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天空有灰霾

来源 :江门文艺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liqing804240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1
  
  黄雅颖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正巧在冯卿那儿。思忖着如何暗示冯卿还钱。已经三个多月了。冯卿当初说三个月内还给我的,现在她好像一点也不急。
  冯卿的房子在一个小区里。是七楼。楼房八层高,七楼和八楼没什么区别,一路上去。累得我气喘吁吁。就在刚才,在我敲响房门时,又暗暗告诫自己:这一回不能再心软,一定要把话说出来,开了门。看见冯卿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整个人憔悴不堪。两天没过来,冯卿脸色怎么变得那么差。我问她发生了什么事,脸色那么难看?冯卿说,一直照顾她的姨娘有急事回去了,自己照顾小黄莺累的。太累了,一个人带孩子,加上现在的身体一一日子太难了。想起以后不知怎么办,就伤心……
  冯卿眼里明显闪烁着泪花,好像跟人吵过架。这更引起我的疑虑,我断定冯卿说的不是真话,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但她不愿跟我说,我怎么好意思追根究底呢?我默默地来到小黄莺的摇篮前,小家伙正在睡觉,脸上还残留着哭过的痕迹,把盖在身上的大毛巾也给蹬掉了。我挺喜欢这小家伙的。三个月多一点。身子胖乎乎粉嘟嘟的,一见我就裂开红嫩嫩的嘴咿咿呀呀跟我讲话,高兴的时候还时不时地手舞足蹈。小家伙嗓门特别大,哭起来脆生生的。冯卿让我给她起个名。我就想起乡下树林唱歌的小黄莺。我边轻轻地摇晃着摇篮,边给小黄莺拽回毛巾说,冯卿,你怎么让她把毛巾给蹬掉了,会着凉的。医生说了,小孩子一定得注意点。冯卿说。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蹬掉了,这家伙就是爱动。我说,喂过没有。冯卿说,刚才哭闹了一阵子,喂了才睡。我又看了看小家伙,想说的话还是没能说出口。冯卿现在的样子,我怎么好意思开口。
  我说:他回来没有?
  没。
  有没有跟他联系上?
  没。
  冯卿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却绵软无力。她的眼睛始终躲闪着,好像有什么东西瞒着我。我在冯卿家磨蹭了好一阵子,也没能说出自己要说的话。我这人就是肠子软,看不得别人可怜巴巴的样子。正在这时候黄雅颖的电话来了。黄雅颖与我约好了要我去接她的,她说有事找我谈,伹我竟然忘了,从冯卿的家里一无所获地出来,我心里充满了懊恼。明明想好要跟冯卿讨回那笔钱的,又一次无功而返。我甚至开始担心冯卿是不是在用苦肉计。
  
  2
  
  我是这个繁华小镇上的一个搭客仔。本来,我在一家玩具厂工作。我喜欢写点文章,工厂没完没了的加班,加班费少得可怜。后来我看见老乡阿水在另一个镇上搭客,赚得比工厂打工还多。我就自己租了一个单间,托阿水买了辆二手摩托,搭起客来。现在搭客也赚不了几个钱,只能勉强维持生计。阿水说早几年就不同了,一天能赚好几百呢。
  我搭客才半年多,就和黄雅颖好上了。和黄雅颖认识很偶然。我搭客。不属于主动那种,喜欢拿着一本书跨在停在一边的车上,边看边守株待兔。那天傍晚,黄雅颖来搭车,竟然选中我。黄雅颖后来说,她之所以选中我。是因为我没有像其他搭客仔那样围着她转,甚至对她拉拉扯扯。黄雅颖说:我知道那些搭客仔伎俩。他们开车的时候总是想尽办法占女人便宜,时不时地骤然急停车,想让女人整个身子趴在他后背上。其实那时,我看见那么多的搭客仔对黄雅颖拉拉扯扯,正在担心她,没想到她径直向我走来。上了我的车。惹得那些同行们嫉妒万分,对我污言秽语。我怎么也想不到,就在途中,黄雅颖的肚子忽然疼起来。我只好把她送到医院,并陪她看医生。后来才知道我们竟然是老乡,我们就这样好上了。黄雅颖不是那种光彩夺目的女孩,但仔细看就显得耐看了。老实说,我很喜欢黄雅颖,她似乎也很喜欢我。我们搂抱过,亲过嘴,甚至偷偷摸摸睡过。但是,黄雅颖不愿意搬过来跟我住。她说,不想让老乡们知道我们已经有了那层关系。否则,让老乡传给了家人,她就很被动了。黄雅颖的担心我理解,她家在县城附近,家境较殷实。而我呢,家在山旮旯,黑黑的瓦房里什么也没有。
  跟黄雅颖在一起的时候,我常感受到她对我的缠绵和迷恋。有一次,黄雅颖躺在我怀里,说,你以后会不会背叛我?
