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难成就悲壮:海上七日漂流生命之歌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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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闻回放]
  2007年11月21日,2007年第25号强热带风暴“海贝思”突袭西沙、南沙海域,琼海方面共有34艘渔船、728名渔民受困,美济礁的7名网箱基地工人全部失踪。这一情况引起了中央领导的高度重视,国务院曾对此作出批示,要求全力救援被困渔民。随后多艘渔船在南沙海域搜救,但一直未果。
  其实,7名朴实忠厚的渔民在缺水绝粮、狂风巨浪的恶劣环境中,一直依靠一块木板与死神顽强地搏斗着……经过七天七夜,他们中的3个人奇迹般地生还了。支撑他们的除了不死的信念,还有绝境中的歌声。辗转万里之后,3人安全回到广州,讲述了这段刻骨铭心的生死经历——
  
  “七壮士”海上谋生,灾难不 期而至
  
  美济礁是南海重要的渔业基地之一,它位于北纬9度55分、东经115度32分,属于环礁,东西长约9公里,南北宽约5.2公里,中间有潟湖,四周礁石在退潮时露出水面6英尺。美济礁海域距海南三亚市650海里,坐普通渔船需要三天三夜的行程。
  美济礁的网箱养殖基地由一个个鱼排和渔民所住的房子连在一起。所谓的房子,也只是底部用几块很大的泡沫做地基,再用木板固定起来的棚子,有七八十平方米。
  林圣平等7名渔民就住在一所这样的房子里,他们中有3人来自福建,4人来自海南。38岁的林圣平自幼生活在福建平坦岛,虽不高大魁梧,但性格乐观,整日与反复无常的大海周旋,早早被磨砺成了一名铮铮铁汉。为了养育一双儿女,2007年6月28日,他通过亲戚介绍,与45岁的林绍志、39岁的林绍敏两个堂叔一起受雇于农业部南海区渔政渔港监督管理局,具体工作是在美济礁的网箱养殖基地养殖一种名贵海鱼——“老虎斑”,月薪三千多元。
  转眼半年了,离回家探亲的日子还有5天。此时的林圣平已是归心似箭。但是,作为这7个人的主管,他还是决定要站好最后一班岗。
  2007年11月21日凌晨1时许,他们被告知:马上会有七八级的台风来袭!林圣平早早地叫醒了其他6人,特意叮嘱说:“穿上救生衣,以防万一!”
  还好,天亮后的情况似乎没有预料中的糟糕,三四米高的风浪和平时相差无几,雨下得也不大。在高度戒备了几个小时后,大家稍稍松了口气,肚子开始“咕咕”地叫起来。已是上午10点钟了,56岁的陈金龙开始忙碌着履行自己的另一项职责:煮排骨面当早餐。16岁的黄东东在旁边做帮手。
  突然间,东北方向海面卷来12级以上的台风……巨浪呼啸着像一座大山向他们和鱼排压过来!还没回过神来,许多鱼排已被海浪卷走,鱼排和房子之间连接的绳子也被冲断……7个渔民顿时惊呆了!
  随后,拴在房子下的20多根锚绳也被刮断!七八米高的海浪一下子将7个人抛进海里……好在7人都懂水性,而且预先穿上了救生衣,落水后经过最初几分钟的慌乱,又纷纷爬上了木板。此时,木板上的房子已经被夷平,他们就死死抓住木板和泡沫,又互相环抱着,这样才不致再落入水中。
  原本巨大的木板成了一根救命稻草。林圣平放眼望去,网箱基地和停在旁边的渔船竟然消失了,他们开始缓缓向无边无际的海洋深处漂去……终于,林圣平怀里揣着的对讲机传来“琼泽渔820”渔船船长的声音:“请你们保持镇定,我们立即赶来营救!”
  “好了,很快就没事了。”林圣平告诉自己的同伴。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眼见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们仍然没有见到熟悉的船只!暴雨像瀑布一样浇灌着他们黝黑的肌肤,有的人开始颤抖起来……
  林圣平再次通过对讲机与船长联系时,却被告知起锚的机器坏了,船无法起锚,他们正在联系其他的船只。“再坚持一会儿吧!”林圣平安慰着同伴。他又看了看木板,真是幸运,居然还有几箱罐头、花生、榨菜!“凭着这些食物,坚持几天也没有问题啊!”
  但此刻众人早就忘记了饥饿,没人想到要去吃点东西,他们所能做的就是把身体紧紧贴在木板上,防止再次落水。天已经黑了下来,如果不幸落入水中,这么大的风浪下,谁敢保证还能爬上来呀!
  他们的谨慎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平安。夜半时分,又一阵巨浪袭来!
  这次的打击比第一次要残酷得多,木板甚至被整个掀翻了,泡沫在上,木板在下,而且被削去了大半。然而,奇迹再次出现了!半个钟头后,陆续有人爬上了这块“生命之板”。因为已经完全看不见对方,每上来一个人,大家就相互问一下名字,确认谁还没上来,就拼命地呼唤着他们的名字,告诉对方木板的正确方位。经过近一个小时的折腾,7个人一个不少地再次拥在了一起!
  这次,林圣平怀里的对讲机已经落入海里,他们与船长的联系被迫中断!更为可怕的是:木板上原先的几箱食物已经全部掉到海里喂鱼了!如果不能迅速被救,7个人接下来的日子将怎么过啊?
  
