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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鲜血培养新世界”
金达莱
朴翰宗,1911年生于朝鲜庆尚道陕川郡,1919年随叔叔到中国奉天省清原县定居,1927年参加革命活动,九一八事变后加入中国共产党。1932年春,他成功组织驻磐石伪军宋国荣营哗变。红32军南满游击队成立后,他任一大队大队长;一军独立师成立后,他任一团政委,随杨靖宇转战磐石、伊通、桦甸等地。独立师主力挺进东边道后,朴翰宗率团在磐石老游击区活动,之后任一军参谋长。1935年1月12日,他在临江红土崖战斗中牺牲。
李松坡,1904年生于磐石县驿马泊子,是最早的“打狗队”成员,李红光任队长时,他是参谋长。他是磐石游击队的主要创始人之一,红32军南满游击队成立时为代理参谋长,之后任独立师一团参谋长、二师参谋长,转战辉发江两岸。1935年9月,在攻打桦甸县红石砬子战斗中牺牲。
之所以写下这些简历似的文字,是因为他们在一军历史上的地位、作用不可遗忘。
一军军需部部长韩震,朝鲜族人,出生在汉城数一数二的富豪之家,从小受到良好教育。1919年“三一”运动中,19岁的韩震加入反日游行人群,振臂高呼“反对外奴”“独立万岁”。运动被镇压后,他和一些爱国青年准备到中国东北从事反日活动,父亲却给他娶了个漂亮媳妇,想以此拢住他的心,让他继续读书,继承家业,光宗耀祖。1928年,他终于挣脱家庭的羁绊,来到中国磐石县,以教师身份作掩护,从事革命活动。1932年冬,妻子从朝鲜赶来劝他回家,他则劝妻子留下。虽然他爱妻子,妻子也爱他,但同样出身豪门的妻子如何吃得了他那种苦呀?一咬牙,俩人离婚了。
韩震的军需部部长一职,是在挺进东边道后就任的。军需部不但囊括整个联勤部,还有司令部、政治部、装备部的一些职能,乃至党和政府的工作。抗联的军需来源,除了战场缴获,还要靠在民间大量筹集。初来乍到一地,需要发动群众建立根据地、发展党员建立党组织,以及成立反日会、妇女会和青年义勇军、农民自卫队,等等;对于反日的大小山林队,还要搞统一战线,联合抗战;当然,还要动员青年参军参战。
古今中外,再难见到这样的军需部!
桓兴地区的“中国地”之所以那么红火,一靠李明山、朴金华这对假夫妻的“两个人的县委”积极开展工作,再就是靠韩震这位军需部部长在那儿拳打脚踢。
1936年3月2日晚上,韩震在仙人洞二道岭子一个农家开会,研究将几支地方武装合并,成立一师四团。有坏人发现后告密,下半夜两点来钟,兴京县平顶山日本守备队将这个农家包围。突围过程中,十几人大都牺牲,韩震也倒在一片撂荒地里……
“前堵后憋八九连,冲锋陷阵少年连。”这是独立师挺进东边道前后经常挂在官兵嘴边的一句话,说的是八连、九连善打围歼战,少年连的小战士冲锋陷阵不要命。
这个后来扩编为少年营的少年连,是李敏焕创建的。
1928年,在延吉县读中学的李敏焕加入共青团,并担任学校儿童团总团长。第二年,他被派到清原县做地下工作,担任团县委负责人,时年16岁。1933年春,他拉起一支30多人的队伍,大多是青少年,不久被改编为独立师直属少年连。