  你说呢?我有意无意地反问。
  谅你也不敢?黄雅颖侧身起来,装出凶巴巴的样子看着我。
  傻瓜,爱你还爱不够呢?我坦然地搂紧她。
  如果你背叛了我,我就把你剁成肉酱。
  这么一晃,我们相处的大半年就过去了,拌过嘴,磕碰过。但感情像掏沙掏出的水潭日渐一日的深。我最怕逛街,尤其怕逛服装店,但黄雅颖爱逛街,像许多女人一样,逛街除了服装还是服装。我呢,只得老老实实跟在她后面。你们别笑我,在恋爱期间,哪一个男人能不像忠实的狗一样跟着女人屁股转呢?那天,我跟在雅颖后面转了一大圈,手里提着一大袋衣服。还得乖乖地掏出自己的钱。幸好,她还懂得心疼我的口袋,买的都是便宜货。
  我和冯卿又是什么关系?说来话长,我和冯卿的村子就相隔一条哗哗流淌的小河。站在河边一喊,对面村子都能听到。我和冯卿在高中时就好上了,后来我在村里的小学代课,冯卿到了和广州毗邻的这个镇子,在一个茶楼当服务员,后来又当上了领班。那时,我听打工回去的老乡说,在茶楼里的女孩子很容易变坏。一想到冯卿会不会变坏,我就着急。那年过了春节,我便跟着冯卿来到这个镇子。我在玩具厂里做仓管,冯卿依然在酒店做领班。我们本来商定赚一年的钱就回去结婚,一年没到,冯卿却跟我提出分手。冯卿平静地说,她想留在这个城市里,但是靠我们俩打工,什么时候才能实现这个愿望?她只能选择另一条路,找一个本地男人嫁出去……
  我必须承认,我是一个比较冷静的人。当时,我并没有对冯卿做出过激的行为,我想用我的诚心挽回她。于是,那段时间里,我忍耐着内心的痛楚,一次一次地来茶楼和她见面,想让她回心转意。但冯卿为了摆脱我的纠缠,干脆辞工,后来不知行踪。冯卿再次打电话给我时,我已经跟黄雅颖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说实在话,开始听出是冯卿的电话,我是不想理她的。一个曾在我的心上割开一道伤口的女人,我能不恨她吗?但那天,我鬼迷心窍听下来,听着听着把我吓了一大跳。当时冯卿的语气非常微弱,奄奄一息的样子。我以为她受伤或者病了,我按冯卿提供的地址找到她的家,她挺着大肚子坐在地板上。我再没有医学常识,也知道冯卿那时的情况。孩子马上要生,屋子里却没有其他人。此后的情形大家可以想象得到:我一点经验都没有,手忙脚乱地叫救护车,护送冯卿进医院……要命的是,到了医院以后才发觉冯卿存折里的钱根本不够。在那种情况下,我再怎么不情愿,也只得掏出自己存折里的钱。
  从住院,出院,给她和孩子置办各种用品,几乎全是我操办的。在这段时间,冯卿一个四十多岁的姨娘照顾她。而她的老公,其他亲戚,我一个也没见过。我问过冯卿她老公怎么不出现,冯卿说老公出国了,三个月才能回来。冯卿又说等她老公回来后。才把钱还给我。我对冯卿的话深信不疑。我这样不计前嫌的帮她,她再怎么样也不会骗我吧。   但事实是三个月已经过去了,冯卿丝毫没提还钱的事。是不是她老公出了什么事还没赶回来?就是没回来也该把钱打回来。我想象冯卿肯定是忙着孩子的事,把还钱的事给忘了。本来,要不是黄雅颖逼得紧。我也不会那么急着催她。但年底转眼就到,要是冯卿没能把钱还回来,黄雅颖非把我剁碎不可。正因为这样,让我烦躁不已。
  上个月,我和黄雅颖上街。给她买了几件内衣。一回到家里,黄雅颖便一件一件往身上套,时装模特似的在我面前转,嘴里不断地问漂不漂亮、合不合身?我忙着在厨房做饭,只在嘴巴上应付。黄雅颖在我面前转一下,我就随口应一下。当她再次问我,这一套怎么样?老公。我两眼一下子就直了。黄雅颖只穿着粉红色的底裤和乳罩,羞涩而又自豪地在我面前摆了个妩媚的姿势,脸红红的。她分明在引诱我。我把黄雅颖抱起来放到床上。就在那一晚,我和黄雅颖在我的出租屋完成了我人生第一件大事,我破处了。说来也算是笑话,我和冯卿那么多年,我连她里面穿的是什么衣服都不知道。
  那天晚上黄雅颖跟我说,我未来的丈母娘说要我们年底就把事情办了。我不知道黄雅颖已经将我们的事告诉了她家人,而且她家人竟也同意。这让我有点猝不及防。跟黄雅颖结婚,我一千个一万个愿意,只是太仓促了,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另外,最要紧的是我瞒着黄雅颖,几乎把所有的积蓄都借给了冯卿。不知冯卿能不能及时还我。当时,我有点心不在焉地说:这么快?还有几个月就到年底了。
  黄雅颖见我心不在焉,就生气了,说你这人怎么了?我都跟你睡了,万一我有了怎么办,那多丢人?我们办了结婚证,不就能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其实我何尝不想马上跟黄雅颖结婚?在这个小镇已经四年了,四年中失恋的苦痛,前途的迷茫,夜阑人静的孤独无依,生理上的折磨……无时无刻都让我渴盼有个家,哪怕是最简陋的,最贫贱的家,但我担心我这样的家境给黄雅颖家人知道了,他们会怎么样?
