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中国“现代镖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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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日与巨款、金银珠宝打交道,每一步都走得惊心动魄,被中外名流以10万高薪聘为“白领护卫”,拥有9.7式防暴枪和内装GPS的“约翰逊”专用押钞车。
  提起“镖师”,许多人会联想到古装片中常见的“走镖”场面:在镖头带领下,一队人马浩浩荡荡,押着满车金银珠宝行进在山林中,镖师们手中闪光的刀,以及在猎猎风尘中飘动的镖旗,都似在诉说这一行的惊险和刺激……如今,新时代的“镖局”——经公安部门批准的押运公司又在各大城市浮出水面,他们既为珠宝、古董商人和金店运货,又为金融系统提供钞币、贵重物资的押运等。那么,富有传奇色彩的“现代镖师”都是些什么人?他们的生活到底怎样?2003年8月,记者专赴上海、成都和西北等地,对这个"神秘部落"进行了探访。
  
  做镖师比当国际刑警还难
  
  去年初秋一个凉风习习的早晨,记者走进了四川省第一家专业押运公司——成都市保安服务总公司押运分公司,这是一家负责为金融系统提供钞币、贵重物资押运和守护的“现代镖局”。以前,成都市银行的押运钞业务,均由银行自己的经警队和运钞车承担。但由于各家银行的押运队伍及装备参差不齐,有的银行甚至用毫无防弹设施的面包车押运巨额钞票,具有很大的安全隐患。装备精良、藏龙卧虎的“现代镖局”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诞生的。
  据公司副经理钟先生介绍,截止目前,他们公司守、押、驾的“镖师”共有235人,年龄最小的21岁,最大的39岁。入选人员要求身高1.70米以上,高中以上文化。“镖局”内有不少本科学历的“文状元”,其中不乏复旦、西安交大以及西南财经大学等名校的毕业生;另一大批“武状元”中,有的在特警部队当过兵,有的在公安系统工作过。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来自民间的武术高手。今年29岁的罗德军,曾是四川女子特警队中公众人物雷敏的战友;民间艺人郭祖军身怀“九肢连环肘”绝技;还有一名新入“镖局”不久的年轻小伙,在少林寺习过7年武术,曾两次在全国武术比赛中拿过大奖。
  此外,“镖局”还为押运人员配备了9.7式专用防暴枪,以及著名的“约翰逊”运钞车。该车内安装有GPS全球卫星定位系统,只要运钞车偏离规定路线5米以上,公司总部就能马上知晓。同时,押运车前后安装有2个监视器,可近距离观察行驶途中其他车辆。押运车行车路线直接受成都市指挥中心监控。如果运钞途中突发劫车事件,子弹、铁锤对车身“摧残”长达30分钟都无济于事。
  由于“镖师”这一新兴职业充满传奇色彩,加上“镖局”开出的薪水待遇都很诱人,所以应征者如过江之鲫。但应聘成功只是跨入“镖局”的第一步,要练成一身过硬的本领,真正参与“走镖”,还要通过长期的高强度、高难度的军事化训练。
  这天晚上7时,“走镖”的31个小分队陆续返回基地,每一队“镖师”下车后都迅速排列整齐,接受领导点名,并由各分队队长向经理汇报任务完成情况。
  初进“镖局”的新兵要接受哪些训练项目呢?公司勤务保障部副部长罗先生向记者透露了其中的秘密。第一步是基本的齐步走、正步走、跑步走。这些基本功训练需要10天时间。
  接下来就要传授给新兵一些“绝活”。武侠小说中常出现的酒瓶击顶、单臂开砖等绝活难度较高,得凭学员的天赋。除此之外,押运员还要训练擒敌拳,包括推击弹踢、掏裆砍脖、抓腕砸肘等20招;训练散打的各种招式,包括直摆勾、近蹬、鞭腿、踹腿等。
  只练成一双铁拳飞腿还不够,百发百中是“现代镖师”必备的看家本领。在与劫匪对抗时,保证0.02至0.04秒钟内上膛扳机。所以,在打靶场迎着烈日摸爬滚打练枪法,也是“镖师”们必不可少的课程。
  