按团级规格配备干部的少年连第一任政委李敏焕,胆大心细,文武双全。从痛打邵本良到奇袭窟窿榆树,几乎参加了独立师、一师所有较大的战斗,而且经常是独当一面的角色。像三源浦守备队,独立师曾几次引蛇出洞,可它就是不出来。李敏焕率少年连和保安连,今天在外圍抓走狗,明天潜入镇内放火烧日军的柴垛,终于让敌人忍不住了。一天,日伪军出动。两辆汽车刚驰上一座公路桥,桥立刻就塌了;第二辆猝不及防,也跟着栽了下去。原来,那桥墩木桩子早被李敏焕派人锯断了,只是虚撑着。没费几颗子弹,30多个鬼子、伪军就报销了。
少年连刚成立时只有几支步枪,其余都是长矛、大刀以及棍棒。第一次夺枪,是在柳河去往三源浦的路上,看到十几个伪军正看押老百姓修公路,李敏焕就有了主意。
傍晌时分,几个化装成小贩的小战士提筐挎篮路过那里,先是两个挎匣子枪的伪军凑了过来,接着一帮兵也都凑了上来,围住一个篮子,花生糖果光头饼子什么的就吃开了。随着李敏焕一声令下,事先混在人群中假装修路的官兵一齐动手,当即缴获长短枪15支。
同年夏季的一天,经过侦察得知,通化宪兵队一辆满载军装的汽车从山城镇回通化,师部和少年连准备在滴台打伏击。
李敏焕在公路上看地形时,汽车突然来了,见躲避不及,干脆迎了上去。因为他穿着一身日本军装,三个鬼子还以为是自己人,停车下来后伸胳膊扔腿地活动身子骨,然后呜哩哇啦地跟他搭话。隐蔽在路边树丛中的官兵,一个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说时迟,那时快,李敏焕手中的匣子枪响了,三个鬼子应声倒地,一场“伏击战”就这样结束了。
摩天岭大捷后,日军展开疯狂报复,调集重兵围追堵截。程斌、李敏焕带师部和保安连在摩天岭一带与敌周旋、战斗。激战中,李敏焕身边的机枪手牺牲了,师参谋长抱起机枪射击,也中弹倒地。
李敏焕生前有写日记的习惯,日记是在7月15日,即摩天岭大捷当天戛然而止的。
1937年7月中旬,杨靖宇率200人左右的军部直属队从桓仁夹道子西进清原,准备与三师会合,并相机截击吉(林)奉(天)铁路上的列车。夜行晓宿,行至兴京县黄寺八九道沟时,因向导迷失方向,部队转来转去,天亮后才发现是在永陵街东10公里左右的黄土岗子。这时,300多敌人已经跟了上来。因为日伪军大都穿着朝鲜族白色服装,用以掩护身份,有人说“是高丽人”,大家也就没太在意,待到觉出不对劲儿了,枪声已经响了。一场激战,随行的南满省委组织部部长李东光等30余人牺牲。
牺牲时34岁的李东光出生在朝鲜成镜北道,14岁时随父母跨国移居珲春县大荒沟,18岁读中学时加入朝鲜共产党。之后就像本书写到的许多朝鲜(族)同志一样,根据共产国际“一国一党”的原则,加入中国共产党。李东光先后任磐东区委书记、磐石县委书记、南满特委书记,南满省委成立后任组织部部长,承担了省委大部分组织领导工作,是杨靖宇的得力助手。 与李东光等人同时牺牲的还有教导团政委安昌勋,刚刚25岁,因个子不高,人们都叫他“小老安”,也是朝鲜(族)人,具体情况不详。但写到抗联烈士,这一笔是不可忘却的。
每年4月中旬,在东边道,山野大地一派枯瘦的黄褐色景象,背阴处还残留着积雪,映山红就云霞般铺满山野,愈是悬崖险峻处愈是璀璨烂漫。
朝鲜(族)人管映山红叫“金达莱”。
“苏营”