  
  3
  
  我回到出租屋,黄雅颖正在我门前,委屈得眼泪汪汪地看着我。看样子,她等了很久。我不敢说真话,关于我和冯卿的事,我谁也没告诉,包括黄雅颖。我不知道,她要是知道这件事会不会把我撕碎。我只好骗她说有一个客人到一个较远的地方,打电话那会儿我还在赶回来的路上。
  黄雅颖那么急来找我,是因为她妈妈明天要来。黄雅颖宿舍住人不方便,她妈妈得住在我这里。我本来情绪就不好,现在更是疑虑重重,准丈母娘要来。会怎么样呢,我真担心她知道我情况以后不同意我们的事?黄雅颖一看我这样就又不高兴了:一提到我妈来你就无精打采的,你是不是不欢迎她?我把我的顾虑说了,黄雅颖用食指点着我的额头。嗔道:我看你是假正经,你把她女儿睡了都不怕,还装什么可怜相?
  正是这样我才担心嘛!
  放心好了,我妈比较通情达理。何况我看中的人我妈能看不上?这关你肯定能过。
  但愿能如此。吃过晚饭,我和雅颖在床上折腾了一番,她咬着我的耳朵说,我妈的心肠软,人也好。只要你对我好,我妈就会高兴的。明天晚上。你知道你应该怎么做了吧,放聪明点,嗯……我揽着雅颖柔软的身躯,轻轻地吻了吻她小巧的鼻子,心里还想着如何跟冯卿讨债的事。
  第二天,我整个下午都没有出去。在搞卫生。我租的房子是一个去了香港定居的本地人的老房,一共三层。第一层和第二层住着两对打工夫妻,我住三楼。楼下的租户都上班去了,现在这房子就剩下我在忙碌。我的房子虽然给雅颖收拾得不错,但是,为了迎接准丈母娘的到来,我还是决定亲自收拾一番。楼梯很脏,楼下地板也很多垃圾,我又打扫、清洗了一番。正待我准备到车站接人的时候,冯卿那边忽然来电话。冯卿的语气里有点惊慌失措的味道,她说小黄莺发烧了,接近四十度。她给吓坏了,不知怎么办。
  还不快点送医院?我说了这句话,才意识到,冯卿身体不好,到医院里去得找个人帮手。你等着,我这就过去。我想也没想。就赶往冯卿处。冯卿因焦急而眼泪汪汪地抱着孩子在屋里转,孩子正哇哇大哭。我一摸孩子的头,果然烫得可怕。我顾不了那么多,抱着孩子就出门。冯卿披上一件衣服,也跟了上来。
  到了医院。给孩子打了退烧针,女医生责怪道,烧得那么厉害,也不往医院里送。烧坏了脑子我看你们以后怎么办?那是孩子一辈子的事。真不知道你们怎么做父母的?我和冯卿面面相觑,什么也不敢说。医院这边还在忙着,雅颖那边的电话响了。雅颖声音咬牙切齿的:李正,你这个大骗子,我恨死你了。我看看钟,已经超过了七点。我想,这下坏了,不知雅颖会怎么样恨我。
  雅颖,一个朋友的孩子病了,我正给她送医院看病……我话还没说完,雅颖的电话就关掉了。我觉得脑子里像有一窝蜂在嗡嗡乱飞。雅颖真的生气了。昨晚说得好好的,今天又食言了,不生气才怪。冯卿看出点端倪来,问是不是你女朋友又生气了。我把事情说了,冯卿满脸歉意地说。都怪我,看把你的事情弄得……见我还呆站着,赶紧说,你快回去,女孩子得哄,多说些好话……
  我边开车边给雅颖打电话,可她就是不接。我去雅颖说的车站转了两圈,没发现她的影子。我又到她的宿舍。也不在。直等到十点多,也没见她回来。看来雅颖是成心不理我了。也难怪,准丈母第一次来,她千叮万嘱,我却失约了。我觉得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说得好好的。却失约,谁不伤心呢?
  我垂头丧气回到自己屋里,也没有雅颖母女的影儿。一直打她电话都没接,看来这一回把她给气坏了。第二天傍晚,雅颖终于来信息了,她说,我们在你的屋子里,你快点回来。我再不敢怠慢,急忙赶回去。我第一次看到了雅颖的母亲,比雅颖高许多,没雅颖好看,脾气倒很好。雅颖进厨房里的时候。她母亲对我说,昨晚小颖生了一晚气,我再三劝了。她才肯带我来。这孩子有点任性,你可得让着她点。
  我连连点头,把昨天的事说了,但没说冯卿是个女的。雅颖母亲说,你是对的,出门在外,大家相互帮忙有什么不对。只不过。今后要事先跟小颖说清楚。这孩子呀,就受不得委屈,一委屈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准丈母的话让我长吁了一口气。雅颖却一直不理我。她母亲待了一晚,第二天就回家了。雅颖母亲走了。她还不理我,依然耿耿于怀。我反复解释,几乎声泪俱下。我说,雅颖,当时那种情形太急了。我要再迟一点,孩子脑子就烧坏了。
  雅颖说。不会叫别的人,这世上就你一个人了?说来说去就是你心里没我。雅颖泪珠子又掉下来了。我趁机把她搂在胸前,她才心软了,警告说,下不为例,再有下一次我就不理你了。
  好好好,再也没有下一次。再有下一次,你废了我好不好?