  40名“镖师”跨省运钞12吨
  
  上海的吴玉良先生,是从浦东某公安分局退休的刑侦队长。退休后他先后做过保安培训学校的教练、业余“打假英雄”。后来一个偶然的发现,使他涉足“镖师”行业。
  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人们在银行有些存款是平常事。但储户从银行提取大笔现金时,路上总要备加小心。于是,去年在上海出现一种“临时保镖”,专为个人押运大宗现金。吴先生通过细心观察了解到,保安公司的 “临时保镖”,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那天,有位个体老板,为做一笔生意,必须从银行提500万元现金,车程约一个小时。请熟人护送,他担心露富;找警察帮忙,人家又没这项业务。最后还是请保安公司出动三名“临时保镖”和一辆小轿车,将巨款安全护送到地方。那位个体老板几乎没操什么心,就顺利办完了事。事后,他按约定向保安公司交了千分之八的押运费。这件事对吴玉良触动很大,他当时就产生了组建“现代镖局”的想法。
  经过近半年的筹备,一个以武装押运现钞和贵重物品为主业的押运公司,在上海问世。发展到今天,吴先生的“当代镖局”已承接了市内6家商业银行的押钞业务。公司的押运员,全是从退休的公安刑侦人员和退伍军人中选拔的,并经过严格的射击、格斗、驾驶等专业训练。与银行保卫人员相比,他们具有专业性强、操作规范、管理严格、防范力强的优势。
  不愧是老公安培养出的兵,这家公司的“镖师”们行动起来雷厉风行,且很有纪律。这天凌晨6时,雨声如洒豆一般,越下越大。一声哨响,“镖师”们起床了。验枪,装弹,关保险,万事俱备,整装待发。记者在雨中看见,身着迷彩服、头戴钢帽、手持防暴枪的押运员笔挺地伫立在运钞车两侧、看上去威武无比。“出发!”教官一声令下,30多辆运钞车驶出基地。
  这家“镖局”的押运队队长郭伟今年40岁、警卫员出身,也是目前公司押运队中年龄最大的。他向记者讲述了去年一次跨省运钞的经历。
  6月底的一天早上,他和10多名经警以及39名自己的队友经过数道盘查,来到戒备森严的某银行重点库存,收拾装备。这一次,他们“镖局”将要联合当地经警跨越5省市,纵贯2700公里,保证12吨货币安全运抵南方某市。
  因为执行的任务特殊,出发前,除带队的经警队长外,没人知道具体行进路线。货币一经装车,押钞的镖师就是最前沿的战士,随时都要准备流血牺牲,难怪他们常说:哨位就是战场,上勤就是打仗。郭伟是第一次进行这样跨5省的长途押运,当他穿好防弹衣、戴上新型防弹钢盔,再挎上已上了膛的微型冲锋枪时,心里顿生自豪之感。随后,他们把货币装上运钞车,又向火车站的货场开去。到了货场,黑色的闷罐车皮早已停在那里,车厢内还有些残留的石灰粉,很显然车厢刚刚卸下了一车石灰。
  运钞箱被码在车厢的两头,很像陕北农民家的东西大炕,这就是运钞人员的床了。时值夏天,车厢里昏暗而又闷热,车外温度是36度,里面的气温却可达45度,那份炽热就像把人架到火盆上烤,押运人员一路上的艰辛可想而知。
  夜里3点到6点,是郭伟和几名队员的值班时间。尽管列车剧烈“震仓”折腾得骨头都快散架了,值班时他却毫无睡意(当然也不敢有半点睡意)。一直到凌晨5时30分,仍平安无事。但就在他快要和别人交接班时,险情出现了!
  在一个不知名的小站,8名不明身份、手持砍刀的青年要强行靠近列车。带队的经警立即发出警戒命令,让大家做好战斗准备,同时向当地的公安人员说明了情况。这时郭伟通过请示队长,带着几名精悍的镖师果断地跳下火车,强行将8名青年迅速制服,并拖离铁轨交给当地派出所处理,列车立即启动,方才化险为夷。
  不料一波刚平,一波又起。行车第3天晚上,火车刚刚进入江西境内,尚未停稳,前方铁道两旁,竟一下“冒”出七八十名手持镰刀、木棒和布袋的大人小孩,疯一样朝郭伟所在的那几节车厢冲了过去。“镖师”和经警们立刻拿起枪,进入了临战状态。
  眼看一场“激战”即将开始,幸好,执勤的公安人员正在附近,他们连鸣4枪,这群人才四散离去。听当地公安人员讲,这群“铁道游击队员”并非是冲着“镖师”们押的巨款而来,前两节车皮上的大米、黄豆才是他们的攻击目标。郭伟说像这种情况,他们一路上遇到过3次,都是虚惊一场。
  
