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志义 唯我能解《金瓶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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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只有高小文化的农民十余年潜心研究《金瓶梅》,
  提出西门庆故里一说
  
  他的志向是,用5年的时间对《金瓶梅》彻底梳理一次,
  让大众看得懂
  
  西溪南村置身于喧嚣之外。即便是在“五一”黄金周,从黄山市徽州区岩寺镇开往西溪南村的公交车仍然少得可怜。我花了20块钱雇了一辆三轮车。“去那里干嘛呢?”三轮车司机问我。“旅游。”“旅游?我开了快10年车,还是第一次搭游客去西溪南村。”司机中途数次停车问路,才找到进村的入口。
  村口立着一块巨大的牌子,上书:“自建村以来,吴姓为本村大姓,村民以农为本,外徙经商,贾富兴儒,因儒入仕,商者足迹遍布扬州、南京、杭州及沿淮一带,盐商为主,兼营茶、木材、典当等行业;入仕者高官接踵,可谓:满朝朱紫贵,江淮金银山。”
  这牌子上描述的事情,对于村民来说,遥远得好像从未发生。年轻人大都外出打工了,留下来的,主要以养蜂为营生。这里号称“中国蜜蜂之乡”。
  村子有新旧两部分。在新街道上,道路两旁是整齐划一的徽派仿古建筑,红底白字的标语横跨街道,内容无所不包:“某某城,徽州首席品质生活新标杆。”“民兵是进行人民战争的坚实基础。”“严肃换届纪律,保证风清气正。”“支部创先进,党员争先锋,融入主城区,跨入市十强。”……
  在老街道上,许多老宅子挂着“黄山市百村千幢古民居”的牌子。第260号是:聚景堂。聚景堂所在的院子叫果园。果园正在翻修,工人们在屋顶上敲敲打打。这个院子,据说有过一个名字:《金瓶梅》遗址公园。
  “这个园子搞了好几年,旅游公司搞不下去了。”在果园旁的一户人家里,一位村民说。“看过《金瓶梅》吗?”我问他。“没看过,听说是讲西门庆的。”他笑了笑,“你是看到网上的文章来的吧?”
  这个村子的人,不管上不上网,几乎都知道网上对这个村子与《金瓶梅》的话题有过热议。最近的一篇文章是《华盛顿邮报》的记者写的,他来这里采访了潘志义。
  潘志义是此地村民,研究《金瓶梅》已有30年。
  
  投身“瓶”中十余年
  “说起这件事情我就生气。”潘志义红着脸说道。
  他喝了些酒,表示了对《华盛顿邮报》记者的不满。他只想谈自己的《金瓶梅》研究,而不想跟旅游扯到一块。显然,那位美国记者并没有这么做。
  《华盛顿邮报》的记者来访之前,谨慎的潘志义还是向当地有关部门报告了有位外国记者要采访他。这下可好,采访当天,好几个有关部门的人在村子里像路人一样晃荡了好久。两人当时的交谈倒很愉快,以至于说得太久,让在外边晃荡的人都有些不耐烦了。
  “这个记者还跟我在那里合了影。”潘志义指着他家墙壁上用油漆刷的毛主席诗词: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潘志义的家原本是供销社的房子,他花了不多的钱买了下来。墙上刷的字是“文革”时留下的。
  “文革”开始两年后的1968年,16岁的潘志义第一次读到了《金瓶梅》。这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
  潘志义当时在造纸厂工作,造纸厂的一个原料来源是那些被没收的禁书。这些书被送到造纸厂,粉碎,打成浆,最终被“改造”成“无害”的纸张。在这些“荼毒思想”的书籍成为纸浆之前,潘志义会从中挑选自己喜欢的书来看。《金瓶梅》是其中一本。
  这本书在他的生活中播下了一颗种子,真正改变他命运的是10年之后的一次阅读。
  1977年,“文革”结束将近一年。彼时的潘志义已经在供销社做起了收购废旧物品的工作。他在造纸厂养成的老习惯还保持着。在收购来的作为废品的旧书中,他发现了一本上世纪30年代的《文学》创刊号。上面刊登有吴晗谈《金瓶梅》的一篇文章。吴晗在这篇文章里表述的一个观点是:《金瓶梅》的作者可能是托名“天都外臣”的汪道昆。
  汪道昆是徽州西溪南人,这激起了潘志义对《金瓶梅》的极大兴趣。其实,当潘志义在读《金瓶梅》时,便已发现书中很多词句只有通过徽州本地方言才能读得通。于是乎,他从方言入手,开始扎进《金瓶梅》的研究中。
  以安徽另一个村落为起点的“改革开放”随之而来,潘志义在上世纪80年代也下了海。用他的话来说,除了军火和毒品,他什么生意都做过。当别人还以万元户为羡慕对象时,他已经是十万元户了。但《金瓶梅》的研究,他还是放不下。他似乎上了瘾,心思并不在做生意上,每天想得更多的是《金瓶梅》。
  他收集资料,写论文,生意上的事让他牵挂的越来越少。他开始参加《金瓶梅》的研讨会,结交《金瓶梅》的研究专家。他现在手头上有一套台湾出版的明万历本《金瓶梅》,这是已故的台湾《金瓶梅》研究专家魏子云送给他的。
  他的书房里挂着的字画,几乎全都与《金瓶梅》相关。每天早上7点钟,他便到书房里坐下写文章,直至11点。下午查《金瓶梅》和徽文化资料,把第二天要写的东西准备一下。
  这就是他一天的生活。
  潘志义从书堆中找出一本早年油印的论文。他在论文里写道:“《金瓶梅》运用的方言俚语,是典型的徽州土白。我只是个高小学生,能看懂《金瓶梅》,是因为我是个土生土长的徽州佬,每天与百姓接触,听到的都是《金瓶梅》中使用的方言俚语。这种亲切感、熟悉,促使我探讨《金瓶梅》著者,埋身‘瓶’中十余年矣。”
  “对于《金瓶梅》的研究,这个谜我不揭开,谁也不能揭开。要想知道作者、成书年代、版本,得使用方言,这个工作只有我做得了,其他人做不了。”说到这里,他颇为得意。
  做研究得花钱。前些年,有位地方上的领导拨了两万块钱给他。去年,在一位朋友的帮助下,政府也拨了1万块钱给他。“都还存账户上,动都还没动。”这些就是他这几年获得的全部研究资助。他的大多研究经费,靠自己卖一些字画所获。
  
