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案情况
　　
　　星云，男，19岁，聋校九年级学生，平时的学习成绩不错，经常受到教师的表扬。同学遇到难题往往向他请教，通常他可以从容作解，思路敏捷，但一到期中、期末等大考，他平常那股沉着、敏捷劲便无影无踪了。本来不成问题的题目，这时却怎么也解不出来，答得漏洞百出，过去从未出现过的毛病，如计算马虎、看错题等，此刻也冒出来了。
　　自诉：“我很苦恼。为了学习问题，我每天冥思苦想。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得了那种‘考试焦虑症’，因为尽管在考前我再三告诫自己不要慌，但一到考场却总是如临大敌，心神不定。特别是考试时，‘怕比其他人考得差’的念头总在头脑里不断闪现。‘考不上聋青技怎么办’，害怕失败的阴影总困扰着我。原来复习的内容，根本无法想起。到最后总觉得题目还没有做完，但是脑中却已经一片空白了……”
　　星云的班主任说，每次大考，在考场上他都显得异常烦躁。一会儿看表，一会儿擦汗，多余动作增加，且整个脸都是紧绷的。考试结束后，他总是神情木然，呆坐在那里。面对这种情况，他自己非常着急，每次都要在学习方法上找原因，但找来找去，问题仍得不到解决，连老师也替他着急。
　　采用考试焦虑量表测试，其总分焦虑水平为52分，属于中度焦虑。其主要症状是：在考前一段时间内，感到紧张、害怕和忧虑，复习效率降低，睡眠、饮食受影响，有必要进行自我调节和训练。
　　
　　二、问题分析
　　
　　星云平时的学习成绩很好，出于很强的自尊心，一心期望在重大考试中获得好成绩。但总是在考试遇到挫折之后，陷入极度的苦恼之中，体验到羞愧、失落、自卑、自责等复杂的情感。这些情感又产生了连带效应，使得他的学习成绩越来越差，对人际关系的处理也出现偏差，远离了同学与老师。考前紧张，担忧，影响了复习和考试。另外一上考场就慌了手脚，会做的做不出，出现了以前从未出现过的问题，如计算马虎、看错题等。而考后由于成绩不理想，又整日陷于苦闷之中，萎靡不振。
　　星云的考试焦虑是由一定的应考情境引起的，表现在心理层面、行为层面和生理层面。它以担心为基本特征，由消极的自我评价形成意识体验的认知反应；产生同自主神经系统活动增强相联系的特定的情绪反应，如心率加快、多汗、尿频等考试焦虑的生理反应；同时产生以防御和逃避为方式的行为反应，如神情木然、呆坐、多余动作增加（一会儿看表，一会儿擦汗）。上述几种反应的交织形成了星云考试焦虑的情绪反应。情绪反应流程如下所示：
　　应考情境——消极的自我评价（认知反应）——自主神经系统活动增强（生理反应）——防御和逃避方式（行为反应）。
　　对抗考试焦虑可以从两方面入手。一方面，要消除产生考试焦虑的因素，帮助星云调整认知和提高自信心。另一方面，降低考试焦虑的情绪体验。笔者主要运用箱庭游戏帮助星云宣泄不良的情绪体验，释放压力，提升其控制情绪的能力。
　　
　　三、辅导过程
　　
　　（一）调整认知
　　在辅导过程中把重点放在认知调整上，帮助星云认清期望过高、虚荣心过强对心理健康的危害。告诉他要想真正克服心理上的障碍，关键还要通过自己的心理调适逐渐恢复自信，重拾斗志。
　　指导星云进行自信训练，改变消极的自我意识。帮助他认识到自身仍有许多优点和长处，不要把一个人的成才道路看得过窄，把考试看得过重，否则会导致思维上缺乏变通性，由此会产生极大的忧虑和苦恼。
　　指导星云从思维的呆板性和惰性中挣脱出来，根据自己的能力、兴趣等特点以及考试的实际分数，选择恰当的成才方向和学习模式，这对于帮助他摆脱苦恼，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是有益的。
　　（二）缓解焦虑
　　在调整认知的基础上，针对星云在考试焦虑中出现的认知反应、生理反应和行为反应，使用箱庭游戏法进行辅导。通过与沙的接触，让星云宣泄积压已久的焦虑和浮躁，让他静下心来，与自己的心灵对话，积极面对自己的问题。
　　1.第一次箱庭：火车
　　星云的第一件“作品”：一条轨道贯穿东西，一列火车缓缓自左向右驶来，左下角的站台上一位铁路工人正在指挥即将进站的列车。整个画面除了一个铁路工人，竟然再也没有一个人或其他动物。这个作品中使用了较多表现防御心理的障碍物，反应出星云有完美主义倾向，有消极的自我评价，也告示了他有焦虑的情绪。
　　2.第二次箱庭：惊慌的世界
　　根据第一次作品的情况反映，在作了焦虑测试后，对星云进行了第二次的箱庭游戏训练。
　　师：考试的时候，你有怎样的想法？
　　生：我说不清楚。
　　师：没关系。来玩一玩沙子，放松一下吧。
　　（星云开始将双手反复地在沙堆里摩擦）
　　师：感觉舒服吧！你现在可以一边玩沙子，一边回想一下考试时的状况。然后感觉一下，今天你想做一个什么。
　　星云的第二件作品：茫茫旷野上出现了森林、山谷、小桥、房子，一只斑马被凶猛的狮子追逐着仓皇地向林中逃去，而老虎和大象却躲到山顶观望，发出阵阵嘶鸣。“作品”看起来平平，其实这正流露出他极度焦虑紧张的内心世界。
　　3.第三次箱庭：走出困惑，迈向轻松
　　在让星云充分宣泄内心焦虑的基础上，我加强了辅导中认知调整和自信心训练的内容，然后引导他完成了第三次箱庭。
