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极昼穿越北极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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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的道尔顿高速公路,实际上是一条未铺沥青的碎石子路。
  这条路,南起阿拉斯加的利文古德,北至戴德霍斯,全长666公里,位于阿拉斯加最原始、最未开化的地方。整条路贯穿北极圈,只有两端和中间的寇德福特可以提供补给,剩下的时间,只有一望无际的苔原和群山陪伴,几乎可算美国最荒无人烟的路,被评为世界十大死亡公路之一。这个称号,让世界各地的探险者们趋之若鹜。
  临行前,我们一遍遍阅读着网上的各种“道尔顿须知”:带足食物和水、带足额外的汽油、全程只有到了最北端的戴德霍斯才有手机信号、一路没有医疗救援、带上至少两个备用轮胎……最后这项实在无法满足,于是我们开着租来的小巴,只带了一个备胎,战战兢兢地上路了。
  从阿拉斯加中部城市费尔班克斯刚开出几分钟,手机就立刻变成了“无服务”状态。一个多小时后,公路右侧出现了“James W Dalton Highway”的路牌,我们正式踏上了传说中的“死亡公路”。
  从最开始,道尔顿公路就不是为城市汽车修建的。1968年,阿拉斯加北端的普拉德湾发现了北美最大的油田,预计采储量80亿吨以上。为了将石油运至内地,专门修建了一条纵贯阿拉斯加的石油管道,直达南边的港口城市瓦尔迪兹。道尔顿公路就是为这个油田输送各种必需物资的运输道路。
  在这条路上,大卡车拥有绝对的路权。夏天,每天有160多辆大卡车奔驰在路上;冬天,每天更是达到250多辆。
  一路上,我们遇到的每辆大卡车都十分威武。从前面看,鲜艳醒目的车身、明亮的前灯、四方的面庞,再加上两侧伸出的好像耳朵般的烟筒,俨然就是《变形金刚》里的擎天柱。“擎天柱”脚踩12只飞轮,跑起来气势磅礴,所过之处,无不沙石飞扬,尘土满天。一辆大卡车从我们旁边呼啸而过,沙石打得我们的小车“噼里啪啦”地响。好在我们提前减了速,要不然真有可能把车窗砸出洞来。从那之后,远远看见大卡车,我们就赶紧靠边停车,等它过去再继续赶路。
  以四五十公里的时速行进了两个多小时,我们来到了北极圈。要不是我一直在留意,差一点就错过了。一个很小的路牌上,向右画着个箭头,上面写着“北极圈”。开进去一看,地上竖着一块大牌子,上面标着:北极圈,道尔顿公路,北纬66度33分。我有些不敢相信,我这就进了北极了?怎么好像跟想象的不太一样?怎么周围的树这么多这么绿?有的人还穿着短袖,这真的是北极吗?
  傍晚,到了道尔顿公路中部的寇德福特,我向当地人琳达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她笑了,说:“你这些问题我都听了几百遍了,基本上来这里的每个游客都这样问我。”经她介绍,我大致了解了北极人民的生活。
  在寇德福特,每年6月21日至7月13日都是极昼,太阳每晚只降到天边。12月5日至1月8日是极夜,整整33天不见阳光。12月4日的时候,北极人民都会出来看日落,因为这之后就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它了。1月9日之后,又会慢慢亮起来了。随着越来越多的阳光洒下,冰封的世界开始慢慢融化。最早融化的一般是道尔顿公路两侧,车辆带起的尘土落在雪上,增进了冰雪融化的速度。春天来临时,树开始变绿,草开始生长,冬眠的动物醒来,候鸟也渐渐回归。夏天到来时,温度慢慢升到十几度,花开了,游客也来了。生活繁忙起来,很多事情都需要趁着天气暖和、光线充足时候抓紧完成。
  晚上,我们在营地搭好帐篷,在北极的天幕下,美美地睡了一觉。直到第二天一早,被温暖的太阳晒到出汗,才悠悠醒来继续上路。
  一路上,除去郁郁葱葱的针叶林,一直有位身形修长的“朋友”与我们作伴,那就是阿拉斯加输油管道。它全长1480公里,一半埋在地下,一半由H型支架撑起,蜿蜒在大地上。油管的管壁有3英寸厚,据说就算发生火灾也完全不怕。但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危险,工作人员还是每隔一阵子就会修剪油管附近的林木,以防有火灾发生。
