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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轶男(以下简称“问”):巴利斯·米哈伊洛维奇您好!
巴利斯米哈伊洛维奇·谢尔盖耶夫(以下简称“答”):你好,欢迎来做客!
问:我接触最多的是您的宗教题材作品,而直到现在您也一直在坚持宗教题材的创作。您从什么时候开始若迷于宗教性作品的创作?
答:第一次创作宗教题材作品是在大学一年级。当时我有机会得到一本圣经,当时是禁止发放圣经的,没有地方卖圣经,如果谁要给别人圣经也会受惩罚,那是我的一个熟人给我的。我把圣经全部都读了。然后,对我产生重大影响的是1966年举行的吉雅卡莫·曼祖的展览,展览上展出了很多宗教题材的作品和著名的浮雕,然后我也开始想尝试做浮雕。
问:您是从小就信仰东正教吗?
答:我是从童年就开始信东正教。童年妈妈经常带我去斯莫棱斯克墓地那的教堂。当时的小教堂是关闭的,用栅栏围着不让人过,但人们可以去大教堂,教堂里有圣尼古拉圣像——一面是红色,一面是黑色,这在我童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后来我的姥爷也葬在那里。
问:据我所知,苏联时期的美学理论是倡导无神论的。
答:当时是倡导无神论,但我们是在诺夫哥罗德十字架下受教育的,因为我们经常去诺夫哥罗德,参观博物馆、教堂里的圣像、古老的壁画,欣赏拜占庭一流大师的作品,所以说虽然当时不倡导宗教信仰,但可以去看。小时候我们去了弗拉基米尔,莫斯科也去过,这不管怎么说是我们必须了解的民族文化,并且艺术史我们也在一直在学习。
问:俄罗斯有很强的宗教精神传统和民族特点,苏联时期的美学理论会不会与这一历史悠久的宗教传统相抵触?
答:不,在建设共产主义时期主要禁止的是福音教派,而东正教这是俄罗斯的传统,是父辈们传下来的传统,所以它保存下来了。十年级时我们还去了弗拉基米尔,全班参加了圣诞节的礼拜活动,站了一个晚上,当时甚至还不太懂得怎么正确画十字,但这都是我们的传统。当然,后来在学校里教过我们无神论,教无神论的老师本身都是东正教徒(讽刺意味的)。
问:那么宗教题材的作品在苏联时期是以什么形态呈现出来的?当时的苏联雕塑(特殊意识形态下)是什么样的状况?
答:展览会上展出的作品主要是以生产、农业为题材的,或是表现英雄精神的,或是体育题材的。如果有宗教题材的作品参展,比如表现教堂的作品都是摆在较远较偏的地方。但这并没有影响一些人成为著名的画家、雕塑家。当然除了宗教题材作品,我们也塑造了运动员、人体等题材的作品。然后是在学校全部6年间我们一直做人体写生的习作,宗教题材作品我也在做,没有人影响我,只是那时不要太激进,低调从事自己的事情是没有问题的。否则大人物就会变成小人物,小人物变成大人物,但也有过去现在一直都是大人物的,比如阿尼库申,他的确是个伟大的雕塑家、伟大的大师。
问:您现在的创作风格与苏联时期创作风格相比有什么变化吗?
答:我的创作风格正是在苏联时期形成的。当时参加了很多实践,在服役之后,我在森林公园做过林业工人,当时需要用木雕装饰公园,每个月都要做木雕,我做了65个木雕。这是任何人都没有过的实践。每个月我只做一个星期的木雕,厂长问我为什么不每天做,我对他说,如果我每天做木雕的话,你就要卖掉整个农场才能付清我的工资了(笑着说)。然后,是在“创作别墅”,我得到了很多实践。
苏联时期,艺术家们的生活很不错。我们有“创作旅行”“创作别墅”是指在一个地方有房子,在那里建设一些创作室。艺术家们可以写申请去这些创作室工作。如果审核你有资格去,你就有机会去那里工作两个月。这两个月间的所有路费、食宿费等都是免费的,所有的材料都是免费的。只管好好在那里搞创作,最后需要作个报告,说明这期间你做了什么。
问:“创作别墅”活动发生在什么时期?从这个活动中您得到了什么?
答:整个苏联时期,我是1983年参加的。得到了很多。首先,是与许多优秀雕塑家的交流。我们去了后,还给了我们橡树木、大理石。想要多少拿多少。当时很多人都在“创作别墅”实践过,在拉脱维亚等地也有“创作别墅”,还有专为版画家们准备的“创作别墅”等等,总之,艺术家们在那里得到了很多实践,创作了很多优秀作品。然后就是每天都在学习,况且我还有个严格的裁判(指妻子)。
一些大的工作我们夫妇是一起完成的。我们上的同一所中学(列宾美术学院附中),同一所学院(列宾美院)。当我这双眼睛疲劳时,她那双眼睛就会工作,并不断给我意见。
问:您从列宾美院毕业后先后在哪工作?