  《金瓶梅》遗址之争
  潘志义站在自家门前给我讲他写的对联。上联是:玉兔升空降福宝宅。下联是:金瓶梅开扬名天下。
  “我每年都换对联,写的都不同,你看看别人家门口的,都是印刷品,中国的社会现在太俗气了。”一位村民骑车经过,扭头看了一下,说,狗洞,这是你写的?在西溪南村,问潘志义是谁,可能会有人不知道,但大家知道“狗洞”,这是潘志义的小名。潘志义干脆把自己的笔名也改为“苟洞”。
  许多人不知道“狗洞”每天在忙活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这对他们自身会有什么影响。事情的改变大概是2003年。潘志义在那一年写了一篇关于西门庆原型的文章,指出西门庆的原型是西溪南明代的富商——吴氏家族。
  不久,有商人看了他写的论文,决定在西溪南村投资建《金瓶梅》遗址公园。媒体开始对此事进行报道,许多人开始争论这里是不是《金瓶梅》遗址。有的人会说,《金瓶梅》是从《水浒传》里掏出来的,而《水浒传》写的是山东或河北啊。有的人干脆说,这是在拿作为禁书淫书的《金瓶梅》来炒作……
  村民也都知道网上文章所说的内容了,议论纷纷,他们对外来者的提问开始保持沉默。他们明白,可能一开口,自己的话就会在网上出现。
  政府也出面“灭火”,极力撇清此地的旅游开发和《金瓶梅》的关系。“我们这里搞的是百村千幢工程,跟《金瓶梅》一点关系都没有,西门庆就是个虚构的人,谁愿意去争西门庆的故里啊?”在西溪南政府的办公室里,一位分管旅游的书记迫不及待地跟我说。
  金瓶梅遗址公园的投资方也出了经济问题,几经转手,最后搁置下来,成了今天的局面。
  提到“旅游开发”,潘志义就开始不耐烦,觉得这个事情越说越说不清楚。他想说的一个逻辑关系是:《金瓶梅》的作者熟悉徽州,借用了《水浒》的一段故事来写明朝万历年间的徽州现实。他愤恨于人们只把《金瓶梅》当成是淫书。他觉得它之所以被禁,不是因为淫荡,而是因为这本书“把官场暴露无遗”。“色情?这只是《金瓶梅》的一部分,《金瓶梅》反映的是现实生活中的真实故事。”
  潘志义拿出一本研究集子,在我面前大声地朗诵郑振铎写《金瓶梅》的一段文字:“那西门庆式的黑暗的家庭,是不是至今到处都还像春草似地滋生蔓殖着?《金瓶梅》的社会是并不曾僵死的;《金瓶梅》的人物们是至今还活跃于人间的,《金瓶梅》的时代,是至今还顽强地存在着。”读完之后,他大笑两声,“写得真是过瘾啊。”
  晚饭时,潘志义让我跟他喝了两杯,他说:“别人跟我说,狗洞啊,凭你的聪明,你可以赚大钱的,可你为什么赚不了大钱呢,因为你还有道德底线。”
  又是一阵大笑。
  第二天早上,潘志义穿上了一件红色的中式唐装——这让他看上去更像是生活在古代,然后带我去看果园,也就是他所考证出来的跟《金瓶梅》的描述最为吻合的地方。一路上,他都在跟我介绍这个村落。“你看看,这街上的石头,是明朝的时候从浙江运来的。”“这可是元代的建筑的风格。”“那是晚清的房子。”……
  进了果园的大门,他就开始指点了。“你去看《金瓶梅》第27回,潘金莲醉闹葡萄架,大概说的就是这个地方。你看那个石头砌的洞,这就是藏春坞,西门庆和潘金莲做爱的地方。”
  走进“藏春坞”,他继续说:“这个地方,冬天暖和,夏天凉快,西门庆搬个床,睡在那里,这外边就是水塘,还可以钓鱼。”
  在西溪南政府的办公室里,我问那位书记,你觉得那个园子是《金瓶梅》所写的原型么?书记觉得潘志义说得也许有些道理,但“可能徽州这样的地方很多呢”。
  潘志义则肯定地说:“徽州再找不出这样的园子了!”
  潘志义在路上走着走着就会骂起来。“你看那个地方,原本有座太湖石做的假山,后来农业学大寨,用去砌河坝去了!”
  他的情绪在不断转换,会突然窜到别人的菜地里,从一堆破瓦破瓷片里挑出一块高兴地对我说,这是明代的,能卖个50块。我捡了一块,他看了便说,这顶多是民国的,不值钱。扔了。村民们只是笑呵呵地问他——今天又捡到啥了——然后继续挖地种菜。
  
