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当我们老得车也开不动了, 可以手挽手从家步行到蓬皮杜只要5分钟,或者换个方向走到卢浮宫只花10分钟,右拐出去是漂亮的胜利广场,左拐则是小兄弟广场,我们热爱的艺术、文化、时尚和美食胜地都环绕身边,还有菜市场和14世纪开业至今的面包店在飄香……”琼耳正是怀着这样的憧憬走进了眼前这幢位于巴黎第二区的18世纪大楼,当年的装饰尚在,东南朝向的大客厅里洒满了早间美丽的晨光。“这完全就是我要的完美住宅,光线生动、气韵流通,一眼便相中了它!”
从正门进来就是亮眼的红色门厅,还保留着自18世纪起就“住”在这里的金色大镜子,仿佛一支高调的序曲,拉开了主人家庭生活的大幕。随即步入光线通透的大客厅,暖米灰色的基调令人沉静,坐在沙发上有禁不住的舒服感来袭,这里是主人待客的主要空间。这套公寓占据了大楼的半层空间,越往里去越私密——几个儿童房都没装门,只以布帘作软性分隔,白天拉开来时孩子们的活动空间就能扩展到走廊,晚上拉起来则是温馨的卧房。主卧室则位于最里间,完全不受外界声响的打扰,“有种‘深深处’的感觉”。如此流畅的动线规划与空间安排很难让人想象这套公寓的前身竟是个充满了隔间的律师事务所。“所以我们在空间上最大的调整就是把能拆的非承重墙都拆掉,依据我们的生活习惯重新分配空间,满足功能性需求,其他就让它尽量贯通起来,这样气息也比较通顺。”琼耳说也是为了这份“气”的顺畅,原本那种每个房间至少有2~3个门的复杂设计都被她选择性地封闭起来,变身成各种功能的柜子,而保留下来的18世纪风格的漂亮门头反像是特别加上去的精致装饰。“我先生虽然是从商的,但最大的爱好是建筑和设计。自从决定重装这个房子,我们就兴致勃勃地开始画平面图,因为我们都对自己希望的生活场景非常清楚,所以那些图纸像水到渠成般自然流淌了出来,而且两人的意见相当有默契。”都说装修房子是对夫妻的最大考验,要么亲上加亲,要么分道扬镳,“显然我们是前者”。琼耳至今都觉得甜蜜。
太太是留学法国的中国人,先生Guillaume是上世纪80年代就来到中国的法国人,各自的生活交汇到一起,“中心竟然落到了厨房里!”他们顺势就把厨房放到了中心点,“真的是在生活动线的必经之路上,做饭在这里,聊天在这里,喝一杯也在这里……它见证了多少我们最惬意的家庭时光啊!”但细致的琼耳还不忘给它装上两扇半通透的大移门,当厨房难免忙乱时就把移门拉起来遮“丑”,整个家也只有这里的老木地板被换成了地砖,以免油污脏乱。
整个家的其他部分则悉数保留了18世纪的“原装”人字纹木地板,它们经过打蜡、清洁之后焕然一新,给整个家带来稳重、温润的基底。“当我们进到这个快300岁的房子里时,看到这么美的光线,还有保留得很好的室内装饰,不约而同都想到要尽量保留一切能保留的东西。”既然有幸“继承”这样的历史财富,那就要好好将它“传承”下去。于是地板、壁炉、墙脚装饰、大镜子都得以保留,还有一部分因空间改动而必须拆下来的18世纪老门也换了个位置重装起来。“但最难得的还是我们这间Historical Room(历史屋)。”琼耳说着便推开这扇颇具神秘气息的大门,里面竟藏着一个完好保留着约300年前装饰的“堡垒”。天花板上手绘的圣母与天使壁画仍金光闪烁,纹饰繁复的铜錾花壁板好似还保留着工匠手的温度,“你看这壁板,一块块拼起来的纹路都对得严丝合缝,太酷了!”在近300年的岁月里,这里住过人、作过办公室,历经变迁,这些装饰却依然如故,“这是很让人感动的,所以其他的装饰也都要在尊重这些历史记忆的基础上来做”。这里也是主人夫妇最钟爱的空间,几乎成为他们专属的“密室”。“当我和先生需要安静工作、思考时,我们就把这扇红色的门关起来,顿时就像进入了另一个时空。我们晚上常在这里讨论问题、喝一杯,如果来了不多的一二好友,我们也会聚到这里,非常私密。”