  我又把雅颖紧紧抱着。我感觉,我越来越离不开她,我不知道要是她离开了我,我还能不能在这个小镇上呆下去。雅颖听我这么一说,叹了口气,也紧紧抱住我,说:李正,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你不要我,我真不知道怎么活?我心里一阵颤动,我现在才知道,雅颖是这么在乎 我,而我呢,却一再伤她的心。我决定,只要把钱要回来,就再也不理冯卿了。
  
  4
  
  这天中午,我接到冯卿电话,我以为我的钱有着落了。但是,冯卿的话像一盆冷水泼向我。冯卿说她有点事情要办一下,让我帮她看看小黄莺。我来到冯卿家,冯卿穿戴得很漂亮,画了眉,还上了淡红的唇膏。妩媚,漂亮。几个月以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冯卿这样的形象,整个人打扮得光彩夺目,除了脸色有点苍白外,完全不像一个刚生了孩子的母亲。
  我不知道冯卿要去哪里,去干什么。她没有说。冯卿跟我交待了一番:奶粉在哪里,奶瓶在哪里,尿了床怎么办,哭闹了怎么办……其实这一切我都知道。这三个月来。我常照顾小黄莺,照顾小孩的很多事情我都懂。我说,你放心去吧。你身体弱,要注意些。
  冯卿悠悠地看我一眼,临出门时又说:我可能要迟一点回来。末了,弯下腰又看了看小黄莺,才出门。冯卿去做什么,是不是借钱去了?她男人到底是干什么的,自己的老婆生孩子,也不赶回来,连钱都没留下……冯卿的一切就像谜一样让我难以捉摸。
  整个下午,小黄莺几乎都睡着。我没事可做,只有看一下午的电视。五点左右,小黄莺醒了,哭闹起来。我一看是尿了床,给换了尿布,穿上小衣裳。小黄莺还是哭闹,我又给冲上了奶,奶水一到小黄莺嘴巴里,便止住了哭闹。但是,冯卿还没回来。天黑下来了,冯卿还是没回来。我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冯卿那么疼爱女儿,除非出事了,否则她肯定会赶回来的。我心急如焚,但又不能丢下小黄莺找她去。我只能默默祈祷冯卿不会有事情。
  已经是晚上三点多了,冯卿还不见影儿,小黄莺还甜甜地睡觉。幸好,这孩子不怎么爱闹,这让我省了不少心。也幸好,今天雅颖没有找我,否则,我不知如何脱身。门外忽然响了一下。但就这么响了一下,却没有人开门。我奇怪地开门一看,惊呆了,冯卿瘫坐在地上,蓬头垢面血迹斑斑。我连忙上前扶起她,说冯卿你怎么啦,你怎么啦?冯卿一下子软在我怀里,泪水巴嗒巴嗒地流下来。我说,冯卿你伤得那么重,你要到医院去。冯卿摇摇头说,我没事。皮肉之伤。
  这怎么行呢?伤得那么重。以后万一出了什么事小黄莺怎么办?
  冯卿摇摇头。说你扶我进屋里。我把冯卿扶回屋里,给她打来了水洗脸,然后又弄了些碘酒之类回来给她伤口消炎。冯卿泪水涟涟地说,李正我对不起你,我欺骗了你?我被那个王八蛋骗了。
  冯卿抽噎着把她的经历说了:三年前,她被一个叫杨德的人从茶楼带走,去当他的秘书。然后,冯卿跟了他,做了他的金丝鸟。本来,他们的关系非常好,但两年下来,冯卿就感觉天天过这种日子太无聊,想生个孩子。杨德不同意。冯卿彻底看清了杨德的真面目。杨德只是把她当作笼中鸟来玩,他怕冯卿生了孩子给他带来麻烦。杨德越是这样,冯卿越是决定生个孩子。冯卿做了手脚,终于怀上孩子。杨德知道后简直气疯了,要冯卿到医院里做掉,但冯卿不同意,杨德和冯卿大吵一场后,再也不来冯卿这里了,并且断了每月给冯卿的钱。冯卿说:现在,那王八蛋怎么也不肯见我,也没给我一分钱。我今天去找他,却被他的老婆叫治安队的人打了我一顿……我差点回不来。
  冯卿说完,号啕大哭。我仿佛在听天方夜谭。要是真的。我那笔等着结婚用的钱不就打水漂了?我有点急了,说冯卿这不是真的吧,你不是说你老公出差去了,一时回不来吗?
  冯卿说,之前是我说谎话……我生气了,说:当初你生孩子的时候,我给你垫医药费;孩子出生到现在,一直是我的钱照顾着你们母女。就是因为你说等你的男人回来,可以把钱还给我的。可是现在——你怎么能骗我?要知道这些钱是我和雅颖结婚急用的!
  李正,你是个好人。我却一直骗你。你不知道我有多难受。我今天去找杨德这王八蛋,可是钱没要回来……你放心,我肯定会把钱要回来的,你结婚用的钱我一定会还你……
  看着冯卿满身的伤痕。我长叹了一口气说,算了,你别折腾了。像你这样子,自身难保,你怎么能斗得赢他呢?我说着,从袋子里掏出几百元交给冯卿,劝说,你带着孩子回乡下吧,不要折腾了,要不你会出事的,我以后再也不能来照顾你们了,给我女朋友知道了,我可不知道会怎样呢?
  冯卿说,我不要你的钱,我自己会想办法的。我说,我这钱不是给你的,是给小黄莺的 大人委屈一点可以,可不能亏了孩子。我说着,又走到孩子床前,轻轻摸了摸孩子粉嘟嘟的嫩脸,眼睛红红的。孩子给弄得打了个呵欠,想要哭的样子。我忙把手缩回来,孩子抿抿小嘴巴。又睡。我对冯卿说,我走了,冯卿呆呆地看着我,挣扎着站起来。我把她按下去,于心不忍地说,如果你实在是熬不过去,就打我电话,啊!
