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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如乡愁,因为你爱的人就是你情感的故乡。当你的爱情在那头儿、婚姻在这头儿时,你心里会时时生出一丝漂泊异乡的感觉。家,反倒成了客居之地。令你魂牵梦系的,总是那一头儿遥远而又朦胧的情感故园。
这是几年前,我对爱情和婚姻的看法。
我是在走进婚姻一年多之后,才渐渐发现了那一头儿爱情的存在。他曾经是我的上司。10年前,当我拿着婚检介绍信请他签字时,刚到他手下工作没多久,还不清楚此人将来会在我的情感世界中占有怎样的地位。
我和老公当初是经人介绍认识的。第一次见面我就打定了主意要嫁给他,原因其实与爱情无关。当时的我是个很容易紧张的人,到了陌生的环境里或是见到了陌生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手脚发凉。可在这个初次见面的一脸忠厚的高大男人面前,我竟破天荒地头一次没感到紧张。他的宽容、随和、坦荡、大度,一下子就解除了我心里的所有戒备,让我体验到如沐春风般的自在和温暖。当时我想,这就是我要找的人了!婚后的生活并不风平浪静,主要是我那时的孤傲性格与他的家人常常难以调和。好在老公为人厚道,对我一直很好。
与此同时,我和那位上司的关系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最初我们之间的关系与其说像上下级,倒不如说更像师生。小到各类公文的起草,大到撰写研究报告、处理突发事件,都是他手把手地教给我的。那时我对他,更多的是一种敬畏之情,并没有多少其他想法。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不再处处指导我,而是经常征求我的意见,并且几乎言听计从。他对我的欣赏,也由原来的私下鼓励,慢慢发展为大庭广众之中的公开赞扬。而我对他也从最初的敬畏变成了由衷的钦佩,又由钦佩变成了倾慕。直到有一天夜里,我梦见了他,我很清楚,梦里的他并不是作为领导出现的。这个梦是在代表我的潜意识发言,向我宣告内心深处一支情感力量的存在。这支力量异军突起,所向披靡,其势头之强劲令我猝不及防。
有了这梦的启示,我便开始尽量躲避他。而他,似乎也开始躲避我。后来机关里就有一些闲人制造了一些闲言闲语出来。如果那只是捕风捉影,我完全能咬紧牙关挺过去。但我知道,那些话并不是空穴来风,都能在我自己心里找到些依据。很明显,继续留在那里,对谁都没有好处。我最终选择了离开。
本以为辞职之后,远离了是非之地,远离了那个我在情感上一直不知该如何面对的人,自己的生活能变得简单、快乐起来。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先是我写的几篇小说相继遭遇退稿,继而我怀上的第一个孩子也像我的那些文字一样中途流产。身体虚弱的我一连找了几份工作,又都由于各种原因被迫中断了。种种的不如意使我的心情恶劣到极点,与老公家人的关系也几乎闹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不巧的是,老公这时偏偏又因他母亲的病逝而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吃了大量的百忧解仍不见效,最后只得住院治疗。好容易等他出了院,他心里的症结却并没有完全解开,白天仍然长吁短叹,夜里照旧整晚失眠。
我们这样两个失意的人守在一起,也并非没有过相濡以沫的时刻,但更多的却是不动声色的冷战。我们好像都倾向于把自己的不幸归咎于对方,似乎这样想能让郁积在心里的苦闷得到某种暂时的宣泄。
在那样的情形下,昔日那位上司的身影在我的记忆中不但没有淡化,反而越加清晰了起来。在那些凄清难眠的夜晚,只有梦见他才能让我偶尔香甜地多睡上一会儿。我开始频频地想到离婚,仿佛真的必须要在爱情和婚姻之间做出某种抉择。
但一个寒冷的冬夜改变了我的想法。那天夜里,老公终于受不了家里比室外还要冰冷的气氛,离家出走了。我呆呆地愣了片刻,忽然想起他有胃寒的毛病,不能受凉。于是我追出了门去,像个疯子似的在空寂无人的漆黑街道上东奔西走,四处寻找他。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原来我是那么在乎这个人。当我在一个空旷的操场上看到他的身影、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他面前时,他什么话也没说,一把抱住了我,抱得很紧。我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他以往的种种好处,他给过我的那些温暖,我在那一刻全都想了起来。我忽然发现,实际上我根本不能没有他。我哽咽着对他说:“咱们回家吧,咱们再要个孩子吧……”
