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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杜玉美不同意卖房子之后，陶晓琪开始对婆婆有了不一样的认识。看似一脸老实相的杜玉美竟然骨子里这么倔强。这不仅仅是倔强的问题，是顽固不化。也不仅仅是顽固不化的问题，根本就是不希望他们把日子过好。只要自己有吃有喝有住的地方，根本不管儿子的住房状况、生活质量。这样的老太太，天上罕见，地上难找，能够遇见的概率这么低，竟然让她陶晓琪碰上了。同样是稀有品种，你为什么不做大熊猫呢。与其拿着破房子当宝贝还不如到山上啃竹子。通过这个事情，陶晓琪又集中分析了杜玉美的其他的行为，得出的结论是，这老女人不怎么样！
心里有了疙瘩，对婆婆的态度就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以前，婆婆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陶晓琪总是心存感激，说声谢谢。现在，婆婆有做不好的饭，洗不干净的衣服，打扫不到位的角落，她从刚开始还只和黄兆铭叨叨几句上升到直接说到婆婆脸上，不论何时何地守着何人。黄兆铭认定陶晓琪不是更年期提前就是得她妈妈真传。
吃饭的时候，黄翔宇坐在杜玉美身边，“奶奶，奶奶”地叫着。杜玉美高兴地逗着孙子笑。陶晓琪凶儿子，“黄翔宇，和你说过多次了，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
“我就说，守着我奶奶，你还敢管我？哼！”黄翔宇噘着小嘴反驳。
陶晓琪拿起筷子敲在黄翔宇的头上。黄翔宇跑过来打妈妈。陶晓琪更是来了气，“是谁把你惯成这个样的？还敢打妈妈。”
杜玉美往回拉黄翔宇，“翔宇回来吃饭，别闹了。”
黄兆铭趁妈妈不注意，扭了妻子一把，疼得陶晓琪踢了黄翔宇一脚。黄翔宇哭了。杜玉美把他抱过来，生陶晓琪的气，“孩子这么小，你打他干嘛？”
“正因为孩子小，才更要教育他。否则，长大了更管不了了。”
“他这么小，知道什么？”
黄翔宇这时看了陶晓琪一眼。陶晓琪指着他说：“你就知道打妈妈，你再打妈妈看我不打死你。”
杜玉美撇撇嘴，让孙子坐正身子，“来，咱吃饭。”
黄兆铭以开玩笑的方式缓和气氛，“来来来，吃饭喽。”
安静片刻，杜玉美看着可爱的孙子，越看心里越喜欢，禁不住夹起来一块肉送到了孙子的嘴里。谁知，陶晓琪这时突然爆发了，她把杜玉美的筷子打在一边，“你恶心不恶心，我儿子要得了传染病，我和你没完。”
“你怎么能这样说话？我哪有传染病。”
“你看看报纸、电视。都报道过这样做就是不讲卫生，就是容易得病。在饭店里吃饭给别人夹菜都是用公筷呢。”
杜玉美委屈。黄兆铭说：“晓琪，你太过分了。都是自家人，用得着这么讲究吗？”
“你娘俩一个毛病，总是不遗余力地保护自己的缺点。”
“行了，都赶紧吃饭。”
这顿饭吃得不愉快，节奏就快了。杜玉美率先领着孙子离开饭桌，去了自己的房间。黄兆铭也很快吃完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陶晓琪最后一个吃完，去了一趟厕所，回来看着饭桌没人收拾，看了看婆婆已经把门关上，知道这是在生她的气，故意不出来收拾饭桌，就大声喊：“黄兆铭，你收拾饭桌啊。”
“你收拾不一样。”
“就知道看电视，我看你也没什么出息，连个大房子都买不上，还懒得不收拾饭桌。你这样的人有什么用啊！”
妈妈在家里，黄兆铭不想和陶晓琪吵架，便忍着气收拾起了饭桌。这时，杜玉美走了出来，没再让儿子动手。
回到卧室，陶晓琪说：“要是我收拾饭桌，你妈肯定不会出来。”
“你怎么这么多熊毛病。收拾个饭桌子，叨叨个没完了。”
“我说的是事实。你妈就是那样的人。”
“陶晓琪，你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和当初的你判若两人。”
“我哪变了？是你妈的毛病暴露了。”
“你去照照镜子，仔细辨认一下，还能认出原来的模样吗？”
“我变也是让你妈气的。”
“我妈怎么了？天天照看孩子、做飯、洗衣服、打扫卫生，任劳任怨，你还想怎么样？你就是雇个保姆能有她这样的劳动量和责任心吗？”
“还不如雇个保姆呢，保姆不惹我生气，我不高兴了还可以撵她走。”
“你放屁，也放不出什么好屁。”
“黄兆铭，你别满嘴脏话。”
“你分析一下我为什么说脏话，你分析了吗？”
“是你没素质。”
“你都把一个有素质的人气得没素质了，可见你是什么样的人了。能让一个文明人说脏话也会体现你的素质吧？”
“我没素质，我让你一个文化人变坏了。我回娘家，省得让你继续变坏。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你能这样自我反省，还是有药可救的。”
“我无药可救，我走。”
“你去哪里？泱泱之华夏，属于咱的只有这个小家。”
“我回我妈家。”
陶晓琪站起来，要收拾衣服。黄兆铭说：“我最看不起一闹矛盾就回娘家的人。有这个必要吗？”
“我不需要你看得起。我回我妈家怎么没有必要，我不回我妈家回哪里？”
“不就是吵吵了几句吗，为这点破事回娘家，你不觉得对不起路费吗？车票都涨钱了。”
“我想我妈了，我没有见我妈的权利吗？”
“孩子在外面受了委屈都想妈，你是不是觉得受了委屈？”
“在你家我还能受了委屈，你们家的人都这么好？”
“请不要用讽刺的语气。另外，我必须再次更正你主语的错误，不是你家是咱家。女人嫁了人就只有这一个家，其他任何地方都不能算是家。”
