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昌:一半海水,一半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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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卫星发射基地,西昌在我的印象中是一座非常“阳刚”和“理性”的城市。然而,当我来到西昌,漫步在整洁靓丽的街头,一点点感受和触摸那些柔软而动人的细节之后才发现,原来身处安宁河平原腹地的西昌竟是如此感性,如此充满温情,并富有魅力。
  灿烂明媚的阳光,娇艳怒放的鲜花,风景秀美的邛海景色,浓郁而迷人的彝族风情,以及夜晚高挂苍穹的繁星明月……所有这一切,都让我在感动之余,禁不住深深地爱上这座“一半海水,一半火焰”的高原小城。
  邛海月色邂逅如诗般的静谧
  相比于其他的内陆城市,西昌更多了一份灵气。
  而这份隽永淡雅的灵气,来自于西昌城区5公里外的邛海。
  成书于两千年前的《汉书》中曾有过这样的记载:“邛都南山出铜,有邛池泽。”邛海,仿佛是上苍对西昌的恩赐,千百年来无声地润泽着这方高原上的古老土地。邛海是四川省第二大淡水湖,它不仅是调节西昌市气候的重要湖泊,也是西昌市区主要的水源地。其湖面差不多有五个西湖大,在青山绿水的映衬下,一片浩瀚的波光闪耀在苍山青野之间,状若蜗牛,犹如一颗璀璨夺目的翡翠明珠。
  到西昌的当天下午,我便住进了邛海边的一处宾馆。如我所愿,房间临湖——推开窗户,浩淼无际的湖水就在窗外跃动,水面波光潋滟,仿佛一双双纤细柔美的手正拂过琴弦。湖中央有一小岛,倒映在水中,水上隐约有小舟漂来,桨声船影,不禁让人怀疑那就是蓬莱仙岛。
  出了宾馆,穿过马路只需稍走片刻,便来到了邛海岸边。邛海环湖34公里,周围点缀着观鸟湿地、风情小镇、邛海公园、千年古寺、淳朴渔村等诸多景点。午后的高原阳光像金子一般洒在湖面上,让人睁不开眼。沿着湖岸行走了一段之后,我决定寻一处农家菜馆休息片刻,顺便叫店家上些酒菜。守着这一片湖水,端上桌的自然是一桌湖鲜,红烧鲫鱼、凉拌海菜、干炸小银鱼、清蒸螃蟹,还有用邛海米虾制作的邛海醉虾。这些用邛海湖鲜烹制的美食,清香味嫩,鲜美无比,绝非成都饭店里那些饲料喂出来的水产可以比拟的。


  饭后,人变得更懒了,好在湖边还有不少茶楼,就隐身在岸边的竹林花丛中。选一个靠湖的露天座,泡一壶当地的苦荞茶,坐看芦花摇曳,野鸟翱翔,不知不觉间,竟暮色四合,黄昏已至。
  黄昏时分的邛海是醉人的。太阳刚刚落山,在湖面上洒下几缕血红色的余晖,湖水清澈碧蓝,水光滟潋。在落日余晖的渲染之下,偌大的湖面透出一种如诗般的静谧感。远眺之下,山、水、云几乎连成一线,如此的空旷让人有直抒胸臆的冲动。黄昏时分,静坐情人桥畔的古树下,看夕阳洒在湖面,染透一江碧水。波光粼粼处,思绪涌动,诗意顿生。当最后一缕落日余晖从天边缓缓沉入山间,整个邛海便浸润在无边的月色之中。抬头仰望,只见月如银盘高悬天际,月光下的邛海波光粼粼,水波像丝绸一般飘逸在洒满月光的湖面上。远处,三两只晚归的渔舟仿佛漂浮在水上的黄叶,在水波间摇曳起伏,渔民唱着小调,悠悠荡荡地从远方归岸,黑黝黝的脸庞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古人云:“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夜游邛海,最让我心驰神往的便是邛海的月色了。西昌素有“月城”之称。传说嫦娥就是从西昌奔月的,因为这里是离月亮最近的地方。每天傍晚,月亮似乎在等待约会一样,不等太阳落幕,便急急地爬上枝头。待夜幕降临,一轮银盘便将清辉洒满大地,把浓浓的诗意和浪漫撒向这片土地。清代文人杨学述曾在《月夜泛舟邛海》一诗中写道:“天空临皓月,海上最分明。境过银河界,人来水廓城。龙宫悬宝镜,蜃高接蓬瀛。”的确,若你在夜幕下泛舟邛海,摇船望月,定会让你思绪飞扬,不经意间就会酝酿出“月出邛池多诗意”的浪漫情怀。
