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幽灵:马达加斯加指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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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达加斯加岛在亿万年前随着地壳运动脱离了非洲大陆,“漂移”到印度洋中,成为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岛屿,这儿的生物也就沿着独特的线路生存发展了下来,成为了自然进化留给世人的“诺亚方舟”。世界上最神秘莫测的夜行性灵长类动物指猴,就生活在马岛东部沿海的热带雨林里。它们如幽灵般出没在雨林里,又因其丑陋的相貌和诡异的行踪,指猴被马岛的土著人视作不祥之物,几乎捕杀殆尽。
  为了探究指猴不为人知的生活习性,破除人类对指猴的迷信偏见,美国杜克大学灵长类研究中心助理主任迪安·吉普森冒险踏入马岛的原始热带雨林,对指猴进行了实地考察。
  幽灵现身,
  我很丑但我很温柔
  美国杜克大学灵长类研究中心研究员的迪安·吉普森因一次考察,对资料甚少的指猴有了浓厚的兴趣。
  指猴是种仅生存于马达加斯加东部雨林里的狐猴,它丑陋的外形恰似《魔戒》里的小妖怪“吐鲁”。此外,还长着铁丝一样细长的手指,尤其是中指比别的手指长三倍。独来独往的孤僻个性加上诡异样貌,马岛土著人会把它们当作魔鬼的信使,对其又恐惧又憎恶。由于栖息地遭到严重破坏以及人类无情的捕杀,目前为止,即使在马达加斯加的原始丛林,也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十只指猴了。
  2015年6月,吉普森来到马达加斯加,她要寻找这种严重濒危的动物,揭开它们的神秘面纱。
  在诺斯曼加贝雨林深处扎好帐篷,搭好摄像机后,吉普森静静地等待着指猴的出现。为了观察指猴,她白天睡觉晚上工作。然而直到8月,指猴也没出现。
  那天,吉普森像往常一样失望地守候到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进树林里,她走出帐篷,忽然在一棵大树干上发现了个小洞,看上去就像被某种动物的尖牙撕咬的,从沾在洞口的新鲜湿润的碎屑分析,这洞是才咬出的。
  吉普森忙打开摄像机回放,屏幕里出现了一只长着松鼠一样的大尾巴的动物,它轻盈快捷地在树枝间跳跃,忽然停下来,静静地趴在树干上,一双大耳朵转来转去,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然后伸出一根细长的指头,像啄木鸟一样在树干上“嗒嗒嗒”轻轻地敲了几下,指头轻轻地划过树干,再次敲了几下。突然,它张开嘴,用两颗大门牙猛烈地嚼咬起树皮来,不一会儿,树干就被它尖利的牙齿凿出小洞,它对着洞口翕动鼻翼,闪电般伸出那根长长的指头,勾出条肥虫,扔进嘴巴。吃完后四肢齐蹦,消失在密林深处。
  吉普森万分振奋,苦苦守候了两个多月,指猴终于露面了,摄像里显示的指猴拥有强大的回声定位系统,而它的门牙与啮齿类动物相似,可以不断地生长。
  更让吉普森没想到的是,三天后,她就和“幽灵”打了个照面。那天,吉普森刚从帐篷里钻出来,就发现一只3岁左右的成年雌性指猴蹲在帐篷外的月光下,这个长着蝙蝠耳朵,老鼠牙齿和松鼠尾巴的动物身长约40厘米,尾巴长约60厘米,全身披着深褐色的长毛,仅头颈部有些许白色的毛发参杂在褐色的毛发里。它冲着吉普森“哎哎”地叫着,猛地跳下,落在吉普森的肩头,鼻子不停地在她的头发上嗅来嗅去。
  虽然吓了一跳,但吉普森觉得它并无恶意,相反,它非常友善。在一番嗅闻后,指猴纵身跳上不远处的大树,消失不见了。
  雨林瘾君子,
  为了健康染“毒瘾”