“我妈家就是我的家，你不能为我遮风挡雨，我妈家就是我的避难所。”
“别把自己的家当成集中营。在这个家里所有的人都是关心你爱护你的。家庭过日子有矛盾有摩擦很正常，说开了，改正不就行了。” “你妈的毛病能改吗？一辈子了，不仅不会炒菜连衣服都洗不干净。”
“吴玉梅嫌她婆婆家务做得不行，都自己做了。你可以借鉴她的方法。”
“有你这样的孝子，我怎么借鉴。她把她婆婆撵走了，你舍得让你妈走吗？”
“你要借鉴她的优点，哪有借鉴别人缺点的。咱家的情况特殊，咱爸爸去世了，咱妈要回去一个人孤苦零丁，咱俩都不放心啊。”
“主要是你不放心。”
“你嘴上不说，心里也是不放心的。你就是嘴硬，心肠很好，你无论表面使用什么样的语言都掩盖不了你本质的善良。”
“我不善良。”
“请不要过分谦虚，你的善良我一目了然，虽然我眼神不好。其实咱家的主要问题就是买房与卖房的问题。”
“我说的不对吗？我也是为了整个家庭着想。你妈根本就不想让你过舒服了。”
“既不能让问题严重化更不能让问题复杂化。其实，这个问题不难解决。”
“你就别吹了。以前你就说好解决，现在都木婚了，你也没解决了。我看你就是觉得我好糊弄。”
“你还知道今年是咱俩的木婚啊，佩服，知识很全面。”
“别说没用的。”
“那就说有用的。木婚很吉祥。咱今年肯定能开花结果。”
“我看只能是但愿。”
“你这纯属盲目悲观。”
“我要的不是口头支票，我要的是实际的。”
“要实际的很简单，到晚上咱来实际的。”
“我说正事呢，别扯没用的。”
“我说的也是正事。让你得到性快乐也是幸福生活的重要指标。”
“别光说不练。”
“晚上见证奇迹，保证让你欲罢不能，欲仙欲死。”
“讨厌。”
黄兆铭以把陶晓琪糊弄高兴为原则，按下葫芦浮起瓢，然后再把瓢按下，先风平浪静了再说。要想卖妈妈那套房子除非出现奇迹，他尝试了各种方法，都没有做通妈妈的工作。黄兆铭理解妈妈，房子是她心灵的依靠，怎能把妈妈心灵的依靠卖掉呢。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加快赚钱的速度。
2
谭翠琴来了，黄兆铭下班回到家打开房门的时候，她正抱着黄翔宇说说笑笑。黄兆铭赶紧打招呼，“妈来了，你什么时候到的？”
“下午两点多到的。”
“翔宇下来，让姥姥休息一会儿。”
“我不，我喜欢让姥姥抱着。”
“这孩子就是和我亲，我一来到就让我抱着。我在家里也很想他。”谭翠琴笑着，抚摸着外孙的头。
黄兆铭对谭翠琴的到来，心有余悸，担心两个老太太在家里再次开战。这段时间，他和陶晓琪吵架的次数非常频繁，结婚五年了，陶晓琪的毛病突然多了起来。难道她真是对婚姻已经麻木？在黄兆铭看来，他和陶晓琪吵架还无所谓，就怕把战火燃烧到妈妈那里。所以，黄兆铭总是极力地控制着局势。从陶晓琪和谭翠琴的笑容来看，目前形势还算良好。
让两个老人在家看孩子，黄兆铭和陶晓琪出去买菜。走下楼，黄兆铭问：“咱妈准备住几天？”
“你什么意思？我妈刚来你就想让她走？”
“你怎么一说话就带着吵架的味道。”
“还不都怨你。从心里烦我妈。”
“谁烦她了。我问这话是看看住家里还是住宾馆。如果住一两天，我给她在宾馆订个房间，如果多住几天，我还是打地铺。”
“你是不是不愿意打地铺？”
“谁不愿意打地铺了，你现在心态有问题。”
“是你心态有问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陶晓琪，请你用阳光的心态对待我的问题。咱妈来，我很高兴。我之所以出来买菜就是说明我很高兴。”
“你买菜不应该吗？她也是你妈。”
“我没说不应该，也没说她不是我妈。你这人怎么这样？我以后还怎么和你交流？”
“我就這样，不交流拉倒。”
“好了，咱别吵了。咱妈好不容易来一趟，咱要营造和谐氛围。”
“谁和你吵了，只要你和谐，我就和谐。”
“我不就问问咱妈住几天吗，又没有别的意思。你看你不依不饶的。”
“谁不依不饶？她住几天，我怎么知道？她大老远来了，想住几天就住几天。我这么长时间没见我妈了，我想让她多住几天。我是她女儿，她住多少天都是应该的。”
“老陶，我没说不让她住，她来，我高兴并热烈欢迎。你现在越来越不可思议了。”
“你才不可思议呢。你现在和你妈统一战线，我在这个家里算什么？”
“怎么又扯出统一战线来了？你的意思是咱妈来了和你统一战线，咱这是家庭过日子还是两军对垒？你不要这么敏感好不好，你以前不这样啊。你想想，你是我的妻子，在家中的地位不可或缺，要说统一战线也是咱全家人统一战线，一致对外啊。家中本无事，不要擅自搞内部分化。”
“是我内部分化，还是你妈？如果咱要买了三室一厅，我妈来了既有地方住，她看着也高兴。她这么长时间来一次，看着咱还住小两居室，她会怎么想？她会觉得咱的生活根本就没有提高，也会觉得你没本事。”
“我的能力就这样。像咱这种情况，能买小房子就不错了。日子不是一天过的，慢慢来嘛。”
“你就会说这一句，我都听得想吐。”
“你就是听得想拉，我也这么说。除非一夜暴富，过日子不慢慢来还能怎样？”
“问题是咱把两套房子卖了就能够买一套大房子。你妈就是老顽固，什么也别说了，我就是这命。”
“你这命哪里不好，嫁给我是你的福，你要是遇不到我，兴许还不如现在呢。那套房子是咱妈的，我们总得尊重她的意见吧。”
“是，多亏了你。跟着你我享福了，是我追的你，我就应该知足。谢谢啦，黄老师，不，黄哥。” “讽刺功力日益提高，人品每况愈下，肯定在心里没少琢磨了。怎么着，嫁给我，你后悔了？”
“能住上个小破房，就不错了，我感谢你。赶紧买菜去吧，你吵得我头疼。”
黄兆铭没再说话，心里一肚子气，陶晓琪越来越不讲理了，明明是自己吵，反过来全是别人的错。