答:毕业后先是在服役,然后在农场,后来在中学教了几乎十年书,是不该在中学工作超过十年的,时间太久会被孩子们弄得精神疲劳。这点日本做得比较好,超过8年就给老师发放退休金,不再允许继续在中学工作。而我们这可以工作25年,30年。这都是铁人了。2001年开始在赫尔岑师范大学任教。
问:在中国人眼中,列宾美术学院的教学系统是一套科学的写实主义教学方法,您是毕业于列宾美术学院的,那么您的创作与早年的写实主义教育体制是怎样一种关系?
答:是的。首先,历史上第一个美术学院,波伦亚学院,后来这一教育体制传到了德国、意大利。然后俄罗斯接受了这一体制。意大利、法国的大师们来到俄国,以我们过去的传统教学体制为基础,实行写实主义教育。开始实行欧洲教学体制。它倡导首先要掌握比例与结构,这对雕塑艺术来说是最主要的。然后在此基础上就可以做任何东西了,可以教学生塑造任何东西,接下来就是作为艺术家的工作了,质量比例等等。这就是给了我们坚实基础的艺术学校。当我的学生想一下子就想做出独特的作品时,我经常对他们说:“你知道吗?毕加索小时候在正规的艺术学校接受过教育,他的爸爸是美术学校教授,爸爸首先教会了他如何成为一名真正的艺术家”。毕加索在艺术学校受过多年的教育,这是打基础的阶段,如果没有这段教育,后来做的都是不稳固的。
问:就是说在俄罗斯传统教育体制基础上引进西方人教育体制?
答: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学习西方的了(指以传统教学体制为基础的写实主义教育),过去是那样的。过去学校之间都有交流,俄罗斯艺术家经常去欧洲的意大利等地,那里的景色很美,空气很好。
问:您的作品可以归结为写实主义吗?您怎么看待自己的作品?
答:是的。拿破仑曾经说过“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很自然每一个艺术家都认为自己的作品是最优秀的,我很享受自己的创作生活。
问:看到过您作品的人都会情不自禁的喜欢上它们,您的作品有什么独特之处?
答:最直观的反应是,所有见到我的作品的人都要上前来亲吻我的作品。
问:这说明您的作品很有亲和力。
答:是的。因为艺术作品应该接近人的心灵,与人沟通。而不应该是高高在上的偶像。 问:这有什么原因吗?
答:我告诉你,因为别人是为钱工作,而我不是。当然,我也欣然接受金钱。但我工作时不是把钱放在第一位,对我来说,这是崇高的宗教事业。有些人首先考虑做了这个工作能赚多少钱,这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问:我注意到您作品中色彩的运用很有意思,又很有节制。色彩的运用您考虑到的是哪些因素呢?
答:我的作品中有很多金色,因为在宗教中,金色象征另一个世界、最高世界,所以圣像都是以金色为背景的,神职人员也穿有带金线的衣服代表另一个世界。但对不同的木材要用不同的色调,比如这块木头就适合冷色调的金色,这依材料而定。还有就是圣彼得堡经常下雨、阴天,所以我们的色调要鲜艳一些。俄罗斯也很喜欢红色,因为“红色”一词源自“美丽的”一词。
问:那么,在您的作品中理性的成分和随意的发挥(感性的成分)各占多少比重呢?您是更看重哪一方面呢?
答:通常,在创作作品前要做一个草图(小稿模型),想好各部分比例,然后具体怎么做是在工作过程中依情况而定。
问:您认为,在创作中什么是最重要的?
答:最重要的我认为是生活。要做出鲜活的作品。
问:您的职业或者说你的作品给予了你什么?
答:满足。我认为这是最好的职业。有的时候做好一个雕塑,还想再做,不是为了金钱,只是为了满足,为了来得及做更多好的作品。
问:在创作中您遇到的最大困难是什么?
答:最大的困难是一切都想好了,却不能实现。
问:为什么不能实现?
答:很简单,主要是资金问题。但如果想做的东西都做出来,我的屋子根本装不下。
问:您提到“生活”是创作中最重要的因素,那么您的作品是怎样体现您的生活的呢?
答:这就让观众去评价吧。如果喜欢就多看一看,不喜欢就把头转过去,甚至可以唾弃,而我的任务只是做雕塑。有很多作品都是无名作者的作品,没有人知道作品的作者,也没人提及作品的作者。作品是好作品,但作者名字在历史上逐渐消失。这是俄罗斯的传统,不图任何回报的工作,如果上帝赐给了你才能,你就去做然后再交还给上帝。做圣像作品的人很少有成名的。因为对他们来说成名不重要。
问:我看到在您的作品中有很多是以材料的形、势去塑造相应的作品。形式上非常简约,又很大气,这很像一些早期的东方雕刻所运用的雕刻方式,或者说造型理念。
答:一本有关日本雕塑家圆空(aHky雕塑家的名字,英文:Enku)的书对我来说是一个重大发现。这本书叫《圆空的五千尊佛像》,这本书只出版了一次。后来有过展览,那里展出过圆空的作品。我还做过日本武士的雕塑。我也经常让中国学生去学习中国优秀的雕塑作品,你们中国的雕塑非常伟大。唐朝的雕塑就是奇迹。幸运的是我们的埃尔米塔什博物馆、珍品陈列馆里藏有一些中国雕塑作品。我在德国买过一本关于中国雕塑的书《DAS ANTIKE CHINA》。我们不仅喜欢日本雕塑,更喜欢中国雕塑。大家都想模仿中国雕塑艺术,但很显然,那并不容易。
问:那么,东方的艺术理念是否对您的创作有一定的影响呢?