  既然有这样清澈的月光,又怎能少了美酒助兴呢?在邛海岸边的小酒馆里,我要了一壶当地的小酒,盘腿坐在篱笆边那株繁花似锦的三角梅下,“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来来来,“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这无边的月色配上这清冽的美酒,该幻化出多么绚丽的诗意呀!夜色已经把所有世俗的虚伪与丑恶都隐没,只留下这轮明月与这壶清酒,为我照亮一条通往诗境的路。这一刻,酒香、月色、诗意是相通的。
  月下人何处,景色依稀是流年。灯火笙歌,银蟾光满,任如水的月色静静流泻。玉兔捣药,嫦娥孤栖,消瘦了谁的相思?远处的堤岸上,晚来风急,杨柳依依。那些无名的野花儿,在月色的照耀下,带着娇羞。湖中碧波万顷,泛起的涟漪摇动着水底的月亮。湖中偶尔有船只轻轻地摇橹划过,在水面上留下一条浅浅的水痕,旋即又消散在满池的月色之中,连同人间的爱恨情仇一起淹没在这泓水波月色里。醉眼朦胧间,似乎这一池碧水竟化作了一壶美酒,将整个宇宙乾坤都灌醉了。
  酒阑人散,皓月当空。湖水如镜,花影满堤。我独自倚坐在这一树繁花之下,沐浴着月光,不禁想起了《春江花月夜》中的两句诗:“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在这样的溶溶月色下,用这首“孤偏盖全唐”的古诗配上这壶清酒,顿感酒味愈浓,竟喝出了盛唐的味道。我深以为,世间最好的酒肴,莫如诗句,以诗下酒,方显风流。于是,我就这么孑然一身地半躺在这株三角梅下,读着诗,喝着酒,在月光的浸润中欣赏着邛海的夜色温柔。恍惚间,仿佛有一阵清风拂过,将满树的花瓣摇落下来,纷纷飘零在我的酒杯里。那绯红的花瓣,在这融融月色中,竟也染上了些许清冷的色调。拈花斟酒,月光入喉,酒酣微醺,花香轻柔。那一夜,我就这么似睡非睡地躺在这一树繁花之下,听着潮水拍打堤岸的波声与不知何方飘来的箫声,忘却身在哪里。那一夜,我只想揽一缕清风入怀,枕一缕月色入眠。   我知道,我终究只是这邛海边的一个匆匆过客。希望有一天我能慢下脚步,来到这海边,来到这小镇,早晨听风唱歌,听湖水呢喃,黄昏时摇着小舟回家,听老人讲讲过去的故事,夜晚枕着繁星与月光入眠。我想,那时候,我一定是一个真正的诗人。
  燃情火把节点燃盛夏狂欢夜
  彝族是一个崇拜火的民族,他们的历史就是一条火焰烧就的璀璨轨迹。


  而一年一度最隆重的节日——火把节,实际上就是彝族古老的祭火节。
  只是如今,昔日的火把节少了些许祀神的庄严,更多了些许全民狂欢的色彩。
  每年的农历六月二十四日,在西昌乡下和城里,都要举办隆重的火把狂欢节。彝族人举行火把节,是希望长出的谷穗像火把一样粗壮。三天节日,除了点火把狂欢,还要举行赛马、斗牛、摔跤、民间选美及传统服饰表演等。对彝族人来说,火把节是一年中最盛大的节日。火把节之夜,当夜幕降临,男女老少手持火把,竞相奔走。狂欢的人们将手中的火把聚在一起,形成一堆堆巨大的篝火,再围着篝火唱歌跳舞。熊熊的火焰燃烧着人们的狂热与激情,似乎要把这座城市点燃。
  关于火把节的来历有很多,根据彝族的传说,古时有个魔王残酷迫害百姓,群众无可忍受,便群起而攻之。但魔王堡垒久攻不克,于是改为用羊群火攻,即在每只羊的双角和后腿绑上火把,驱羊进攻,结果大获获胜。人们为了纪念这次斗争的胜利,便于每年的夏历六月二十四日耍火把相庆,由此形成了后来的火把节。每年的火把节之夜,西昌本地及附近县域的彝族百姓都聚集在同一地域狂欢庆祝,从山寨到城镇,从高山到平坝,人人纷纷燃起火把,手拉手围成圈子载歌载舞。老人弹着平日积满灰尘的月琴,小伙子吹着很久没有摸了的笛子,姑娘们则吹弹着挂在胸前的口弦,歌唱他们美好的生活。在月光下,一束束点燃的火把,一堆堆熊熊燃烧的篝火,仿佛一颗颗天上的繁星跌落人间,举目四望,到处都是火焰的世界,到处是歌舞的海洋。人们尽兴地歌唱,尽兴地舞蹈!
