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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失败国家理论的提出背景
在国际关系史上,每一个重大概念及相应理论的提出,都直接或间接服务于一些国家现实的对外战略与外交政策,并且都在一定程度上折射出了国际力量格局的现状或变化趋势。而这种概念及理论如果能被更多的决策者所接受和运用,往往能对该国的对外战略和外交关系乃至对世界格局产生重要影响。比如,1946年3月由丘吉尔在美国富尔顿发表的“铁幕演说”中提出的“铁幕”概念和“铁幕理论”,就直接服务于杜鲁门的冷战战略,并在此后深远地影响了战后的世界格局以及各国的对外战略。“失败国家”这一概念及理论的提出,也将对未来的国际政治格局与各国对外战略产生重要影响。
“失败国家”(failed state)这一概念,最早出现在19世纪20年代希腊反对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统治和争取民族独立的过程中。1994年,在美国前副总统戈尔的号召下,由美国中央情报局资助成立了一个名叫“国家失败特别小组”(the State Failure Task Force)的机构,其任务是评估和预警世界范围内的国家失败,特别是在民主转型过程中的国家失败,为美国制定有关这些国家和地区的政策提供理论与政策依据。在克林顿的第二届任期内,时任国务卿奥尔布赖特明确提出了失败国家这一概念。她把后冷战时代的国家分为四类,即先进的工业国家、正在形成中的民主国家或转型国家、失败国家、无赖国家。她还针对失败国家制定了一系列的外交政策,只是由于当时的克林顿政府面临着巨大的国内外压力,这些政策才没有得到有效实施。
9·11事件后,以库珀为代表的国际战略学家从国际安全的角度重新系统地提出了失败国家理论,失败国家这一概念也从此获得了它的安全内涵。2002年4月7日,库珀在《观察家报》发表的《我们为何需要帝国主义》一文中,把国家分为前现代国家即所谓的失败国家,诸如中国、印度那样的传统现代国家,以及以美国和西欧国家为代表的后现代国家。他认为,在后冷战时代,由于受到全球化的影响,美国、西欧面临的最主要威胁是恐怖主义的威胁,而由以前的殖民地构成的前现代国家即失败国家正是恐怖主义的渊薮。因此,前现代国家应该成为后现代国家干涉的对象,而重建失败国家正是美国政府具有战略和道德意义的迫切任务。
正是由于认识到了失败国家对于美国等后现代国家的威胁,美国国务院还设立了一个“重建和稳定办公室”。而这一机构的任务就是:在某一国家出现国家失败的情况下,该机构能够迅速采取行动,帮助这一失败国家行使主权,以防止其领土成为全球不稳定的根源。因此,失败国家理论的出台,恰好迎合了9·11事件后美国对国家安全威胁的重新认识与对外战略的调整需要。失败国家概念及理论,是美国继克林顿的“无赖国家”学说和布什的“邪恶轴心”学说之后,为推行其“新干涉主义”而提出的又一新的论调。
二、失败国家和失败国家排行榜
那么什么是失败国家?又有哪些国家被美国认为是失败国家?而美国又是依据何种标准把这些国家认定为失败国家?
