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酒鬼”救助“酒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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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多数患有酒精依赖症的人对自己的病浑然不知。只有少数渴望拯救自己的嗜酒者们,联起手来,组成了一个“酒鬼帮助酒鬼”的组织,共同应对潜伏于体内的“魔鬼”。
  
  根据2003年有关研究人员做的抽样调查显示,酒精依赖者在调查人群中所占比例达到千分之三十七。如果照此推算,全国约有4000多万人患此病症。
  酒精依赖患者的平均寿命为53岁,自杀率和离婚率远远高于社会平均数。如果把相关情绪性疾病引发的自杀也算进来,这个数字会更高。
  
  藏在体内的“魔鬼”
  
  关霆刚刚50岁,头发却已经全白,看上去比同龄人老很多。他常说,自己的身体里藏着一个魔鬼。从染上酒瘾的那一刻算起,这个“魔鬼”整整跟了他18年。
  一旦喝了第一杯酒,“魔鬼”就在关霆体内复活,牢牢控制住他的身体,紧接着是第二杯、第三杯……直到人事不省。多年的饮酒经历,已经伤害到了他的神经末梢系统,虚汗、颤抖,这些身体反应接踵而来。
  关霆从22岁参加工作后开始饮酒,十年之后,他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嗜酒者。没日没夜地喝酒,让他的工作和生活一团混乱。在家人的逼迫下,他下定决心戒酒。但这时关霆发现,魔鬼早已经进入身体,并开始反噬。
  戒酒第一天,他不吃不喝迷迷糊糊。第二天,鼻子大出血。第三天,他出现了幻视、幻觉:总看见窗外有红灯不断闪烁;走在街上,似乎身边每个人都是跟踪他的警察。
  关霆的父亲和叔叔都是医生,却不懂这病,只好将他送进精神病医院,一住就是8个月。出院后,关霆的酒虽然暂时停掉了,但那些焦虑和狂躁却无法逃避。他患上了抑郁症。
  一天,他站在离家不远处的五道口铁轨上,茫然看着驶来的列车,没有任何闪避的意思。所幸,那只是一节牵引机车,司机及时刹住了车,下来抽了他两个嘴巴,骂道:你想找死啊!
  自杀未遂的关霆什么也没敢说,扭头跑回了家。他又一次端起了酒杯。只有在酒精的不断麻醉中,他才能获得解脱。他一向自认有坚强的意志力,刚刚工作那会儿还曾跑去玉渊潭冬泳,唯独对酒,竟毫无抵抗能力。
  几年后,关霆再次被送进医院。此时他酒精中毒,肝部分硬化,肾炎引发身体浮肿。在主治医师的推荐下,关霆第一次接触到一个名为AA(Alcoholic Anonymous嗜酒者互诫协会)的戒酒小组。
  
  酒精依赖是一种病
  
  进入AA以后,关霆逐渐了解到,这是一个完全由嗜酒者组成的组织,是几名中国医生去美国考察访问之后,把这种国外已经存在多年的戒酒方式介绍回北京的。经过十年发展,北京已有4个AA小组,活动地点分别位于安定医院、北大六院、回龙观医院和东中街元嘉国际公寓。嗜酒者们每周定期聚到一起,彼此交流戒酒心得。成员之间还结成一对一的助帮关系,在没有集体活动时,彼此会通过电话、网络、见面等方式,鼓励对方戒酒。
  每次AA聚会,关霆和其他成员们分享着各自的故事。发言的人总是先告诉大家:“我是一个酒鬼”——这是他们共同的身份,不同的是,有人说得沉重,有人面带自嘲的笑容,还有人耸耸肩摊开手做个无奈表情。
  承认自己是酒鬼,直面自己一塌糊涂的生活,这被AA成员们视为面对自己、走向康复的起点。但起点之后,他们要一项一项面对自己的过去和内心,用自己的回忆与讲诉,一点点揭开内心深处的伤疤,这,并不容易。
  其中一项,每个嗜酒者都要进行一次彻底的自我道德反省。这对一向以自我为中心的关霆来说,实在艰难。他随时会自我辩解,埋怨他人。好在他没有放弃,坚持着尝试了整整两个月后,在面对小组其他成员时,他终于可以坦然讲诉自己的种种缺点。
  参加AA已经四年,这期间,关霆的生活中不再有酒精,取而代之的,是坚持参加AA小组的活动。
  “酒精依赖是一种脑疾病。”北京回龙观医院酒精依赖病房副主任医师孙洪强说,诊断一个酒精依赖者(也称嗜酒者),不在于他是否爱喝酒,能喝多少酒,而是有一整套诊断体系。通俗来讲,这个体系核心的标准有两条:对喝酒不可自控;有强烈的戒断反应。
  所谓戒断反应,是指嗜酒者一旦戒酒,身体会出现一系列强烈的身体症状。这在每一位打算戒酒的嗜酒者身上都有体现。心慌手抖是轻微症状,严重的会出现幻视、幻听乃至谵妄。
  这种疾病,正是关霆所说的那个“魔鬼”,AA的成员们都认同,正是这个“魔鬼”,让他们在面对酒精时迥异于常人。“我们跟正常人不同,常人哪怕再喜欢喝酒,说停就能停,但我们却做不到。”
  “嗜酒者有着对酒精极度敏感的体质,往往形成终身依赖。”孙洪强分析,酒精依赖症就跟糖尿病一样,目前无法根治,只能在长达一生的时间里,尽量控制着不发作。“一朝为酒鬼,终身为酒鬼。”这几乎是所有嗜酒者的宿命。
  
