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武门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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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武门是解放前鲁中的一个武术门派,掌门原本是民国总统冯国璋的保镖,名叫武大为。武大为幼时在少林寺学武,后来随父亲去英国,学了一手西洋拳击,又东渡扶桑,跟日本人学习空手道……武大为归国,就开创了尚武门这一新的武林门派。
  在最近两次全国武林大会上,尚武门接连战胜河南少林功夫、佛山咏春拳、武当太极拳等各大门派,成为华夏武术界的一匹黑马。
  民国时,军阀混战,民不聊生,人人自危,但凡有几个钱的人,都想雇个保镖保护身家安全。尚武门的名头一响,就有达官贵人找上门,聘请尚武门的门徒做保镖。武掌门是保镖出身,酷爱这个行当,索性成立了尚武门保镖公司。
  这日,尚武门武馆来了一人,此人身高八尺,体型健硕,隔着衣服都能看见他身上鼓凸的腱子肉,似有千钧之力。他一开口就要找武掌门比试,出言狂妄,态度骄横。很显然,这是来砸场子的,想借机扬名天下。
  尚武门的门徒一个个摩拳擦掌,要与他大战一场,狠狠煞煞他的威风。武掌门一摆手制止了大家,说:“既然这位师傅要与我尚武门一试高下,就让江海陪他切磋一下吧!”
  江海全名刘江海,是武大为的第十个徒弟,他出身寒门,练功夫特别刻苦。师兄弟们都是早上五更起床,他四更不到就起来了,扫地、劈柴之后,就开始练功。武大为很喜欢这个徒弟,更加着力指点,所以刘江海的武功进步很快,似有超过几位师兄的苗头。
  刘江海上前,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那壮汉举起钵盂大的拳头,带着风声砸向刘江海,却被他一个鹞子翻身灵活闪过,壮汉虽然躯体庞大,动作却很迅猛,见一拳没打中刘江海,立即收势,接着一个扫堂腿扫了过去。
  两人你来我往几十回合,刘江海一味躲闪,很少进攻,正在围观众人有点泄气的时候,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壮汉忽然抓住了刘江海的双肩,众人吓得叫了起来:“江海小心……”
  众人话音未落,刘江海猛地一个下蹲,竟然很轻松地挣脱了壮汉的铁爪。壮汉没想到他会挣脱,愣神之际,刘江海已经借下蹲蓄力,一跃而起,飞起左脚,重重地踢中壮汉右边的软肋处。
  习武之人,即便是练就一身的钢筋铁骨,但毕竟是血肉之躯,软肋和裆部正是他们的命门所在,最经不起击打。刘江海用的是武大为独创的闪电连环脚,速度快得惊人,在空中连出数脚,全踢中壮汉的右肋。
  壮汉忍不住剧痛,倒在了地上。此时,刘江海脸不变色,缓缓收势,回到师父的身边站立。
  壮汉试探着想爬起身来,一旁有人喊道:“江海,不要让他起来!”刘江海却俯下身,向壮汉伸出一只手,壮汉不知他的用意,吓得向后一缩身。刘江海朝他笑了笑,那目光中满是善意。
  “好,尚武门果然名不虚传!不但武功高强,为人也仁义,我服了!”一群人从外边走进来,为首一人拍着手,那壮汉趔趔趄趄爬起来站在他的身边。武大为一看,拍手的人是万江公司的老板王万江。
  王万江主要是经营海运业务,家财万贯,这次来尚武门是为了请一位保镖。他早听说尚武门名头响,但怕是谬传,就找了这个壮汉前来试探,今天一见,不由得心服口服。
