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数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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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人為什么一定要有朋友呢?
  孤零零地吹熄生日蜡烛后,妈妈颇为担忧地问安梨薇:“你没有邀请朋友来庆祝吗?”
  “没有。”安梨薇答,她在学校一直独来独往,日常生活也只是读书练舞,哪有什么朋友。况且,17岁的安梨薇认定自己适合孤独终老。
  然而众所周知,生活的转折通常在你我毫无预兆时兜头而来。于是第二天晚上,安梨薇便遇见了张扬。
  那晚,安梨薇从舞蹈室出来,临时决定抄近道回家。巷子阴森森的,路灯下有家烧烤摊,一张桌子旁的年轻人正抱着酒瓶大声说笑,甚至在她低头快步穿过去的片刻,伸手拦住她的去路:“小美女,怎么还戴个口罩?”
  安梨薇抬眼,发现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正紧盯自己。她的大脑霎时一片空白,脚步踉跄地向后退了几步。
  这时,一个男生突然出现在安梨薇的身后。他打掉男人的手,拉着她一路狂奔到巷口。巷口有一家灯火通明的商场,透过明亮的灯光,她看到男生望向自己的眼神带着些许诧异,以及她不明所以的笑意。
  安梨薇低声说句谢谢,打算与男生分道扬镳。谁料男生嘴角扬起一个玩味的笑:“嗨,感谢应该用行动表示吧。我叫张扬,你叫什么?”
  看在他的确帮了自己的份上,安梨薇问:“你想吃什么?”
  张扬不客气地说:“我喜欢火锅。”
  “好,明晚八点,我在这里等你。”
  张扬还想说什么,却发现安梨薇已经走远了,脚步匆忙地像在逃离野兽,他不由得摸着鼻子苦笑。
  隔天晚上,安梨薇慢悠悠地出现在巷口,看见张扬在树下左右张望。他刚跑完步,凌乱的碎发贴在额前,笑起来露出一对尖尖的虎牙:“我还以为被你骗了呢。”
  张扬对火锅颇有研究,他带安梨薇去一家号称是全城最佳的火锅店。点完菜后,安梨薇摘下口罩,不安地瞟了张扬一眼。对方神色未变,依旧沉浸在两人的巧合之中。比如张扬住在安梨薇家的隔壁小区,读书也在一中附近的二中,噢,他还是排球队的队长,过两天会来安梨薇的学校打比赛。
  许是习惯孤独,安梨薇早已不会与人谈天说地。她一直敷衍地答着,终于等到晚饭结束,她在心底偷偷舒了口气,却冷不丁地听到张扬的邀请:“既然这么巧,后天来看排球赛吧?”
  “我……不太想去。”
  “好吧。”对方无奈地耸肩,却在安梨薇自认可以安全离开的瞬间,递过来一只手机:“那就先加个微信吧。”
  安梨薇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片刻犹豫后,掏出手机加了他的微信。