  冯卿泪流满面地看着我,点了点头。我咬咬牙转身走了。走在大街上,我憋屈得无处发泄。我恨自己当初怎么就死心踏地帮助冯卿。但那时,凭冯卿的房子,她那种风度,我怎么也想不到她落到这样一个地步。
  
  5
  
  我以为,我和冯卿之间再也不会有任何联系了。但我绝对想象不到,冯卿竟然采取了这样一个手段,让我和她之间的纠葛延续下来。
  那天已经黑了,大街上虽然灯火通明。但回我的出租屋的路是一条小巷,没有路灯,一片昏暗。是雅颖首先看到了放在门口的包袱。雅颖把包袱捧起来,吓得哇哇直叫,天呀,李正,你看看这是谁的孩子?是谁把孩子扔在这儿了?
  我看了这个熟悉的小面孔。怎么不认识呢?我和她相处了三个多月。我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捅了一下,第一个念头是:冯卿把孩子托给我,肯定是找杨德去了。冯卿要豁出去了。冯卿这女人呀,她到底想干嘛?我感觉到自己的灵魂都要出窍了,但面对雅颖,我不敢表露半点微妙的情感。我把孩子抱过来,这小家伙还在睡觉,对发生的事一点都不知道。
  那么可爱的孩子,谁那么狠心扔在这儿?雅颖心痛地说。
  我看肯定是她的母亲遇上特殊情况,才把她放在我们门前的。
  雅颖说,太狠心了。怎么能把孩子说扔就扔了呢?李正,你说怎么办?
  抱进去。要是过两天没人来认,咱给派出所抱去。
  我见雅颖没有反对。才完全放下心来。照顾小黄莺,得到冯卿那里拿很多东西。睡床啦,衣服啦,尿垫啦,还有奶粉奶瓶等。我跟雅颖说,让她先看着孩子,我去一个朋友家借些婴儿用具回来。我直奔冯卿的家一一我身上还保留着冯卿给的钥匙。冯卿家里果然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我连续打几次冯卿的手机,都没有听。我敲了几家邻居问了一下,也不知道冯卿的踪影。我心急如焚:冯卿肯定去找杨德了。真不知道,她又会吃怎样的亏……我心里挂着小黄莺,顾不了那么多,收拾好东西就赶回来。刚到楼下,便听到孩子鸣哇呜哇的哭声。我看见雅颖手忙脚乱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
  你笑什么?我没有带过BB嘛。雅颖也懊恼地笑了。我二话没说,把孩子抱过来,打开尿垫一看湿漉漉的。我说,你看看这么湿,能不闹吗?给小黄莺换了尿布,马上 就不哭了。我看看雅颖手中的奶瓶,问有没有用开水烫过。雅颖说,只用冷水洗了一下。我说这怎么行呢?那么多病毒。孩子抵抗力差,会被感染的。说着让她去拿开水烫奶瓶。
  雅颖奇怪地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什么都懂。好像你带过BB似的。我吓了一跳,忙掩饰说我以前给姐姐带过孩子。雅颖丝毫没有怀疑我的话,却笑吟吟地说:你那么会哄孩子,以后咱们有了孩子,你就多带点好了。我开玩笑说,要不要咱们今晚制造一个出来。雅颖这才意识到说漏嘴,脸腾地红了。晚上,孩子又哭闹了两次,一次是我和雅颖正在制造孩子,也许是声音过大,把孩子给弄醒了。另一次是半夜,孩子饿了。但每次我都很快哄睡了小家伙。雅颖佩服得五体投地,她紧紧拥在我怀里说,这孩子跟你挺投缘的。看来那人把孩子扔在咱门口算是找对人了。
  我没出声。雅颖又说,你想把这孩子怎么办,真的送派出所?我也就紧紧拥着她,说睡吧,明天你还要上班哩。雅颖才又睡。第二天,雅颖上班去了。我只好在家里带BB,但是心里总挂着冯卿。冯卿究竟去哪儿去了?她要出事了孩子怎么办?我又连续打冯卿的手机,都没有接。我背着孩子往冯卿的房子里去了一趟,屋里还是乱糟糟的,好像没有人回来过。我又骑着车子在小镇上转了几圈,企盼能碰见冯卿。当然,是不可能的。冯卿把孩子交给我,自己却消失了。
  这女人呀!我恨恨地想,又有点后悔当初帮助她了。现在,把孩子扔给我,自己却不知所踪。这怎不让我窝一肚子的火?但窝火归窝火,对冯卿的担心却更加剧。冯卿失踪了一晚,是不是出事了?回到出租屋不久,我就接到了冯卿的电话。我几乎是叫嚷着:冯卿。你在哪里。你现在没事吧!
  冯卿那边的声音带着哭腔:李正,小黄莺怎么样?还好吧!