吃着饭，谭翠琴对黄兆铭说：“有你妈在家看孩子，让晓琪也出去工作吧。增加一份收入，也宽裕一些。”
黄兆铭很不喜欢谭翠琴这样说话，虽然是为了他好，可显得嫌他赚钱少似的。“妈，我自己能养活一家人。让晓琪出去工作，我有些心疼。”
“早晚也得要工作，哪能光在家里闲着。她挣的钱够生活开销就行，省出你的钱攒着再买套大点的房子。要不，来个人都住不开。”
杜玉美说：“亲家，我过几天就回去。”
谭翠琴说：“不是你回不回去的问题，你这样说好像是我嫌你在这里似的。你住儿子家也是应该的。但想法儿买套大房子也是应该的。”
黄兆铭怕她俩再吵起来，赶紧对谭翠琴说：“妈，你说的很对。我和晓琪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杜玉美说：“你们再怎么考虑，我那套房子也不能卖。”
黄兆铭抢在谭翠琴和陶晓琪之前说妈妈：“没打算卖你的房子，你放心地吃你的饭就行了。我和晓琪有自己的方案。”
陶晓琪说：“你和我什么时候有方案了？你能有什么方案？打肿脸充胖子。”
黄兆铭有些尴尬：“我是有个想法，吃完饭，再和你汇报。”转而又说，“晓琪，你如果愿意工作，我支持。但我觉得你别再跑业务了。”
“我不跑业务，你能把我安排进办公室？”
“再找别的工作吧，没必要再回去。现在公司里事这么多，还不如换家公司呢。”
“说得轻巧，找工作的比公司都多，换公司哪有這么容易的事。”
谭翠琴说：“兆铭，你认识人多，给晓琪找份别的工作。”
陶晓琪说：“妈，你别以为兆铭是市长，哪能这么容易。”
黄兆铭说：“大不了，咱自己干。”
陶晓琪“哼”了一声，“你以为你是谁？连房子都买不了，哪来的资金创业？”
黄兆铭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岳母在场，他非得和陶晓琪吵起来，只好压着火气，“活人还能让尿憋死。想干事就想办法。”
陶晓琪继续打击他，“活人让尿憋不死，死人让尿也憋不活。你就别吹了。你要有办法不早就买上房子了。”
黄兆铭气得想发火。谭翠琴打圆场，“买房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这和干工作不一样，兆铭当了这么多年领导，肯定有自己的经验。你就听兆铭的，能自己干更好，不自己干就让兆铭给找份别的工作。”
谭翠琴这些话说得黄兆铭心里激动，心里热乎，感激地看了岳母一眼。
3
自从谭翠琴来了之后，杜玉美明显地感到了冷落。虽然以前陶晓琪也不经常和她说话，但在心理作用下，她觉得谭翠琴和女儿故意孤立她。黄兆铭上班走后，陶晓琪就和妈妈在自己的房间里说话，杜玉美想过来，又怕人家不高兴，只好窝在自己的房间里。
陶晓琪和妈妈发牢骚：“我一直想买个三室一厅的房子，都在网上看好了。也不是没有这个能力，他妈妈不同意卖她那套房子。要是卖了，再把这套卖掉，买个三室一厅很轻松。”
“我说那天吃饭一说买房子，你婆婆反应这么强烈。这种事，你别出面，让兆铭和他妈说，妈和儿子好说话。”
“我就是让兆铭去的，白搭。他妈根本就是个老顽固。”
“他妈为什么不同意？”
“兆铭说那套房子是他妈的心灵依靠。”
“我看他妈就是怕你们要是不孝顺了，她没个地方去。她就是回去了，到老了，有病了，不还得靠你们照顾。”
“我想买套大房子也是考虑翔宇长大了，还有她，也有个地方住。她要这样想，也太小人了吧。”
“我看你这婆婆，看着老实，不好相处。”
“她就是不好相处。她要是真担心我们以后不孝顺她，我现在就让她走。”
“不行，兆铭能同意吗？”
“他肯定不同意，兆铭孝顺得有些过分。越这样越惯坏了他妈的脾气。”
“我觉得也是。你生孩子的那年，你婆婆和我吵架，兆铭没和你说过吧？”
“我不知道啊，他妈怎么和你吵架了？”
“当时你在月子里，也没有和你说。他妈不会过日子，一盆排骨放坏了，我就是说说以后要注意，过日子不容易，不能浪费。谁知，他妈的脾气大的没法说，和我吼上了。”
“我找她去。”
陶晓琪起身要去，谭翠琴赶紧阻拦，“都过去好几年了。我就是和你说说这个事。没让你去和他妈打仗。要不，兆铭还以为我多事呢。”
“管他哪，他妈要是敢欺负你，我和她没完。她刚来的时候还行，我现在越来越看她不顺眼。”
“唉，摊上这么个婆婆，也真是没法。”
“什么没法，我不怕她。”
最后这几句话，陶晓琪情绪激动，声音大了些。杜玉美去厕所回来，刚好听见，就推门进来，“我怎么你了，你看我不顺眼，还不怕我？”
谭翠琴率先站起来，“你怎么在门外偷听？你什么素质？”
“谁偷听了，我去厕所时听到的。偷说别人的坏话，你娘俩什么素质？”
“你要不坏，能说你坏话？我还没找你呢，你为什么和我妈打仗？”陶晓琪瞪着眼。
“你别瞪我，为什么打仗，问你妈！”
“你什么人啊，你是故意挑事。问我怎么了，问我也不是我的错。明明是你败坏东西，我说说不行啊。我也是为了他俩过日子。”
“我不是为他俩过日子？我给他们做饭吃，给他们洗衣服，家里的活儿，哪样不是我干。”
“你是应该的，你不干活还白吃饭啊？”陶晓琪又骂上了。 “就是，在家里干点活儿，还有意见。没见过你这样的。”谭翠琴说。
“我这样的怎么了？我这样地对你女儿哪里差？”
“你自己心里清楚。”陶晓琪说。
“陶晓琪，你这样说，可真没良心。连你的内裤都是我洗。你说说，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我。”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妈吵架。”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当时无论谁对谁错，都这么多年了。再因为这个事吵架，你懂不懂事？”