儿子的出生,让我隐约预感到,苦难就要过去了,好日子就要来了。果然,在养育这个小生命的辛苦和操劳中,我的心反而感到异常平静。家里开始有了欢声笑语,显得其乐融融。我跟老公家人的关系,也由于这根血缘的纽带而缓和了许多。老公和我亦像大多数为人父母的夫妻那样,彼此间有了更多的默契和恩爱。一切,似乎都好了起来。
然而我并没有忘记那个人。想念他,几乎已经成了我的一种日常习惯。往往在电视新闻节目里有他出现的前一秒钟,我会突然心有所感,不顾儿子的反对毅然把电视换到那个频道。后来我甚至还从网上下载了他的几张照片,存在我自己那台电脑的文档里,时常在身边无人时打开来看一看。
不过,如今的我已不想在爱情和婚姻之间做出什么抉择了。因为这些年的经历已让我懂得,它们各有存在的理由,而且基本上无法置换。比如说在婚姻中,我可以穿一身邋遢的睡衣,蓬头垢面地坐在桌前,一边吃早饭一边和老公评古论今,也可以当着老公的面,把儿子冰淇淋盒盖上粘着的那一抹冰淇淋舔得一干二净,或是在酒店中将他推荐的金牌玉米酪毫不淑女地塞满一嘴。这一切的发生,如果是和我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在一起时,是完全无法想象的。我在那个人面前,只会被心中的深情压迫得紧张而又拘谨,哪里还能像在老公面前这样肆无忌惮、挥洒自如。想来那种炽热而又缠绵的情感,其实也与婚姻无关。
如果说爱情像一只精巧、雅致的玻璃器皿,只能装进如诗如梦般最美好的东西,那么婚姻则更像一件质朴、实用的大肚瓷器。假如非要把爱情装进婚姻里,或是把婚姻装进爱情里,结果不但很不相宜,还可能使它们双双破碎。远不如将它们分别放置在心灵的百宝阁上,这一头儿放上婚姻,那一头儿放上爱情。
没有婚姻的爱情和缺少爱情的婚姻,看起来的确都残缺不全。可曾有哲人告诉我们,人生最美好的境界便是“花未全开月未圆”,因为那时我们心中可以始终怀有一份宝贵的期待。那么,就让爱情在那头儿、婚姻在这头儿吧!在这表面的残缺中,我已经找到了人生的圆满。(责编/诗坤shikun01@163.com)
这是几年前,我对爱情和婚姻的看法。
我是在走进婚姻一年多之后,才渐渐发现了那一头儿爱情的存在。他曾经是我的上司。10年前,当我拿着婚检介绍信请他签字时,刚到他手下工作没多久,还不清楚此人将来会在我的情感世界中占有怎样的地位。
我和老公当初是经人介绍认识的。第一次见面我就打定了主意要嫁给他,原因其实与爱情无关。当时的我是个很容易紧张的人,到了陌生的环境里或是见到了陌生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手脚发凉。可在这个初次见面的一脸忠厚的高大男人面前,我竟破天荒地头一次没感到紧张。他的宽容、随和、坦荡、大度,一下子就解除了我心里的所有戒备,让我体验到如沐春风般的自在和温暖。当时我想,这就是我要找的人了!婚后的生活并不风平浪静,主要是我那时的孤傲性格与他的家人常常难以调和。好在老公为人厚道,对我一直很好。
与此同时,我和那位上司的关系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最初我们之间的关系与其说像上下级,倒不如说更像师生。小到各类公文的起草,大到撰写研究报告、处理突发事件,都是他手把手地教给我的。那时我对他,更多的是一种敬畏之情,并没有多少其他想法。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不再处处指导我,而是经常征求我的意见,并且几乎言听计从。他对我的欣赏,也由原来的私下鼓励,慢慢发展为大庭广众之中的公开赞扬。而我对他也从最初的敬畏变成了由衷的钦佩,又由钦佩变成了倾慕。直到有一天夜里,我梦见了他,我很清楚,梦里的他并不是作为领导出现的。这个梦是在代表我的潜意识发言,向我宣告内心深处一支情感力量的存在。这支力量异军突起,所向披靡,其势头之强劲令我猝不及防。
有了这梦的启示,我便开始尽量躲避他。而他,似乎也开始躲避我。后来机关里就有一些闲人制造了一些闲言闲语出来。如果那只是捕风捉影,我完全能咬紧牙关挺过去。但我知道,那些话并不是空穴来风,都能在我自己心里找到些依据。很明显,继续留在那里,对谁都没有好处。我最终选择了离开。