  还好!乖得很……
  你听着,冯卿说,我在家里放着五千多元,那是还给你的。我知道,我要还你远远不止这些钱。这段时间,真是麻烦你了。没有你,我们母女俩不知怎么个下场?李正。你是个好人。怪我当初鬼迷心窍,落得如今的下场
  冯卿你不要说了,你在哪儿?你可不能出事啊?你出事了。小黄莺怎么办?我在电话里大喊。
  李正,我要是出事了,你就把小黄莺带回她姥姥家。我给你叩头……
  冯卿,冯卿……
  我脑袋嗡嗡作响。冯卿这次真要出事。我急得团团转。
  就在这时,我看到电视里正在直播一条让我差点魂魄出窍的新闻。离小镇二十多里远的那个城市里,一栋高高的楼顶上,一个女人正在楼上哭闹着要跳楼。楼下围满观众,警察,消防员……楼顶上,也围满了警察和消防人员。我清楚地看到,这女子正是冯卿。
  冯卿伤心欲绝地说。杨德你这王八蛋,你要是不补偿给我,我就是死也不会放过你的。此时此刻,楼下聚集了许多人,在向她张望。有人向她喊话,劝她不要跳。说她这样既丢了宝贵的生命,又影响了城市。冯卿见此情形,更加伤心欲绝,边哭边对楼下破口大骂:我想这样的吗?是你们城里人逼的。你们这些城里人,赚了我们的血汗钱却拿来欺负我们。你们知道我们有多么艰难?好不容易来到城里,却被你们连哄带骗的,什么都没有了。你们这些城里人的良心,都给狗吃了。你们这些狗娘养的……冯卿越哭越生气。顺手拿一些水泥块之类的往楼下扔。楼下的人哄然躲开,却还围在四周观看。
  一个年长的警察一边劝说一边走过来。冯卿声嘶力竭地大喊。你不要过来,你过来我就跳下去。
  好,好,好,警察说,你别跳。你有什么委屈可以跟我们说嘛!年纪轻轻的干吗要跳楼呢?
  你们把杨德给我叫来。杨德这王八蛋把我们母女俩抛弃了,又不给我们抚养费。这叫我们怎么活……
  我赶到现场时,冯卿先是愣了一下,看见我双手抱着的小黄莺在呜哇呜哇地哭。冯卿愣了一下,便哇地一声哭了。她从护栏上跳回来,抱过孩子,转过身来,顾不了这么多,卷起胸前的衣襟,拿出乳头就往小家伙嘴上放,小家伙马上停止哭闹。我趁机上前抓住她,说,冯卿,你可把我吓坏了,你怎么这么傻呀?
  冯卿泪流满面,她一边给孩子喂奶,一边把头趴在我肩上。哭着说:你怎么来了?你不应该来的。你一来,杨德那个狗娘养的就不会来了。他不拿钱来,我怎么养活小黄莺?
  
  6
  
  雅颖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听出了痛不欲生的声音。雅颖也看到了那段现场直播。当她见我抱着孩子来到女人面前,看着我把孩子交给女人喂奶,然后我又把女人抓住,拦住了这个要自杀的女人不让她跳楼。看着这一切,雅颖整个人都懵了。雅颖第一反应就是这孩子是我和那女人的。她想起我带孩子那种驾轻就熟的样子,愈发肯定我和那女人的关系。雅颖越想越害怕,就打电话给我。
  我说,雅颖,你听我说,我和冯卿之间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她只是朋友,见她可怜才去帮帮她的。
  你骗得了谁,也骗不了我。原来那个孩子是你们的。我说她怎么到了你的手里就那么乖,原来那就是你的种。李正,你这个大骗子,你有了其他女人,为什么还要骗我。我这一辈子都不原谅你。
  雅颖,我怎么说你才相信。那孩子不是我的……但是,雅颖那边再也没有声音。此刻,我还在派出所门前帮冯卿看小黄莺。冯卿在派出所里还没有出来,情况怎么样也不知道,而雅颖那边怎么打电话都没有人接听。我心急。却也无可奈何。足足等了两个钟头。冯卿才出来。但是,冯卿身体很不好了,派出所的同志建议我送她到医院看看。冯卿说什么也不去医院,她说,我已经给你造成这么大麻烦,我不想麻烦你了。
  我不再说什么,就把冯卿母女送回小镇的家里后,便赶到雅颖这边。雅颖见了我。哭嚷着拿拳头雨点一样捶打我胸脯,边哭边骂:李正,你这个大骗子,你还有脸见我,你这个大骗子。你和那个女人生了个野种,还来骗我。
  不是这样的,雅颖。不是这样的……我解释着,欲把她的手抓住,她却一把推开我。雅颖绝望地搭上一辆摩托走了。我忙开动自己的车子。边追边叫,雅颖,你听我说。你听我说,雅颖。雅颖搭乘的车子一直往前开。开到了一条大河边上才停住。我见雅颖往河边走去,河水很快就要到她的大腿。我慌忙下了车,扑上去紧紧把她抱住,拖回岸上。
  雅颖绝望地说,你抱着我干什么?你这个大骗子。
  我的眼泪也落下来了。我说:雅颖,我对不起你,我不该骗你。但是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只是看冯卿可怜才帮助她,哪知道她会骗了我呢?
  我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雅颖终于停止了哭闹,默默地看着我。说李正,我知道你是好人,你不会背叛我的。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一见那女人我心就乱了。我明知道你不会和她干出那种事的,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往哪方面想。你答应我好不好,你不要理那女人的事了。我不允许我的男人这样帮助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要不,我真的会很伤心的。刚才,要不是你来,真不知道我会不会跳下河去呢?