  孤独的草根
  潘志义把自己定义为“草根学者”。他知道“草根”做学术研究有多难。
  “比如查资料,图书馆还得看你是什么人。在本地还好,很多人还认识我。到外地去,不找个人,他会给你查?现在的图书馆都是封闭的,资源共享都是骗人的。特别是图书馆的馆员,怕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有一次到复旦大学图书馆去查资料,要通过我们黄山市的一位宣传部副部长开个条子,找到他在复旦的同学才查到。”
  学院里的研究者不太看得上他的研究,他也看不惯许多学院派。“我的东西实际上否定掉了他们的东西,许多专家并不重视民间的研究。我也没什么兴趣跟他们玩,好玩就玩一下,不好玩就不跟你玩。我又没有什么研究经费,我跟你玩干嘛。”
   在一次全国学术研讨会上,他曾经跟某位著名大学的教授斗了一上午。他一赌气,直截了当地说:“我不参加这个学术研讨会怎么样,我照样搞研究。”
  一本学术刊物发表他的论文时,让他写个自序。他在自序里写道:“头不戴皇冠,身不披御衣,自食其力,自圆其说,独守寒窗,孤军奋战。一笔敌天下之笔,一文破千古奇文。狗嘴吐象牙,天下出奇闻。‘叫兽’怒吼,‘驳士’无声。改写中国文学史,功在草根。”
  但是,许多冷嘲热讽也来自草根。“别人认为你不务正业,你有事情干不去干,你搞什么鸟学术研究啊,那是教授干的事情啊。”
  提到别人的不理解,潘志义总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金瓶梅》只可与雅士道,不可与俗人谈也。”
  潘志义家门口挂着一块牌子:黄山市三函金瓶梅研究所。“汪道昆,号太函,著有《太函集》,建有太函书院,所以叫三函金瓶梅研究所。”牌子是用上好的木料刻的,他觉得这是非常庄重的事情。平时,他把卷闸门拉下来,怕别人把板子偷走拿去卖了。
  “做学问苦啊。”潘志义这样说。但他转头又想,如果“发了财可能命都没有了。”理由是:“男人有钱就变坏,吃喝嫖赌都来了。”
  潘志义的志向是,用5年的时间把《金瓶梅》做一次彻底的梳理,让大众看得懂。而最近,他最大的心事是:“想弄个安徽省文史馆员当当,这样有些钱,可以过生活。”
  晚上10点,从西溪南村回城区的公交车早已没有了。潘志义打电话叫了一位以开车为生的朋友载我出去。在黑漆漆的夜路上,我想问问这位朋友对《金瓶梅》的看法,他则直接越过了我的话题,一路上跟我说的是当地的征地问题。“征地补偿太少了,这个问题,你得写一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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