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二江制造天门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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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整垮陈远豪,天门市有些领导欺骗不明真相的人说,陈案是中央领导批示的案件。其实,陈远豪的蒙冤,仅仅是因为他和他负责的金天公司勇敢地对张二江等贪官塞人、报帐、借钱的贪腐行为说了声“不”。
  5月26日,记者从湖北省汉江中级人民法院获悉,曾以挪用资金罪被羁押950天的原湖北金天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陈远豪,近日获得国家赔偿53133.5元。
  2000年8月,陈远豪因涉嫌挪用资金罪、职务侵占罪被逮捕。2001年8月,天门市人民法院宣判陈远豪在担任湖北天门金田纺织工业有限公司、武汉金田实业(华中)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期间,挪用公司资金110万元,为自己占股的一酒楼谋利,遂以挪用资金罪,判处陈远豪有期徒刑3年。
  陈远豪提起上诉,2002年3月,天门法院重审后维持原判;陈再次上诉,2003年3月,汉江中院对陈作出无罪判决,并于次日将其释放。至此,陈被羁押950天。
  2004年,陈远豪以错捕错判为由,向天门市人民法院和天门市人民检察院申请总额为17.6万元的国家赔偿。今年3月25日,汉江中级人民法院作出决定,由天门市人民法院和天门市人民检察院共同支付赔偿金53133.5元,各支付一半。
  
  “五毒”书记张二江威胁陈远豪:“你不听指挥,就是褚时健的下场。”
  
  陈远豪案是一桩“奇案”,此案的起因源于金天公司的对外扩张。
  金天公司是由深圳金田集团、天门市吉来棉纺厂等7家股东投资组建的股份制企业。合股之前,拥有3万纱锭的国有天门市吉来棉纺厂已资不抵债,仅欠银行贷款本息就达8000多万元。不得已,于1992年与深圳金田合资,两年换了两个总经理仍继续亏损。1994年初,应天门市政府恳求,控股方深圳金田委派陈远豪出任金天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陈上任后,大刀阔斧抓改革,企业当年就扭亏为盈。此后5年,金天迅速壮大,年均利润和税收分别超过1000万元,其中1999年实现利税达3800万元,是当时天门市第一利税大户。
  实力的壮大使金天公司有了进一步扩张的能力。1999年10月,拥有16万纱锭的九江两家棉纺厂准备破产,慕名找到金天。陈远豪抓住时机,在天门市委分管领导支持下,与九江达成兼并协议。不久,金天公司向九江投入设备100多万元,兼并工作开始进行。然而,到2000年5月中旬,时任天门市委书记的张二江找陈谈话,要求立即终止九江合同,撤回天门市以外的所有投资。陈远豪没有同意。张二江说:“你不是圣人,当企业老总这么多年不可能没得过一些小钱,我当市委书记也得过一些小钱。”并威胁道:“你不听指挥,就是褚时健的下场。”陈说:“我没有违法违纪,经得起调查!”谈话不欢而散。
  半个月后的5月30日,天门市委决定对陈远豪实行“双规”。同年7月,陈远豪以涉嫌挪用资金被刑事拘留,8月28日被正式逮捕。8个月后,天门市检察院提起公诉。
  


  天门市为整垮陈远豪花了近3年时间。据知情者反映,两年多里,为寻找定罪证据,由天门市纪委副书记万中原负责的办案专班数十人,对陈参加工作以来在湖南、深圳、武汉、天门等所有工作过的地方、业务往来单位,进行拉网式调查,甚至刑讯逼供。陈远豪说:“办案人员先后两次将我双手反铐、不准睡、不准坐、两腿中间夹纸不准掉、靠墙站立,持续最长时间达8天7夜,并将我头部打破”。尤为恶劣的是:为找到陈远豪的罪证,办案组还将多位“证人”非法关押逼供;市计委一干部向上级领导写信为陈远豪“鸣不平”,被停职反省半个月;公司几位职工出于朴素感情到看守所探望了陈,也被“双规”。一时间,天门市谈“陈”色变。
  其实,所谓的“挪用资金”,是陈远豪兼任武汉金田公司董事长时签批的一笔正常投资,深圳金田集团当年的审计报告已经确认,并与天门金天无关。但办案人员却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份复印件,作为主要证据给陈远豪定罪。中国刑法学会名誉会长、武汉大学教授马克昌认为,根据最高法院的司法解释,此笔资金没有被私人占有,不构成挪用资金罪;复印件更不能作为定罪依据。判决陈远豪无罪的汉江中院也认为,一审用于定案的两份主要证据均不是原件,按法律不能作为有效证据使用,故原判认定陈挪用资金的事实不清,证据不足。
  颇具讽刺意味的是,办案专班耗资百余万元,把金天公司财务单据都翻烂了,调查材料有几尺高,没有找到给陈远豪定罪的有效证据,相反,负责此案的天门市纪委副书记万中原等却在办案中贪赃枉法。
  据天门市委有关领导介绍,万中原等以办案为名,在市纪委和税务局报帐70万元,又在金天公司报帐近40万元;在办案中,万中原等向公、检、法等办案人员送现金5万多元;万中原等偷盖天门市监察局公章,私自没收陈远豪及其亲属个人合法财产154万元,肆意挥霍,其中有50多万元不知去向。天门市检察院一位检察官向记者证实,万中原用信封送给他1万元现金后又打电话催逼他:“钱都给你了,为何还不起诉?”
  经纪检部门调查,在查办陈远豪案过程中,天门市纪委副书记万中原、检查室主任金波、检查室副主任谭斌非法冻结、扣押、使用陈远豪及其亲属资金的问题属实。经过立案调查,万中原等三人贪污、非法占有和挥霍浪费公款等执纪违纪的问题已查实,市纪委干部谭斌经天门市纪委、监察局研究给予开除党籍、撤职处分。万中原、金波经市委常委研究决定给予其开除党籍并分别撤销其职务的处分。
  