  我紧紧抱着雅颖。眼睛慢慢地湿了。我说,雅颖,我答应你。我再也不理冯卿的事了。雅颖泪水又出来了,她 说,我、我知道我这样很自私,但是看见你搂着另一个女人,我真的无法接受。我紧紧地抱着雅颖的身子,暗下决心:再怎么样也不能帮助冯卿了。
  又一个晚上,大概十二点吧,我已经睡下了,却接到了冯卿的电话。我本来是不接的,但电话一遍一遍地响,而且很急促,好像发生什么大事一般,催得我心一阵一阵发紧。冯卿说孩子又病了,三更半夜的找不到人,只有找我。我犹豫了好一会儿。想起冯卿的遭遇。想起小黄莺粉嘟嘟的脸,就好像有人用绳子拉我,情不自禁地起了床。我赶到冯卿的家,孩子却甜甜地睡着。冯卿穿着一身睡衣,那曲线玲珑的身段,高耸的双乳若隐若现。双眼正熱烈地向我召唤。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就在这一瞬间,冯卿已经扑了过来。冯卿说,李正,别怪我,我实在熬不住。我太想你了。
  我没有马上推开她,脑子里乱糟糟的。
  你还是喜欢我的,对吗?要不,你怎么会这样帮我。冯卿又说。我很快清醒了,我对这个女人已经没有了爱,更多的只是同情。我爱的是黄雅颖。我缓缓地推开冯卿,说,冯卿你别这样。现在,我就要和黄雅颖结婚了。我是不可能再让她伤心的……
  冯卿疯狂地缠着我说,我不相信!你肯为我付出那么多,就说明你还爱我。今晚。就让我来补偿你。我一把推开她,厉声说,冯卿,你知道你这样在做什么吗?你这样会让我看扁了你的。冯卿颓然坐在沙发上,脸色苍白。她深深地埋着头,泪水哗哗地流,她喃喃地说,我太累……我希望有个男人给我靠一靠。可是在这个城市,没有一个肯来帮一帮我……老天,你为什么对我那么不公啊?
  我默默地坐在一旁,不知怎么安慰她。我说,冯卿,你还是带孩子回乡下吧,这个地方不属于你。你一个人带着孩子,怎么生存下去?
  我不回去。我死也不回去,不能让我的女儿以后也像我一样,在那个山旮旯里长大,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净被人欺负。
  那你今后怎么办?
  一个记者已经给我联系了一个律师,免费给我打官司了。
  我无言,不知对冯卿该佩服还是怜悯。我知道像杨德这样的人,即使法院判了,他也能赖账不给,到时候还不是让冯卿焦头烂额。我感觉还有很多话要跟冯卿说,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要走的时候,我掏出一叠钱交给她,说,钱我就不要了,你母女俩过日子要用。等以后你有钱了,再还给我吧。冯卿说,我和女儿,自然会想办法的。我再也没说什么。当我离开冯卿那栋楼房,不知怎的,心里竟然隐隐作痛。
  两个月过去了。两个月间发生了许多事。我和雅颖正式成为了合法夫妻。我们在乡下呆了不到一个月就又回来了。我们俩名正言顺的住在了一起。雅颖依然在厂里打工,我当然还是搭客。当了新郎的我,在雅颖面前喜气洋洋的。雅颖上夜班时,我一个人躺在床上,脑子里便出现了冯卿的影子。两个月不见,小镇还是那么热闹,但是冯卿却再也没有打电话给我,这让我从原来那种负重的感觉中卸下来。我真还有点担心冯卿不会善罢甘休。缠着我不放,但冯卿没有。这么一来,让我反倒对冯卿有了牵挂。冯卿母女究竟怎么样啦?有时候我走在大街上,眼睛也留意往两边看,希望能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有一天,我终于忍不住了,我敲响了冯卿的家,但是,出来的却是另外一个比冯卿美丽得多的女人。她奇怪地看着我,我说。我找冯卿。
  那个女人早就搬走了。大门嘭地关上。我愣了愣,又敲响了邻居一个阿婆的门。你怎么现在才回来,阿婆当我是冯卿的男人。你女人因为打官司把女儿丢了。她把房子退了,找女儿去了。哎,这女人呀……阿婆叹息着。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楼的,我开着车,在小镇子里来来回回地游逛。我感觉这一整天,整个灵魂都不属于自己。晚上,雅颖回来看出我不对劲,我只好以不舒服推搪过去。连续几天,我都在寻找冯卿。我把自己的足迹扩大到周围的几个小镇。虽然我知道是徒劳的。但是我还是那么做。然而,冯卿就像空气一样,消失在城市灰霾重重的天空里。
  有一天,和雅颖上街,看见一个女乞丐蹲在街边讨钱。那模样像极了冯卿。我忍不住跑上前去,一把扶起那乞丐,说:冯卿,是你?那女人漠然地看我一眼。说声“神经病”,便一瘸一拐地走了。我愣愣地呆在那儿。不知所措。雅颖面红耳赤,一把扯着我逃出人群,然后,丢下我气冲冲地走了。
  回到家里,雅颖呜呜地哭开了。一边哭一边收拾东西要走人,嘴里还不忘了数落我,说我又骗了她。明明答应她不去找冯卿,还是瞒着她去找了。我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我说,雅颖你不知道,冯卿把孩子给弄丢了。她找孩子去了,现在不知道在哪儿呢。雅颖愣了一下,放下手中的东西,慢慢转过身,看着我。黄雅颖紧紧地抱住我,任我的泪水哗啦哗啦地流。
