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过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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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属院!”--无限神往的语气让“家属院”这个本来不具美感的名词变成了一个轻快活泛的感叹句。声音的源头是三三两两站在院门口朝院内张望的人,多半是女性,偶有一两个小男孩也是母亲、姑姑或是姐姐带来的,表情木然,完全不同于身边女性的逸兴横飞。那些处在青年、少年和童年时代的女子,也许是恰好经过,也许是故意走到这里,驻足观望,拘谨又热切,像站在另一个世界的入口。女性天生对别样生活的渴望更强烈,或者是容易将欲念表现得更显露直接一些。
  院子里的人过着与他们不同的生活:大院子里一排排干净整齐的小院落,明净玻璃窗格后飘着雅致的印花窗帘,窗台上摆着叫不出名字的珍奇花草,进进出出的大人和孩子衣着光鲜。这里的人们也不用在灶间烧火,炉子上的淡蓝火苗总是不紧不慢地起伏摇曳着安闲静好的燃烧,终日供着热汤热水,也炖煮煎炒着她们难得享受的美味食物。
  同性别的居民往往是她们关注的焦点,她们悄声评论着成年女子的发型、妆容、衣饰,有艳羡有加的赞叹有不以为然的鄙薄,也有少见多怪的惊讶。唯有小女孩一直都是那么养眼:夏天穿雪白粉红淡黄的连衣裙,春秋天穿天蓝浅紫的马海毛背心,冬天是大红的滑雪衫和毛呢外套;头上戴着的镶着缎带的发箍,辫稍扎着半透明的蝴蝶结;水晶一般剔透的凉鞋和别致的搭襻小皮鞋,走起来已经够步步生花,何况还有织着蕾丝边的袜子;因为白,个个眼睛乌黑嘴唇红润。她们在窥看者的眼中是家属院这座神秘花园里孕育的最明丽的花儿,是城堡里娇贵的公主,承蒙着想象也想象不出的恩宠,甚或让其间某些人胸中升腾起宿命的苍凉和愤然,并且毫不掩饰地宣之于口。
  居处此间的女孩,一个人走路的时候,被她们复杂的眼光追随着,耳朵里听着她们成分复杂的议论,心中难免有些惶惑不安,脚步也不自在起来。要是两个三个结伴就不同了,她们(也可以说是我们,因为我也曾参与其间),因为有了同盟者,内心从父母长辈那里沾染来的优越感就约好似的膨胀开来,昂首阔步,目不斜视,眼角的余光里散射着鄙夷和高傲。有时不知谁起的头,开始笑,笑的原因也许是那些乡村女子在她们眼中土气古怪的衣着打扮或者某个人长相上的小小缺陷,有时人家没什么可挑剔的还是要笑,究其原因还是骨子里的居高临下。一个笑,其他的都跟着笑,花枝乱颤,让另外一个群体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没有语言肢体的争斗,家属院的女孩在精神上已经稍胜一筹,此时的“输”和“赢”,都建立于不同生活境遇在各自内心投影的自我定位之上。
  很多时候,那些女子就那么无所事事地站着,有一搭无一搭地评论,迎接一个,再目送一个,别人在远处时目光放肆地扫视,待到人家走到跟前又谦卑地让到一边,直到索然无味了才悻悻地离开,脸上呈现的是怅然抑或不平的神情。