本以为辞职之后,远离了是非之地,远离了那个我在情感上一直不知该如何面对的人,自己的生活能变得简单、快乐起来。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先是我写的几篇小说相继遭遇退稿,继而我怀上的第一个孩子也像我的那些文字一样中途流产。身体虚弱的我一连找了几份工作,又都由于各种原因被迫中断了。种种的不如意使我的心情恶劣到极点,与老公家人的关系也几乎闹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不巧的是,老公这时偏偏又因他母亲的病逝而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吃了大量的百忧解仍不见效,最后只得住院治疗。好容易等他出了院,他心里的症结却并没有完全解开,白天仍然长吁短叹,夜里照旧整晚失眠。
我们这样两个失意的人守在一起,也并非没有过相濡以沫的时刻,但更多的却是不动声色的冷战。我们好像都倾向于把自己的不幸归咎于对方,似乎这样想能让郁积在心里的苦闷得到某种暂时的宣泄。
在那样的情形下,昔日那位上司的身影在我的记忆中不但没有淡化,反而越加清晰了起来。在那些凄清难眠的夜晚,只有梦见他才能让我偶尔香甜地多睡上一会儿。我开始频频地想到离婚,仿佛真的必须要在爱情和婚姻之间做出某种抉择。
但一个寒冷的冬夜改变了我的想法。那天夜里,老公终于受不了家里比室外还要冰冷的气氛,离家出走了。我呆呆地愣了片刻,忽然想起他有胃寒的毛病,不能受凉。于是我追出了门去,像个疯子似的在空寂无人的漆黑街道上东奔西走,四处寻找他。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原来我是那么在乎这个人。当我在一个空旷的操场上看到他的身影、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他面前时,他什么话也没说,一把抱住了我,抱得很紧。我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他以往的种种好处,他给过我的那些温暖,我在那一刻全都想了起来。我忽然发现,实际上我根本不能没有他。我哽咽着对他说:“咱们回家吧,咱们再要个孩子吧……”
儿子的出生,让我隐约预感到,苦难就要过去了,好日子就要来了。果然,在养育这个小生命的辛苦和操劳中,我的心反而感到异常平静。家里开始有了欢声笑语,显得其乐融融。我跟老公家人的关系,也由于这根血缘的纽带而缓和了许多。老公和我亦像大多数为人父母的夫妻那样,彼此间有了更多的默契和恩爱。一切,似乎都好了起来。
然而我并没有忘记那个人。想念他,几乎已经成了我的一种日常习惯。往往在电视新闻节目里有他出现的前一秒钟,我会突然心有所感,不顾儿子的反对毅然把电视换到那个频道。后来我甚至还从网上下载了他的几张照片,存在我自己那台电脑的文档里,时常在身边无人时打开来看一看。
不过,如今的我已不想在爱情和婚姻之间做出什么抉择了。因为这些年的经历已让我懂得,它们各有存在的理由,而且基本上无法置换。比如说在婚姻中,我可以穿一身邋遢的睡衣,蓬头垢面地坐在桌前,一边吃早饭一边和老公评古论今,也可以当着老公的面,把儿子冰淇淋盒盖上粘着的那一抹冰淇淋舔得一干二净,或是在酒店中将他推荐的金牌玉米酪毫不淑女地塞满一嘴。这一切的发生,如果是和我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在一起时,是完全无法想象的。我在那个人面前,只会被心中的深情压迫得紧张而又拘谨,哪里还能像在老公面前这样肆无忌惮、挥洒自如。想来那种炽热而又缠绵的情感,其实也与婚姻无关。
如果说爱情像一只精巧、雅致的玻璃器皿,只能装进如诗如梦般最美好的东西,那么婚姻则更像一件质朴、实用的大肚瓷器。假如非要把爱情装进婚姻里,或是把婚姻装进爱情里,结果不但很不相宜,还可能使它们双双破碎。远不如将它们分别放置在心灵的百宝阁上,这一头儿放上婚姻,那一头儿放上爱情。
没有婚姻的爱情和缺少爱情的婚姻,看起来的确都残缺不全。可曾有哲人告诉我们,人生最美好的境界便是“花未全开月未圆”,因为那时我们心中可以始终怀有一份宝贵的期待。那么,就让爱情在那头儿、婚姻在这头儿吧!在这表面的残缺中,我已经找到了人生的圆满。(责编/诗坤shikun0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