  王万江点名要刘江海做他的私人保镖,并开出了高价,武大为同意了。
  刘江海赴任之前,武大为把他叫到身边,说:“江海,你要记住,做事要有道,咱们做保镖的道就是:即便是豁出命,也要保证雇主的安全。”刘江海连连点头,谨记师父教诲。
  刘江海只需要负责王万江白天的安全,晚上王万江一般不出门。他家里的围墙又高又厚,围墙上还有电网,院里饲养着五条德国狼犬,十个全副武装的壮汉一刻不停地在院里巡逻,真是铜墙铁壁一般。
  既然王万江手下有这么多保镖,他为什么还要雇佣刘江海呢?原来王万江不仅是个大富翁,他还是议会议员,如果出门带着一群凶神恶煞的家伙前呼后拥,成何体统?而刘江海武功高强,长得又温文尔雅,带上他,不显山不露水的,能维护王万江亲民的形象。
  一转眼,刘江海跟着王万江已经几个月了,期间发生过一些小的袭击事件,都被刘江海轻松化解,王万江对他更加重用。
  这一天,刘江海下了班,走到泰来街上时天色已经黑透了。忽然,右耳后一阵劲风袭来,刘江海迅速地向左一跳,这一跳足有五尺开外,转过身时双手已经摆出迎战的架势,一个穿黑衣的蒙面人已经如影随形跟上,挥拳朝他面门打来。刘江海避开对方拳风,飞起一脚侧踢向对方小腹……两个人打斗在一起。
  双方大战二十几个回合,对方已渐露颓势,刘江海却突然跳出一丈开外,一拱手说:“二师兄,别来无恙?”对方也停住手脚,撕去面巾,说道:“师弟的功夫又见长进,愚兄自叹不如!”
  来人叫钱金勇,是刘江海的二师兄,前年被仁和集团的老板刘春和雇去当保镖,此后,刘江海就没见过他。刚才钱金勇与他交手,虽然不见面目,又是在黑夜,但从拳法来看,是尚武门的门徒无疑,再加上钱金勇擅长连环拳,刘江海于是断定,他是自己的二师兄。
  刘江海说:“二师兄,你不是给仁和集团的刘老板做保镖吗?怎么有时间来找兄弟切磋武艺?”钱金勇说:“在尚武门,咱们二人相交甚厚,离开武馆两年,因为太忙,我一直没回去看师父和兄弟们。前日我听人说,师弟你也离开武馆给人当保镖,就想与你见个面,叙叙旧!”
  钱金勇接着指指前方一家名叫“富豪”的大酒店,说:“师弟,我已在这家酒店订了包间,咱们进去说吧!”
  劉江海随着钱金勇进了酒店,服务生将他们引进包间,包间里早已坐着一个人。此人五十多岁年纪,大圆脸上有一只肉质的胖鼻子,鼻子下面留着浓密的胡须。一见刘江海进来,那人站了起来,满脸堆笑,拱手让刘江海坐下。刘江海问道:“师兄,这位老板是?”钱金勇说:“这位就是仁和集团的董事长刘老板。他爱英雄惜英雄,听说师弟武艺高强,就想与你见个面!”
  刘江海忙对着刘春和拱了一下手,连声说:“失礼失礼。”然后坐了下来。
  刘春和打了个响指,服务员把海参燕窝、龙虾鲍鱼……一股脑地摆了一桌子。刘江海看愣了,说:“刘老板,这太破费了!再说咱们也吃不完呀!”钱金勇笑着说:“师弟,刘老板对朋友豪爽仗义,你尽管放开了吃!”   酒过三巡,几个人都有了点儿醉意,钱金勇说:“师弟,你看刘老板为人怎样?”刘江海点了点头。钱金勇又说:“如果刘老板有事求你,你能答应吗?”刘江海又点点头,说:“只要不违反我的原则,可以考虑!”刘春和在一旁笑着说:“刘师傅果然爽快!”他又打了个響指,一个服务员推门进来,把手里拎着的一个小手提箱放在桌子上。
  钱金勇打开箱子,里边装了一些花花绿绿的钞票。刘春和说:“这是绝不会贬值的美钞,一万元,请刘师傅笑纳!”钱金勇把箱子往刘江海面前一推,刘江海的酒意去了几分,说:“刘某人只是一介武夫,对刘老板无功无恩,不敢受禄!”