答:当然有影响,就这一个理念——不说谎……我们需要与艺术沟通,我们上学的时候经常去埃尔米塔什博物馆,当有精神压力时就去那医治,去寻找灵感,接受心灵教育。
问:我看到您的文章《有关木雕创作——致雕塑初学者》中提到:“古代东方的艺术比起现代支持‘自由创作’的人的作品,更具有无可比拟地生动性。
‘自由创作’里表现自我的作品只是服务于作者自身的小虚荣,无论如何也不是伟大的有灵性的思想。”伟大的有灵性的思想具体指的是什么?我很选购同您的想法,这在您的作品中是如何体现的呢?
答:完全的自由创作其实是沿着一条窄路向下走,自己随意创作了作品,然后自夸,谁都不能做出我所做的东西。而其它人根本就不理解、很难理解他的作品。反过来,就像刚才我们提到的,古代东方的艺术给我的启发——在创作中更应该付出耕耘,而不是投机。
问:而面对现在越来越多的对与小虚荣的表现,我感觉这一问题现在在中国尤为突出,您想对年轻的艺术家说点什么呢?
答:是的,我也看到了,中国存在这一问题。中国的问题在于,中国的门开得太宽了。可以适当的把门开的窄些。这是一个民族古老的智慧,现在所进行的一切不要触犯中国的传统基础。当然需要吸收外来文化,就像你一直在吃甜饼开,总还是会想吃成面包。中国应法吸收并融合外来艺术,但最终要做出(遵循)属于自己的东西,走自己的道路。不要忘记自己。当然,俄罗斯也遇到过这种情况,我们一直借鉴西方,从彼得大帝时期开始就流行西方服饰,但我们的气候要冷,所以要把那些西方服饰改做一下,脖子部位要加上毛领等等,要是小依自己本国情况改造的话就是“挨冻”,艺术也是如此。
问:在今人,当代艺术在全球化格局下,也就是在面对以美国为代表的、强协的西方流行文化的冲击下,艺术家们愈来愈强调一种具有本民族文化身份的艺术表达和对社会问题的介入。俄罗斯艺术状况整体显得似乎不那么活跃,甚至有些保守,您如何看待这种现象?
答:主要在于,过去有意识形态的存在,并且“艺术总是要服务于意识形态”。而现在不存在意识形态了,似乎国家不再需要艺术了。但实际上,艺术家是国家的荣誉,国家要怎么显示自己?银行家吗?不是!只是政府暂时还没有意识到艺术家的重要性。我们有一个笑话是这么说的“什么是新俄罗斯人——新俄罗斯人是指非常富有又非常贫穷的人”。就是说他们是有很多金钱,但没有文化、精神空虚。而看起来,中国政府知道艺术的重要性,所以派学生来学习。
问:但反过来看,我觉得客观上俄罗斯却很好的保持了自身文化的民族性,井没有出现明显的文化断层和主体缺失,而是很坚定地走自己的路。您觉得这是由于保守而换来的“恩惠”,还是有更深层的原因使得俄罗斯对艺术的选择具何更强的自主性?这种自信来自于哪儿?
答:呵呵,其实没有这样的“恩惠”。我认为这正是因为我们很好的保存了艺术学校的存在。苏联时期不仅保存了艺术学校,还将其继续发展了。早在女皇伊丽沙白彼得罗夫娜时期,就挑选了一些6岁的儿童,为他们建了艺术学校,培养他们。艺术学校毕业后再继续在艺术科学院学习,之后可被派到意大利去学习。比如著名雕塑家彼得·克洛德特,阿尼奇科夫桥上的雕像就是他的作品,他曾经是一个军官,他给自己做了一个木马,有个长官看到了并告诉了沙皇尼古拉一世,沙皇看了他的作品说,“这个马很不错,应当去艺术科学院学习,那里更需要你”。后来,沙皇找到他说:“我还记得你做的马,你在海军总部那里做个雕塑吧”,后来他走在阿尼奇科夫桥时,觉得那里不错,就向沙皇提意把雕塑做在那里。沙皇很高兴地同意了。刚开始做了四个相同的雕塑,后来那不勒斯皇帝看到后很喜欢,俄罗斯沙 皇就将雕塑送给了他,克洛德特又重做了一遍。后来普鲁士国王看到后也很喜欢,沙皇就又将雕塑送给了他们。后来克洛德特做了四个不同的雕塑,这样就不会再送给别人了。后来沙皇对他说,当我死后你要给我做个纪念像,这就是现在伊萨基辅教堂前面的尼古拉一世的雕塑。
艺术教育也不是只建立在形式上,是要建立在每个学习艺术、从事艺术的人对于艺术真诚的爱。有了爱也就去除了杂念,这样的艺术家就会有自己对艺术的判断了。
问:中国有很多艺术家总是很苦恼一个问题,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今天学习这个,明天学习那个,但似乎俄罗斯艺术家不存在这个问题,您觉得这是什么原因呢?