【2】


  安梨薇对运动毫无兴趣,可是不敌张扬的毅力。他态度诚恳又频频来电,最后她只好前往排球馆。
  高中三年,安梨薇第一次踏入排球馆。此时比赛正处于白热化阶段,欢呼声与击打声交织在一起,像一张喧嚣的网笼罩在排球馆上方。张扬是主攻手,与一传二传之间配合默契,连连拿下比分。相较起来,东道主就略显逊色,不出意外地输掉比赛。
  比赛结束,张扬连东西也来不及收拾,他大步走上观众席,接过安梨薇递来的汽水,一口气喝掉半瓶。
  “去……吃火锅吗?”张扬预感自己会被拒绝。
  “好啊。”安梨薇觉得上次那家店味道不赖。
  张扬有很多朋友,在一中也认识不少同学;他热爱旅游,见多识广,总有很多稀奇好玩的故事可以讲。比如此时,他正在讲自己去暑假去雅鲁藏布大峡谷和墨脱的奇妙旅程。
  总而言之,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安梨薇从锅里捞出一块肥牛,默默得出结论。
  “对了,你们学校的男生说你特别高冷。他们还说……”张扬忽然噤声,不自然地拿起可乐。
  安梨薇波澜不惊地听着,她知道他们会说,安梨薇的身材挺好,就是可惜了这张脸。
  从13岁开始,一大块伤疤便高傲地盘踞在她的右脸上,从颧骨一直到唇角。妈妈劝她不必在意,说她日后会带安梨薇去医院做修复,到时她还是人见人爱的漂亮女孩。
  可妈妈不懂,有些东西是烙在生命里的伤痕,永远在隐隐作痛。连安梨薇都无法容忍如此可怖的自己,还有谁能接受呢?
  似乎只有张扬不介意。
  从那天起,他会在放学后等安梨薇一起回家,有时也去舞蹈室等她,张扬通常坐在角落里读书,在安梨薇练完舞后递上一杯酸奶。两人仿佛在上演一出无声的对手戏,他从未对安梨薇的伤疤产生过好奇,也从不讲自己待她如此好的缘由,安梨薇便也闭口不提。
  碰巧有一次,他们在微博热搜上看到一个被意外烧伤的女孩。女孩曾经笑容甜美、热爱时尚,是精致时髦的小美女,如今却几近毁容。安梨薇读完新闻泪流满面,张扬这才小心翼翼地问她,是不是也遇到过什么意外。
  安梨薇点头:“我爸被外派到国外工作,跟我妈离婚了。那天爸爸走了之后,不甘心的我追了出去,出了点意外。”
  安梨薇永远忘不了自己醒来,第一次照镜子时的崩溃,昔日的漂亮女孩成为被纱布层层包裹的怪物,她尖叫,将手中的茶杯扔向镜子。以后没有人会喜欢她,所有人都会离开她,她再也不需要朋友。安梨薇用手捂住眼睛,绝望地想。在感到被摧毁的那些日子,舞蹈是唯一的救赎,她反复地练舞,直到筋疲力尽,忘掉自我。
  我看见你,却试图不去看你,你来到我眼前,我却闭上眼睛。就这样,安梨薇成为一个孤独的质数。