“我女儿哪里不懂事了？我女儿嫁给黄兆铭是瞎眼了，连个三室一厅都买不上。”
“你怎么不早说，你女儿嫁给我儿子时连这个房子都没有。你那时候怎么不说。还你女儿瞎眼了。我儿子也瞎眼了。”
“是你儿子瞎眼了，我给黄兆铭打电话，我们离婚。”
“是你们先说瞎眼的，离婚也和我没关系。”
陶晓琪气呼呼地掏出手机，给黄兆铭打了电话，“黄兆铭，你回来，咱去离婚。”
黄兆铭这几天一直心情不好，正在办公室和吴玉梅说着话，突然接到陶晓琪这么个电话，也来了气，“吃错药了吧？神经病啊。”
“你赶快回来，你妈说你娶我瞎眼了，咱离婚。”
黄兆铭电话那头听妈妈说：“是你妈先说的。”她妈说：“你凭什么这样说？”
知道家里乱了营，黄兆铭赶紧和陶晓琪说：“让她们先别吵了，我马上回去。”
回到家，妈妈和岳母各说各的理，又吵吵起来，黄兆铭基本听明白了，“你们谁也别吵了，我和晓琪离了婚，你们就高兴了？”
“离婚怎么了？我不怕。”陶晓琪依然强硬。
黄兆铭指着她，“你先冷静。离婚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没因为大事吧，就因为吵吵了几句，就离婚？”
“谁让你妈说瞎眼了。”陶晓琪怒气冲冲。
“你妈先说的。”杜玉美说。
“你说就不对，你凭什么说。”谭翠琴站在女儿这边，气势汹汹。
“如果不想让事态恶化，就都别说话了。”说完，黄兆铭又对妈妈说，“妈，你先到你房间去。”
杜玉美不想走，黄兆铭又说：“妈，你先出去吧。”
杜玉美一臉委屈地走了出去。
陶晓琪说：“黄兆铭，你收拾收拾，咱这就去离婚。”
黄兆铭稳定了一下情绪，“晓琪，你先想清楚，你如果真想离婚，咱就去民政局。但是你要想清楚，离婚对翔宇对你对我对咱这个家庭有什么好处。如果有好处，咱就离。如果没好处，咱有必要干没好处的事情吗？”
“我不管，谁让你妈说瞎眼了。”
“你不要抓住一个问题不放，这话肯定是话赶话才说的。”
“兆铭，你什么意思？你是说都怪我了？”谭翠琴不同意了。
“我没这么说。我是说因为几句话就离婚不值得。你肯定也不希望我和晓琪离婚吧。”
“你们爱离不离，那是你俩的事，我不管。”
摊上这样的岳母何愁日子过不肃静。黄兆铭转头对陶晓琪说：“晓琪，我尊重你的意见，但离婚不是小事，你先想清楚了再做决定。这么多年，咱的生活虽然没有大富大贵，可也很温馨。为了买上房子，我在C城打拼，你一个人在家里，那个时候，咱都没有觉得生活有多苦。那个时候，咱彼此深深思念，每天都发若干短信。你想想，多幸福啊。”
黄兆铭开始说情话了，谭翠琴就走了出去。黄兆铭看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了，就贴近陶晓琪说：“咱都结婚五年了，别再和小孩似的，考虑问题要成熟，你照照镜子，你都娘美（们）了，不是小姑娘了。”
“我就这样。”
“你就这小样儿。”
“都是你妈气的。”
“你怎么不说你气她？再怎么说她是老人。这事传出去，你也不光彩。家庭过日子，吵架很正常，也多反思自己。”
“我反思什么，我没错。”
“你这是将顽固进行到底。”
“我就进行到底，怎么着？”
“没有招儿，你要有好招儿，请不吝赐教。我缴纳高额学费。”
“行，你先拿学费。”
黄兆铭上去亲了陶晓琪一口，“价值千金。”
“滚。”陶晓琪赶紧看了看外面。
黄兆铭拍了拍她的屁股，“出去冲茶吧。我和咱妈出去买菜。”
黄兆铭走出来，对谭翠琴说：“妈，你先坐着，我让晓琪冲好茶。我出去买菜。”
黄兆铭叫着妈妈出去了。一路上，杜玉美委屈得直掉眼泪，黄兆铭心疼，真想回去抽陶晓琪几巴掌。但不能意气用事，便反复地安慰妈妈。
杜玉美说：“真没想到，今天会出这事。我上厕所的时候，听到她娘俩说我，气得我啊……”
“我就知道都是她娘俩惹的。妈，你也别生气了。陶晓琪现在这脾气真要离了婚，我倒不怕，翔宇可就苦了。”
“离婚是不行。你们好好地过日子，我明天就回去。”
“你回去干吗？陶晓琪也是在气头上，明天就好了。”
“我回去也好。幸亏那房子没卖吧。要不，我上哪里去。”
“你哪里都不用去，有我在，谁敢撵你。陶晓琪虽然说话难听，也没有让你走的意思。”
“我还是回去的好。因为我，惹得都不高兴。我回去就没事了。”
“今天是意外，明天就好了。妈，你千万别想多了。你身体弱，可别气坏了身子。”
“我没事，你放心吧。”
“你要真愿意回去，就回去住几天，过段时间再回来。”
第二天，黄兆铭把妈妈送上了车，看着妈妈走了，他想哭。
4
黄兆铭遇到一个摆摊卖根雕的。有马，有龙，有牛，有鹰，个个惟妙惟肖，形象逼真，让人爱不释手。他特意买了个不大不小型的鹰，寄语自己要展翅飞翔。
陶晓琪喜欢得不得了，让黄翔宇拿着玩。黄兆铭高高举起说：“这个很珍贵，不能让翔宇弄坏了。”
“光让他看看。”
“让他看看可以。”黄兆铭放下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买这个根雕吗？”
“你喜欢就买呗，还能有什么意义。”
“这是送给你的，以此纪念咱的木婚年。”
“谢谢老公。”
“给你买礼物了，知道谢谢老公了。”
陶晓琪想起昨天的凶悍，“去，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买这个根雕，就想让你以此为借鉴。不要成为朽木，否则就不可雕了。”
“去，讨厌。”
陶晓琪笑眯眯地追打起黄兆铭来。
黄翔宇拍手叫喊，“哦，哦。妈妈要爱爸爸了。妈妈要爱爸爸了。”
谭翠琴把他拉到一边，“走，小孩儿知道什么。”
“我就知道，打是亲骂是爱。”
陶晓琪追着黄兆铭来到阳台上，黄兆铭说：“我特别想大喊一声。”
