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子弑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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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月24日,17岁的小强因故意伤害致母亲死亡,被湖南省会同县人民法院判处有期徒刑15年。这起在当地闹得沸沸扬扬的逆子弑母案究竟是如何产生的?带着这个问题,笔者进行了一番深入细致的采访,终于弄清了它的来龙去脉。
  
  一桩凑合婚姻
  
  1988年初,会同县坪村镇木臻村17岁的李玉花经人介绍,与家住县城的林城镇棕李村刘华相识。这刘华,因为天生驼背,被当地人称为“驼子”。李玉花虽然对他的第一印象并不好,但她的父亲了解到“准女媚”为人豪爽、讲义气、江湖朋友多、在朋友圈中还享有较高的威望时,竟十分满意这门婚事。对李玉花这位身材娇小、模样清秀、性格温顺的小姑娘,刘华更是打心眼里喜欢,向她展开了猛烈的攻势。由于父命难违,加上经不住刘华甜言蜜语的烘烤,李玉花情感的闸门终于慢慢开启。相识几个月后,他俩便开始了同居生活。
  1989年7月5日,18岁的李玉花生下白白胖胖的儿子小强。因为李玉花年纪太小,未到法定婚龄,此时,他俩尚未领取结婚证。
  儿子的降临,虽然给这对小夫妻的生活增添了无穷的乐趣,但他们之间的予盾和争斗也开始渐渐显露出来。
  居家过日子,离不开柴米油盐。儿子出生后,开销越来越大,但刘华一直没有职业,整天东游西荡,还经常与他人打牌赌博,一旦输了钱,回到家中就拿妻子当出气筒,对她大打出手。有时,因为一件很细小的琐事,他也会对妻子一番殴打。有一天晚上,年幼的小强嘟噜着小嘴,嚷着要母亲抱着睡觉,李玉花只得依从儿子。她端详着怀中熟睡的儿子红朴朴、嫩粉粉的脸蛋,心中荡开一道道幸福的涟漪,沉浸在做母亲的无比喜悦之中。突然间,丈夫窜上来对准她的左脸“啪、啪”就是两耳光,边打边骂她:“你这个婊子婆,竟然搂着儿子睡觉!”李玉花尽管心里满是委屈和痛苦的泪水,但她深知丈夫的脾气古怪,并没有与他争辩。后来的日子里,她多次萌发过与丈夫离婚的念头,只因顾及儿子尚小而没有付诸行动。
  1997年的一天,刘华因家庭琐事又对妻子动粗,竟拿菜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威胁要将她杀死。李玉花在挣扎时,右手被锋利的刀口划伤。她觉得这种日子实在没法再过下去,便一横心,撇下正在读小学二年级的儿子,南下广东打工去了。在外打工奔波的日子里,李玉花虽然日子过得艰难,但她始终没有忘记家里还有年幼的儿子,经常将节衣缩食省下来的钱寄给丈夫补贴家用。
  2003年春节临近时,李玉花因为思子心切而回到家中,但丈夫见了她,先是劈头盖脸地辱骂,然后提了一把刀子追杀她。李玉花吓得赶紧逃命。当晚,她有家不能归,只好到县城一家旅社住宿。
  后来,刘华多次到木臻村李玉花娘家寻她未果,便放出口信,说只要一见到妻子,就要杀死她。李玉花获悉后,像躲瘟疫一样躲避着丈夫。
  
  一个“问题少年”
  
  很少与儿子在一起的李玉花虽然经常打电话给儿子,并时不时将辛苦挣下的钱寄回家里,但她毕竟自儿子8岁时外出打工,长达10年的时间里回家的次数寥寥无几。在小强幼小的心灵中,母爱成了模糊遥远的记忆。随着年龄渐渐增大,小强依稀知道了父母长期感情不和。在他看来,母亲很不称职,因为母亲既自私地丢下他这个年幼的儿子长年不管,又嫌弃他那身体有残疾的父亲。从他记事起,他内心深处的情感法码始终是向父亲倾斜的;对母亲,则逐渐积累着憎恨之情。
  后来,刘华也外出到河南省打工去了,小强只得与年迈的爷爷奶奶共同生活。没有了父母的管束,加上爷爷奶奶的溺爱,小强的“野”性慢慢暴露出来。对学习,他已毫无兴趣,初中才读了一年,就辍学回到家中,开始与社会上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接触。上网聊天、打游戏、与小哥们忽悠闲逛,成了他日常生活的主要内容。2006年6月,他因为殴打和持刀威胁他人,被会同县公安局处以治安拘留5天。没有钱用了,他就打电话向母亲要。李玉花觉得自己愧对儿子,总是想方设法满足他的要求。
  从2004年开始,李玉花频繁变换打工地点,自身的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便很少寄钱给儿子。她自从那次被丈夫持刀赶出家门后,再也没回过县城的家,即便偶尔回到会同,也是住在娘家。不明就里的小强据此认为母亲肯定是将钱寄至了外婆手里,并因此而开始了对外婆孙红英的“武力”威胁。
  2006年5月的一天,小强赶至木臻村外婆家,问外婆:“我母亲放多少钱在你这里?”外婆如实告诉他,他母亲并没有放一分钱在她手里,但他认为外婆瞒着他,坚持要外婆拿存款单给他看。外婆听了,生气地对他说:“你母亲只放有几件旧衣服和一台电视机在家里,要拿你就拿去吧。”小强听了,恶狠狠地答道:“要得,我就拿起回去!”说完,他转身抓住一把锄头,冲进外婆房间,对准那台电视机“叭”、“叭”一顿猛击,电视机当即散了架。
  2006年10月的一天晚上,小强又带了3个人来到外婆家,责令外婆把他母亲交出来,外婆说他母亲根本就不在家里时,他仍不信,经四处搜查也未发现母亲的身影,便气愤地将外婆家的一根靠椅凳砍烂。邻居们闻讯,纷纷前来谴责,他才灰溜溜离去。
  今年3月的一天晚上10点多钟,孙红英本已熄灯就寝,突然响起“咚、咚”的敲门声,她小心翼翼地起床打开门,发现是小强凶神恶煞般地站在门外。老人家知道来者不善,便拦住房门不让他进屋。一番争执后,年老体衰的她根本不是这位刚强少年的对手。小强猛地一把将外婆推翻在地,冲进屋里把每个房间查找了一遍,末了,还抓起外婆的电话机一把砸在地上。临走时,他对外婆口放狂言:“你要是不把我妈交出来,我就把你家放火烧了,还要把你和小表弟(指小强小姨10岁的儿子文文)杀了!”
  因为其他的成年人都外出打工去了,孙红英家里就她这位七旬老太婆带着年幼的小外孙文文一起生活。她知道小强是个做事不计后果的人,很可能说得到做得到,不禁越想越害怕,便心惊胆战地向村领导汇报了事情的原委,还连夜向会同县公安局报了案。
  为了保护孙红英婆孙俩的安全,当天晚上,坪村派出所的民警破例来到她家巡逻、值班。附近的群众见状深受感动,冒着早春的严寒,主动加入到协助民警保护孙红英婆孙的行动中。
  