“这个队伍,在军事上有比一般抗日军都多的经验,所以战斗力很强。战斗上有时比我们队伍还有经验,三分之一的队员是经过二年以上的与日本子残酷的战斗,所以政治水平较高。”这是1934年9月28日《×××关于南满游区与人民革命军活动情况的报告》中的一段,说的是一军所属南满游击队第一大队。因大队长叫苏剑飞,人们习惯地称之为“苏营”。
同年8月,《团磐石中心县委关于磐石团的工作给团省委的报告信(第四号)》中说:“南满游击队(苏营)在辉南、漾江一带活动,战斗力最强。”
苏剑飞,1907年生于吉林省双城县(今属黑龙江省),父亲是吉林省警官讲习所所长兼教官,伯父在河南镇守使手下当团长。因幼年丧母,父亲将他送到伯父家,由伯母抚养成人。中学毕业后返乡,先当警察,翌年当兵,三年后入吉林军官训练所学习,毕业后到676团当排长。九一八事变后,团长投降日寇当了汉奸,苏剑飞借机拉起一支队伍。
时值驻蛟河伪军营长田霖率部起义,声势颇大,苏剑飞率队投奔,被委任为一团一营营长,随田部转战东满、西满、南满。1933年夏,田霖在清原兰木桥战斗中牺牲,苏剑飞收拾余部到柳河县打游击。听说有支共产党领导的海龙游击队,苏剑飞便约游击队队长刘山春见面,两人一见如故。不久,两支队伍合编,苏剑飞任大队长,刘山春为政委。
苏剑飞在军人家庭中长大,本人又是军事科班出身,故对战略战术颇有心得,在田霖部下时即以骁勇善战著称,曾率部攻克阜新县城。到一军后,虽身为游击队队长,有时却受命指挥师长作战。杨靖宇常和他一起研讨军事策略,制定作战方案。
苏剑飞擅长伏击、奇袭,讲智谋,又勇猛,“苏营”因此被敌人称作“草上飞”,形容动作迅速,来去如风。
1934年6月,苏剑飞率队攻打桦甸县重镇会全栈,久攻不下。关键时刻,他抱起一挺歪把子,杀开一条血路,冲了进去。1935年2月,在争夺老坡口西南高地的战斗中,他又抱着机关枪冲上高地。
在老坡口战斗中,苏剑飞腹部中弹身负重伤,杨靖宇仍委以重任,让他指挥二师和一、二两个游击大队,在抚松县开辟根据地。
万良镇位于抚松县城北部,是连接东南满游击区的交通要冲。平时,镇子里有伪警察和自卫团200多人,4月20日夜,又开进百余伪军,而这时游击队的攻击部署已经停当。
怎么办?苏剑飞一咬牙:打!
部队很快攻进镇子,将敌人包围,伪警察游击队队长等多人被打死。战斗进行中,突然背后响起枪声——又一股援敌到了,游击队腹背受敌。苏剑飞当即指挥部队撤出战斗,命令曹国安率主力向桦甸转移,自己带一大队断后。
激战中,苏剑飞尚未痊愈的伤口崩裂,血流不止。官兵们抬着他边打边撤,敌人紧追不舍。22日中午,苏剑飞在抚松县北岗镇高四爷小山南坡被敌人包围,突围时身中数弹牺牲。
“俺李向山没当过一天亡国奴”
李向山原名李瑞林,字祥山,说话脆快,为人坦率,办事果断,平常一身农民打扮,外出时好穿长袍戴礼帽,骑匹大青马,一副学者绅士风度。初识者敬而远之,接触后方知其平易近人。
李向山是桓仁县铧尖子乡人,家有土地500多亩。这在北满应属中小地主,在东边道就是富足大户了。他自小聪明伶俐,读书成绩过人,青年时代崇仰孙中山,于是将自己的名字改为李向山。李向山曾任县民立学校校长,桓仁地区教育界稽查员、劝学员兼县土地委员、建道委员,为官清正,尤以办学业绩突出。
闻听九一八事变消息,李向山寝食难安,仰天长叹:“这么大个中国,让小日本子欺负成这个样子,耻辱,耻辱啊!”