  夜已经深了。城市的夜空,到处灯火通明。雅颖和我紧紧相拥在一起,我们第一次感觉到,在这城市里,我们是那么的无助,伤痛。
  
  责编 耶文江
其他文献
老城城东的一条十字街口。没有安装红绿灯。街口车来人往,人声嘈杂。四周马赛克楼群经过岁月风雨,显得陈旧和古朴。  十字街口斑马线一侧,每天清晨和中午,都停放着一排旧单车,这道旧单车的“景观”与老城格格不入。每辆旧单车的网兜里都放着一双手套,车架上绑着橡皮绳。  在旧单车前,黄瓜专注地望着过往行人,目光里充满渴望和期待。旁边还有几个青壮男人,坐在一旁街檐下打牌,喧哗声在十字街口传扬开来。  三个五带二
期刊
张守刚,男,重庆云阳人,生于1971年。1997年开始诗歌创作,有作品发表在《诗刊》、《中国诗人》、《诗潮》、《诗歌月刊》、《江门文艺》等刊物,曾入选《中国最佳诗歌》、《中国诗选》、《朦胧诗二十五年》等。出版诗集《工卡上的日历》。    在大水畈的生活    从有一天开始  我就将自己的触角  甚至一部分思想  安放在大水畈的一个角落  每天清晨我得赶在  工厂的上班铃声之前  走进一天的开始  
期刊
每天我必需拉一百五十板货  才能在深圳这个遍地黄金的地方  养活还在寻找工作的妻子  和嗷嗷待哺的女儿    从寒风呼啸的货台  将货拐弯抹角地拉进货仓  那三百多米的征程  让再寒冷的风也抵挡不住  我满头满脸滚热滴落的汗     每拉一板货能挣五角钱  可以买一杯豆浆  给亲爱的妻子做早餐  可以买一颗棒棒糖  让可爱的女儿吸吮出甜蜜的笑脸  或者拨通老家的电话  只向年迈的父母亲问声好  道
期刊
四月的节气很多湿润的雨  我再次睡着了  无数次我在梦中遇见同一个人  有人说:梦是思念的轮回    此刻的水面闪着粼粼的光  没有翅膀的扇动  或许,一次梦游更能加速情绪的疯长  我说我爱  我侧着身体飞翔    我把整个四月的手掌翻来覆去  等待着时间的离合和关闭  (636000四川巴中市巴州区四小)
期刊
“抓不住爱情的我,总是眼睁睁地看它溜走,世界上幸福的人到处有,为何不能算我一个……”此时的我正如这首歌一样,对爱执著,却得不到真爱。  我叫王强(化名),是河南省南阳市镇平县人,现在广东打工。都说天南地北的爱情是结不出爱的果实,我偏偏不信,我认为只要彼此相爱,没有什么能阻挡爱情。就在2005年夏天,我在广东省顺德区勒流镇一家名叫冠迪的台灯厂认识了一个云南女孩子。她叫黄金美,是云南省富宁县人。金美虽
期刊
亲人,春天到了你还没回来  南方告急,风雪交加  我梦见你被禁锢的身影  像琥珀里窒息的挣扎  时时敲打着我不安的灵魂  白狐的影子,蜡像的腰身  冰天雪地两茫然  亲人,心也到达不了的地方  使你无法用苍老去预约  这些迟于桃红的温馨  大地依然保持沉默,岁月深处  我为你斟满欢聚的杯盏  如今离别的夜色未老  亲人,我听见你呼唤的声音  散落在跋涉的归途中  烛光的摇曳抚平思念的皱纹  庆幸我
期刊
火车撕开寒气,载着  灯火和伙伴,呼啸着  奔向遥远的家乡    这是子夜,他独自  走出忧愁弥漫的车站,视线  迷蒙在打着寒颤的铁轨上    流星划过,微弱的光  唤不醒天空,却清晰地照亮  乡村的树木,妻子的面庞    雾露加重,他听见孤独  疯狂地啃噬心脏,但明白  此刻只有自己拯救自己    夜越发空旷,风  一再地吹响家乡的事物  那音韵,格外悲凉而亲切  (231402安徽桐城桐城报社
期刊
朋友曾是个常年外出打工的人。一双儿女很争气,先后大学毕业,找到了各自满意的工作,再不让父亲四处漂泊受苦了。于是用朋友自己的话说,他就“归去来兮”,专门在家和妻子侍弄几亩承包地,农闲时节也适当看看杂书,甚至还零星写点日记随感什么的。如今农村早通电话了,我们俩作为初中时代的老同学,隔日子通过手机聊个十几分钟是常有的。可某一天,突然接到朋友一封邮件,说有篇短文请我“斧正斧正”。我打开稿子,手写的文字扑面
期刊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会打洞。又说当官的儿子生下来吃香喝辣,当农民的儿子生下来就成天面对西北风。从前我没怎么细究过这样的说法,因为对别人的生活,我向来不会太关心,我只知道一辈子大体上生活得不错就够了。但一个名叫小五的民工,却改变了我这一想法。  记得几年前在家的小区外,我发现常有一群人,他们三五成群,每个有辆自行车,车上挂一个小纸牌,写有“打孔”或是“装修”字样。这些人多是正值中壮年的男子,
期刊
王超垭  来自广东化州,69年生,1.68米,离异有一女二男,历尽沧桑,情感受伤的我,诚觅30岁左右,身高1.56米以上,勤劳善良,爱家爱子女,重感情,懂事理的女性风雨相依!热切期待你的来电!(13025467907)    阿兵  “爱是1+1这么简单,永不离不弃。”来自湖南黄冈,74年生,高1.72米,离异,有薄技在身的我,现在汕头潮阳。觅高1.56米以上,25岁以上,性格温和、乐观、未婚或离
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