  琳达告诉我们,她小的时候,好多人都反对建输油管道,认为这么大的工程是天方夜谭。但是现在看看,很庆幸有这样一个工程,不然这些石油只能深藏于海里,无法被利用,也不可能给当地提供这么多工作岗位。
  车子跑着跑着,突然,仿佛到了临界点,树全都消失了——这就是所谓的“树带边界”。从这里,我们正式进入了阿拉斯加“北极之门国家公园保护区”。公路两边不再有林木,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苔原。
  从这里往北,每年暖和的天数不够树木发生光合作用。能在这种环境下生存的植物,必须拥有缩减能耗的技能。生产和维持大型木质细胞和树干,对于苔原上的植物来说,实在是一种无法负担的奢侈。
  苔原广阔无边,颜色丰富。先是以土黄色铺满地表,然后在上面辅以绿色的低矮灌木,比如高山蓝莓、极地柳。前者是棕熊特别喜爱的美食,后者则被麋鹿和北美驯鹿深深热爱着。灌木丛很矮,只到小腿肚。点缀其中的,是大片大片的极地矮桦。它们给苔原染上三文鱼肉般的粉色,甚至鲜艳浓烈的大红。苔原上的天空低矮清透,浓郁的蓝色好像天鹅绒毯盖在广袤的大地上。云朵一团一簇,像棉花糖一样低低浮着,仿佛伸手就能触到。四下里听不到一丁点儿的声音,只有微风轻轻拂过发丝,就连那些大卡车,也要十多分钟才能看到一辆。苔原,是这里的绝对主人。
  阿拉斯加棕熊,则是这片苔原上的资深居民。它们的食物,从河里的鱼,到地下的地鼠,再到灌木丛中的蓝莓果实、植物根系,运气好时,还有麋鹿、驯鹿的幼仔。整个夏天,棕熊只有一个任务,就是吃!它们要在寒冷的冬天来临之前,尽可能地给自己增添脂肪,以便顺利通过冬眠的考验。
  在路边,我们看到一只棕熊闷头在地上刨啊刨啊啃啊啃啊,完全不搭理公路上发出巨大声响的过往车辆。它离我们是那样的近,离公路只有二三十米。我们紧遵“看熊须知”要求的“与熊保持至少275米的距离”,静静地坐在车里欣赏它。我们给它拍了各种照片,还录了一段视频。这期间,它连一个正脸都没赏给我们。
  苔原上常见的动物还有北美驯鹿。它们全身灰色的毛皮,经常几只一群,在苔原上觅食。公鹿头上有两只高耸的大角,很好辨认。鹿群不怎么怕人,把车子轻轻停在路边,就能近距离观察它们。阿拉斯加总共约有95万只北美驯鹿,这个数量在猎人和食肉动物的共同努力下被很好地控制着。当地人经常食用它们的肉,并把毛皮做成温暖的大衣。每年约有20000只北美驯鹿被猎杀。经常能看到当地的猎人手持猎枪埋伏在苔原上。有时,刚遇到猎人,翻过一座山就看到了鹿群,真是为小鹿们感到难过啊。
  车子开着开着,突然间,路中间跑过一团小小的东西,幸亏我们及时打了方向盘。回头细看,是只肥嘟嘟的小地鼠,淡定地“站”在路边,四处张望。它的同伴则静静地立在公路中央,我们的车子从离它不到半米的地方小心翼翼地通过,它也毫不理会。
  开了9个多小时的车后,我们终于到达了道尔顿公路的终点——戴德霍斯。戴德霍斯在英语里是“死马”的意思。关于这个名字的由来,可谓众说纷纭,其中最主流的说法是:当年建设这里的机场时,有个沙石运输公司叫“死马运输”。慢慢地,机场就被称为了“死马机场”。再然后,整个地区都成了“死马”。
  这是一个24小时运行的石油基地,所有人都为油田工作,或从事相关服务业。这里没有砖房,由集装箱材料搭成的一个个超大型集装箱,就是常见的房子,有的只有一层,有的有好几层。旅馆、餐厅,都在这样的“箱子”里。
  由于只住一个晚上,我们挑选了不包餐饮的简易旅店。房间在一楼,只有两张床、两个带锁的柜子和钉在墙上的半张桌子,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旅店里贴着:“保持安静!夜间工作者白天在此睡觉。”
  晚上11点多,太阳才落山。室外温度只有2摄氏度,屋里却十分暖和。我们在简易床上沉沉睡去。外面,太阳依然挂在天边,明如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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