答:这叫做艺术痛苦。应该是因为艺术学校。就是说如果艺术学校已经给予你坚实的基础,你就会安心工作,我说的基础并不只是塑造的方法,而是一切支撑你成为艺术家的条件。总是对自己的作品不满意,总是想做得更好,但要记住,总会有需要止步的时候。有时做到好了就可以了,如果再继续发展可能就不好了,这叫做适可而止。有时也会有人问我,为什么我的作品没有做完,但我认为当作品已经有生命时就要停止,再继续做下去作品可能就死了。有些作品是需要按照传统方式去做的就要遵循传统的模式,比如为政府做国徽,这就应该按照它应有的形式去做。
问:您觉得俄罗斯雕塑,特别是彼得堡雕塑在今天处于一个什么样的艺术状况?是繁荣期、休眠期?或者是萌芽期、衰落期?这种状况具体都体现在哪里?
答:很好。特别是圣彼得堡的雕塑艺术发展得很好。现在处于充满希望的时期。处于保存民族文化与传统的阶段。这是非常重要的阶段,这正是在彼得堡保存着选种传统。莫斯科要少一些,因为我们将艺术家协会完整的保存下来了。我们在艺术家协会一起工作,一起展览,一起努力保存我们的传统。各个艺术学院、科学院的相互联系很紧密。现在艺术家协会有400多名雕塑家。但我们为了保证质量,要进行严格的筛选,想要参加的人很多,但门槛很高。
问:而整个俄罗斯的艺术状况怎样?
答:在一些小城市,艺术家变得很少了。艺术中心主要还是圣彼得堡和莫斯科。
问:您认为,必须教给学生的、最重要的艺术准则是什么?您在多年的雕塑教学中,对学生灌注的是一种什么理念?或者说,在教学中是不是有一些您认为非常重要的原则、理念,要一直提醒学生去贯彻?
答:首先,要掌握专业技能。而为此要多工作,这不仅仅是要多学习,还要多搞创作。特别是作为学生来讲,多搞创作,多做作品是非常重要的,这也是我们的传统。俄罗斯著名的艺术家亚历山大·伊万诺夫就是个例子,小时候他的父亲就要求他每个周六要做出新的构图,正是这个习惯培养出了伟大的艺术家。因为这一技能,特别是构图是非常重要的。雕塑家要勤劳。雕塑是80%的搬、拉、堆(应该指体力上的努力),10%是打扫,而剩下的10%才是创作,这剩下的10%是为了一切结束而做的。
问:您是否有自己独特的教学方法?
答:学生要亲自做一切,如果老师替他们一切都做好了,这是不幸。老师只是走上前去指点,但学生们还是要自己做一切。学生们只有当自己跌倒了,头上碰到包时才能学会东西。
问:我在列宾美院学习时,看见很多中国学生很努力地学习,但大多数人总是达不到老师在构图上的要求,您能给他们点建议吗?
答:要确立作品在空间的大小与各部分在空间的比例。有些作品可能做成2米刚好,而做成5米大的就不好了。有些作品就适合做成小的,有的就适合做成大的。这正是雕塑家的任务。比如,亚历山大·马特维耶夫,俄罗斯博物馆有很多他的作品,他创作的作品的构图与比例、大小都非常好。有些作品在战争时期被毁坏了,后来把这些雕塑的碎片组合起来,现在陈列在俄罗斯博物馆。他的学生们战争后又重新复制了他的作品。
问:当您作为学生时,如果您的意见与老师不一致,您怎么做?
答:我总会自我保留意见。有些老师的意见与我的意见经常发生冲突,有些老师比如,阿尼库申他的意见对我来说总是很重要的。这取决于老师,如果你觉得老师能教给你什么,你就要悉心听取老师的意见,如果你觉得老师不能教会你什么,你也要明白总是会从老师那得到一些重要的东西。
问:如果您的学生和您争论一些事情,你怎么对待?
答:我很喜欢学生与我争论,因为这说明学生在思考,有思想。我也会很感兴趣地去听,如果学生对,就对学生说:“你是对的。”如果学生是错误的,就要向学生证明他是错的。学生应该学会坚持己见,并证明自己是正确的。
问:谢谢您的回答和款待。
答:不用谢,因为你是我的学生嘛!(笑着说)
巴利斯米哈伊洛维奇·谢尔盖耶夫(以下简称“答”):你好,欢迎来做客!
