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属于苏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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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在师大门口的七月咖啡馆,苏米笑靥如花地冲我说“许柯阳,我们在一起吧”时,表情那么真诚,让我都要相信苏米是喜欢我的了。可是,我望着苏米,心里咀嚼着那些我知道的关于苏米的小秘密,始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
  跟苏米的缘分,说起来,并不唯美。我呢,在淘宝上开了一家百草护肤品牌专营店,三皇冠,生意火爆。可惜我的女友丁烷有一天忽然脑子抽风要开家专卖宠物猪的淘宝店。想借用我店铺的人气做个买护肤品送宠物猪的活动。起先,苏米买了一套祛痘护肤品,我送了苏米一头猪。没想到,收到货之后苏米很生气,在旺旺那头激动地嚷嚷:它死了啊,这才八天啊,你们要负责啊!我回复:如果7天内自然死亡,我们包退换,8天死的我们是不管的哦,宝贝描述里有写哦!
  苏米很气愤:凭什么7天死就退换,我这才超一天啊!她噼里啪啦地在聊天框里发了一大段话,再然后,我就看到了苏米的差评:猪养了8天就死了,差评。我这个淘宝店信誉一向很好,差评更是零星可数。我立马给苏米打去电话:“姑娘,就改个好评吧,我们可是校友呢,大学生创业不容易啊!”“你咋知道我是师大的?你调查我?”我被苏米雷得七晕八素,“你说我咋知道,快递地址你自己填的啊!为了一头猪,我至于吗?”
  “反正猪死了,休想让我帮你们做假证。”苏米态度坚决,我只能先挂了电话打算稍后再战。半夜十二点我准时给苏米发了短信:亲,改个好评吧。我计划是每晚十二点都这么骚扰苏米一下,坚持个十天半个月的,她总有妥协的一天。没想到苏米每晚这个点儿都还没睡,根本不吃我这套。
  不过后来,苏米还是改了差评。在师大的大学生就业研讨会上,我作为优秀创业大学生代表在会上发表演讲。散会时苏米忽然冒出来冲我说:“哎,看你创业也不容易的份上,我就改了差评吧,我就是那个买了8天猪就死了的。对了,不用谢我,我的名字,叫雷锋。”说完,苏米绝尘而去,关于我祛痘套装的强劲功效,只字没提。
  2
  第二次见到苏米,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了。我去图书城买书,图书城门前的走廊站着举着“家教培训”之类牌子的大学生,其中就有苏米。我走过去说:“嘿,学妹,要不你来给我当淘宝客服吧。”苏米望着我,没说话,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非常的摄人心魂。当她开口答应时,我心里却油然升起了一股窃窃的欢喜。
  第二天苏米就来上班了。一起来的,还有一个高个子男生。苏米求我:“我男朋友,一起收下吧,我给你改了好评呢。”看,多理直气壮,一点都没有见了老板低声下气谄媚讨好的觉悟。好在我正好也缺人手,那男生看上去也还老实,就同意了。
  知道苏米的第一个秘密,是关于苏米的高个儿男朋友。
  那天无聊,我在微博搜索“百草”这个词汇,没想到居然搜到了一个名叫“狐精宝宝”的专门低价售卖各类百草护肤品的本市微博。微博里大肆宣传有内部员工在百草工作,可以直接从厂家拿货,所以售卖价比专柜低百分之二十,底下评论回复拿货的人还不少。
  我赶忙扮作买家相约同城交易,下午2点人民路星巴克见。我原本只想抓下内部间谍,没想到却捉奸捉双。隔着星巴克的落地窗玻璃,看到苏米男友正和身边的性感V领调笑亲热。不正是那个“狐精宝宝”吗?我一下就明白了“狐精宝宝”货源的由来。苏米男友是淘宝店的仓管,偷偷外运个几十上百套的护肤品根本很难被人发现。我第一反应居然不是上去和苏米男友对质,而是赶忙举起手机“啪啪啪”拍了好几张这对风骚男女的照片。当我走进星巴克的的瞬间,苏米男友吓得勺都掉了。但看在苏米的份上,我没有过多刁难,直接开门见山:“你做的什么我都知道了,该怎么做我想你也该知道,这个月的工资我明天会让财务结算给你。”苏米男友点头如捣蒜,拉起V领女就逃窜了。
  那天,我还是将拍的照片发给了苏米。苏米和苏米男友果然吵架闹翻。我夜雨交加地去拯救苏米。看着苏米抽搐成一团的小小身体,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很心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冒出那句话:“苏米,要不,我做你男朋友吧。”
  苏米晃荡着手臂,泪眼眯眯地戳了下我的鼻梁骨:“开什么玩笑,我的男朋友,最少不能低于一米七。”我像被一盆凉水兜头泼下,忽然心就凉了下来。
  3
  可第二天,苏米就来找我,央求我做她男朋友。只做一周,我不必和丁烷分手,简单地说就是要我假扮一周她男朋友。我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点头答应了。只是我和丁烷,还是分了手。走出丁烷家的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有些心酸。我想我这一生,都不会遇到像丁烷那么好的姑娘了。
  我知道的苏米的第二个小秘密,是关于苏米的那本破旧的蓝皮笔记本。
  苏米让我假扮男朋友,是因为奶奶年迈,家里人催着让她带回去一个男朋友,她没办法,便想到了我。苏米的家,坐落在一条干涸脏乱的河道旁。苏米奶奶已经老的说不出话,苏米上前很大声地介绍着我,看到那张橘皮沟壑的脸上渐渐展现出笑容,还是会觉得心里一暖。
  我白天无聊时在苏米家里无意间翻到的那本蓝皮笔记本,里面居然满满的都是苏米写的小说,我对苏米又多了一份惊奇,想,苏米真是个神秘的女孩。
  虽然度过了前男友风波,苏米还是没在我身边呆多久,一天早晨,苏米忽然跑到我的办公室,开心地冲我说:“我要去北京学编剧了。”就这样,苏米简单而直白地淡出了我的生活。我甚至来不及参与,就这样匆匆被苏米从规划好的人生蓝图里摒弃掉了。
  4
  关于苏米的最后一个秘密,是我喜欢苏米。
  我承认,我还是有些大男子情结,还是会更喜欢那些看上去比我弱势的女孩。最初喜欢苏米,是因为她的娇小可爱,但后来喜欢苏米,是喜欢苏米的勇敢以及和我的不同。苏米和我最大的不同是,我个子不高,却只想像个蜗牛,躲避别人的眼光。而苏米不同,只想迎难而上,用最大的努力,获得别人的认可。
  三年后,苏米从电影学院毕了业,还出了书。签售会那天,众人簇拥下星光闪耀的苏米和众人介绍着她的男朋友。那是个斯文秀气的男子,并不太高,但气质翩翩。
  我祝福苏米,我的小矮人姑娘,祝福你终于找到了真正懂你的人。你有你自己的广袤世界,而我能做的,只是在心里送你一匹马,你只管大刀阔斧地,往前跑。
  冯国伟摘自《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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