陶晓琪说：“我知道你想喊两个字。”
“房子！”
自从杜玉美不同意卖房子之后，陶晓琪开始对婆婆有了不一样的认识。看似一脸老实相的杜玉美竟然骨子里这么倔强。这不仅仅是倔强的问题，是顽固不化。也不仅仅是顽固不化的问题，根本就是不希望他们把日子过好。只要自己有吃有喝有住的地方，根本不管儿子的住房状况、生活质量。这样的老太太，天上罕见，地上难找，能够遇见的概率这么低，竟然让她陶晓琪碰上了。同样是稀有品种，你为什么不做大熊猫呢。与其拿着破房子当宝贝还不如到山上啃竹子。通过这个事情，陶晓琪又集中分析了杜玉美的其他的行为，得出的结论是，这老女人不怎么样！
心里有了疙瘩，对婆婆的态度就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以前，婆婆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陶晓琪总是心存感激，说声谢谢。现在，婆婆有做不好的饭，洗不干净的衣服，打扫不到位的角落，她从刚开始还只和黄兆铭叨叨几句上升到直接说到婆婆脸上，不论何时何地守着何人。黄兆铭认定陶晓琪不是更年期提前就是得她妈妈真传。
吃饭的时候，黄翔宇坐在杜玉美身边，“奶奶，奶奶”地叫着。杜玉美高兴地逗着孙子笑。陶晓琪凶儿子，“黄翔宇，和你说过多次了，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
“我就说，守着我奶奶，你还敢管我？哼！”黄翔宇噘着小嘴反驳。
陶晓琪拿起筷子敲在黄翔宇的头上。黄翔宇跑过来打妈妈。陶晓琪更是来了气，“是谁把你惯成这个样的？还敢打妈妈。”
杜玉美往回拉黄翔宇，“翔宇回来吃饭，别闹了。”
黄兆铭趁妈妈不注意，扭了妻子一把，疼得陶晓琪踢了黄翔宇一脚。黄翔宇哭了。杜玉美把他抱过来，生陶晓琪的气，“孩子这么小，你打他干嘛？”
“正因为孩子小，才更要教育他。否则，长大了更管不了了。”
“他这么小，知道什么？”
黄翔宇这时看了陶晓琪一眼。陶晓琪指着他说：“你就知道打妈妈，你再打妈妈看我不打死你。”
杜玉美撇撇嘴，让孙子坐正身子，“来，咱吃饭。”
黄兆铭以开玩笑的方式缓和气氛，“来来来，吃饭喽。”
安静片刻，杜玉美看着可爱的孙子，越看心里越喜欢，禁不住夹起来一块肉送到了孙子的嘴里。谁知，陶晓琪这时突然爆发了，她把杜玉美的筷子打在一边，“你恶心不恶心，我儿子要得了传染病，我和你没完。”
“你怎么能这样说话？我哪有传染病。”
“你看看报纸、电视。都报道过这样做就是不讲卫生，就是容易得病。在饭店里吃饭给别人夹菜都是用公筷呢。”
杜玉美委屈。黄兆铭说：“晓琪，你太过分了。都是自家人，用得着这么讲究吗？”
“你娘俩一个毛病，总是不遗余力地保护自己的缺点。”
“行了，都赶紧吃饭。”
这顿饭吃得不愉快，节奏就快了。杜玉美率先领着孙子离开饭桌，去了自己的房间。黄兆铭也很快吃完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陶晓琪最后一个吃完，去了一趟厕所，回来看着饭桌没人收拾，看了看婆婆已经把门关上，知道这是在生她的气，故意不出来收拾饭桌，就大声喊：“黄兆铭，你收拾饭桌啊。”
“你收拾不一样。”
“就知道看电视，我看你也没什么出息，连个大房子都买不上，还懒得不收拾饭桌。你这样的人有什么用啊！”
妈妈在家里，黄兆铭不想和陶晓琪吵架，便忍着气收拾起了饭桌。这时，杜玉美走了出来，没再让儿子动手。
回到卧室，陶晓琪说：“要是我收拾饭桌，你妈肯定不会出来。”
“你怎么这么多熊毛病。收拾个饭桌子，叨叨个没完了。”
“我说的是事实。你妈就是那样的人。”
“陶晓琪，你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和当初的你判若两人。”
“我哪变了？是你妈的毛病暴露了。”
“你去照照镜子，仔细辨认一下，还能认出原来的模样吗？”
“我变也是让你妈气的。”
“我妈怎么了？天天照看孩子、做飯、洗衣服、打扫卫生，任劳任怨，你还想怎么样？你就是雇个保姆能有她这样的劳动量和责任心吗？”
“还不如雇个保姆呢，保姆不惹我生气，我不高兴了还可以撵她走。”
“你放屁，也放不出什么好屁。”
“黄兆铭，你别满嘴脏话。”
“你分析一下我为什么说脏话，你分析了吗？”
“是你没素质。”
“你都把一个有素质的人气得没素质了，可见你是什么样的人了。能让一个文明人说脏话也会体现你的素质吧？”
“我没素质，我让你一个文化人变坏了。我回娘家，省得让你继续变坏。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你能这样自我反省，还是有药可救的。”
“我无药可救，我走。”
“你去哪里？泱泱之华夏，属于咱的只有这个小家。”
“我回我妈家。”
陶晓琪站起来，要收拾衣服。黄兆铭说：“我最看不起一闹矛盾就回娘家的人。有这个必要吗？”
“我不需要你看得起。我回我妈家怎么没有必要，我不回我妈家回哪里？”
“不就是吵吵了几句吗，为这点破事回娘家，你不觉得对不起路费吗？车票都涨钱了。”
“我想我妈了，我没有见我妈的权利吗？”
“孩子在外面受了委屈都想妈，你是不是觉得受了委屈？”
“在你家我还能受了委屈，你们家的人都这么好？”
“请不要用讽刺的语气。另外，我必须再次更正你主语的错误，不是你家是咱家。女人嫁了人就只有这一个家，其他任何地方都不能算是家。”
“我妈家就是我的家，你不能为我遮风挡雨，我妈家就是我的避难所。”
