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女和卢瑟男的100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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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奋斗女的生活圈
  奋斗女的生活极简单,上班和下班回家睡觉。周末也很少闲游,她不明白,那些杜拉拉、王小仙们的电影是怎么拍出来的。其实她们也就是一文员,住得像宜家的样板房似的。那是在物价排名全球前二十的魔都帝都吗?哪个房东这么慷慨,愿意出租一个单间900元?还有,她对没事就安排酒吧聚会的情节,也深表不满。每打啤酒260元,边喝边会肉疼有木有?当然,娱乐不只是钱的问题,还需要精神。一个全天工作10小时以上的人,睡觉才是最大的娱乐。于是奋斗女的生活场景,基本徘徊在办公室、地铁、租房之间。
  春暖花开的4月,报纸上铺天盖地的赏樱地图,让奋斗女心动了。是人,就有爱美的冲动,何况天天憋闷在小房子里。奋斗女开始给各路好友发短信:
  “清明去看樱花啊?”
  “日本啊?有钱人啊!”
  “顾村公园。”
  “靠,我做梦看看就行了。”
  奋斗女发现,自己朋友圈都是奋斗女,生活基本都缺乏情趣。她们除了睡觉,还有如下不参加的理由:加不完的班;带着买福利彩票的心情去相亲;清洗积攒了一个月的衣服;陪有一百万个理由不娶自己的男朋友……奋斗女听着听着就不想再打电话了,她发条微博,感慨——人生如此悲催,引无数奋斗女竞折腰。
  有人在下面回:“什么事啊林子阳?搞得跟世界末日似的。”对了,忘了说,我们的奋斗女,名叫林子阳。
  卢瑟男的丰富生活
  卢瑟男(卢瑟即lose,失败)的生活极其丰富。除了上班,还要打游戏、看电影、追女神、点评国际大事、关注百姓民生,以及,晒自己跪着的苦逼生活。当然,这些丰富的活动,都集中于网上。他特别喜欢拉上窗帘的感觉,乌漆麻黑的小屋子里,20英寸的玻璃硬屏显示器,散着蓝盈盈的光。他没什么过分的不良爱好,抽烟,但不凶;喝酒,也只是偶尔。他特爱省钱,且不在乎别人笑他没钱。这个世界允许高富帅炫富,就也允许穷矬丑吐槽。
  每天上班,卢瑟男都会挤公车。虽然同样的线路,有更快捷的地铁,但卢瑟男还是喜欢公车。这不仅是因为公车比地铁省3块钱,还因为,搭公车可以晒一路明晃晃、光亮亮的太阳。
  地铁停运的某一天,公车挤爆。卢瑟男难得有座,采取闭目假眠的姿势屏蔽讨座的目光。可是那天,他总是没法无视身边的路人甲,平常没见过她,眼睛火红,印堂无光,攥着把手的手指,泛着紧压的苍白,显然是在抵御身上某处莫名的疼。于是卢瑟男动了恻隐之心。他不懂得怜香惜玉,但懂得同病相怜,站起身,让了座,并关心地问:“开夜车头疼了?”
  “嗯。”
  “肚子也不舒服?”
  “嗯。”
  “来那个了吧?喝点红糖水。”
  “呵呵。”
  卢瑟男在网上伶牙俐齿,却有点不通现实里的人际准则。话一出口,就接到这一天的第一个白眼。
  这天,两个人在同一站下车,卢瑟男主动上前换名片。他有点沾沾自喜,多好的一天啊,竟然搭讪成功。他把换回来的名片看了好几遍一一某某著名国际有限公司行政部助理,林子阳。隔了一会儿,他就打电话过去:“Hey,林子阳,中午一起吃饭啊?”
  “你谁啊?”
  “赵建洲啊,咱们公车上认识的。”没错,我们的卢瑟男叫赵建洲。林子阳拖了长音说:“啊——再说吧。”
  原来有那么多共同语言
  别以为奋斗女自身条件差,就会放低对爱情的标准。前有芙蓉,后有风姐,有这些励志女神做典范,奋斗女哪能轻易放下身价。可是,卢瑟男通常都有死不要脸的精神,踩人家博客,关注人家微博,时不时还要自以为幽默地留一句言。
  小长假的第一天,赵建洲刚睁开眼睛上微博,就看见了林子阳那条感叹人生的微言。他连忙回:“什么事啊林子阳?搞得跟世界末日似的。”
  林子阳拿着手机发了会儿呆。
  外面的天气,和煦暖人,阳光像瀑布一样倾泻窗前。她轻轻抚了抚颈后的长发,拨通了赵建洲的电话,说:“嗨,要去看樱花吗?”
  赵建洲蹭地从床上坐起来:“是你吗?子阳,我特喜欢看花呢。”林子阳忽然有点后悔了,她硬邦邦地说:“想去就叫我林子阳。”
  两人约在第二天早晨,阳光还是那么好,只是起了风。顾村公园比想象中大得多,可人也比想象中多。据说,这一天游客高达12万,他们作为这十二万分之二,顿失享乐自然之情,和逛七浦路市场差不多。赵建洲背了一个巨大的背包,吭哧吭哧地走得满头是汗。林子阳敲了敲说:“里面装的什么呀?”