  钱金勇说:“刘老板想求师弟干一件小事,这只是定金,事成之后,还有四万美金的酬劳!”刘江海说:“什么事值得刘老板出这么大价钱?”钱金勇说:“上个月,我们老板原本已经揽到了美国一个大客户的海运业务,即将签合同,可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被你的雇主王万江横插一杠子,把生意给抢了!”刘江海吃了一惊,脸上却不动声色,说:“如果仅仅是一单生意,相信刘老板不至于痛下杀手吧!”
  刘春和说:“刘师傅果然聪明,还有一事!”原来就在年前,刘春和在艳春楼看中了一个妓女,但他家中有一个很厉害的妻子,娘家很有势力,所以他压根不敢把那妓女带回家,就想在外边买一套房子,将那个妓女蓄养起来。
  没想到还没等刘春和实施这事,他的母老虎妻子竟然知道了,她“杀”上青楼,将那女子狠揍了一顿,还将刘春和挠成了大花脸,让刘春和颜面扫地,半个月不敢出门见人。后来他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王万江在搞鬼,他也喜欢上了这个妓女,得知刘春和要为她赎身,就把此事暗地里捅给了刘春和的老婆。
  此事已经让刘春和恨之入骨,如今王万江又抢了他的生意,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促使他下了杀心。
  刘江海听完,对钱金勇一抱拳说道:“师兄,咱们离开尚武门时,师父都会交代我们一句话:做保镖者,即便是豁出命,也要保证雇主的安全。现在你要我违背师父的话,做一个不忠不义的人,我做不到!”说罢他站起身就往外走。
  走到酒店前台,刘江海问清这一餐他们总共消费的钱数,恰好他刚发了工钱,刚够付这顿酒席钱,就把账结了。
  这事儿刘江海并没有外传,毕竟都是尚武门内部的事儿,传出去师门脸上也不光彩。不知道怎么却泄露了出去,被王万江知道了,表面上虽然没有对刘江海表露赞赏之情,私下却为他买了一套房子相赠。从此他更加信赖刘江海。
  眨眼数年,到了一九四零年的夏天。这一天夜里,刘江海回到自己的住处,看见钱金勇正站在大门前等候。经过上次的事之后,师兄弟还是第一次相见。刘江海淡淡地说:“师兄,你大驾光临,又有何事指教?”钱金勇说:“师弟买了这房子,做师兄的还没来过,你就不请我进门坐坐?”刘江海只得打开门,请钱金勇进去。
  钱金勇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开口说:“师弟,咱习武之人都喜欢直来直去,我也不跟你绕弯子。我是受我们刘老板之托,请你做一件事儿的!”
  刘江海冷冷地说:“师兄,你来找我叙旧、喝酒,我都欢迎。可如果这次还是为你主子前来,诱我做那不义之事,坦白说,我不欢迎你!”刘江海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钱金勇却说:“师弟,你先听我说完再撵我好吗?”
  刘江海没吭声,钱金勇说:“师弟,有一个新闻你知不知道?我海曲县最近老有人口失踪,且都是青壮男子!”“这个我倒是听说过,听我们老板说,其实这些人不是失踪,而是去欧洲打工去了,听说那里赚钱特别容易!”