　　师：有个故事讲一只羊与一匹狼分别拴在两棵距离不远的大树上，狼不住地扑向羊，可是拴在它脖子上的铁链使它无法够得着羊的身体。尽管如此，最后羊还是瘫倒，死了。
　　生：这个故事我看过。
　　师：你说，羊是怎么死的？
　　生：是被吓死的。
　　师：是啊。我想你一定从这个故事中得到什么启示？能告诉我吗？
　　生：（迟疑，沉默）可能有时候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坏了。
　　师：考试的时候怎样才能不紧张？
　　（停顿，星云思索。）
　　师：我猜想你遇到容易的题目一般都不会紧张，多半是遇到难一点的题目才会紧张吧？
　　（星云点头。）
　　师：我建议你先来个自我暗示，把那些压力都放下。比如，遇到难的题目时，闭上眼睛暗示自己，“没关系，放松，慢慢来，我能做好的”，“题目看清楚，多思考一下，也许能想出办法来”，“实在做不出也没关系，就当作对于这类题目的一个学习。而且还有许多题目我会做”，“只要正常发挥就好”，“我一向很努力的，这次考试我做好了心理准备”，等等。
　　（星云试着闭上眼睛模仿了一遍。）
　　一个月后，引导他做出了第三件作品。这次，他“建”起一幢幢高楼，楼下有宽阔的运动场、蓝色的小河、远航的货船，还有好多好多的小朋友在各种场所尽情玩耍，许多车辆不停地行驶，还有两个青年学生在隔岸相望。两个青年学生在桥的两侧相望，这显示出他已经初步走出了考试失败的阴影，但还是无法完全摆脱困惑，很希望有人与他沟通，给他帮助。
　　为了进一步达到辅导目标，要求星云今后对考试、小测验、作业经常进行总结，发现自己的进步之处，从而提高自己的自信心和学习的自我效能感。
　　4.第四次箱庭：走出阴影，拥抱阳光
　　在星云逐步建立起自信，能够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从解决问题的角度，理智地考虑自己考试容易发挥失常的问题时，我再次将哲理故事与箱庭游戏结合起来使用。
　　师：一个国王难得有一次海上之游，当船出海时，不巧遇上了大风雨。一名士兵是第一次乘船，所以害怕得又哭又叫。他不停地狂乱哭喊，船上的人几乎都受不了，而国王也下令把他关起来。这时国王身旁的一位官员说：“不要关他，让我来处理，我想我可以使他马上安静下来。”官员随即命令水手将那位士兵绑起来，丢入大海。可怜的家伙一被丢下海，更是高声嘶喊，手脚乱舞，过了几秒钟，官员才叫人把他拉上船来。回到船上后，说也奇怪，那个刚才歇斯底里的士兵，静静地待在船舱一角，半点声音也没有。国王好奇地问这个官员何以如此？官员答说：“在情况转为更加恶劣之前，人们很难体会自身是多么的幸运。”
　　只有面对可能发生的最坏后果，人们才能从容地面对现在。请你想一想：（1）如果真的失败会有什么后果？（2）纵然我所怕的事情真的发生了，或是最坏的结果发生了，是否真的是那么可怕？（3）他人是不是也经历过类似的遭遇？他们是不是就完蛋了。（4）如果真的发生了，自己就无法活下去了吗？
　　星云听完我讲的故事，抚摸着沙粒，思考了一阵，完成了他的第四件作品。这次，他“建”起一个美丽的家园，是一幅颇具江南风格的乡村美景。有趣的是中间是一个苹果树，马在它的周围巡礼，形成一个旋转木马。在那周围有天使、乐队在演奏音乐，俨然就像个“大团圆”的形象。在苹果树的旁边配以拯救之井，构成了曼陀罗图。井里蓄满了足够的水，用以供给四方，成为树木及动物赖以生存的食粮。焦虑症的治愈常在沙游疗法里呈现为“大团圆”的心象，这可称为是此症状患者的“治愈象”。可见，星云已经找到了控制考试焦虑，维系自信的力量和源泉。
　　
　　四、效果评估
　　
　　随着辅导的推进和展开，星云产生了一些积极的变化：刚接受箱庭疗法干预之前，他的考试焦虑得分为52分，总担忧自己考不好，担忧其他同学优秀于自己，致使考试过程中出现紧张、出汗，忘记本来学习过的知识，成绩一直走下坡路。一段时间后，星云的考试焦虑有所缓解，学习有了进步。几个星期的辅导之后，他高兴地说自己在考场上不再那么紧张了。经过四次的箱庭干预和其他手段相辅，他的考试焦虑得分降低为45分，整个人开朗了许多，且成绩有了明显地提高，期中考试成绩较上一学期期末考试成绩有了显著的进步。
　　
　　五、思考和体会
　　
　　箱庭疗法是一种将分析心理学理论同游戏以及其他心理咨询理论结合起来的临床心理疗法。箱庭的体验是全局的，是一个关于生命的故事，适应面较广，特别适合于儿童和语言表达欠佳的来访者使用。箱庭作品不仅反映人的心理状态，而且还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人的心理特质。
　　与沙的接触确能很好地缓解学生的焦虑情绪。而聋生对图形的敏感，使他们更容易通过箱庭来表现他们的内心。但箱庭游戏在聋生心理辅导中，只能作为一种辅导干预方法，而不能作为惟一的测量工具。因为聋人的生理特点，以及心理教师本身经验上的不足都可能造成在解读作品时过多地加入教师本人的主观意志，而未能真正领会聋生所要表达的意思。
　　
　　（作者单位：上海市第一聋校）
　　编辑/舒 娟
　　终校/何 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