  只有酒鬼能帮助酒鬼
  
  “一个嗜酒者仅靠自身的力量,无法戒酒。这与道德或者意志力无关。”酒精依赖就像一种精神上的癌症,单靠药物几乎无法治疗,于是,越来越多的“关霆”自己行动起来,希望通过AA来拯救自己的生活。
  那么AA又凭什么拯救这些被“魔鬼”看上的人呢?靠成员间的互相鼓励与督促。那些坚持下来的AA会员认为,正是相扶相携才让他们走到今天。他们因酒精而被抛弃在精神世界的黑暗之中,恐惧和空虚相随,面临着失去亲情与工作的双重困境,他们能做的,只能是抱团取暖。
  在这个坚信“只有酒鬼能帮助酒鬼”的组织里,不同身份、年龄、性别的人聚集到一起,共同对付各自脑袋中的那个“魔鬼”。同病相怜的感觉,让他们互相支撑。
  与关霆一样,40岁的北京人王戈几乎每次活动都坚持参加。“只有不断地来AA,跟大家在一起,才能填补心中的那个空洞。”
  此前,他多次戒酒未果,多次醉后打骂,让饱受伤害的妻子带着孩子离开了家。同许许多多的嗜酒者一样,王戈也是从喝酒追求尽兴,逐渐发展到不可自控,直至“众叛亲离”,同妻子、朋友、同事的关系“统统完蛋”。他也曾有终结自己生命的经历,那时他已进入谵妄状态。在失去意识的状态下,他竟然从北京的西北,步行到南城,几乎穿越了这座城市,并在不自知的状况下跳入水中。苏醒后,他发现自己身在医院,警察询问他是否遭到了抢劫。
  加入AA后,他找到了一个后来与他情同手足的“助帮人”——美国小伙子大卫。每当他涌起强烈的喝酒欲望时,他会迅速拿起电话,打给大卫。一通电话聊下来,他紧绷的神经会放松下来——他知道,自己又一次做到了“今日无酒”。
  王戈最忘不了第一个没有酒的除夕夜。外面鞭炮声不断,他一人在家看“春晚”,一种强烈的孤独感挥之不去。然而零点时分,令他意外的是,大卫和妻子开车来到他家。原来,大卫怕他在除夕夜忍耐不住,重新勾起酒瘾,就特地来陪他过春节,还带来了饺子和鞭炮。他感动得要命,想在家里弄点儿吃的招待大卫夫妇,但只翻出了两根黄瓜。
  在大卫的帮助下,王戈已经四年半时间滴酒未沾。他重新找了一份固定的工作,虽然收入不高,但空余时间较多。这样,他能抽出时间来参加AA的活动。
  AA成员非常珍视彼此间的友情,正是这些有相似经历的朋友间的互相扶持,让关霆和王戈他们在“魔鬼”的觊觎下,一步步走到今天。
  如今,中国AA已成立10周年。在这10年时间里,除了北京外,天津、上海、延吉、成都、昆明等城市都有了自己的AA小组。即便如此,真正能够坚持下来的成员却并不多。很多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离开。“坚持下来很难,而要放弃,却有一千个理由。”
  放弃的人要么回去复饮,继续醉生梦死,要么住院治疗,有的则离开了这个世界。
  在一些国家,对酒驾者的处理方式更人性化。警方在将酒驾者投入监狱之前,会让他们先选择是否见一见戒酒咨询师,确认自己是否属于酒精依赖者。如果是,会让他们接受治疗。
  但在中国,对于酒精依赖是一种病,整个社会尚未形成共识,这无论对嗜酒者还是对整个社会都意味着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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