  对于她们,家属院的居民们往往报以不屑,狐疑、警惕的态度。家属院并没有设防,谁都可以自由进出,她们表面看来却好像总站在门外,矜持而自律的样子。但失盗的事情还是时有发生,证据确凿地说明了她们的表里不一。不过丢失的无非是一些衣物玩具之类不值钱的小东西,她们铤而走险的顺手牵羊,其实是羡慕到极致滋生的贪婪。家属院居民自视处于人群中相对较高阶层的优越感和长期被局限窄小空间里压抑出的促狭,放大了这原本微小的罪恶。家属院诱惑着她们,也排斥和防备着她们。
  另一些人可以在她们羡慕的目光里堂而皇之进入这个排外的院子,他们是此处居民的亲朋。有些来自乡间,拎着一只鸡,一兜鱼,一篮杂七杂八的菜蔬,扛着半口袋大米或一篓番薯。身份、目的不同,导致他们以全然不同的脸孔出现在这里。单纯探望亲戚的,有一种夸张的豪爽--这些家里出产的东西实在是不值一提,又有一种贴心的殷勤和周到--这些都是你需要的、最好的、外面买不到的,他们的到来和离开往往都是高声大气的,有熟人身处世俗评判中身份高人一等的阶层,使得他们心中的荣耀和得意溢于言表。求人借钱、托人办事的,进来时都讪讪的,走路小心翼翼,待到到了要拜望的人家,连手中的礼物好像带了讨好的谦恭表情。还有一些来自城市,他们的到来往往让被造访者受宠若惊,浑然不觉间就在人前表现出炫耀招摇来,引发邻居多多少少的羡妒,这户人家的孩子也因为有了来自都市的新奇玩具和小镇无处购买的包装精美、味道独特的糖果糕点成为众多孩童的中心。那个年代的芸芸众生心中,城市高高在上,乡村低入尘埃,小镇家属院介于城市的“高”和乡村的“低”之间,处于时而仰视时而俯视的角度,每一天都演绎着世间的沉浮异势,世态炎凉。
  家属院的格局是封闭的,大院插着碎玻璃的高墙和定时开关的铁门,一幅倨傲的情态,其间的小院大多数时间也关门闭户,显得冷漠而孤僻,然而毕竟还是平面居住的年代,不至于像这个立体居住的年代这样隔墙而居也互不相识。你家的东墙是他家的西墙,他的前门对着你的后窗,屋舍和院子相互偎依对视,居住其中,自然少不了亲密和温情。邻墙的孩子常常在晚间来一场彼此呼应的敲墙恶作剧,炉子熄火时可以从邻家借一块烧的正旺的煤球,总有孩子端着自家院子里成熟的葡萄、无花果敲开左邻右舍的门,从墙上接过东邻从老家菜地里摘来的瓜菜或者西邻从城市买回的面包、奶糖,心里也是欢喜的。你的母亲和她的母亲在树荫里灯光下讨论毛衣的花式,食物的烹调方法,他的父亲和你的父亲坐在沙发里喝茶、下棋、谈时事或者发牢骚……这样的日月和顺,足以在日后追忆起来抚慰人心。
  而在邻里和睦这一片暖色之下,明争暗斗的寒光也此起彼伏,滋生攀比引发的嫌隙的理由实在太多了,工资、奖金的多少,职位高低,是否评优,孩子的考试成绩,家里用的电器,一日三餐的水准,穿什么牌子的衣服--有些是私利之争,有些纯粹是无谓的敌对,那些敌对的理由本身不足以成为敌对的理由,仅仅是别人与自己不同的生活状态。这些信息往往通过父母的对话、争吵和主妇之间的嘀咕到达孩子的世界,小小年纪便知晓了人世的虚伪狭隘和险恶,让我们看世界的眼光过早失去了应有的纯净和温暖。