问:我接触最多的是您的宗教题材作品,而直到现在您也一直在坚持宗教题材的创作。您从什么时候开始若迷于宗教性作品的创作?
答:第一次创作宗教题材作品是在大学一年级。当时我有机会得到一本圣经,当时是禁止发放圣经的,没有地方卖圣经,如果谁要给别人圣经也会受惩罚,那是我的一个熟人给我的。我把圣经全部都读了。然后,对我产生重大影响的是1966年举行的吉雅卡莫·曼祖的展览,展览上展出了很多宗教题材的作品和著名的浮雕,然后我也开始想尝试做浮雕。
问:您是从小就信仰东正教吗?
答:我是从童年就开始信东正教。童年妈妈经常带我去斯莫棱斯克墓地那的教堂。当时的小教堂是关闭的,用栅栏围着不让人过,但人们可以去大教堂,教堂里有圣尼古拉圣像——一面是红色,一面是黑色,这在我童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后来我的姥爷也葬在那里。
问:据我所知,苏联时期的美学理论是倡导无神论的。
答:当时是倡导无神论,但我们是在诺夫哥罗德十字架下受教育的,因为我们经常去诺夫哥罗德,参观博物馆、教堂里的圣像、古老的壁画,欣赏拜占庭一流大师的作品,所以说虽然当时不倡导宗教信仰,但可以去看。小时候我们去了弗拉基米尔,莫斯科也去过,这不管怎么说是我们必须了解的民族文化,并且艺术史我们也在一直在学习。
问:俄罗斯有很强的宗教精神传统和民族特点,苏联时期的美学理论会不会与这一历史悠久的宗教传统相抵触?
答:不,在建设共产主义时期主要禁止的是福音教派,而东正教这是俄罗斯的传统,是父辈们传下来的传统,所以它保存下来了。十年级时我们还去了弗拉基米尔,全班参加了圣诞节的礼拜活动,站了一个晚上,当时甚至还不太懂得怎么正确画十字,但这都是我们的传统。当然,后来在学校里教过我们无神论,教无神论的老师本身都是东正教徒(讽刺意味的)。
问:那么宗教题材的作品在苏联时期是以什么形态呈现出来的?当时的苏联雕塑(特殊意识形态下)是什么样的状况?
答:展览会上展出的作品主要是以生产、农业为题材的,或是表现英雄精神的,或是体育题材的。如果有宗教题材的作品参展,比如表现教堂的作品都是摆在较远较偏的地方。但这并没有影响一些人成为著名的画家、雕塑家。当然除了宗教题材作品,我们也塑造了运动员、人体等题材的作品。然后是在学校全部6年间我们一直做人体写生的习作,宗教题材作品我也在做,没有人影响我,只是那时不要太激进,低调从事自己的事情是没有问题的。否则大人物就会变成小人物,小人物变成大人物,但也有过去现在一直都是大人物的,比如阿尼库申,他的确是个伟大的雕塑家、伟大的大师。
问:您现在的创作风格与苏联时期创作风格相比有什么变化吗?
答:我的创作风格正是在苏联时期形成的。当时参加了很多实践,在服役之后,我在森林公园做过林业工人,当时需要用木雕装饰公园,每个月都要做木雕,我做了65个木雕。这是任何人都没有过的实践。每个月我只做一个星期的木雕,厂长问我为什么不每天做,我对他说,如果我每天做木雕的话,你就要卖掉整个农场才能付清我的工资了(笑着说)。然后,是在“创作别墅”,我得到了很多实践。
苏联时期,艺术家们的生活很不错。我们有“创作旅行”“创作别墅”是指在一个地方有房子,在那里建设一些创作室。艺术家们可以写申请去这些创作室工作。如果审核你有资格去,你就有机会去那里工作两个月。这两个月间的所有路费、食宿费等都是免费的,所有的材料都是免费的。只管好好在那里搞创作,最后需要作个报告,说明这期间你做了什么。
问:“创作别墅”活动发生在什么时期?从这个活动中您得到了什么?
答:整个苏联时期,我是1983年参加的。得到了很多。首先,是与许多优秀雕塑家的交流。我们去了后,还给了我们橡树木、大理石。想要多少拿多少。当时很多人都在“创作别墅”实践过,在拉脱维亚等地也有“创作别墅”,还有专为版画家们准备的“创作别墅”等等,总之,艺术家们在那里得到了很多实践,创作了很多优秀作品。然后就是每天都在学习,况且我还有个严格的裁判(指妻子)。
一些大的工作我们夫妇是一起完成的。我们上的同一所中学(列宾美术学院附中),同一所学院(列宾美院)。当我这双眼睛疲劳时,她那双眼睛就会工作,并不断给我意见。
问:您从列宾美院毕业后先后在哪工作?