对失败国家的界定往往是从功能的角度出发。英国前外交大臣斯特劳在《失败国家和正在走向失败的国家》一文中提出,失败国家就是一个无法控制其领土并为其国民提供安全保障、无法维护法治和人权、无法提供有效的治理、无法提供诸如教育和保健等公共产品的国家。“国家失败特别小组”对这一概念的范围进行了拓展,并认为失败国家应指所有发生了“革命战争、种族战争、发生了政权上的不利变化(包括政权的崩溃、统治阶层或政权的极度不稳定、由民主政权向极权统治的转变等) 以及种族屠杀或政治屠杀”的国家。简单地说,当国家不再能履行与内部秩序及其相关的基本职能时,我们就把它称为失败国家。
为了准确地确定哪些国家是失败国家,2005年,美国的一家国际著名政治刊物《外交政策》(Foreign Policy)与美国和平基金会(The Fund for Peace)首次依据一些具体指标开发出了《失败国家指数》(The Failed States Index),并对世界上的国家进行失败国家排行评比。《失败国家指数排行榜》依据社会、经济、政治、安全等方面的12项指标,对主权国家进行“稳定程度”方面的评分和排名。
2005年参与排名的国家总数是75个,2006年是148个,2009年的排行榜则包含了联合国192个成员国中的177个国家。在这份失败国家排行榜中,一个主权国家的排名越是靠前,就表明这个国家在执政、经济、民生、公共服务等方面的表现越差。排名靠前的失败国家几乎全是非洲国家和其他发展中国家。
索马里因连年内战、高官频频被杀、海盗猖獗、安全局势急剧恶化而连续数年被排在失败国家排行榜的榜首,津巴布韦则因政治动荡、通货膨胀、经济崩溃和45.8岁的人均寿命而位居第二,第三名是苏丹,乍得和刚果(金)分别位列第四和第五位。2009年排名最好的国家是挪威,紧随其后的国家依次为芬兰、瑞典、瑞士、爱尔兰、丹麦、新西兰、澳大利亚、荷兰等国。
这份失败国家排行榜招致了许多国家尤其是非洲国家的批评和抨击。比如肯尼亚媒体就曾经刊文批评它有失客观公正,是对非洲国家的“侮辱”。总之,“失败国家”已经被抽象为了一个符号,即一种与西方发达国家相对的“落后的”、“贫穷的”、“非民主”的国家。
三、失败国家理论的弊端及反思
面对这些所谓的“失败国家”,我们需要深刻思考和反省以下几个问题:
第一,这些国家沦落为所谓的失败国家的深层原因是什么?纵观历史,我们能清楚地发现,这些所谓的失败国家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多数就已经沦为了西方发达国家的殖民地和半殖民地。尽管这些国家一直在谋求民族独立,但也只是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后兴起的全球性的民族独立运动高潮中,它们才获得了独立。在此之前,殖民宗主国为了维护其殖民统治,不惜培植地方势力、人为划分边界、制造矛盾、挑起内乱,并实行分而治之的策略,从而导致了很多历史遗留问题,这也是这些国家为什么无法完全垄断合法动用武力的权力之根本原因。印度与巴基斯坦之间的克什米尔问题就是一个生动的事例。印度与巴基斯坦原本属于一个国家,在英国殖民统治时期,殖民统治者为了打击此起彼伏的民族独立运动,不断挑起印度教和伊斯兰教之间的教派冲突,克什米尔问题就是这种教派冲突所酿成的结果。更有甚者,宗主国不顾这些国家的基本国情,而强行把自己的政治制度移植到殖民地,以作为承认其民族独立的条件。因此,导致失败国家“失败”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这些把失败国家的帽子扣在别国身上的发达国家及其曾经推行的殖民主义统治。