唐聚五在桓仁举义后,李向山在铧尖子组织大刀会,参加唐部,被委任为团长。在坎川岭阻击战中,大刀会曾重创敌人。日军占领桓仁后,李向山拉队伍上山,因民间有“小鬼f白老家钱”之说,所以报号“老家钱”,在桓仁、兴京一带活动。这种队伍,通常在老百姓眼里就是胡子。可因为李向山是首领,连胡子都不认为“老家钱”是胡子,日本人则称之为“政治匪”。
1933年冬天,李向山听说磐石、海龙有共产党领导的红军,几次派大儿子李再野前去聯系。转过年2月,韩浩率独立师先遣队到桓仁后,在海青伙洛西岔柴火垛沟找到李向山。李向山激动不已,当即跟韩浩走了。十多天后回来,高兴地对妻子说:“俺见到了杨司令,大高个儿,关里人,岁数不大,有能耐。有这样的英雄好汉,中国是不会亡的!”
李向山参加一军后,被任命为一师副官,协助师长工作。
李向山当红军的消息不胫而走,这本身就是一种非同寻常的广告效应。他的学生和许多钦佩他的人在他的影响下参加了红军。当时桓仁地区大小山林队几十股,有义勇军残部,有抗日和不抗日的胡子,在他的说服带动下大都投靠了红军,听从红军指挥,有的还接受改编。
独立师能在桓兴地区迅速发展壮大,李向山的作用是不可低估的。
1935年,日伪当局在桓兴地区实行“集甲并村”。一年后,一师西征,当地斗争环境越发恶劣。长期的山林生活,使李向山的疝气病愈来愈重,行走不便,又难骑马。军部向北转移前,他决定留下坚持斗争。
自李向山拉起队伍抗日后,为了躲避敌人抓捕,他的家人就开始流离转徙——桓仁、兴京、本溪、宽甸,先是投亲靠友,后是什么地方僻静奔什么地方。
1936年4月,日伪特务抓住了李再野。李再野是东北大学学生,九一八事变后随父抗日,以在铧尖子开大车店为名,暗中去奉天、苏家屯购买枪械弹药。一军密营中的兵工厂、被服厂、医院的许多设备和原料,都是他买来的。特务问他李向山在哪儿,他说300里以内没有,到底去哪了家人不知道。特务把他放了,经过九个月的秘密盯梢,在发现李向山的同时再次把他逮捕,押往县城日本宪兵队,“点天灯”后扔进浑江的冰窟窿里。 李向山不断转移藏身地点,被捕时躲在兴京县黑瞎望的一个地窖里。腊月天,地窖里面跟冰窖似的。疾病折磨,缺吃少喝,才五十出头的人,看上去少说也在七十以上。一天,因为仅有的一点儿高粱和苞米粒儿也吃光了,传令兵出去弄吃的。李向山听到外面有动静,未等把那支左轮手枪抓到手里,敌人就进来了。
押往县城途中,赶上修路堵车,被绑在汽车上的李向山趁机向民工高声讲道:“乡亲们,同胞们,俺李向山没当过一天亡国奴!俺死了不要紧,东北有三千万同胞,中国有四万万人民,中国不会亡!”
敌人对捉拿杨靖宇的最高悬赏后来曾达1万元,这时抓到李向山的赏金是5000元,自然如获至宝。在桓仁日本宪兵队,敌人软硬兼施,一无所获。敌人用飞机把他送到奉天后,什么手段都使了,仍是枉费心机,最终下了毒手。
好汉赵文喜
赵文喜,满姓伊尔根觉罗氏,1906年生于兴京县平顶山乡。其祖辈是守护永陵——清太祖努尔哈赤的曾祖和六世祖墓地的亲兵,到其祖父晚年,他家沦为破落旗人,租种土地,生活窘迫。因从小聪明过人,家中兄弟姐妹七个,唯独让他读书,成为重点培养对象。赵文喜高小毕业后,种过地,当过饭馆跑堂,身体强健,思维敏捷,性格豪放,能言善辩。
九一八事变时,赵文喜在平顶山保甲队当班长。唐聚五举兵抗日后,赵文喜带十几个保甲兵参加了自卫军,失败后拉杆子成为山林队,报号“大喜字”。独立师到仙人洞后,他经过分析敌伪宣传和群众传说,认为红军不寻常、能成事,应该参加红军。手下的七梁八柱都不同意,他就带着几个弟兄下了山。
