是定不可能记错的。当年我在文渊阁看到大梁的相关记载,还曾好奇过大梁何以闭国。《三国史记》中,对这一段的描述相当模糊,且又是残本,很多地方不全,只能依靠想象。几年后,曾有一名大梁的将领逃至北曌边境寻求庇护。我在赋阳关太守的折子里,大致了解过大梁闭国的缘由。
  听闻是太师作乱,兴起了内战。那场河川之战,便是出自大梁太子陆鸿煊的太师之手。这一乱,大梁乱了整整两年,国力大不如前。再之后,陆鸿煊便杀了那名太师,大梁自此闭国。
  我父皇在位时,曾想过趁大梁国力衰退将其吞并,陈兵大梁边境,大梁之人也不应战,只在我父皇率军攻城时,才有所反击。而大梁边线又是崇山峻岭,易守难攻,我父皇攻了大半年都没有进展,灰溜溜地回朝了。从这以后,梁国再无人进,再无人出。
  无人知晓,曾与北曌、大燕三足鼎立的大梁究竟发生了何事。那名陆伶长公主又是怎么死的?八十人如何挫敌两万?
  我想不通,想不透。
  公子珣……会和沈珣有什么关系吗?他难道是……
  我后背一阵寒凉,不敢再妄自揣测下去。就在我晃神的当头,额上忽然多了个冰凉的温度,我浑身一抖,回过神来,抬头觑见沈珣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我的跟前,正用手抚着我的额头。他仍是那副淡然如水的样子,半点也让人联想不到那个手段诡谲的公子珣。
  他问我:“是否不舒服?头上全是汗。”
  我伸手摸了一把,果然满是水渍。
  我笑:“没有,只是这屋里太闷热了。”
  他收回手,显然不相信我的随口胡诌。太傅府地处山中,莫说这才五月,就是三伏天,屋里都不见得会有多热。为解这尴尬,我张嘴就蹦出句:“朕原本想脱衣来着,就怕太傅看了把持不住,毕竟,朕这龙体可是前凸后翘,男人们标准的梦中情人。”
  沈珣:“……”
  我:“……”
  片刻后。
  我:“哈哈哈哈,对不起太傅,我这话说得太谦虚了一点都不适合,我先笑一会儿。”
  沈珣:“……”
  沈珣全程冷漠脸地看我笑完,罢了,拔脚就往门外去。
  我忙挥手喊:“太傅,太傅你别走!朕这不是还没脱嘛!”
  他走得更快了。我再叫了两声,见他打定主意不理我,我立刻变回正经神色,沉声道:“太傅,等等,朕看这折子里的问题十分严重,你且坐下来与朕商议商议。”
  他闻声,有所防备地回头,问:“是何问题?”
  “唔,那什么,朕最看好的春宫画手被京师衙门抓进天牢喝茶了,你说朕该怎么低调而有效地把他给捞出来?”
  “……”
  沈珣一记眼刀给我飞过来,旋即,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我在他身后凄凄呐喊:“太傅!你怎么能这样呢?这可是关乎朕心理健康的大事!你看不起我北曌的情爱文化发展吗!太傅!”
  无人回应,只余天空一串黑鸦飞过:“呀——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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