  吉普森亲密接触后,这只指猴似乎已将她视为朋友,不但不时地出现,甚至还在帐篷旁边的大树上用枯叶和小树枝搭建了个约60厘米直径的圆形巢。吉普森给这只指猴取了个好听的名字:阿德丽。
  接下来的观测很理想。吉普森发现了指猴越来越多的生活习性:指猴属于杂食性动物,它的中指就像万能钥匙一样,可应付所有需要。它们最喜欢掏树干里的蚧螬吃,偶尔也会偷颗鸟蛋,果实也是它们常吃的食物。它在树上行动敏捷,在地面上的行动方式却像袋鼠样四肢蹦跳。最让吉普森吃惊的是,阿德丽还是个“嗜毒的瘾君子”。
  10月的一个夜晚,吉普森跟随着阿德丽来到条小溪边,看到了骇人的一幕:无数只足有10厘米长的红色大虫子在树干上缓慢蠕动,根据经验,吉普森认出这些虫子就是带有强烈毒性的千足虫,又称马陆。它们是种陆生节肢动物,体型呈圆筒形,躯干长有上百对足。千足虫装配有先进的“武器”——剧毒,但是它们没有毒颚,所以不会蜇人。
  吉普森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捉住一条千足虫。马岛上的千足虫是世界上最大的“赤马陆”,仅在马岛生存,是罕见的品种。这时,一道褐色的影子从吉普森面前一闪而过,是阿德丽,只见它一把抓住一条千足虫,放进嘴里便咬。吉普森大惊,要知道千足虫一旦受到惊吓便会分泌出含有剧毒的液体,只要吃进嘴里一点,阿德丽就性命难保了。
  咬了千足虫一口的阿德丽迅速松口,转而用长长的手指攥捏着千足虫,虫子蜷曲挣扎着,忽然从身体的侧面喷出一股无色透明的液体,阿德丽马上把千足虫往自己身上抹擦了一下,然后扔掉千足虫,蹿上另一个枝头抓起另一条,迅速地将千足虫在它丰厚的尾巴上又抹又蹭。一条条饱受惊吓的千足虫被扔在地面,它们出于自卫而蜷缩成一团,着地后立即伸展身躯爬走了。
  看来,阿德丽不过是在取千足虫的毒液,并没伤害。而此时的阿德丽则动摇西晃,站立不稳,眼睑不停地上翻,嘴角流出涎水,像吸了毒的瘾君子样神志不清。
  吉普森趁机捉住阿德丽,并在它身上巧妙地安装了微小的红外追踪仪,以便随时得到它的行踪。约一个小时后,阿德丽恢复过来,蹦跳地走了,却给吉普森留下疑惑:指猴为什么要把千足虫的毒液涂抹在身上?
  吉普森捉住一条千足虫带回营地,分析千足虫毒液的化学成分,发现毒液含有大量的氰化物,属于剧毒,不但如此,马陆的毒液还有种非常刺鼻的杏仁味,能使动物的血管扩张,对中枢神经系统起抑制作用。由于指猴丰厚的皮毛保护,氰化物并不直接刺激皮肤,但刺鼻的味道却让指猴飘飘欲仙,嗜毒成瘾。
  吉普森发现,马达加斯加北路的丛林属于热带丛林,这里气候潮湿,滋生了大量的蚊虫,这些携带着疟疾病毒的蚊虫给指猴生存造成很大影响,而千足虫毒液里的氰化物可以驱走蚊虫。虽然染上了“毒瘾”,但指猴的代价是值得的。   “倒挂金钟”的性爱,
  体力耗尽也要爱
  通过仪器追踪,吉普森发现指猴活力十足。每天夕阳伊始,阿德丽就开始了一天的新生活。它几乎12个小时没有停顿地觅食,除此,阿德丽最热衷到处滴洒自己尿液,或在树上蹭脖子,留下自己的气味作为标记,以示这是自己的领土。指猴属于独居类灵长类动物,通常它们各有各的领土,互不侵扰。然而这天,阿德丽却用叫声引来了三只雄性指猴:原来,阿德丽发情了。
  指猴可在任何季节发情,但在10月发情显然是有利的,即将到来的雨季会让阿德丽在5个月的孕期中有充足的食物,满足自己和胎儿的营养需求。
  在性爱中,雌性指猴拥有主动权。阿德丽不断地发叫声,划破黑夜,令人不寒而栗。但对雄性指猴而言,却是最美的召唤。阿德丽高高地翘起尾巴,故意露出肿胀的生殖器,让风将体味散播得更远。
  一听到异性的交配信息,三只雄性指猴争先恐后地飞奔过来,雄猴的到来让阿德丽安静了些,但它只是站在不远处的树杈上,对三位求爱者视而不见,不断地在树干上摩擦生殖器来诱惑它们。
  一只雄性指猴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身上的长毛根根竖起,威吓着另外两只。谁知另两只指猴根本不怕它,一只以极快的速度冲过来,伸出细长的手指,在挑衅者头上狠狠地抓过去,对方躲避不及,被扯下几撮毛。另一只也加入了战斗,一时静谧的雨林里“哎哎”声不绝于耳。而阿德丽则悠然地看着这场战斗。