【3】


  3月是学校的校庆月,学校将要举办一场晚会。前去报名的人络绎不绝,名单很快被贴进教学楼的公告栏里,安梨薇从未驻足看过。直到学生会的人来找她参加初选,她才发现自己的名字赫然在列。   “我报过名吗?”她疑惑地问。
  对方的脸上挂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是张扬帮你报的名。”
  安梨薇有些不悦,即便是朋友,她也不喜欢张扬随意插手自己的生活,帮自己做决定。
  “不是你自己说,你好久都没有跳舞了吗?”放学回家的路上,张扬委屈地辩解道。
  是曾有那么一次,张扬去舞蹈室找她,遇见安梨薇坐在地板上,抱膝看着一群排练的女孩发呆。她轻轻地告诉张扬,自己早已忘掉在舞台上跳舞的感觉。
  那次意外后,安梨薇深陷于自己编造的困境之中,她渴望舞台,却又害怕。她不知如何表达这种不安,只能用冷漠表示抗拒:“我并不喜欢别人插手我的生活。”
  这句话的威力不亚于一支含有剧毒的利箭,张扬顿时感到胸口一阵钝痛,他呆立在广告牌下良久。而后,张扬扶了一把书包,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人潮中。
  书包里空荡荡的,只有一瓶香水,是他计划送给安梨薇的女生节礼物。
  现在看来也没有必要了。
  第二天,安梨薇去学生会取消报名,对方惋惜地说:“因为舞蹈节目太多,为此张扬还请大家吃了冰淇淋呢。”
  安梨薇一愣,想起昨晚张扬失望的眼神,还有他眼底逐渐熄灭的光芒,心中不禁五味杂陈。在对方打算划掉节目的瞬间,她忽然改了主意,决定去参加初试。那天下午,数年的舞蹈功底使她征服了整个学生会,甚至免于复试,顺利地被排上节目单。
  校庆那天,化妆师将她的伤疤勾勒成一颗星辰。她的独舞是压轴节目,轮到安梨薇登场时,她攥紧手心走了上去。阔别四年的舞台和镁光灯,当再次站上去,她感到自己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惊喜。安梨薇深吸一口气,在黑暗中摆好舞姿。
  台下的观众都在小声议论,他们经常遇见这个高挑的伤疤女孩,她很独特,没什么朋友,即便她在笑,你也明显察觉她的笑容带着疏离。况且无人听说她会跳舞,为什么能来压轴呢?
  答案很快揭晓,舞台上的女生一袭红裙,舞姿随着音乐的起伏时而轻云般慢移,时而旋风般疾转。她那样投入,连发丝都在舞动。他们这才发现,在安梨薇冷淡疏离的性子下,藏着如此热烈有力的灵魂,一旦释放,势必会惊艳全场。
  直到安梨薇已经鞠躬起身,观众才回过神,给予她久久不息的掌声。甚至有人抱着花走上舞台,安梨薇定睛一看,竟是张扬。他抱着一束满天星,就好像他们之间从未出现裂痕。
  安梨薇接过花后鼻子一酸,她不敢对上张扬温柔的目光,只听见他低声说:“安梨薇,你今天很漂亮,也很厉害。”
  “滴滴滴——”她想抬头看一眼张扬,心里的警报却在此刻亮起红灯,提醒她要提高警惕。
  别忘了,她是孤独的质数。

【4】


  高考后,妈妈带安梨薇去医院做修复。医生说,虽然不能完全消失,但随着修复时间的拉长,伤疤会越来越浅。
  填志愿时,张扬报了和她一样的大学。
  大学活动多得令人应接不暇,与概不参与的安梨薇相反,张扬如鱼得水,活跃在学校的各个组织。最近一次是十佳校园歌手大赛,安梨薇以为张扬会报名参赛,不料张扬摇身一变,成为比赛的主持人。他在台上和学姐一唱一和,妙语连珠,赢得台下阵阵欢笑。安梨薇看得头痛,忽而又听旁边学生会的女生八卦,说学姐经常帮张扬定外卖,两人一起留在办公室吃午饭。
  听到这里,安梨薇索性起身,径直走出礼堂。安梨薇头一次酸溜溜地想,张扬这样耀眼的男生,有女生喜欢也不足为奇,自己还是少打扰他为妙。
  接下来的一周,校园歌手的比赛持续推进,张扬忙得不可开交,无暇探究安梨薇对他冷淡的缘由。直到比赛结束,周末他约安梨薇例行去吃火锅,才发现她的不对劲。
  “不了,我周末和舞蹈社的同学去爬山。”
  张扬揉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消息。他知道,安梨薇从来不参加社团活动。
  事实上,安梨薇没说谎。那段时间她情绪低落,便加入舞蹈社,又抱着试试的心态答应社团的邀请去爬山。可惜她体力不支,没爬多久就觉得头晕眼花。
  社长看她脚步沉重,又流汗不止,便提议坐在树下休息一会儿。接着她去买水分发给大家,安梨薇起身去接水,谁知刚站起身,她的耳边就嗡嗡作响,连社长的影子也逐渐变得模糊,直到眼前一黑,倒在树干上。大家手忙脚乱地扶起安梨薇,同时拨通了张扬和医院的电话。
  醒来时安梨薇发现自己置身于病床上,室友正在换吊瓶,随后小声地告诉她事情的来龙去脉。安梨薇这才知道,是张扬坐着救护车前来,帮忙把自己抬下山的。在她昏睡的一天里,张扬一直不眠不休地陪着她。室友还说,安梨薇昏睡过去还在流泪,把张扬吓了一跳,估计也要病倒了。
  安梨薇怔怔地看着天花板,想起自己梦见了爸爸。
  她梦见自己15岁时,爸爸从国外回来,给她带了许多零食和原版书籍。他还像以前那样,慵懒地躺在沙发上,享受安梨薇的爱心按摩。后来,他接到一个电话,告诉她:“爸爸要出去一趟。”
  安梨薇明知爸爸不再回来,仍点头小声地说:“再见,爸爸。”
  她趴在窗户上看爸爸开车离开。
  在梦里,安梨薇终于与当年固执的小姑娘达成和解,可以接受别人的离开,也能够欢迎别人的到来。
  这时,趴在床边休息的张扬听到动静。他睁开朦胧的睡眼,而后眸中染上一抹色彩。仿佛一个缓慢的镜头,他的嘴角轻轻扯开,伸手捏了捏安梨薇的脸,他说:“我发誓,我从来没吃过什么学姐的外卖。”
  一定是室友打得小报告,安梨薇忍不住偷笑。望着张扬疲惫的神色,她终于敢在心底承认,是张扬的笑像一个有力的拥抱,帮她赶走梦魇,驱散她所有的不安。