如今琼耳在这个家里如鱼得水,她却说这不是设计,只是生活点滴的自然流露。“我不认为家是能刻意设计出来的,它一定是由主人的生活印迹、对生活的理解、对美的追求、对家人的爱叠加在一起,通过对空间的布置安排表达出来的。我自己是设计师,但对我来说创造一个家跟做一个公共设计是不一样的,它既不是一个‘项目’,也不是一个橱窗。”琼耳所说的这种印迹的叠加也在家具与艺术品的选择上充分表现出来——Guillaume最爱的「上下」家具从中国定了一个集装箱被运过来,与他过去收藏的各种北欧Vintage家具混搭一处竟然相得益彰。而艺术品更是古今中西济济一堂,有号称“法国赵无极”的文人画家Michaux的水墨作品,有摄影大师Paolo Roversi的摄影作品,有蒋琼耳外公蒋玄怡的油画作品,也有蒋琼耳自己的作品——一幅将摄影的光线与水墨的笔触结合起来的画作。“所以在这个家里,‘对话’是个关键词。”的确,「上下」的作品与经典的欧洲设计之间的对话,法国人的水墨、中国人的油画,甚至是一幅作品中摄影技法与渲染技巧的对话,让偌大的空间充满了生机。而最近挂进来的一幅毕加索限量版版画是Guillaume送给蒋琼耳的礼物,“在法国有个传统,家里每添一个孩子,丈夫就要送妻子一件礼物,通常都是珠宝之类的。但我说‘我现在对这些东西没那么大兴趣,你就送我一幅画吧’,于是他就选中了这幅毕加索的画。”言辞间的幸福还不止于此,更甜蜜的故事还关于另一幅画,“那是Guillaume认识我之前在画廊买下的。直到我们生活在一起,我看到才发现这不是我的画吗?”说起家里的器物,蒋琼耳总是如数家珍,每一件都有一个故事。“我们俩的家应该就是既有东方神韵,又有西方风情,同时还有「上下」的吧。它是我们文化身份的综合体,还带着我们过去各自的生活轨迹。” 作为在巴黎的新据点,他们一年当中加起来大概有两个月会在这里度过。“可不管是我自己回来工作,还是一家人回来过圣诞,每次到家,我都要花至少半个小时到各处兜一圏,跟每个房间打打招呼,顺手把个别装饰换个位置、调一调,这时候我最享受。”琼耳说着就眯缝起眼睛又回味起来曾经摆在Historical Room里的「上下」茶桌已被移到客厅里,曾经那种对着宗教壁画喝岩茶的穿越感已经换成了沐浴在曼妙晨光中沏一壶龙井的轻盈。“更别说我们的台灯、镜子、案几……这个家我一年总要动一两次吧。”也正因如此,他们在装修之初特别强调了“留白”的重要性:“我觉得家不要急于求成,没有一个家是可以一步到位的。家应该是你生活雨露聚集的容器,真的是要点点滴滴才能汇成小溪、河流、大海……”同时,为了给自己如此多的收藏提供舞台,整个家的背景做得非常简约、纯净,“也正因为这些纯粹的环境才能承载得起家里这些来自18世纪的历史分量吧”。这也是作为「上下」掌门人的蒋琼耳一贯的追求——抖掉历史菁华的尘埃,为它穿上时尚而得体的新装,让它从深远年烟中走出来,步入我们当下人的生活,再把我们当下的精华融入传统,让历史与当下循环互动起来。“「上下」一直就是在画这个圆,而且不是往复循环地画,而是螺旋式上升地画。”蒋琼耳笃定地说。
她总相信“流水人生”这4个字,没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去年她经历了外婆离世,又见证了「上下」“犀皮漆天地盖盒”被大英博物馆永久收藏,一时的好坏、悲喜都不曾让她纠结。“如果我们都能用流水的心态来看待生活,很多事都化解了,一时的好坏代表不了什么,生活总是个动态过程,潮起潮落,一刻不停。”被一屋子经典家具和艺术品围绕的她还是回到人。“人生之河,顺时家大一點儿,不顺时家小一点儿,最重要是家人都在,人与人之间还相亲相爱。”她说最后这4个字也是家里小朋友最早学会的一个词,只要一家人相亲相爱,就能遇到如花美眷,就能安住似水流年。
本页 1.主人最钟爱的Historical Room里的18世纪手绘天花壁画至今 仍闪烁着金色的光辉,被完好地保留下来。2.小餐厅一角,大理石桌面 的郁金香桌来自Knoll International,上面摆着Hermes的盘子和「上 下」的茶具。墙上的水墨艺术品来自蒋琼耳。3.儿童房都没有装门,而是 以布帘来作软性分隔。蓝色与黄色的扶手椅是男主人来中国之初收藏 的他那时候理解的”中式“家具。4.主卧室集中体现了主人夫妇喜爱的 简约性,床头灯来自Tolomeo Artemide,床上还搭着一条来自「上下」 的羊绒盖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