第二,因为发达国家是造成失败国家“国家失败”局面的罪魁祸首,因此,发达国家承担着为自己的罪责而对这些国家作出某种形式补偿的历史责任。作为前殖民地宗主国的发达国家,它们应当承担支持这些落后国家实现经济社会全面发展的义务,并且不应附带任何条件。在全球化程度日趋加深的今天,整个国际社会也应该为这些国家的发展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第三,考虑到失败国家这一概念及理论提出的独特背景,也考虑到这一概念及理论与生俱来的典型的西方中心主义色彩,因此,我们要谨防一些别有用心的国家打着援助失败国家的旗号,而行霸权主义与干涉他国内政之实,防止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用这一理论来为新霸权主义、新帝国主义和新干涉主义摇旗呐喊、擂鼓助威,为超级大国干涉他国内政和推行强权政治提供理论依据。
总之,失败国家这一概念及理论,带有西方国家对第三世界国家的强烈偏见。为超级大国的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服务,是它最真实的本来面目,因此我们应该坚决批判和否定这一概念及理论。
作者单位:中共河北省委党校科社教研部
(责编/赵哲)
在国际关系史上,每一个重大概念及相应理论的提出,都直接或间接服务于一些国家现实的对外战略与外交政策,并且都在一定程度上折射出了国际力量格局的现状或变化趋势。而这种概念及理论如果能被更多的决策者所接受和运用,往往能对该国的对外战略和外交关系乃至对世界格局产生重要影响。比如,1946年3月由丘吉尔在美国富尔顿发表的“铁幕演说”中提出的“铁幕”概念和“铁幕理论”,就直接服务于杜鲁门的冷战战略,并在此后深远地影响了战后的世界格局以及各国的对外战略。“失败国家”这一概念及理论的提出,也将对未来的国际政治格局与各国对外战略产生重要影响。
“失败国家”(failed state)这一概念,最早出现在19世纪20年代希腊反对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统治和争取民族独立的过程中。1994年,在美国前副总统戈尔的号召下,由美国中央情报局资助成立了一个名叫“国家失败特别小组”(the State Failure Task Force)的机构,其任务是评估和预警世界范围内的国家失败,特别是在民主转型过程中的国家失败,为美国制定有关这些国家和地区的政策提供理论与政策依据。在克林顿的第二届任期内,时任国务卿奥尔布赖特明确提出了失败国家这一概念。她把后冷战时代的国家分为四类,即先进的工业国家、正在形成中的民主国家或转型国家、失败国家、无赖国家。她还针对失败国家制定了一系列的外交政策,只是由于当时的克林顿政府面临着巨大的国内外压力,这些政策才没有得到有效实施。
9·11事件后,以库珀为代表的国际战略学家从国际安全的角度重新系统地提出了失败国家理论,失败国家这一概念也从此获得了它的安全内涵。2002年4月7日,库珀在《观察家报》发表的《我们为何需要帝国主义》一文中,把国家分为前现代国家即所谓的失败国家,诸如中国、印度那样的传统现代国家,以及以美国和西欧国家为代表的后现代国家。他认为,在后冷战时代,由于受到全球化的影响,美国、西欧面临的最主要威胁是恐怖主义的威胁,而由以前的殖民地构成的前现代国家即失败国家正是恐怖主义的渊薮。因此,前现代国家应该成为后现代国家干涉的对象,而重建失败国家正是美国政府具有战略和道德意义的迫切任务。
正是由于认识到了失败国家对于美国等后现代国家的威胁,美国国务院还设立了一个“重建和稳定办公室”。而这一机构的任务就是:在某一国家出现国家失败的情况下,该机构能够迅速采取行动,帮助这一失败国家行使主权,以防止其领土成为全球不稳定的根源。因此,失败国家理论的出台,恰好迎合了9·11事件后美国对国家安全威胁的重新认识与对外战略的调整需要。失败国家概念及理论,是美国继克林顿的“无赖国家”学说和布什的“邪恶轴心”学说之后,为推行其“新干涉主义”而提出的又一新的论调。
二、失败国家和失败国家排行榜
那么什么是失败国家?又有哪些国家被美国认为是失败国家?而美国又是依据何种标准把这些国家认定为失败国家?