  家属院是职工宿舍的民间叫法,这样的称呼比官方的命名多了一重人情意味,它是一个机构外延最小的社会背景。这体制造就的居住区,让工作中的竞争和合作者带着各自的家庭在工作之外的时间还要在同一个空间生活,一个人诸多生活细节都暴露在他人的视线中,秘密可能成为把柄,隐私可能成为底细,人与人被动地太过靠近在某种程度上抹杀了因距离产生美感的可能,于是便有了那些不该有的芥蒂和龃龉。人们不得不给自己涂上保护色,小心翼翼,谨言慎行。   空间的逼仄压抑的不止是成人的身心,这样的沉重的挤压还波及孩子,尤其是我们这些被旁观者羡妒不已的女孩。在这高度压缩的生存区域上,我们进行着她们想不到的艰难成长:自己的小天地只是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房间或者客厅里一条布帘隔出的一角,这样的狭小空间无法保守青春抵达的秘密--在公共的厕所、浴室,成年女性有意无意落到身上的目光,永远是一种不怀好意或热情过度的监视和窥伺,她们太过随意咋咋呼呼的询问、试探和关心,更让本来叶芽萌动花苞膨胀那样悄然隐秘美好的生长发育,因为迫不得已的暴露仿佛成为一种尴尬、羞耻、罪恶的事情,于是每一个女孩走向长大成人的过程都投上了一种惊恐的窘迫的阴影,即便是多年以后回望依然觉得难以释怀,这样的经历是豆蔻年华葱茏的花叶上一片无法修复的虫斑。
  院落之间狭窄小路上,人们相遇、寒暄,微笑的面孔下掩藏着各自的心事。脚下粗粝的黄沙咯吱作响,黄沙粉饰的路远不及城市柏油水泥路的清爽坚固,却可以在下雨的时候规避村路那样叫人步履维艰的泥泞,浮动的沙粒每天都被扫帚带走,也被脚步和车轮碾压渗进土壤的皮肉,当泥土的面目渐渐浮现,这里便再铺上一层沙,然后又满怀优越步履轻盈地走在上面,冷傲地看一眼家属院门口那些羡慕的面孔。黄沙对泥土的遮盖,跟家属院高高耸立的围墙一样,以隔绝乡村浓郁的土地气息来显示它接近城市的一面。
  房屋低矮,打开门窗户映入眼帘一堵暗淡呆板的砖墙,没有村居临轩而望的广袤辽远,也没有高楼凭栏俯仰的天高地阔,家属院是城市和乡村的夹层,它模拟着城市生活方式的又与乡村血脉相连。这样贬值的微缩的城市生活,酷似盆栽的农作物,徒有表象的考究与娇贵,实际上却失去了尽享阳光雨露的机会,以及在深广天地间蔓延的自由。
  后来,家属院陆陆续续从人们视线中消失了,再过若干年它就是一个要解释半天也未必说清的名词。但是它们确这个是世界上存在过的院子,是一个年代绕不开的物质符号。
  毛驴车
  一部完整的城镇生活史,少不了那些毛驴车。几十年间,越来越便捷的交通运输工具的日渐普及使得毛驴和毛驴车失去了延续几千年的大部分功用。而上个世纪最后几年,一片片新型的住宅小区和职工公寓取代了低矮拥挤的家属院,也切断了毛驴车和城镇的最后关联。
  曾经的家属院,每个早晨都是在毛驴车吱呀吱呀的声音中开始的。小毛驴的蹄音很轻,几乎听不到,那渐来渐近又渐去渐远的声音是板车的车架和车轴摩擦的声音,声音越响,负载越重。
  只有在昼长夜短的季节才能在早晨看到毛驴车。天寒地冻黑夜漫长的隆冬,当我们经历了一番思想斗争挣扎着起床时,只看见小路上的青霜或者白雪上清晰的车辙和蹄印。
  负重的小毛驴眼睑低垂,长长的浓密的睫毛半遮着水润润的瞳仁,眸子里的光那么温厚而和善,瘦长的脸,嘴唇周围一小片绒扑扑的粉白,小毛驴其实是多么漂亮的生灵,这一点也许只有善良细腻小女孩们才会留心,她们正在读一本关于小毛驴的书,那头叫小银的小毛驴在花瓣、露水和柠檬色的月光下,饮着清澈的河水,咀嚼鲜嫩的青草,主人看它的眼神爱意流动。小毛驴不知道世界上有这样一头小毛驴,它的主人也不知道。
