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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我们中的大多数人生来就有喜爱挥霍的倾向,且有贪多求好的强烈欲望。这些东西兴许就潜藏在一个人的基因里,一旦有了走好运的苗头,比如天上掉下张信用卡什么的,便会马上发作。
阔老们一掷千金的消费习惯,多年来一直叫我困惑,并且百思不得其解。其中最令我好奇的,是想知道他们花这么多钱换得这小小的奢侈,是否真的值得。
后来有一天,命运之神让我有机会找到了答案。男性时尚杂志《潇洒》(GQ)的老板马丁·贝瑟给了我一往无前的开拔令。他说,尽管去吧,去和那些有钱人厮混吧。他们做什么,你也做什么。
几年前的一个晚上,我在一对迷人的夫妇家中作客。这对夫妇太有钱了,有钱得使生活都有些反常了。进餐时,我们的女主人说了一件他们日常生活中的麻烦事,就是餐具问题。那是一套漂亮、古老的纯银餐具,它是无可替代的、上有巨额保险的、无价的传家宝。不幸的是,那套餐具若不使用,则必须锁入保险箱内,否则保单将是无效的。因此,每次用餐过后,那些刀啊、叉啊、汤匙什么的,经过一番清点之后,全都要被锁起来。到头来,对于那些奢侈品,不是你拥有了它们,而是它们拥有了你。
此时你也许会说了,这在那些过着叫人心生妒忌的幸福生活、天生富贵的人身上,只是一点小小的缺陷罢了。但是,当我一次又一次把鼻子贴在他们的玻璃窗上,窥探他们的一举一动之后,我一点也不敢确信,他们果真如我们想像中的那般其乐无穷吗?这是为什么呢?因为事情总有不太对劲的地方。
你对一件事情的期望值往往和你的花费成正比。这样,假如你付的是一大笔银子,那你当然期望完美。早餐的鸡蛋不能吃,因为煮得有点不够老;丝质衬衫不能穿,因为上面有一道极不起眼的皱褶;司机实在叫人受不了,因为他又吃大蒜了;而门房接待要么不够殷勤,要么太过亲昵……
我记得有次去威尼斯一家豪华酒店做实地调查。那是家棒极了的酒店,还有一位同样棒极了的大厨。我以为在这样的地方,要想对他们的餐点挑出丝毫不满意的地方来,绝无可能。但我错了。白酒没有冷藏到完全合乎他们的标准;侍者没有在30秒之内赶过来。这世界是怎么了?一顿大餐从头到尾,我看不到一个快活的百万富翁。这是我第一次在一家气氛压抑的意大利餐厅吃饭,也是惟一的一次。
有了几次这样的经验之后,和有钱人永远生活在一起的念头就彻底被打消了。那对我没什么吸引力。但是,我还是不得不说,他们有些小小的投资,也就是在努力熬过每一天的日子之后,奖赏给自己的一些小小的安慰,是极其美好的,而且很可能一试上瘾。这种感觉只要你尝过真正的鱼子酱,就会发现你再也没有什么兴致去细细品味它的远亲——鲔鱼三明治了。
这项研究前后大约花了我四年的时间。其中惟一最令我感到愉快的事情,就是和能工巧匠们见面了。正是他们提供了那些精美的奢侈品。这些人,从裁缝、鞋匠、采松露者到调酒师,他们从不吝惜时间,对自己的工作都乐在其中,展示的绝技也叫人着迷。一位见多识广的热心者提到了巴拿马草帽,还有像用苏特恩(Sauternes,法国的五大名酒庄之一,产入口甘甜的白酒)清蒸的肥鹅肝(foie gras)这般精致的东西,都令我有豁然顿悟的感受,使我常常在离开时不禁有点纳闷,仅仅凭其中凝结的才华和耐心,价格怎么没有再高一点呢?
我们都曾逢经济困难时期。在这个时候为读者呈现那些高消费的做派,似乎不合时宜。不过,假如我们的生活中一点也没有那些偶尔享用的盛宴,生活又会变成什么模样呢?无论如何,就像我过去一直说的那样,真正好品质的东西肯定是物超所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