  灾难成就悲壮,立誓挑战生命 极限
  
  天色渐渐发白,几个落难的渔民意识到新的一天开始了。可这是怎样的一天啊,台风没有减弱,暴雨依然无情地下着,周围一片茫然,似乎非浇灭他们求生的欲望不可!“小舟”在茫茫的大海之中孤零零地漂荡着,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
  7个人在一起生活了近半年,虽然有着地域、年龄与辈分的差距,可在心里彼此早已是患难与共的兄弟了。“兄弟们,挺住啊!”林绍敏是一个浑身血性的中年汉子,说话嗓门也大,“要想被救,就得先自救,现在我们得靠自己了!”
  35岁的阿亮是海南临高人,常年在外漂泊,还没娶上媳妇。在这次上美济礁之前,家里人刚为他介绍了女朋友,他工作起来特别卖力,心里还盘算着挣下钱早点回家结婚。他附和着林绍敏的话说:“是啊,我们一个都不能少,我等着请你们去喝喜酒呢!”
  他的乐观让众人振作起来。可没过多久,他们就意识到这个做法是错误的——因为说话太多,开始口干了!
  “雨水,大家可以接雨水喝!”管伙食的陈金龙现在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许久滴水未进的众人兴奋极了,纷纷张开嘴巴接水解渴。几人从未想过雨水的味道竟这么甜,虽然肚中早已空空如也。
  第二天下午,“生命之板”再次遭到毁灭性的打击,一个巨大的海浪将7个人从木板上打了下去,同时再次将他们赖以生存的根基削去了一大块——木板只剩下不足十平方米!这一次是林圣平最先爬上了木板,他小心翼翼维持木板的平衡。有了前面两次经验,大家这次不再过分慌张,奋战了好几个小时又纷纷上了木板。因为空间小,他们围拢得更紧密了,好在这时风浪渐渐小了。
  此时,饥饿开始折磨这些精壮的汉子。林绍敏悄悄对黄东东说:“你煮的排骨面真好吃……”可话还没说完,黄东东就“咕嘟”、“咕嘟”地咽起了口水,他不敢再说了。天色又黑了下来,为了节省力气,大家也都没有说话,在这无边的孤寂中,众人开始各自想起了心事。
  第三天,七个人的日子更加难过!因为雨停了,他们断了水。口渴!饥饿!还怎么挨下去呀?有人嘴唇实在干得难受,就包一口海水在嘴中,湿润一下嘴唇又吐掉,那又苦又咸的海水再次让他们落泪。
  “好在天上有太阳,海水是温的。如果天天下雨,大家肯定要被冻坏的。”林圣平注意到众人情绪低落,便鼓励大家,“听说人在不吃不喝的情况下,生命的极限是七天,在这七天里,相信我们一定会被救上岸的!”
  尽管风浪小了,可因为木板也小,7人仍有落水的危险。黄东东个子最瘦小,力气也不大,先后曾10多次掉入了大海里,每次都被同伴及时拉了上来。林圣平的话代表了大家的心声:“不抛弃,不放弃。谁落水了我们只要有力气就要把他救上来。”
  因缺水、饥饿,大家都变得十分虚弱,只能半躺半坐在木板上。由于木板面积有限,体力好的几个人最后还轮流下水,把位置让给虚弱的人。身体浸泡在水中,散热较在陆地上要快得多,众人体力消耗得更大了!
  木板上面的泡沫是他们临时的床,其他的人围坐在旁边守护。林圣平和林绍敏声称体力好,坚持不肯睡,而把机会让给了年龄最大的陈金龙和年龄最小的黄东东。每次黄东东睡觉的时候,阿亮就抱着他,不让他掉进水里。四天后,大家的屁股都泡烂了,坐也不是,跪也不是……一些人的神志已不再清醒。
  死神正悄悄逼近!
  谁也没有想到,此时威胁这些铮铮汉子生命的最大敌人出现了——幻觉!
  第五天凌晨1时,陈金龙突然叫嚷起来:“那边有亮!那边有亮!”有光亮就有了希望,可能是有船经过了。说罢,他就要朝那光亮游去。其他人都没有看见那亮光,于是纷纷劝斥:“发什么神经,哪有亮光?”然而,求生的欲望还是支持着幻觉中的陈金龙猛然跳下了大海,朝着他想象中的光亮游去……当时的浪足有5米高,他游了半小时才游了5米远!大伙证实没有光亮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他从水中救了上来。
  孰料,陈金龙上来后又下水了,他仍然固执地要游向他眼中的“光亮”。如此反复三次后,一阵巨浪袭来,陈金龙终于消失在了滚滚恶浪中……
  大家眼含泪水,看着同伴“走”了,却无计可施。
  悲伤过后,随之而来的是恐惧。无论林圣平怎么安慰,大家都心绪难平。遇险第6天的夜里,有一艘货船远远经过。林圣平趁机说:“既然这片海域有很多船经过,我们就要有信心,只要能坚持下去,就会被救。”
  黄东东也出现了幻觉,好像看到了他们养鱼的地方,幸好要跳下去的时候醒来了。林圣平在大家感觉要绝望的时候,就号召大家一起喊“加油”、“不要怕”,使众人尽量保持清醒状态。由于体力消耗巨大,林圣平也几次被浪打了下去,有时他真的不想再爬上“船”了,可又一想:自己是主管,怎么能就这样不负责任地丢下大伙不管呢?
  第七日,阿亮和林绍志也相继出现了幻觉。阿亮突然大叫着:“有光了!”随后要往海里跳,被林圣平和林绍敏按了下来;林绍志又冷不防跳下了海,两人又手忙脚乱地去救他。可是,在救林绍志时,没人注意到阿亮再次跳下了海,转眼已是不见踪影……
  之后,老陈也产生幻觉,大叫:“有陆地,到家了!”随即跳下水。在其余人的大声呼唤下,他曾三次折返,但最后还是“游走”了……
  每走一个人,剩下的人心里都会裂痛一次,尽管已经尽力去救了。
  