  火把节不仅是狂欢节,而且是著名的“东方情人节”。火把节期间,是彝族姑娘小伙展示自己的大好机会,因此也是无数青年男女奔向幸福彼岸的起点,而在诸多活动中,尤以彝族民间选美最吸引人眼球。彝族民间选美是流行在西昌彝区的一项古老活动,在当地十分受欢迎,以至于在当地留下了“过年是嘴巴的节日,火把节是眼睛的节日”的谚语。这句谚语意思是,过年讲究吃好喝好,而火把节讲究的是穿戴打扮,力争在选美比赛中艳压群芳,从而收获属于自己的爱情与幸福。
  选美比赛开始前,身穿节日盛装的彝族姑娘们会从四面八方赶来。她们身着七彩裙,头戴花头帕,穿着绣花坎肩。远远望去,只见她们个个明眸皓齿、肤如凝脂、娉娉婷婷、仙姿玉色,简直就是天生的尤物。比赛开始后,姑娘们会撑起明亮的小黄伞,几十人或上百人围成一个圈,相互牵着三角彩巾,围成一个又一个圆圈,唱起优美动人的“朵乐荷”。轻歌曼舞,缓缓转动,织成了一条情韵绵绵的女儿河,又好似一朵朵太阳花在蓝天下缓缓滚动。


  选美的评委由各村德高望重的长者组成,当观众们品头论足的时候,评委们悄悄潜入人流中,不动声色地在姑娘们之间来回穿梭,从这群姑娘中走到那群姑娘中,看看这个瞧瞧那个,仔细审视,最后当众宣布优胜者并赠送礼物。被选出来的美女将荣获“金索玛”的称号,并将成为千万目光里的花朵。按传统,被选出的美女要买酒敬献各位长者,小伙子们这时争先恐后地涌向美女,伸长脖子一饱眼福,暗送秋波,大胆的还自作多情,追着姑娘递送信物。美女回到家里,亲朋好友还要杀猪宰羊祝贺。美女的姓名八方流传,于是,便有求婚的小伙子像蜜蜂一样从各方奔来。
  选美比赛结束之后,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意犹未尽的人们燃起手中的火把,排成长长的队伍,高声唱着祝歌,走向街道,走向田野,走向山岗,在天地间纵舞狂欢,苍穹之下大地就仿佛变成了一片星火萦绕的迷幻世界。此时登高四望,但见漫山遍野,到处都有金龙飞舞,起伏游动,浩荡奔腾,与远山星星点点的火把交相辉映,编织着一个梦幻的夜景。狂欢的人们大声地喊叫着,然后将手中的火把用力向空中抛去。顿时,一片火光冲天而起,火把到达一定高度后,再化作一阵流星雨散落下来,引来一片欢呼。对于这样的火焰狂欢,古人曾写诗云:“云披红日恰含山,列炬参差竞往还。万朵莲花开海市,一天星斗下人间。”也许,全世界只有西昌这一个敢于玩火的城市,火焰已经成为这座城市的精神标志。


  火把节期间,山在燃烧,水在燃烧,天空在燃烧。与此相应合,人们的情绪也在燃烧,激扬、纵放,沉浸在极度的兴奋之中。置身于这片狂欢的星河火海之中,不禁让人联想起《凤凰涅槃》中的诗句:“我们热诚,我们挚爱,我们欢乐,我们和谐。一切的一,和谐。一的一切,和谐。和谐便是你,和谐便是我。火便是你。火便是我。火便是他。火便是火。翱翔!翱翔!欢唱!欢唱!”
  与其说火把节是一场神灵的祭典,不如说是一次凡人的狂欢!
  灵与肉的碰撞,火与酒的交融,力与美的共舞!
  这一刻,就让我们以火神的名义狂欢吧!
  这一刻,我们都是灵魂出窍的狂欢火神!(责任编辑/三金 设计/赵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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