对失败国家的界定往往是从功能的角度出发。英国前外交大臣斯特劳在《失败国家和正在走向失败的国家》一文中提出,失败国家就是一个无法控制其领土并为其国民提供安全保障、无法维护法治和人权、无法提供有效的治理、无法提供诸如教育和保健等公共产品的国家。“国家失败特别小组”对这一概念的范围进行了拓展,并认为失败国家应指所有发生了“革命战争、种族战争、发生了政权上的不利变化(包括政权的崩溃、统治阶层或政权的极度不稳定、由民主政权向极权统治的转变等) 以及种族屠杀或政治屠杀”的国家。简单地说,当国家不再能履行与内部秩序及其相关的基本职能时,我们就把它称为失败国家。
为了准确地确定哪些国家是失败国家,2005年,美国的一家国际著名政治刊物《外交政策》(Foreign Policy)与美国和平基金会(The Fund for Peace)首次依据一些具体指标开发出了《失败国家指数》(The Failed States Index),并对世界上的国家进行失败国家排行评比。《失败国家指数排行榜》依据社会、经济、政治、安全等方面的12项指标,对主权国家进行“稳定程度”方面的评分和排名。
2005年参与排名的国家总数是75个,2006年是148个,2009年的排行榜则包含了联合国192个成员国中的177个国家。在这份失败国家排行榜中,一个主权国家的排名越是靠前,就表明这个国家在执政、经济、民生、公共服务等方面的表现越差。排名靠前的失败国家几乎全是非洲国家和其他发展中国家。
索马里因连年内战、高官频频被杀、海盗猖獗、安全局势急剧恶化而连续数年被排在失败国家排行榜的榜首,津巴布韦则因政治动荡、通货膨胀、经济崩溃和45.8岁的人均寿命而位居第二,第三名是苏丹,乍得和刚果(金)分别位列第四和第五位。2009年排名最好的国家是挪威,紧随其后的国家依次为芬兰、瑞典、瑞士、爱尔兰、丹麦、新西兰、澳大利亚、荷兰等国。
这份失败国家排行榜招致了许多国家尤其是非洲国家的批评和抨击。比如肯尼亚媒体就曾经刊文批评它有失客观公正,是对非洲国家的“侮辱”。总之,“失败国家”已经被抽象为了一个符号,即一种与西方发达国家相对的“落后的”、“贫穷的”、“非民主”的国家。
三、失败国家理论的弊端及反思
面对这些所谓的“失败国家”,我们需要深刻思考和反省以下几个问题:
第一,这些国家沦落为所谓的失败国家的深层原因是什么?纵观历史,我们能清楚地发现,这些所谓的失败国家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多数就已经沦为了西方发达国家的殖民地和半殖民地。尽管这些国家一直在谋求民族独立,但也只是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后兴起的全球性的民族独立运动高潮中,它们才获得了独立。在此之前,殖民宗主国为了维护其殖民统治,不惜培植地方势力、人为划分边界、制造矛盾、挑起内乱,并实行分而治之的策略,从而导致了很多历史遗留问题,这也是这些国家为什么无法完全垄断合法动用武力的权力之根本原因。印度与巴基斯坦之间的克什米尔问题就是一个生动的事例。印度与巴基斯坦原本属于一个国家,在英国殖民统治时期,殖民统治者为了打击此起彼伏的民族独立运动,不断挑起印度教和伊斯兰教之间的教派冲突,克什米尔问题就是这种教派冲突所酿成的结果。更有甚者,宗主国不顾这些国家的基本国情,而强行把自己的政治制度移植到殖民地,以作为承认其民族独立的条件。因此,导致失败国家“失败”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这些把失败国家的帽子扣在别国身上的发达国家及其曾经推行的殖民主义统治。
第二,因为发达国家是造成失败国家“国家失败”局面的罪魁祸首,因此,发达国家承担着为自己的罪责而对这些国家作出某种形式补偿的历史责任。作为前殖民地宗主国的发达国家,它们应当承担支持这些落后国家实现经济社会全面发展的义务,并且不应附带任何条件。在全球化程度日趋加深的今天,整个国际社会也应该为这些国家的发展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第三,考虑到失败国家这一概念及理论提出的独特背景,也考虑到这一概念及理论与生俱来的典型的西方中心主义色彩,因此,我们要谨防一些别有用心的国家打着援助失败国家的旗号,而行霸权主义与干涉他国内政之实,防止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用这一理论来为新霸权主义、新帝国主义和新干涉主义摇旗呐喊、擂鼓助威,为超级大国干涉他国内政和推行强权政治提供理论依据。
总之,失败国家这一概念及理论,带有西方国家对第三世界国家的强烈偏见。为超级大国的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服务,是它最真实的本来面目,因此我们应该坚决批判和否定这一概念及理论。
作者单位:中共河北省委党校科社教研部
(责编/赵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