军需部部长胡国臣见到他说:“当红军欢迎,但空手不行。”赵文喜觉得这要求不过分,之前“大喜字”也不是什么人来了都要的。说来也巧,八里甸子伪警察署到县城拉供给,五个伪警察押车路过暖河子,要在一个大户家吃午饭。赵文喜善于交际,听到信后就去这家帮着里外忙活,趁伪警察喝得脸红脖子粗,把五支枪一划拉背走了。
趙文喜先被任命为军需部司务长,后任农民自卫队游击大队大队长。1935年春的一天,得知桓仁守备队有6辆汽车要从大四平经过,赵文喜就带上游击大队在闹子沟等上了。不到半小时解决战斗,活捉30多伪军,缴获40余支长短枪和大量食物。
在桓兴反日农民自卫队中,人称“赵大队”的游击大队最能打,配合主力和独自打的仗最多,战果也最大。
日寇实行“集甲并村”,分离抗日军民,进行经济封锁,给抗联造成极大困难。因为赵文喜朋友多,路子广,组织上决定让他转业做地方工作。他时而长袍礼帽,进县城找商会会长黄金来和商人王少岩、苏炳干等人,通过他们为抗联募捐;时而又一身短打扮,去抚顺、奉天联系地下党。他和平顶山伪警察署的叶巡官拜了把子,经叶巡官搭桥给抗联买子弹。苇子峪西山庙道长、抚顺五龙口西山头闵家店店主、褡裢嘴子西街饭店店主、粮栈街牛肉店店主、奉天南门伪审判庭庭长等,都被他发展为地下联络员,提供情报,购买军需。
1936年初冬,赵文喜从那尔呼去偏砬河,在一山脚拐弯处,迎头碰上两辆日伪搜查班的汽车。他把礼帽往下一拉想混过去,但被一名伪军认了出来,几十支枪口立即对准他。日本指导官拔出指挥刀,呜哩哇啦喊着抓人。赵文喜把礼帽正了正,望着他微微一笑:“你小子瞅准了,俺就一个人,还值得你咋呼成这副熊样?”
在平顶山伪警察署,日本指导官讲了一通官位金钱美女,赵文喜听了只是冷笑。
两个月前,敌人抓住赵文喜的妻子史氏和八岁的儿子小喜子,见胁迫他投降不成,就把这母子俩杀害了。
指导官问:“你们的衣服和枪弹是从哪儿弄的?”
赵文喜道:“是日本子和汉奸队给的。”
“你有多少兵?”
“100多人。”
“都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一个人一个号,100人就100号。”
“他们都住在什么地方?”
“你自己访去。”
敌人恼羞成怒,开始动刑。抽皮鞭,灌凉水,坐“老虎凳”,用开水浇后背,把纸沾上煤油点着后扔进裤裆里;用烧红的烙铁烫生殖器,再用钳子将其一块块夹下来。他神志不清时会下意识地叫唤两声,明白过来后立刻咬紧牙关,一声不吭。日本人不得不承认,他是中国的“铁人”“男人”“好汉”。
赵文喜被捕后,所有的关系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敌人还把草盆村三个地方工作人员抓来,让赵文喜辨认。这回他开口了,就是三个字:“不认识。”
苇子峪警察署的日本指导官要见见这个中国“铁人”。敌人把他绑在大车上,再用大铁钉子将双手分别钉在两个车厢板上。马车在铺了一层薄雪的山路上颠簸,赵文喜除了骂日本子,就是喊口号、唱歌,人越多喊唱得越欢。
有老人说,那人都没模样了,两只手血馒头似的,车厢板上都是血,黏糊糊的。那时俺才十来岁,也不知道他是谁,看一眼就不敢看了。回家问俺爹:“那人还唱歌,他不疼吗?”唉,那可真是个好汉、硬汉啊!
去刑场的路上,他还在唱歌、喊口号。
有老人回忆:那天雪花漫天飘,铜钱大小。人们都说,那是老天爷给他撒的纸钱。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