  赵建洲对她挑了挑灵动的眉毛说:“帐篷。”其实,赵建洲的背包里不只有帐篷,他像哆啦A梦似的还掏出一堆东西。乌龙茶、西红柿、罗森的金枪鱼卷和三明治……他们在樱花树下扎营。赵建洲吹起一只充气枕头,递给林子阳,然后,两个人就在熙熙攘攘的人流里,安静躺下。
  林子阳仿佛找到一些小情调了。没有什么钱,但有一份闲适的心,大好时光,用来晒暖融融的太阳。赵建洲的手机,一直播着某音乐台,在陈“医生”深情的《十年》之后,插播了房地产广告。女主播兴奋地喊着:“真的好便宜,首付只要80万!”
  赵建洲忽然转头说:“嗨,你有没有种想把她揪出来暴打一顿的冲动?”林子阳“噗”一声笑了。她说:“没想到和你还有这么多共同语言。”
  谁信你没钱
  是啊,如果不谈感情,奋斗女和卢瑟男应该是世界上最有共同语言的一对了吧。
  他们有一样坎坷的奋斗史,和一样美丽的白日梦。他们都遭过无数白眼,听过N多冷嘲热讽,因此,他们的心脏和脸皮都特坚强。Boss张牙舞爪地狂喊,你TMD干什么吃的?养着你喂狗的吗?他们一样笑得出来。
  人生嘛,须尽欢。有人骂你,说明他眼里有你。你让他愤怒了,证明了你的存在感。可是,如果奋斗女和卢瑟男之间掺进了感情,那就有点不合适了。结婚这件大事,一直是奋斗女们咸鱼翻生的常用手段。所以,林子阳万分清楚,尽管赵建洲还算贴心可人,但她需要的是一个温拿(WINNER),而不是卢瑟。
  对于这一点,赵建洲也深有体会。他的前两位女友,都给了他深刻的教训。没钱谈什么恋爱呢?买三十分白钻,还得思前想后,这不是误人误己吗?因此,赵建洲对林子阳不敢要求,不敢奢望,能做个时常见面的朋友,已经很好了。   四天后的中午,林子阳接到家里的电话。弟弟结婚,伸手借钱,5万块,不算太多。可是,林子阳的账户加在一起也没这么多。然而,说出来谁会信呢?风光无限的上海,光鲜亮丽的公司,拿不出钱来,就有无数罪名等着你。这一天,Boss难得心情好地正点下班,林子阳却黑着脸,心情沮丧地回家。蜂拥的地铁里,尽是涌动的人流。有人在喊:“别进了,出故障了。”
  林子阳站在滚滚而下的电梯上,有点想骂人。赵建洲就在这个时候,不巧地来电话。他说:“子阳,有空没?见个面吧。”
  林子阳顿时来了脾气:“靠,没记性啊!叫我林子阳!”
  电话那边飞快地挂了,隔了半天,又打回来,里面传出一缕委曲求全的小细声:“那……还能见吗?”林子阳说不出为什么,一听见赵建洲的声音,心火就泄了。
  100天快乐
  这天,赵建洲很虚弱地出现在林子阳面前。林子阳问他:“怎么了?病了?”
  “没。”赵建洲软软地答,“一天没吃饭了。”
  “要借钱啊?我真没有,给你买两个包子还行。”
  林子阳一想到钱,就头皮发麻。可赵建洲却翻出手机说:“我秒到两张金钱豹的餐券要去吗?”
  自助餐一直是卢瑟奋斗们的最爱。饿到虚脱,吃到发指,林子阳奋战一个小时之后,开始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她发现,美酒佳肴确实可以愉悦心情。
  赵建洲这才有胆量问她:“刚才怎么了?一脸闷气。”林子阳醉意上头,嘴巴就松了,家里那点闹心的事,也就讲给了他听。赵建洲听过之后说:“还差多少啊?我这有三万块,先借你一半。”
  林子阳愣了一下,说:“咱俩还不熟吧,你就借钱给我?”
  “怎么不熟了?”赵建洲隔着桌子拉住她的手说:“咱们都吃过好几顿饭了。”
  林子阳触电似的抽回手,脸一瞬红了。
  这天晚上,林子阳上微博的时候,看见赵建洲@了一条消息给自己。那已经是三个多月前的旧闻了,奋斗女轻生,跳下地铁站台,造成地铁延误。赵建洲说:“再难也不过如此,有我的,就会分你一半。”
  林子阳忽然知道赵建洲为什么找自己吃饭了。细算下来,正是100天前的这场意外,让她结识了他。只是林子阳看着新闻上模糊不清的照片,心里说不上是啥滋味。也许,这是上天有意安排一个奋斗女的惨烈,来提醒她该珍惜些什么。
  其实,在很久以前,林子阳就听过一个故事。那是一首老歌的前言,大概是说,一个小男孩对小女孩说,如果我只有一碗粥,我会把一半分给你喝。当年,林子阳为此感动了好几个晚上。现在,这个肯分一半粥给自己的男人终于出现了,她还等什么呢?
  赵建洲在零点前,发来短信说:“嗨,100天快乐。”
  林子阳回:“101天开始的时候,我们换个新身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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