  一场弑母悲剧
  
  孙红英被小强骚扰怕了,赶紧打电话给在浙江打工的女儿李玉花,要她回来好好教育一下自己的儿子。老人还将在浙江打工的孙子也叫回了会同,要他留在家里给自己作伴。
  李玉花虽然火速回到了会同,但她不敢回家与儿子、丈夫面对面交流,而是径直住进了木臻村娘家。在她看来,儿子马上就要满18周岁,算是成年人了,以后完全可以自己养活自己;对于她而言,最重要的是早日解除与丈夫痛苦的婚姻关系。
  4月13日,李玉花以夫妻感情已完全破裂、无法共同生活为由,起诉至会同县人民法院,要求法院依法判决自己与丈夫刘华离婚。
  且说远在河南打工的刘华听说儿子多次上自己外婆家闹事,害得外婆一家鸡犬不宁时,他担心暴力倾向较重的儿子闯祸,也于4月15日心急火燎地赶回会同。他到家的第二天,便收到了法院送达的应诉通知书和妻子的离婚诉状。刘华心里明白,自己的婚姻早已名存实亡,既然妻子去意已定,不如与她好说好散。于是,他先后两次到岳母家中,与妻子协商离婚事宜。4月22日,他俩终于达成一致协议:两人自愿离婚,由李玉花付给刘华1000元现金。他们同时约定次日上午到县法院请求法官主持办理调解离婚的法律手续。
  小强知道父母马上就要离婚后,认为母亲长年不在家,本来就很少料理自己的生活,一旦与父亲离婚,将会更加对自己不管不问——到时候她到外面打工去了,诺大的中国,自己上哪儿去找她?于是,他对父亲说:“我以后想学开车,考驾驶执照要用一笔钱,还得花钱买辆车子,对于这些开支,你和妈妈必须负担。”刘华觉得儿子的话有一定道理,要他次日当面问一下他母亲,看看她如何回答。
  4月23日上午10时许,刘华、李玉花和小强一家三口相约在县城某诊所门口见了面。小强责问母亲:“你要与爸爸离婚可以,但必须拿钱来把我的生活安排好。”
  “我没有钱。你这么大了,可以自己想办法挣钱嘛。”李玉花心平气和地对儿子说。
  谁料小强冷不防抽出一把随身携带的匕首,左手箍住母亲的头,右手将匕首架在母亲的脖子上,下起了最后通谍:“你说清楚,到底要拿钱给我吗?”
  “你自己有手有脚,还向我要钱?!”李玉花边说边拼命挣扎,但还是被儿子摔倒在地并捅了两刀。
  瘫倒在地上的李玉花被亲友迅速送至会同县人民医院抢救。经诊断,她的左肺和心脏均被剌破,导致胸腔大量出血。由于伤情太重,现代医术也无法挽回她年轻的生命。当天上午11时,李玉花的心脏永远停止了跳动。这位年仅36岁、正值人生美好年华的少妇,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惨死在亲生儿子的刀下!
  小强作案后,迅速逃离了现场。获悉母亲的死讯,他很是震惊。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他于当天下午主动向公安机关投案自首。
  8月14日,会同县人民法院依法审理了此案。该院认为,小强持刀伤害他人的身体并致人死亡,其行为己构成故意伤害罪,但小强犯罪时未满18周岁,系未成年人,且案发后投案自首,可依法从轻处罚。据此,该院依法对他作出了前述判决。
  小强收到判决书时,眼含悲泪对法官说:“我忤逆不孝,害死母亲,罪孽深重,坐15年牢完全是咎由自取。今后一定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李玉花,但愿你的血没有白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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