  小毛驴拖着沉重的板车车厢,无声无息,心无二志地迈着步子,那般乖巧驯服,这时候看见它,不由会觉得懒、蠢、倔,这样的评价对毛驴是不公平的。家畜里的毛驴像人群中的老实人,不会如猫狗一样显能卖乖,也不会像马一样桀骜不驯,偶尔表现出来点顽固偏执,反而被揪住了尾巴。
  赶驴车的人,多为中年男子,衣着往往跟毛驴一样的色调,黑的灰的,至于他们的面容,也许谁都没留意过,即使无意中视线投射到他们脸上,也会匆匆转向别处,事实上这样做也没必要,因为绝对不会有四目相对的尴尬,他们的眼睛从来都盯着地面,每天都在家属院的一个角落进行着最肮脏、最繁重的劳作的值得尊敬的人,却永远像做错事情似的表现出一副最谦卑的样子,这情形跟许多年后,在地铁里、公交车上看到众人对那些满身灰土泥垢的民工避之不及,而民工自己却一脸歉意、坐立不安一样,委实是件荒谬而悲哀的事情。
  那些跟毛驴车相向走来的人们,蓬乱着头发,松塌着裤腿,踢踏着拖鞋,拎着痰盂,睡眼惺忪脚步懒散地走着,擦肩而过时无不掩鼻、皱眉,那样厌恶的神情仿佛是这辆毛驴车带来了那些叫人作呕的味道,事实上小毛驴和它们的主人更有权利轻视这些自以为是的人们,家属院的日常生活中,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可以缺席,而它们和他们却要是有一天不到场,城镇里所有的大院子将会方寸大乱。
  打扫干净的公厕散发着消毒水的味道,家属院的人们神清气爽地开始了一天的精致生活。傍晚时分,毛驴车还会出现在这里,带走堆满垃圾池的垃圾,暮色里的毛驴车摇摇晃晃像一座移动的小山,来往的居民还是害怕受到侵犯似的左右避让,小毛驴不算强壮的背上沉重地压着的,恰恰是他们生活中多余出来的东西。
  毛驴车日复一日的辛劳让这里的日常生活安慰有序地继续,每天清运走的废弃物,或者归于土壤经历是一场神奇的转换,成为维系生存的菜蔬、瓜果,粮食的养料,或者被回收再利用再次便利人们的生活,那个时代,毛驴和它们主人的劳作是无休止的物质循环链条上不可或缺的一环。
  坐享它们劳动成果的人觉得一切理所当然,他们永远居高临下,赶驴车的人成了他们眼中失败的人生的典型,常常在教育不努力的孩子时做恫吓孩子的反面教材。他们无一例外地忽略了这样一个事实:别人忍受着脏污和辛苦的劳作是他们终日享受的舒适优雅精致生活的一个支点,倘若缺失,他们将陷入难以想象的困窘与狼狈。那些身不由己地处在自以为是的心态中的人们,怎么能意识到潜藏在卑微表层之下的崇高呢?
  拉车的小毛驴不是黑色就是灰色,仿佛是旧时衣衫黯淡的平民,不像马,不是银白就是枣红亮黄,如锦衣貂裘的贵族。很多时候,毛驴属于平民,马属于权贵。被高官豪强,恶少土匪驱使,趾高气昂,盛气凌人,将喧嚷热闹众生和乐的街市惊扰得鸡飞狗跳踩踏的七零八落的是马。毛驴从来都安分守己,它们为终日为生计奔走的人驾车,为贫穷清瘦善良忧郁的小文人代步,在细雨,冷月,暮色和晨光中,一袭淡青的剪影,小毛驴用不算健壮的四肢和不太宽阔的背,和那些艰辛又坚韧的人们,一起背负起生活的重担。   许多年过去,谁还记得那些安静的小毛驴和它们谦卑的主人呢?
