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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送孩子上学,我总会想起我的育红班,想起我美丽的刘老师。
25年前的幼儿园叫做育红班。那年我6岁,家人不知从哪里弄来了碎布缝的布兜兜,说是书包,硬让我背上,要送我去上学。我非常害怕,因为听人说老师都戴着眼镜,还有铁戒尺,一不高兴就要打学生,但也实在没有办法反抗,硬是被大人拽去了。育红班只是一个破败的荒院子,我们的教室就在一个大屋子里,令我没有想到的是,接待我的是一位美丽的女老师,她摸摸我的头,还问了我的名字。后来,我就度过了童年里最烂漫、最幸福、最难忘的一段时光,那段时光至今还对我产生着深远的影响。
我的老师姓刘,叫月容,她的家人给她起名儿时一定是想到了“花容月貌”这个词吧。那时她不过十八九岁,她的家就在学校隔壁。她姐姐出嫁了,她是接姐姐的班来教孩子们的。她的形象总也和那个时代联系不上,起码也像城里的老师。她的衣服很漂亮,笑得很灿烂,也非常爱干净,从她身边走过还总能闻到淡淡的香味儿。记得有一次我在去上学的路上玩耍,两个小朋友跑过来说:“快去看、快去看,刘老师变成仙女了!”我们就一起向学校跑去。刘老师就在她家门前,盘着头发,白色上衣,黑色裙子,黑色皮鞋,非常干净漂亮,一群孩子都站在不远处傻傻地看着她。
刘老师能歌善舞,有一首教我们讲卫生的歌至今还记得一句:“咪嗦咪啦嗦啦洗洗脸……”还带有相应的动作,应该算是舞蹈吧。每次进教室,她都要看看我们的脸,还要我们把手伸出来看看洗了没有,如果谁洗得不干净就要到讲台上去唱这首歌。我被罚过一次,也就是从那时起我知道了什么叫讲卫生,知道了清早起来应该洗手、洗脸。
刘老师家里有一台木壳的收音机,在我们山村是非常稀罕的。刘老师经常把它拿到教室里。有一次,她让我们听“小喇叭”广播,讲的是“大灰狼”的故事,教室里很安静,因为我们都认为这是非常高级的享受。
那时的天总是很蓝,树总是很绿,水总是很清。夏天教室里闷热,刘老师就把我们带到小河里去洗澡,女孩一个地方,男孩一个地方,我们尽情地在水里嬉闹,把水花扑腾得老高。也有调皮的男孩跑到女孩那边去的,刘老师就罚他到树下乘凉。洗了澡,刘老师把我们带到大柿树底下做游戏,有时她还和我们一起唱歌,歌声和着鸟鸣、伴着清风传遍了田野。柿树花开的时候,空气中浸润着甜蜜的花香,蜜蜂在花间闹个不停,玛瑙般的金色花朵纷纷飘落,我们就用柔软的细草把它们穿起来,做成项链,男孩送给女孩,女孩送给男孩,也送给刘老师。
刘老师还带领我们劳动。有一次,我们去她家剥玉米。她先给我们作示范,她的动作优美、麻利,先把玉米棒外面的老皮拽掉,然后把柔软的内皮撸到棒子后头,棒子就像长了尾巴。我们学着她的样子剥起来,都干得很卖力。她把我们剥好的棒子一个个辫起来,不住地夸我们剥得好、剥得快,她都跟不上辫了。那次她还教我们学了一首诗《锄禾》,告诉我们粮食是父母辛勤的劳动换来的,要爱惜它。剥着剥着玉米棒子,灶房里飘来一股香味,我们都馋得直流口水。不大一会儿,刘老师的妈妈端来一大盆炸油片儿,刘老师就分给大家吃,一人一大块,谁舍得吃啊,放学了我们都举着跑到家里让家人看。
那时,我们都是早早地吃了饭就去上学,都想和刘老师在一起,从没有谁想赖在家里不去的。
后来我上了小学,离开了那个乐园,偶尔还能见到她,但总是害羞,从没和刘老师说过话,只记得她依然落落大方,美丽如初。还记得她带领育红班的孩子排练过节目,那是我扒着教室的窗户看到的,那些小朋友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手里拿着花环,我真后悔自己上了小学。后来听说那个节目在市里得了大奖呢!现在想想,真是不简单,那可是20多年前的事啊!很多人的温饱问题还没能解决,我们也是拾着哥哥、姐姐的粗布衣服将就穿着,可幸运的是,就因为有这样的好老师,使得我接受了跨越时代的良好教育。再后来我上了初中,考入了师范,接着走上了工作岗位,听说刘老师出嫁了,不再教学了。我总是感叹,觉得可惜。
我的孩子也上幼儿园了,为选择学校,我跑了很多地方,见到了很多幼儿园的老师。她们大多是从正规师范学校毕业的,不仅时尚,言谈举止也非常得体。但我还是会想起她——我的启蒙老师刘月容,她在那样的时代,是如何学到了丰富的知识,处处都洋溢着现代气息呢?
刚参加工作那几年,我组织学生爬南山,游河滩,放风筝,野炊,好不快活!时代在发展,教育改革在不断深入,但诸如质量、升学、安全等话题也似乎越炒越热,无形中给自己设置了很多羁绊,只好潜心于课堂教学,不敢再去冒险。可我是多么希望我们留给孩子的记忆不仅仅是教室、宿舍和食堂,还有更多的游戏和歌声,让他们拥有真正的金色童年,让他们拥有更多的美好回忆!
这张照片是我前几日专程找刘老师拍下的,照片中的她依然年轻、美丽。虽然时隔25年,但刘老师有意或无意之中的育人之道有很多还值得我学习,她的教育艺术和自身素养仍然在我的心灵深处闪耀着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