  不死的信念:不屈汉子生命尽 头唱来“希望”
  
  第八日,太阳如约升起。
  此时,木板上只剩下了林绍敏、林圣平、黄东东和林绍志4个人了。由于在海水中浸泡时间过久,4人身体比较虚弱,腿也泡烂了。林绍志的身体状况更差,肚子肿得老大,肌肤也开始腐烂!
  然而,在经历了七天七夜的洗礼之后,他们为自己感到自豪:因为已经超越了生命的极限。眼见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几个不屈的汉子感到此生已无遗憾。心情平静下来之后,这几个整天与海打交道的人第一次发现了大海的美:黎明时刻大海安详、自在,随之渐渐苏醒,涌起一片懒洋洋的水波;接下来,嬉戏的浪花四处飞溅……
  素日里就性格乐观的林圣平突然唱起了《希望的田野》:“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炊烟在新建的住房上飘荡,小河在美丽的村庄旁流淌……”他的歌声不大,却十分悦耳,仿佛一阵舒适的春风从身边刮过。其他三人更想家、更想亲人了,于是一起歌唱起来,唱完《希望的田野》,又唱起了《牡丹之歌》:“啊!牡丹,百花丛中最鲜艳;啊牡丹,众香国里最壮观。冰封大地的时候,你正孕育着生机一片……”
  不知是不是被他们的歌声吸引,他们再次看到了希望——又一艘货轮开过来了。这一次,货轮距离他们只有半海里远!幸存的几个人使出最后一丝力气脱了衣服,猛力甩动着,大喊:“救命!救命!”
  此时,船尾刚好有一人不知是为了抽烟还是晒太阳走出船舱,发现了他们。随后大船很快掉头,向他们靠近。
  这是一艘3万多吨的英国货轮,船员在靠近他们的地方放下缆绳和十几个救生圈。那一瞬间,几个人的心里溢满了幸福。也不知从哪儿生出了一股神奇的力量,纷纷跳入海中去抓救生圈。这时的林绍志已经近乎休克,船员们往上拉,谁知船体这时一个颠簸,被拉到半途的林绍志猛地掉了下去,再也没有浮出水面……
  因为在海水里泡得太久,上船后的3个人站都站不稳,一走路腿就酸疼。看见英国船员时,黄东东还以为自己又出现了幻觉。船上的30多名英国人马上帮他们脱下紧紧贴在身上的衣服,给冻得发抖的他们盖上被子,把热水袋放在他们胸前。货轮上有医务室,医务人员赶来,给他们喝了点水,怕胃受不了没让多喝。
  当晚,在医生的允许下,他们才吃到了一些稀饭。第二天,他们终于可以享受船上的美食了——牛排,虽然吃不惯,但也觉得挺美味的。在海上,3人想哭都没眼泪,结果上船吃了第一口饭,就号啕大哭起来……也许他们是怀念“走”了的工友。
  货轮在海上航行了四天四夜,最终在印尼首都雅加达上岸。在中国大使馆的帮助下,他们被送到了一家医院治疗。几日的行程,他们已经与英国船员结成了朋友,临行前,船员们还送了几张他们获救的照片,并写上祝福的话送给他们。
  2007年12月6日下午2时30分,林绍敏、林圣平和黄东东乘坐飞机飞抵广州白云国际机场,回到祖国的怀抱,回到了亲人的身边。7日中午,南海渔政局局长亲自将他们送到广东省第二人民医院治疗。
  医院的医生听闻他们的传奇经历后,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在不喝水不吃饭的情况下,在狂风巨浪这种恶劣的环境中,3人经过七天七夜还能生存下来被医生认为是一个奇迹!
  
  编辑 / 大 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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