“别把自己的家当成集中营。在这个家里所有的人都是关心你爱护你的。家庭过日子有矛盾有摩擦很正常，说开了，改正不就行了。” “你妈的毛病能改吗？一辈子了，不仅不会炒菜连衣服都洗不干净。”
“吴玉梅嫌她婆婆家务做得不行，都自己做了。你可以借鉴她的方法。”
“有你这样的孝子，我怎么借鉴。她把她婆婆撵走了，你舍得让你妈走吗？”
“你要借鉴她的优点，哪有借鉴别人缺点的。咱家的情况特殊，咱爸爸去世了，咱妈要回去一个人孤苦零丁，咱俩都不放心啊。”
“主要是你不放心。”
“你嘴上不说，心里也是不放心的。你就是嘴硬，心肠很好，你无论表面使用什么样的语言都掩盖不了你本质的善良。”
“我不善良。”
“请不要过分谦虚，你的善良我一目了然，虽然我眼神不好。其实咱家的主要问题就是买房与卖房的问题。”
“我说的不对吗？我也是为了整个家庭着想。你妈根本就不想让你过舒服了。”
“既不能让问题严重化更不能让问题复杂化。其实，这个问题不难解决。”
“你就别吹了。以前你就说好解决，现在都木婚了，你也没解决了。我看你就是觉得我好糊弄。”
“你还知道今年是咱俩的木婚啊，佩服，知识很全面。”
“别说没用的。”
“那就说有用的。木婚很吉祥。咱今年肯定能开花结果。”
“我看只能是但愿。”
“你这纯属盲目悲观。”
“我要的不是口头支票，我要的是实际的。”
“要实际的很简单，到晚上咱来实际的。”
“我说正事呢，别扯没用的。”
“我说的也是正事。让你得到性快乐也是幸福生活的重要指标。”
“别光说不练。”
“晚上见证奇迹，保证让你欲罢不能，欲仙欲死。”
“讨厌。”
黄兆铭以把陶晓琪糊弄高兴为原则，按下葫芦浮起瓢，然后再把瓢按下，先风平浪静了再说。要想卖妈妈那套房子除非出现奇迹，他尝试了各种方法，都没有做通妈妈的工作。黄兆铭理解妈妈，房子是她心灵的依靠，怎能把妈妈心灵的依靠卖掉呢。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加快赚钱的速度。
2
谭翠琴来了，黄兆铭下班回到家打开房门的时候，她正抱着黄翔宇说说笑笑。黄兆铭赶紧打招呼，“妈来了，你什么时候到的？”
“下午两点多到的。”
“翔宇下来，让姥姥休息一会儿。”
“我不，我喜欢让姥姥抱着。”
“这孩子就是和我亲，我一来到就让我抱着。我在家里也很想他。”谭翠琴笑着，抚摸着外孙的头。
黄兆铭对谭翠琴的到来，心有余悸，担心两个老太太在家里再次开战。这段时间，他和陶晓琪吵架的次数非常频繁，结婚五年了，陶晓琪的毛病突然多了起来。难道她真是对婚姻已经麻木？在黄兆铭看来，他和陶晓琪吵架还无所谓，就怕把战火燃烧到妈妈那里。所以，黄兆铭总是极力地控制着局势。从陶晓琪和谭翠琴的笑容来看，目前形势还算良好。
让两个老人在家看孩子，黄兆铭和陶晓琪出去买菜。走下楼，黄兆铭问：“咱妈准备住几天？”
“你什么意思？我妈刚来你就想让她走？”
“你怎么一说话就带着吵架的味道。”
“还不都怨你。从心里烦我妈。”
“谁烦她了。我问这话是看看住家里还是住宾馆。如果住一两天，我给她在宾馆订个房间，如果多住几天，我还是打地铺。”
“你是不是不愿意打地铺？”
“谁不愿意打地铺了，你现在心态有问题。”
“是你心态有问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陶晓琪，请你用阳光的心态对待我的问题。咱妈来，我很高兴。我之所以出来买菜就是说明我很高兴。”
“你买菜不应该吗？她也是你妈。”
“我没说不应该，也没说她不是我妈。你这人怎么这样？我以后还怎么和你交流？”
“我就這样，不交流拉倒。”
“好了，咱别吵了。咱妈好不容易来一趟，咱要营造和谐氛围。”
“谁和你吵了，只要你和谐，我就和谐。”
“我不就问问咱妈住几天吗，又没有别的意思。你看你不依不饶的。”
“谁不依不饶？她住几天，我怎么知道？她大老远来了，想住几天就住几天。我这么长时间没见我妈了，我想让她多住几天。我是她女儿，她住多少天都是应该的。”
“老陶，我没说不让她住，她来，我高兴并热烈欢迎。你现在越来越不可思议了。”
“你才不可思议呢。你现在和你妈统一战线，我在这个家里算什么？”
“怎么又扯出统一战线来了？你的意思是咱妈来了和你统一战线，咱这是家庭过日子还是两军对垒？你不要这么敏感好不好，你以前不这样啊。你想想，你是我的妻子，在家中的地位不可或缺，要说统一战线也是咱全家人统一战线，一致对外啊。家中本无事，不要擅自搞内部分化。”
“是我内部分化，还是你妈？如果咱要买了三室一厅，我妈来了既有地方住，她看着也高兴。她这么长时间来一次，看着咱还住小两居室，她会怎么想？她会觉得咱的生活根本就没有提高，也会觉得你没本事。”
“我的能力就这样。像咱这种情况，能买小房子就不错了。日子不是一天过的，慢慢来嘛。”
“你就会说这一句，我都听得想吐。”
“你就是听得想拉，我也这么说。除非一夜暴富，过日子不慢慢来还能怎样？”
“问题是咱把两套房子卖了就能够买一套大房子。你妈就是老顽固，什么也别说了，我就是这命。”
“你这命哪里不好，嫁给我是你的福，你要是遇不到我，兴许还不如现在呢。那套房子是咱妈的，我们总得尊重她的意见吧。”
“是，多亏了你。跟着你我享福了，是我追的你，我就应该知足。谢谢啦，黄老师，不，黄哥。” “讽刺功力日益提高，人品每况愈下，肯定在心里没少琢磨了。怎么着，嫁给我，你后悔了？”
“能住上个小破房，就不错了，我感谢你。赶紧买菜去吧，你吵得我头疼。”
黄兆铭没再说话，心里一肚子气，陶晓琪越来越不讲理了，明明是自己吵，反过来全是别人的错。
吃着饭，谭翠琴对黄兆铭说：“有你妈在家看孩子，让晓琪也出去工作吧。增加一份收入，也宽裕一些。”
黄兆铭很不喜欢谭翠琴这样说话，虽然是为了他好，可显得嫌他赚钱少似的。“妈，我自己能养活一家人。让晓琪出去工作，我有些心疼。”