【5】


  安梨薇的室友一語成谶,她刚从医院出来,张扬就病倒了。他在宿舍躺了几天,稍有胃口后约安梨薇去吃火锅。
  许是因为生病,张扬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安梨薇不安地观察着他,他一直眉头紧皱,眼神四处游离,酱料留在唇边也忘了擦去。
  他忽然抬眼看向她,说:“我想给你讲个故事。”
  一瞬间,时间就此停滞,安梨薇的心不安地提到嗓子眼,害怕他会说出什么令自己难过的话。
  张扬说,他11岁时在少年宫学小提琴,与舞蹈教室只有一墙之隔。少年总是急躁多动,他经常和同学偷偷溜出去,看舞蹈室里的女生练舞,一边看一边评头论足。每个男孩都有自己觉得好看的女孩,张扬最喜欢一个白嫩的丸子头女孩。
  于是,他每周都会溜出来看女孩跳舞,甚至有天忍不住拿走家里的一盒巧克力送给她。那天中午,女孩眉眼弯弯地拒绝了他:“不行,我不能拿别人的东西。”
  首次告白被拒的张扬无比伤心,从此再也没有去学小提琴。
  可是,在他们各自成长的五年里,他经常在附近遇见女孩。女孩每天去跳舞,喜欢喝酸奶,去固定的商场逛街吃饭。他像一个沉默的老友,看她从活泼可爱的女孩长成孤独失落的少女。如若不是一天晚上他恰好帮了她,他不会再有勇气出现在她面前。
  他已经陪了她五年,不介意再陪她更久,那么现在,他想问问女孩是否介意。
  “我从未介意。”安梨薇瞠目结舌地听完这个长达五年的故事,哭笑不得地注视着张扬,他的脸红得像只熟透的虾子。
  原来在他们真正相遇之前,已经有千万条线索在暗地彼此相连。
  “哪样比较孤独,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谁也不爱。还是心里爱着一个人,却始终无法向爱靠近。”在曾经寂静无声的时光里,安梨薇读过一本书,叫做《质数的孤独》。书里说,质数不能被除了1以外的其他自然数整除,也就是说,质数无法与别的数字建立联系,即使除以1,它也还是它自己。质数的孤独漫长地没有尽头。
  从那时起,安梨薇认定自己是一个质数。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身上有了张扬的影子。她用着和他相似的语气,说着和他一样的口头禅,无意识模仿他的表情,会在窘迫时不自觉地摸鼻子,在开心或不开心时去吃火锅喝可乐。
  又或许,什么时候开始的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安梨薇突然发现,自己从未孤独。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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