  泡桐·悬铃木
  那些年在北方小镇的每个职工宿舍区,成排分布的家除了屋舍和小院还有一些树,多半是泡桐和悬铃木,家属院这样一直追逐仿效城市生活的地方,选择当时作为城市行道树的树种来做绿化树似乎顺理成章。
  也许家属院的大人们并不喜欢这些树,城市的树担负着净化空气、美化环境的双重任务,这里前者似乎没有必要,无论来自哪个方向的风都经过大片的原野,浸透了最新鲜的草木气息,后者,它们又好像做不到,速生的泡桐,树冠繁茂的悬铃木,总是将大片的阴影投射本来就不轩敞的家属院中,老旧的屋瓦和砖墙显得更加暗淡,也许可以将这样的幽暗看成一种诗意,但附庸风雅的诗意滋养不了具体、实际的生活,相反它阻断了居家过日子所需要的饱满光线和温度。
  泡桐和悬铃木最被主妇们嫌恶,再明亮硬朗的阳光经过它们阔大的叶片,就被剪碎为一地细碎的光斑,削弱那些小院子作为花圃、菜地和晾晒场地的功能,每到修剪的时候她们就撺掇园艺工人们,多砍点再多砍点,尽量让树冠枝叶疏朗,而当温暖湿润的季节再次来临,几番疯长之后小院子可能会覆盖在一片更浓的阴翳之中,对此也只能抱怨,在家属院这样一个什么都要遵循整体布局规划的微缩城区里,谁不可能像在乡村那样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随意种植或者砍伐居所旁边的一棵树的。
  无论多么不受欢迎,泡桐依旧年年长高长粗,抽枝生叶,开花落花。泡桐花不像别的高高挑在枝端的花朵那样轻盈,笨笨拙拙的,微微下垂,像一支支音调低沉的小喇叭,沉甸甸地开着,花瓣厚厚的,有绒布的质地,春寒未尽的季节,有种微微的暖意。浅淡的紫色适合月光和微雨,元稹的“胧月上山馆,紫桐垂好阴。”是月下的泡桐花的温驯沉静,柳永的“拆桐花烂漫,乍疏雨洗清明”是细雨中的爽朗明艳。紫桐花开那几天,是家属院最明亮的时光。也只有这个时候人们才对泡桐树有几分好感,不由自主去抬头看花。
  没几日桐花就谢了,整朵整朵掉下来,像一块块旧手绢,落着落着,褐色的花蒂也落下来,终日清扫不尽,叫人生厌,那枝头毛茸茸的新叶已经迫不及待地遮住了珍贵的阳光。泡桐树下的每个小院子渐渐淹没在半明半暗之中。
  枝条稠密遮天蔽日的悬铃木比泡桐更不讨人喜欢。它们的球形果实青绿地在枝头摇曳几番童话的感觉之后,就毫不犹豫露出一直在膨胀的祸心,果实碎裂、种子四处飞舞,空气带了刺,迎面扑来或者粘在晾晒在院中衣物上,结果都是皮肤上令人抓耳挠腮的持久痛痒。相比路人的偶尔中招,与悬铃木比邻而居的人要在很长的时间内机率频繁地深受其苦。
  多年的生长,悬铃木都有了粗粗的可以依靠的主干,树皮不停地剥落更新,斑斑驳驳,一幅沧桑伤感的模样。常有孩子闯了祸领了罚或者受了什么委屈,靠着树干长时间地呜咽,边哭边抠树皮,新树皮鲜绿粉嫩,像新鲜的伤痕,这场景总让人心生恻隐,接下来的情节就是被好心的叔叔阿姨或爷爷奶奶领回家,递上来一块擦眼泪的热毛巾,一只削好的苹果或者剥开的橘子,最后是父母亲气消了,找了过来,几番感谢之后,把孩子领回家,悬铃木们在路旁静默着,经历一场雨过天晴的孩子恐怕都没在意偎依过的树是哪一棵?
  我们忘记一些恩惠,就像当初忽略过它们一样轻易。人们是在经历这些年夏天的酷热难耐之后,越来越怀念那些泡桐悬铃木掩映之下清凉的日子。
  泡桐和悬铃木对于家属院居住过的我们来说,跟家属院生活一样,既剥夺也给予,悭吝而又大度,残酷而又温情,或者这也是生活本身的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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