  “陈总是个工作狂,其廉洁和人品都无可挑剔,是个难得的优秀企业家,张二江等领导太黑,太让人寒心。”
  
  陈远豪在金天公司一共6年多,他将金天“盘活”成天门市第一利税大户、湖北省85强企业和全国“五一劳动奖状企业”,他个人也获得国家和省、市各种荣誉。
  采访中,金天公司干部职工众口一词评价“陈远豪是个工作狂”。
  曾任天门市市政府三任市长法律顾问、后任金天公司法律顾问的程克武说:“陈总是个典型的工作狂,白天管理企业,晚上思考企业、撰写文章,他不抽烟喝酒,不唱歌跳舞,不打牌赌博,不进发廊,连理发也是他爱人在家里理的。他的廉洁和人品都无可挑剔,是个难得的优秀企业家,张二江等领导太黑,太让人寒心。”
  从吉来棉纺厂建厂时一直担任主管会计的李运年说:“陈总到天门6年多,工作起来不分白天黑夜,1997年新上3万锭设备,公司资金不知有多紧张,但都顶了过来。跟他一起工作满负荷,谁也不敢偷懒,但心情愉快。他从没利用职权谋取个人私利。无论是物资采购、产品销售或工程建设、汽车运输等经营业务,都全部实行公开招标。随着公司效益的提高,职工的工资不断提高,但他没增加一分钱工资。董事会和股东大会作出的给他增加工资的决议,他也一直不执行。1999年他被评为天门市‘共和国建设者十大杰出人物’,市里发文给他增加一级工资,公司财务给他工资表上加了,但仍被他拒绝了。陈总是个孝子,但为公司发展,几年没回湖南老家看望过父母,直到被关押3年这次被放出后才回去一趟。”
  据了解陈远豪被关押时情况的人介绍,陈远豪在被关押期间,坚持每天原地跑步5000步,冬天每天洗冷水澡、喝冷水,锻炼自己的意志。陈远豪还在监狱里写打油诗:“人说坐牢不平常,我把坐牢当疗养,跑步练操冷水浴,健身强心体更壮;人说坐牢不寻常,我把牢房当书房,读书看报练书法,遨游沧海艺更强;人说坐牢不寻常,我从牢房蓄能量,卧薪尝胆思宏图,报国兴业铸辉煌。”
  自1994年到天门后,陈远豪一直把做大做强天门金天当作事业上最大追求。金天公司由于前身的吉来棉纺厂是靠全额贷款负债建厂的,企业负债很重,加上后来贷款引进的3万锭精梳生产线,使企业累计负债3亿多元,仅向银行支付利息每年要几千万元,最高一年达4500万元,加上设备折旧、人员工资、电费、税金等,公司每年固定开支1亿多元,而只能生产1万吨棉纱,平均每吨棉纱要分摊1万多元的固定开支费用。
  陈远豪入主金天公司后,决定走低成本扩张之路,实现股票上市。1998年底和1999年4月,金天公司先后租赁了洪湖、汉川两个共计亏损近亿元的棉纺厂。金天利用人才优势、经营机制、品牌优势和市场网络,实行人才和管理输出,迅速使两个各3万锭的企业起死回生,金天公司对2个厂共注入流动资金1000多万元,一年时间则盈利1000多万元。
  陈远豪被逮捕后,天门市虽然换上了“听话”的人管理金天公司,生产经营却急转直下:公司100多名外聘专家和营销骨干走了,销售网络破了;企业当年从外地撤回3800万元现金和库存原料、产品等共约7800万元资产,仅仅一年多时间就被挥霍一空。1999年公司盈利2600多万元,2002年则亏损2360多万元。2003年2月18日,天门市把难以为继的金天公司低价卖给了广东一民营企业。1999年底湖北省和天门市联合组织审计金天公司资产,一共5.8亿,到最后出售时只卖了1.56亿元,损失4个多亿。
  据参与此案的原天门市检察院检察长李先文透露:对陈远豪从批捕到起诉,天门市检察院检察委员会多次集体讨论,都认为证据不足,不能拍板批捕,不能拍板起诉。天门市委的有关领导就多次用几大家协调的办法,逼检察院拍板。在提请批捕第一次协调会上,检察长说:“捕错了,谁负责?”市委一位副书记威逼说:“张二江书记说了,捕错了,市委负责。”
  金天公司一位中层干部告诉记者:“陈远豪被抓后,我曾问过纪委副书记万中原:‘这样搞下去,金天垮了怎么办?’万中原说:‘张二江书记的观点很明确,金天垮了,天门还是天门’。”
  企业家究竟是该听市场的、还是“市长”的?陈远豪一案教训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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