“早晚也得要工作，哪能光在家里闲着。她挣的钱够生活开销就行，省出你的钱攒着再买套大点的房子。要不，来个人都住不开。”
杜玉美说：“亲家，我过几天就回去。”
谭翠琴说：“不是你回不回去的问题，你这样说好像是我嫌你在这里似的。你住儿子家也是应该的。但想法儿买套大房子也是应该的。”
黄兆铭怕她俩再吵起来，赶紧对谭翠琴说：“妈，你说的很对。我和晓琪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杜玉美说：“你们再怎么考虑，我那套房子也不能卖。”
黄兆铭抢在谭翠琴和陶晓琪之前说妈妈：“没打算卖你的房子，你放心地吃你的饭就行了。我和晓琪有自己的方案。”
陶晓琪说：“你和我什么时候有方案了？你能有什么方案？打肿脸充胖子。”
黄兆铭有些尴尬：“我是有个想法，吃完饭，再和你汇报。”转而又说，“晓琪，你如果愿意工作，我支持。但我觉得你别再跑业务了。”
“我不跑业务，你能把我安排进办公室？”
“再找别的工作吧，没必要再回去。现在公司里事这么多，还不如换家公司呢。”
“说得轻巧，找工作的比公司都多，换公司哪有這么容易的事。”
谭翠琴说：“兆铭，你认识人多，给晓琪找份别的工作。”
陶晓琪说：“妈，你别以为兆铭是市长，哪能这么容易。”
黄兆铭说：“大不了，咱自己干。”
陶晓琪“哼”了一声，“你以为你是谁？连房子都买不了，哪来的资金创业？”
黄兆铭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岳母在场，他非得和陶晓琪吵起来，只好压着火气，“活人还能让尿憋死。想干事就想办法。”
陶晓琪继续打击他，“活人让尿憋不死，死人让尿也憋不活。你就别吹了。你要有办法不早就买上房子了。”
黄兆铭气得想发火。谭翠琴打圆场，“买房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这和干工作不一样，兆铭当了这么多年领导，肯定有自己的经验。你就听兆铭的，能自己干更好，不自己干就让兆铭给找份别的工作。”
谭翠琴这些话说得黄兆铭心里激动，心里热乎，感激地看了岳母一眼。
3
自从谭翠琴来了之后，杜玉美明显地感到了冷落。虽然以前陶晓琪也不经常和她说话，但在心理作用下，她觉得谭翠琴和女儿故意孤立她。黄兆铭上班走后，陶晓琪就和妈妈在自己的房间里说话，杜玉美想过来，又怕人家不高兴，只好窝在自己的房间里。
陶晓琪和妈妈发牢骚：“我一直想买个三室一厅的房子，都在网上看好了。也不是没有这个能力，他妈妈不同意卖她那套房子。要是卖了，再把这套卖掉，买个三室一厅很轻松。”
“我说那天吃饭一说买房子，你婆婆反应这么强烈。这种事，你别出面，让兆铭和他妈说，妈和儿子好说话。”
“我就是让兆铭去的，白搭。他妈根本就是个老顽固。”
“他妈为什么不同意？”
“兆铭说那套房子是他妈的心灵依靠。”
“我看他妈就是怕你们要是不孝顺了，她没个地方去。她就是回去了，到老了，有病了，不还得靠你们照顾。”
“我想买套大房子也是考虑翔宇长大了，还有她，也有个地方住。她要这样想，也太小人了吧。”
“我看你这婆婆，看着老实，不好相处。”
“她就是不好相处。她要是真担心我们以后不孝顺她，我现在就让她走。”
“不行，兆铭能同意吗？”
“他肯定不同意，兆铭孝顺得有些过分。越这样越惯坏了他妈的脾气。”
“我觉得也是。你生孩子的那年，你婆婆和我吵架，兆铭没和你说过吧？”
“我不知道啊，他妈怎么和你吵架了？”
“当时你在月子里，也没有和你说。他妈不会过日子，一盆排骨放坏了，我就是说说以后要注意，过日子不容易，不能浪费。谁知，他妈的脾气大的没法说，和我吼上了。”
“我找她去。”
陶晓琪起身要去，谭翠琴赶紧阻拦，“都过去好几年了。我就是和你说说这个事。没让你去和他妈打仗。要不，兆铭还以为我多事呢。”
“管他哪，他妈要是敢欺负你，我和她没完。她刚来的时候还行，我现在越来越看她不顺眼。”
“唉，摊上这么个婆婆，也真是没法。”
“什么没法，我不怕她。”
最后这几句话，陶晓琪情绪激动，声音大了些。杜玉美去厕所回来，刚好听见，就推门进来，“我怎么你了，你看我不顺眼，还不怕我？”
谭翠琴率先站起来，“你怎么在门外偷听？你什么素质？”
“谁偷听了，我去厕所时听到的。偷说别人的坏话，你娘俩什么素质？”
“你要不坏，能说你坏话？我还没找你呢，你为什么和我妈打仗？”陶晓琪瞪着眼。
“你别瞪我，为什么打仗，问你妈！”
“你什么人啊，你是故意挑事。问我怎么了，问我也不是我的错。明明是你败坏东西，我说说不行啊。我也是为了他俩过日子。”
“我不是为他俩过日子？我给他们做饭吃，给他们洗衣服，家里的活儿，哪样不是我干。”
“你是应该的，你不干活还白吃饭啊？”陶晓琪又骂上了。 “就是，在家里干点活儿，还有意见。没见过你这样的。”谭翠琴说。
“我这样的怎么了？我这样地对你女儿哪里差？”
“你自己心里清楚。”陶晓琪说。
“陶晓琪，你这样说，可真没良心。连你的内裤都是我洗。你说说，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我。”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妈吵架。”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当时无论谁对谁错，都这么多年了。再因为这个事吵架，你懂不懂事？”
“我女儿哪里不懂事了？我女儿嫁给黄兆铭是瞎眼了，连个三室一厅都买不上。”