  钱金勇一拍桌子,提高了嗓门说:“你们老板就是个混蛋,这些事都是他做出来的!”刘江海看着突然发怒的钱金勇,不知道他为何说出这般话。钱金勇接着说出一番话,让刘江海惊愕得跳了起来。
  原来,一九四零年早春,日本鬼子打到了海曲县,海曲守军顽强抵抗,无奈敌众我寡,武器也不行,三天后,海曲县失守。
  日本发动战争,需要大量的武器,而他们的重型武器很多都要在日本本土生产,日本的青壮男子大多去当兵打仗了,国内只剩下老弱妇孺,很难胜任那些粗重活儿,怎么办?就需要从别国输入大量的壮丁。于是,他们就从中国、朝鲜和东南亚掳掠了大量的壮丁,运到日本做苦力。
  刘江海说:“日本鬼子的确该死,可这与我们老板有什么关系?”钱金勇说:“日本鬼子从咱们海曲县还有周边的地区抓了很多壮丁,把他们运到日本需要用船,你知道这些船是谁的吗?”“我们老板的?”刘江海惊问,钱金勇点点头,说:“对,就是用的你们老板王万江的船!而且,姓王的不光用他的船帮日本人,还亲自参与绑架中国人牟利!”
  刘江海愤怒过后,又狐疑起来,说:“真是他做的?你是怎么知道的?”钱金勇说:“我们老板虽然有时犯浑,但在民族大义面前,他不糊涂。日本鬼子开始是找他做这单生意的,他没接,还暗中调查了此事,确知此事乃王万江所为!”
  钱金勇掏出几份合约的照片影印件,上面清楚地显示,是王万江和日本人签的合同,王万江的字迹,刘江海自然很熟悉。想到王万江的船的确经常往来日本做生意,在这样的战乱年代,其他海运公司都是风雨飘摇,他的生意却越来越兴旺,从没受过阻碍,不由得刘江海不相信了。
  刘江海怒不可遏地说:“此等卖国行径,人人得而诛之!”钱金勇使劲儿点头,说:“所以我们刘老板来找你帮忙,杀死王万江这个汉奸。事成后,他给你一万块现大洋!”
  刘江海一拱手,慨然说:“你们老板小看我了!为国除害,刘某分文不取。”
  第二天晚上,王万江正在书房看书,忽然眼前一黑,停电了。他让一名保镖出去看看出了啥事,那手下刚一出门,就被一个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嘴巴,用匕首割断了喉咙。
  黑影正是刘江海,他知道王万江家守护森严,即便是自己,在夜里也很难进去,于是他先割断了王万江家的电线,引人出来,自己才能伺机进院。
  刘江海换上保镖的衣服,进了王万江家的门,因为还没有电,其他保镖丝毫没有怀疑,那些狼狗都认识刘江海,也都没叫唤。刘江海径自走进王万江的书房,王万江问道:“怎么回事?”刘江海没有答话,轻轻将门掩上了。
  灯光忽然一亮,王万江看清了来人的面容,奇怪地说:“江海,怎么是你?你是怎么进来的?”刘江海冷冷地说:“你勾结日本人,残害我同胞,今天我是来为国除害的!”王万江大吃一惊,站起来说:“江海,你不要听他们胡说!你跟了我这么久,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
  王万江嘴里说着,右手却暗暗向抽屉伸去,那里有一支手枪。刘江海早就发现了他的小动作,一个箭步跃到王万江身边,抓住他的右手,用力扭到他的身后。随即他把那些影印件摔在王万江面前,王万江扫了一眼就脸色大变,哀求说:“江海,我也是一时糊涂,才中了日本人的奸计。还请你看在我平日对你不薄的份上,饶我一条狗命!”刘江海说:“你对我的好,我记得!可你做这事儿关系到民族大义,我怎能饶你!”
  王万江更加惊恐,急促地说:“你答应过你师父的,做保镖者,即便是豁出命,也要保证雇主的安全!你今天杀我,违背你师父的嘱托,是不孝,还违背你们保镖的职责,是不义……”
  刘江海打断他的话,说:“白天你是我的雇主,我会全力保护你,尽到职责。可夜里你并没有付我薪水,我没有保护你的义务!所以我既没有违背师父教诲,也没违背保镖职责。再说,即便我不孝不义了,也强过你对国家对民族的不忠!”
  刘江海不再废话,他捂住王万江的嘴巴,抽出匕首,手起刀落,王万江一命呜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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