  两个多小时后,战斗结束。阿德丽对获胜的雄猴似乎很满意,主动凑过去和它耳鬓厮磨。但它们并没交配,反而一起悠然地挖树洞找蚧螬,大吃特吃起来。吃饱喝足后,阿德丽爬上一根结实的树枝,四肢扣紧,将自己倒挂起来,雄猴见状急忙用细长的手指紧紧抱住阿德丽的腰,而后肢则抓住阿德丽的后肢,倒挂在阿德丽的身上。就这样,阿德丽在整个交配的过程中要靠四肢的力量维持住它与雄猴倒挂的姿势,难怪它之前要吃饱喝足。
  交配足足进行了一个多小时,雄猴在交配中一点也不专心,不时地左顾右盼。原来,那两只失败的雄猴并没离开,它们正躲在不远的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们。只要一有机会,它们就会跳上来拉扯正在交配的雄猴,企图趁虚而入,赶走雄猴。
  为了顺利交配,雄猴不得不一边应付不断的骚扰,一边停停做做,将交配过程拖延至一个多小时。最终,雄猴射精完毕,松开阿德丽,扬长而去。而阿德丽则累得站立不稳,几乎从树枝上跌落。
  在随后的十几天里,阿德丽不停地挑逗雄猴,引得它们奋力争斗后,再与胜利者交配,几乎每天都要辛苦地“倒挂金钟”达五次之多,阿德丽终于受孕。它的两个乳头长在下腹部,随着隆起的腹部越发的涨大起来。
  随后的五个月里,雨季来临,丰沛的雨水带来了丰富的食物,阿德丽吃得肚子溜圆。2016年的3月,阿德丽顺利产下一只体重100克左右的雌性小指猴,红色的身体上稀拉地长着几根褐色的长毛,又丑又怪。阿德丽奶水充足,小指猴长得迅速,不到三个月,体重就增加了5倍。
  根据研究,夜行性动物的乳汁更富脂肪和蛋白质。这期间,阿德丽每天觅食的时间少了,因为小指猴实在太调皮,6周大时就试图爬出巢。为了孩子的安危,阿德丽不得不用更多的时间陪伴和抚育小指猴。三个月后,原本体重3公斤的阿德丽几乎瘦了一半。这期间,小指猴已学会了攀爬和蹦跳的本领,而阿德丽将要和它一起生活两年,直到它能独立生活,阿德丽就会将小指猴驱逐出自己的领地。
  在马达加斯加的热带雨林中,指猴将巢筑在高高的树枝上,且昼伏夜出,行动敏捷,所以鲜有天敌,只要顺利地度过幼年期,可以活约20年。但有种凶猛的动物常威胁着还没生存本领的小指猴,那就是马岛獴——马岛最残暴的灵猫科食肉动物。马岛獴是狐猴的天敌,虽然它们并不垂涎于体型瘦小的指猴,但在缺乏食物的旱季,马岛獴如遇见小指猴,也不会放过这道小点心的。
  7月的一天,刚4个月的小指猴好奇地爬出巢,在树枝间欢快地蹦跳着,一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掏蚧螬的阿德丽忙冲下来,这时,一只体长约1米的马岛獴闪电般从斜刺里冲出来,利爪就要扑到小指猴身上。阿德丽飞快地跳来,挡在马岛獴的面前,马岛獴显然没有料到阿德丽出现,有些愣。趁机阿德丽伸出细长的中指,狠狠地掏向马岛獴的眼睛,马岛獴忙躲闪,阿德丽抱起小猴跃上大树。马岛獴哪肯放弃,跟着阿德丽,也飞身上树,但轻盈的阿德丽可以在纤细的树枝间蹦跳,马岛獴却做不到,折腾一番后,马岛獴悻悻地走了。
  吉普森在追踪观察了阿德丽一年后回国,她将关于指猴的研究成果发表在2016年7月的《灵长类研究期刊》上。吉普森对指猴的生存现状不无忧虑,人类对自然的破坏以及对指猴迷信的偏见,使马达加斯加的野生指猴几近灭绝。
  近日,美国亚利桑那州立大学研究也发现,指猴是世界上唯一还保存有色觉的夜行性灵长类动物。它们的绿色色素基因并没像其他夜行性哺乳动物那样退化掉。如果不再保护马达加斯加的雨林,建立国家公园和自然保护区,这神奇的物种就将要在我们的眼前灭绝。
  编辑/杨晓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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