“你怎么不早说，你女儿嫁给我儿子时连这个房子都没有。你那时候怎么不说。还你女儿瞎眼了。我儿子也瞎眼了。”
“是你儿子瞎眼了，我给黄兆铭打电话，我们离婚。”
“是你们先说瞎眼的，离婚也和我没关系。”
陶晓琪气呼呼地掏出手机，给黄兆铭打了电话，“黄兆铭，你回来，咱去离婚。”
黄兆铭这几天一直心情不好，正在办公室和吴玉梅说着话，突然接到陶晓琪这么个电话，也来了气，“吃错药了吧？神经病啊。”
“你赶快回来，你妈说你娶我瞎眼了，咱离婚。”
黄兆铭电话那头听妈妈说：“是你妈先说的。”她妈说：“你凭什么这样说？”
知道家里乱了营，黄兆铭赶紧和陶晓琪说：“让她们先别吵了，我马上回去。”
回到家，妈妈和岳母各说各的理，又吵吵起来，黄兆铭基本听明白了，“你们谁也别吵了，我和晓琪离了婚，你们就高兴了？”
“离婚怎么了？我不怕。”陶晓琪依然强硬。
黄兆铭指着她，“你先冷静。离婚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没因为大事吧，就因为吵吵了几句，就离婚？”
“谁让你妈说瞎眼了。”陶晓琪怒气冲冲。
“你妈先说的。”杜玉美说。
“你说就不对，你凭什么说。”谭翠琴站在女儿这边，气势汹汹。
“如果不想让事态恶化，就都别说话了。”说完，黄兆铭又对妈妈说，“妈，你先到你房间去。”
杜玉美不想走，黄兆铭又说：“妈，你先出去吧。”
杜玉美一臉委屈地走了出去。
陶晓琪说：“黄兆铭，你收拾收拾，咱这就去离婚。”
黄兆铭稳定了一下情绪，“晓琪，你先想清楚，你如果真想离婚，咱就去民政局。但是你要想清楚，离婚对翔宇对你对我对咱这个家庭有什么好处。如果有好处，咱就离。如果没好处，咱有必要干没好处的事情吗？”
“我不管，谁让你妈说瞎眼了。”
“你不要抓住一个问题不放，这话肯定是话赶话才说的。”
“兆铭，你什么意思？你是说都怪我了？”谭翠琴不同意了。
“我没这么说。我是说因为几句话就离婚不值得。你肯定也不希望我和晓琪离婚吧。”
“你们爱离不离，那是你俩的事，我不管。”
摊上这样的岳母何愁日子过不肃静。黄兆铭转头对陶晓琪说：“晓琪，我尊重你的意见，但离婚不是小事，你先想清楚了再做决定。这么多年，咱的生活虽然没有大富大贵，可也很温馨。为了买上房子，我在C城打拼，你一个人在家里，那个时候，咱都没有觉得生活有多苦。那个时候，咱彼此深深思念，每天都发若干短信。你想想，多幸福啊。”
黄兆铭开始说情话了，谭翠琴就走了出去。黄兆铭看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了，就贴近陶晓琪说：“咱都结婚五年了，别再和小孩似的，考虑问题要成熟，你照照镜子，你都娘美（们）了，不是小姑娘了。”
“我就这样。”
“你就这小样儿。”
“都是你妈气的。”
“你怎么不说你气她？再怎么说她是老人。这事传出去，你也不光彩。家庭过日子，吵架很正常，也多反思自己。”
“我反思什么，我没错。”
“你这是将顽固进行到底。”
“我就进行到底，怎么着？”
“没有招儿，你要有好招儿，请不吝赐教。我缴纳高额学费。”
“行，你先拿学费。”
黄兆铭上去亲了陶晓琪一口，“价值千金。”
“滚。”陶晓琪赶紧看了看外面。
黄兆铭拍了拍她的屁股，“出去冲茶吧。我和咱妈出去买菜。”
黄兆铭走出来，对谭翠琴说：“妈，你先坐着，我让晓琪冲好茶。我出去买菜。”
黄兆铭叫着妈妈出去了。一路上，杜玉美委屈得直掉眼泪，黄兆铭心疼，真想回去抽陶晓琪几巴掌。但不能意气用事，便反复地安慰妈妈。
杜玉美说：“真没想到，今天会出这事。我上厕所的时候，听到她娘俩说我，气得我啊……”
“我就知道都是她娘俩惹的。妈，你也别生气了。陶晓琪现在这脾气真要离了婚，我倒不怕，翔宇可就苦了。”
“离婚是不行。你们好好地过日子，我明天就回去。”
“你回去干吗？陶晓琪也是在气头上，明天就好了。”
“我回去也好。幸亏那房子没卖吧。要不，我上哪里去。”
“你哪里都不用去，有我在，谁敢撵你。陶晓琪虽然说话难听，也没有让你走的意思。”
“我还是回去的好。因为我，惹得都不高兴。我回去就没事了。”
“今天是意外，明天就好了。妈，你千万别想多了。你身体弱，可别气坏了身子。”
“我没事，你放心吧。”
“你要真愿意回去，就回去住几天，过段时间再回来。”
第二天，黄兆铭把妈妈送上了车，看着妈妈走了，他想哭。
4
黄兆铭遇到一个摆摊卖根雕的。有马，有龙，有牛，有鹰，个个惟妙惟肖，形象逼真，让人爱不释手。他特意买了个不大不小型的鹰，寄语自己要展翅飞翔。
陶晓琪喜欢得不得了，让黄翔宇拿着玩。黄兆铭高高举起说：“这个很珍贵，不能让翔宇弄坏了。”
“光让他看看。”
“让他看看可以。”黄兆铭放下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买这个根雕吗？”
“你喜欢就买呗，还能有什么意义。”
“这是送给你的，以此纪念咱的木婚年。”
“谢谢老公。”
“给你买礼物了，知道谢谢老公了。”
陶晓琪想起昨天的凶悍，“去，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买这个根雕，就想让你以此为借鉴。不要成为朽木，否则就不可雕了。”
“去，讨厌。”
陶晓琪笑眯眯地追打起黄兆铭来。
黄翔宇拍手叫喊，“哦，哦。妈妈要爱爸爸了。妈妈要爱爸爸了。”
谭翠琴把他拉到一边，“走，小孩儿知道什么。”
“我就知道，打是亲骂是爱。”
陶晓琪追着黄兆铭来到阳台上，黄兆铭说：“我特别想大喊一声。”
陶晓琪说：“我知道你想喊两个字。”
“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