答:毕业后先是在服役,然后在农场,后来在中学教了几乎十年书,是不该在中学工作超过十年的,时间太久会被孩子们弄得精神疲劳。这点日本做得比较好,超过8年就给老师发放退休金,不再允许继续在中学工作。而我们这可以工作25年,30年。这都是铁人了。2001年开始在赫尔岑师范大学任教。
问:在中国人眼中,列宾美术学院的教学系统是一套科学的写实主义教学方法,您是毕业于列宾美术学院的,那么您的创作与早年的写实主义教育体制是怎样一种关系?
答:是的。首先,历史上第一个美术学院,波伦亚学院,后来这一教育体制传到了德国、意大利。然后俄罗斯接受了这一体制。意大利、法国的大师们来到俄国,以我们过去的传统教学体制为基础,实行写实主义教育。开始实行欧洲教学体制。它倡导首先要掌握比例与结构,这对雕塑艺术来说是最主要的。然后在此基础上就可以做任何东西了,可以教学生塑造任何东西,接下来就是作为艺术家的工作了,质量比例等等。这就是给了我们坚实基础的艺术学校。当我的学生想一下子就想做出独特的作品时,我经常对他们说:“你知道吗?毕加索小时候在正规的艺术学校接受过教育,他的爸爸是美术学校教授,爸爸首先教会了他如何成为一名真正的艺术家”。毕加索在艺术学校受过多年的教育,这是打基础的阶段,如果没有这段教育,后来做的都是不稳固的。
问:就是说在俄罗斯传统教育体制基础上引进西方人教育体制?
答: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学习西方的了(指以传统教学体制为基础的写实主义教育),过去是那样的。过去学校之间都有交流,俄罗斯艺术家经常去欧洲的意大利等地,那里的景色很美,空气很好。
问:您的作品可以归结为写实主义吗?您怎么看待自己的作品?
答:是的。拿破仑曾经说过“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很自然每一个艺术家都认为自己的作品是最优秀的,我很享受自己的创作生活。
问:看到过您作品的人都会情不自禁的喜欢上它们,您的作品有什么独特之处?
答:最直观的反应是,所有见到我的作品的人都要上前来亲吻我的作品。
问:这说明您的作品很有亲和力。
答:是的。因为艺术作品应该接近人的心灵,与人沟通。而不应该是高高在上的偶像。 问:这有什么原因吗?
答:我告诉你,因为别人是为钱工作,而我不是。当然,我也欣然接受金钱。但我工作时不是把钱放在第一位,对我来说,这是崇高的宗教事业。有些人首先考虑做了这个工作能赚多少钱,这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问:我注意到您作品中色彩的运用很有意思,又很有节制。色彩的运用您考虑到的是哪些因素呢?
答:我的作品中有很多金色,因为在宗教中,金色象征另一个世界、最高世界,所以圣像都是以金色为背景的,神职人员也穿有带金线的衣服代表另一个世界。但对不同的木材要用不同的色调,比如这块木头就适合冷色调的金色,这依材料而定。还有就是圣彼得堡经常下雨、阴天,所以我们的色调要鲜艳一些。俄罗斯也很喜欢红色,因为“红色”一词源自“美丽的”一词。
问:那么,在您的作品中理性的成分和随意的发挥(感性的成分)各占多少比重呢?您是更看重哪一方面呢?
答:通常,在创作作品前要做一个草图(小稿模型),想好各部分比例,然后具体怎么做是在工作过程中依情况而定。
问:您认为,在创作中什么是最重要的?
答:最重要的我认为是生活。要做出鲜活的作品。
问:您的职业或者说你的作品给予了你什么?
答:满足。我认为这是最好的职业。有的时候做好一个雕塑,还想再做,不是为了金钱,只是为了满足,为了来得及做更多好的作品。
问:在创作中您遇到的最大困难是什么?
答:最大的困难是一切都想好了,却不能实现。
问:为什么不能实现?
答:很简单,主要是资金问题。但如果想做的东西都做出来,我的屋子根本装不下。
问:您提到“生活”是创作中最重要的因素,那么您的作品是怎样体现您的生活的呢?
答:这就让观众去评价吧。如果喜欢就多看一看,不喜欢就把头转过去,甚至可以唾弃,而我的任务只是做雕塑。有很多作品都是无名作者的作品,没有人知道作品的作者,也没人提及作品的作者。作品是好作品,但作者名字在历史上逐渐消失。这是俄罗斯的传统,不图任何回报的工作,如果上帝赐给了你才能,你就去做然后再交还给上帝。做圣像作品的人很少有成名的。因为对他们来说成名不重要。
问:我看到在您的作品中有很多是以材料的形、势去塑造相应的作品。形式上非常简约,又很大气,这很像一些早期的东方雕刻所运用的雕刻方式,或者说造型理念。
答:一本有关日本雕塑家圆空(aHky雕塑家的名字,英文:Enku)的书对我来说是一个重大发现。这本书叫《圆空的五千尊佛像》,这本书只出版了一次。后来有过展览,那里展出过圆空的作品。我还做过日本武士的雕塑。我也经常让中国学生去学习中国优秀的雕塑作品,你们中国的雕塑非常伟大。唐朝的雕塑就是奇迹。幸运的是我们的埃尔米塔什博物馆、珍品陈列馆里藏有一些中国雕塑作品。我在德国买过一本关于中国雕塑的书《DAS ANTIKE CHINA》。我们不仅喜欢日本雕塑,更喜欢中国雕塑。大家都想模仿中国雕塑艺术,但很显然,那并不容易。
问:那么,东方的艺术理念是否对您的创作有一定的影响呢?