  商界老总10万元“镖局”请护卫
  
  今年29岁的李军出生在陕西一个武术世家,体校毕业后曾做过3年武术教练,现在西安市一家“老字号”押运公司做“镖师”。这家“镖局”在圈内一直颇有名气。他们为社会各界(包括个人)提供合法的大宗现金、股票、证券、金银首饰、珠宝玉器、艺术品、文物及各种高精尖仪器等的武装押运,同时还可为个人提供合法的保镖服务。“镖局”装备精良,不但有35辆防弹运钞车作“镖车”,还有30多只防暴警犬,并挑选了近300名精兵强将做“镖师”。每辆“镖车”装有电视监控设备,配备1名司机及4名以上持防暴枪的“镖师”。
  自进入“镖局”以来,李军不但和队友一起押过各种各样的“镖”,而且还先后为一些演艺名星、商界老总当过“白领保镖”,现在他负责保卫的是一名身价千万的私企老总。之所以称李军为“白领”保镖,是因为现代保镖已打破了重武轻文的旧传统,许多老板都要求自己的贴身护卫不光身怀功夫、会驾车,还要形象好、智商高、懂法律,总之他们需要的保镖是一种复合型人才,一种高级的文卫人员。而有着本科学历和一身硬功夫的李军,正是这种在当地商界颇受老总们青睐的“抢手护卫”。
  雇用李军的刘总,在西安市模具制造业中名气很大,他的公司现在已经有4000多万资产。原来他也没想过雇用保镖,一直是和气生财,可是2001年夏天的一个夜晚,刘总在回家的路上险遭歹徒暗算。 这件事发生后,刘老板心有余悸地想:“我们这些先富起来的人树大招风啊!竞争对手看你不顺眼,又有人想敲诈勒索你,还是小心点好。有个保镖在身边,心里踏实。”于是,经朋友介绍,他认识了押运公司的李军,随后就以6000元月薪雇他为自己的司机兼保镖。
  成为刘老板的贴身护卫后,李军凭着过硬的综合素质,一直干得很出色。尤其是去年7月的一天,他为了保护老板,与几名歹徒进行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博斗。之后,刘总更是对他刮目相看,并把年薪提高到了10万元。
  这几年,李军的服务对象都是明星、公司老总这类有身价的人,所以,有时就连妻子也会好奇地打听他们的行踪,但每逢此时李军总会摇头不语。“对妻子,我也一样要保密。”李军说,他们押运公司所提供的保镖,基本要求就是“三保”——保密、保卫、保持冷静和沉默,如此才能为雇主提供良好的服务,这也是一条“行规”。
  表面上看,做保镖有名牌轿车坐、有令人艳羡的高薪可拿,而且常可以随老板出入高级酒店和各种娱乐场所,干好了还有奖励,好像无限风光,但事实上,保镖也有不少吃“苦”喝“辣”的时候。李军说,他做了几年保镖,怀着一肚子各界名人的秘闻,却只能守口如瓶一辈子,从某种程度上说,这是一种折磨;他虽然常跟着被保护对象去一些高级场所,身处灯红酒绿非但不能享受,还要毫不分心地坚守岗位,这也是一种折磨;只要一上岗,他就不能放纵口舌之欲,常常三餐饭都是随便往嘴里塞点东西,这又是一种折磨。
  但李军说,既然选择进“现代镖局”工作,就注定要与艰险相伴。做保镖的确比一般职业有更高的风险,也有不为人知的苦涩。但他们可以在老板身边学到很多东西,接触许多高素质的人,并能通过这些不断提升自己。这种无形的“回报”,足可以让年轻人受益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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