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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中旬,巴以爆发自2014年以来最大规模的武装冲突。在埃及斡旋下,以色列和巴勒斯坦伊斯兰抵抗运动(哈马斯)于5月21日实现无条件停火,冲突共造成两百余名巴勒斯坦人和十余名以色列人死亡。尽管目前冲突已暂时平息,但其将对地区局势和大国与中东关系带来多方面影响,也彰显重启中东和平进程更为急迫和艰难。
冲突加剧巴以内部裂变
尽管本轮冲突造成双方严重伤亡,但是哈马斯和以色列都保持了一定程度的克制,冲突持续时间较2014年冲突有所缩短,基本没有采取地面进攻的方式,也未升级为全面战争。但是,此次冲突对巴以内部局势的影响不容小觑。
首先,冲突进一步加剧巴勒斯坦内部分歧。冲突爆发前的4月30日,巴勒斯坦总统阿巴斯以无法在东耶路撒冷进行选举投票为由,宣布推迟自2006年以来的首次全面大选,引发哈马斯强烈不满。哈马斯与以色列爆发的大规模武装冲突也使得巴勒斯坦主流派、阿巴斯领导的巴勒斯坦民族解放运动(法塔赫)陷入两难,担忧哈马斯借冲突升级扩大在约旦河西岸的影响力。本轮巴以冲突后,哈马斯与法塔赫关于合法性、代表性和权力分配的斗争将进一步激化。在巴勒斯坦内部分裂无法弥合的情况下,巴勒斯坦很难形成权威性的代表参与和谈,这将削弱巴勒斯坦整体力量,对其在国际社会的形象极为不利。
其次,此次冲突也给以色列政治带来冲击。此轮巴以冲突与以色列国内政治混乱具有密切关系。有分析认为,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在组阁失败后升级与哈马斯的冲突,是为了阻止中左翼的“拥有未来”党领导人拉皮德组阁,但结局可能正好相反。5月31日,拉皮德和偏右翼小党亚米纳党(Yamina)领导人贝内特突然宣布,将与反内塔尼亚胡政党建立联盟组阁。贝内特曾经是内塔尼亚胡的密友,担任过内塔尼亚胡政府的幕僚长和国防部长。拉皮德和贝内特的结盟组阁一旦成功,将结束内塔尼亚胡连续12年的执政。内塔尼亚胡的反对派阵营在巴以冲突结束十天后达成联合组阁协议,这表明以色列国内政治的内生变革力量已经厌倦了长期的政治僵局,希望结束以政坛的内塔尼亚胡时代,但这种建立在妥协和利益交换基础上的执政联盟的稳固性值得怀疑。
冲突催生地区格局新变化
此次巴以冲突给地区格局带来较大冲击,相关国家对冲突的态度和反应出现明显分化。阿拉伯國家总体谴责以色列“冒犯”阿克萨清真寺的行为以及对加沙过度使用武力,但是在措辞上较为谨慎节制,也没有对以色列采取任何实际措施。土耳其高调批评以色列,但也没有展开实质行动,未能在调停巴以冲突中发挥重要作用。伊朗积极声援哈马斯,并为后者提供资金和武器支持,哈马斯领导人在十天内两度致信伊朗最高领袖哈梅内伊寻求政治援助,但当前伊朗在与美国恢复履行伊朗核协议的问题上饱受压力,也难以对哈马斯进行大规模的实质性援助。埃及因成功斡旋哈马斯与以色列达成停火协议,再次显现其在调解巴以冲突中扮演着一个关键角色。在2020年与以色列实现关系正常化的阿联酋、巴林、苏丹、摩洛哥四国这次的反应相当冷静,与2009年毛里塔尼亚因以色列空袭加沙而与后者断交不同,这四个阿拉伯国家虽然谴责以色列,但并未冻结与以色列之间的外交关系。这释放出其他阿拉伯国家很可能将继续与以色列改善关系的信号。然而,与官方的立场相比,阿拉伯国家民众对于与以色列实现关系正常化的支持度不高。本轮巴以冲突更是使得阿拉伯国家民众敌视以色列的情绪高涨,特别是以色列军警进入阿克萨清真寺引发伊斯兰世界强烈抗议,在多个阿拉伯国家出现反以游行。考虑到民众对以色列的敌视情绪,阿拉伯国家很可能会减缓与以色列缓和关系的节奏。
域外大国在中东的竞合进入新阶段
在此次巴以冲突发展过程中,美国在联合国想方设法阻止其他安理会成员国的调停努力。美国的这一姿态反映了其对巴以冲突以及对以色列的两种倾向。一方面,美国调解巴以冲突的意愿和能力下降。美国持续从中东“战略收缩”,拜登政府在巴以问题上加大投入的意愿不高。特朗普在就任美国总统后的首次出访便选定了中东,而拜登的首次出访选择落脚欧洲,其于6月先后参加在英国举行的七国集团(G7)峰会和在布鲁塞尔举行的北约峰会,这显示中东并非美国外交所急。另一方面,美国持续偏袒以色列的政策削弱了其调解巴以问题的公信力。尽管拜登对特朗普政府的巴以政策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回调,但是偏向以色列一方的立场不会出现根本变化。
面对骤然紧张的巴以冲突,俄罗斯基本保持中立。巴以冲突牵动俄罗斯主导的叙利亚局势,一旦冲突持续升级,受叙利亚支持的黎巴嫩真主党可能在以色列北部开辟“第二战场”。目前,伊朗、叙利亚和受伊朗支持的真主党是哈马斯重要的外部支持力量,俄罗斯担心以色列加大打击叙利亚的力度,导致叙利亚安全局势更趋复杂。因此,俄罗斯希望巴以冲突尽快平息。俄罗斯单独调解巴以问题的能力仍然有限,料将更多通过联合国等多边平台参与巴以问题,保持对中东的影响力。
欧盟是对巴以冲突与阿以关系具有传统影响的国际力量,但此次欧盟在巴以问题上存在严重分歧,未能达成统一立场。德国、奥地利、荷兰等国公开支持以色列一方。法国则呼吁巴以双方保持克制,并与埃及和约旦共同向安理会提交要求双方停火的决议草案。由于匈牙利反对,欧盟外长会议未能通过呼吁巴以双方立即停火的决议。欧盟内部的严重分歧反映出各成员国对中东地区政策的自主性日益上升,欧盟作为整体调解地区热点问题的能力受到严重削弱,欧盟未来也将更多选择在多边舞台展示其外交和政治抱负。
巴以冲突在中东已持续70多年,对地区局势的影响仍然不时显露出来。除了巴以冲突自身的症结难解外,冲突还深深打上了外部力量干涉和干预的烙印。当前域外大国在调解本轮巴以冲突上的缺位和无力,显示出中东地区博弈日益复杂化。当前中东地区秩序仍处于重塑进程中,特别是在美国介入中东地区事务的意愿下降后,传统域外大国在参与调解中东热点问题时既缺乏主导能力,也缺乏公信力。相比较,中国在应对此次巴以冲突方面展现了一个负责任大国和冲突发生当月安理会轮值主席国的担当和责任。冲突结束后,中国也在第一时间表示将对加沙民众进行人道主义援助,并且再次重申欢迎巴以双方来中国进行和谈。中国的态度和立场,表明中国愿意与国际社会共同努力,为推动巴以和谈以及中东和平贡献自己的智慧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