答:当然有影响,就这一个理念——不说谎……我们需要与艺术沟通,我们上学的时候经常去埃尔米塔什博物馆,当有精神压力时就去那医治,去寻找灵感,接受心灵教育。
问:我看到您的文章《有关木雕创作——致雕塑初学者》中提到:“古代东方的艺术比起现代支持‘自由创作’的人的作品,更具有无可比拟地生动性。
‘自由创作’里表现自我的作品只是服务于作者自身的小虚荣,无论如何也不是伟大的有灵性的思想。”伟大的有灵性的思想具体指的是什么?我很选购同您的想法,这在您的作品中是如何体现的呢?
答:完全的自由创作其实是沿着一条窄路向下走,自己随意创作了作品,然后自夸,谁都不能做出我所做的东西。而其它人根本就不理解、很难理解他的作品。反过来,就像刚才我们提到的,古代东方的艺术给我的启发——在创作中更应该付出耕耘,而不是投机。
问:而面对现在越来越多的对与小虚荣的表现,我感觉这一问题现在在中国尤为突出,您想对年轻的艺术家说点什么呢?
答:是的,我也看到了,中国存在这一问题。中国的问题在于,中国的门开得太宽了。可以适当的把门开的窄些。这是一个民族古老的智慧,现在所进行的一切不要触犯中国的传统基础。当然需要吸收外来文化,就像你一直在吃甜饼开,总还是会想吃成面包。中国应法吸收并融合外来艺术,但最终要做出(遵循)属于自己的东西,走自己的道路。不要忘记自己。当然,俄罗斯也遇到过这种情况,我们一直借鉴西方,从彼得大帝时期开始就流行西方服饰,但我们的气候要冷,所以要把那些西方服饰改做一下,脖子部位要加上毛领等等,要是小依自己本国情况改造的话就是“挨冻”,艺术也是如此。
问:在今人,当代艺术在全球化格局下,也就是在面对以美国为代表的、强协的西方流行文化的冲击下,艺术家们愈来愈强调一种具有本民族文化身份的艺术表达和对社会问题的介入。俄罗斯艺术状况整体显得似乎不那么活跃,甚至有些保守,您如何看待这种现象?
答:主要在于,过去有意识形态的存在,并且“艺术总是要服务于意识形态”。而现在不存在意识形态了,似乎国家不再需要艺术了。但实际上,艺术家是国家的荣誉,国家要怎么显示自己?银行家吗?不是!只是政府暂时还没有意识到艺术家的重要性。我们有一个笑话是这么说的“什么是新俄罗斯人——新俄罗斯人是指非常富有又非常贫穷的人”。就是说他们是有很多金钱,但没有文化、精神空虚。而看起来,中国政府知道艺术的重要性,所以派学生来学习。
问:但反过来看,我觉得客观上俄罗斯却很好的保持了自身文化的民族性,井没有出现明显的文化断层和主体缺失,而是很坚定地走自己的路。您觉得这是由于保守而换来的“恩惠”,还是有更深层的原因使得俄罗斯对艺术的选择具何更强的自主性?这种自信来自于哪儿?
答:呵呵,其实没有这样的“恩惠”。我认为这正是因为我们很好的保存了艺术学校的存在。苏联时期不仅保存了艺术学校,还将其继续发展了。早在女皇伊丽沙白彼得罗夫娜时期,就挑选了一些6岁的儿童,为他们建了艺术学校,培养他们。艺术学校毕业后再继续在艺术科学院学习,之后可被派到意大利去学习。比如著名雕塑家彼得·克洛德特,阿尼奇科夫桥上的雕像就是他的作品,他曾经是一个军官,他给自己做了一个木马,有个长官看到了并告诉了沙皇尼古拉一世,沙皇看了他的作品说,“这个马很不错,应当去艺术科学院学习,那里更需要你”。后来,沙皇找到他说:“我还记得你做的马,你在海军总部那里做个雕塑吧”,后来他走在阿尼奇科夫桥时,觉得那里不错,就向沙皇提意把雕塑做在那里。沙皇很高兴地同意了。刚开始做了四个相同的雕塑,后来那不勒斯皇帝看到后很喜欢,俄罗斯沙 皇就将雕塑送给了他,克洛德特又重做了一遍。后来普鲁士国王看到后也很喜欢,沙皇就又将雕塑送给了他们。后来克洛德特做了四个不同的雕塑,这样就不会再送给别人了。后来沙皇对他说,当我死后你要给我做个纪念像,这就是现在伊萨基辅教堂前面的尼古拉一世的雕塑。
艺术教育也不是只建立在形式上,是要建立在每个学习艺术、从事艺术的人对于艺术真诚的爱。有了爱也就去除了杂念,这样的艺术家就会有自己对艺术的判断了。
问:中国有很多艺术家总是很苦恼一个问题,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今天学习这个,明天学习那个,但似乎俄罗斯艺术家不存在这个问题,您觉得这是什么原因呢?
答:这叫做艺术痛苦。应该是因为艺术学校。就是说如果艺术学校已经给予你坚实的基础,你就会安心工作,我说的基础并不只是塑造的方法,而是一切支撑你成为艺术家的条件。总是对自己的作品不满意,总是想做得更好,但要记住,总会有需要止步的时候。有时做到好了就可以了,如果再继续发展可能就不好了,这叫做适可而止。有时也会有人问我,为什么我的作品没有做完,但我认为当作品已经有生命时就要停止,再继续做下去作品可能就死了。有些作品是需要按照传统方式去做的就要遵循传统的模式,比如为政府做国徽,这就应该按照它应有的形式去做。
问:您觉得俄罗斯雕塑,特别是彼得堡雕塑在今天处于一个什么样的艺术状况?是繁荣期、休眠期?或者是萌芽期、衰落期?这种状况具体都体现在哪里?
答:很好。特别是圣彼得堡的雕塑艺术发展得很好。现在处于充满希望的时期。处于保存民族文化与传统的阶段。这是非常重要的阶段,这正是在彼得堡保存着选种传统。莫斯科要少一些,因为我们将艺术家协会完整的保存下来了。我们在艺术家协会一起工作,一起展览,一起努力保存我们的传统。各个艺术学院、科学院的相互联系很紧密。现在艺术家协会有400多名雕塑家。但我们为了保证质量,要进行严格的筛选,想要参加的人很多,但门槛很高。
问:而整个俄罗斯的艺术状况怎样?
答:在一些小城市,艺术家变得很少了。艺术中心主要还是圣彼得堡和莫斯科。
问:您认为,必须教给学生的、最重要的艺术准则是什么?您在多年的雕塑教学中,对学生灌注的是一种什么理念?或者说,在教学中是不是有一些您认为非常重要的原则、理念,要一直提醒学生去贯彻?
答:首先,要掌握专业技能。而为此要多工作,这不仅仅是要多学习,还要多搞创作。特别是作为学生来讲,多搞创作,多做作品是非常重要的,这也是我们的传统。俄罗斯著名的艺术家亚历山大·伊万诺夫就是个例子,小时候他的父亲就要求他每个周六要做出新的构图,正是这个习惯培养出了伟大的艺术家。因为这一技能,特别是构图是非常重要的。雕塑家要勤劳。雕塑是80%的搬、拉、堆(应该指体力上的努力),10%是打扫,而剩下的10%才是创作,这剩下的10%是为了一切结束而做的。
问:您是否有自己独特的教学方法?
答:学生要亲自做一切,如果老师替他们一切都做好了,这是不幸。老师只是走上前去指点,但学生们还是要自己做一切。学生们只有当自己跌倒了,头上碰到包时才能学会东西。
问:我在列宾美院学习时,看见很多中国学生很努力地学习,但大多数人总是达不到老师在构图上的要求,您能给他们点建议吗?
答:要确立作品在空间的大小与各部分在空间的比例。有些作品可能做成2米刚好,而做成5米大的就不好了。有些作品就适合做成小的,有的就适合做成大的。这正是雕塑家的任务。比如,亚历山大·马特维耶夫,俄罗斯博物馆有很多他的作品,他创作的作品的构图与比例、大小都非常好。有些作品在战争时期被毁坏了,后来把这些雕塑的碎片组合起来,现在陈列在俄罗斯博物馆。他的学生们战争后又重新复制了他的作品。
问:当您作为学生时,如果您的意见与老师不一致,您怎么做?
答:我总会自我保留意见。有些老师的意见与我的意见经常发生冲突,有些老师比如,阿尼库申他的意见对我来说总是很重要的。这取决于老师,如果你觉得老师能教给你什么,你就要悉心听取老师的意见,如果你觉得老师不能教会你什么,你也要明白总是会从老师那得到一些重要的东西。
问:如果您的学生和您争论一些事情,你怎么对待?
答:我很喜欢学生与我争论,因为这说明学生在思考,有思想。我也会很感兴趣地去听,如果学生对,就对学生说:“你是对的。”如果学生是错误的,就要向学生证明他是错的。学生应该学会坚持己见,并证明自己是正确的。
问:谢谢您的回答和款待。
答:不用谢,因为你是我的学生嘛!(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