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团儒将张仲瀚本是燕赵好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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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之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在全国三十一个省、市、自治区之外单列,自成一社会体系。国家的各项活动,都有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的席位。兵团能有今天的社会影响和地位,岂能忘一代创业人的艰苦奋斗无私奉献。更难忘一位帅才——燕赵慷慨之士张仲瀚——
  
  开篇小引:副政委是“一号人物”
  
   1954年,中央决定成立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司令员是起义将领陶峙岳;政治委员由中共中央新疆分局第一书记王恩茂兼任;副司令员程悦长、赵锡光;副政治委员张仲瀚。照此五人名单,张仲瀚名列最后。同时成立兵团党委,王恩茂兼书记,张仲瀚任副书记。王恩茂是新疆第一把手,主持自治区党委,统领全局;所兼兵团政委、党委书记一职,是保证地方党委一元化领导的组织原则。兵团党委的实际工作,由副书记张仲瀚主持。副司令员程悦长,指挥剿匪战斗后,因重病赴北京住院治疗,直至1961年逝世。赵锡光副司令员领导石河子城市建设,积劳成疾,不幸于1955年病逝。实际上,兵团只有陶峙岳、张仲瀚二位领导。陶峙岳高风亮节,身为上将司令员,但自觉地置身于党委领导之下。兵团机关习惯对张仲瀚免姓只称“副政委”,但上下内外都知道,副政委是兵团的“一号人物”。兵团的这一领导架构,稳定地保持至1965年,张仲瀚升任兵团第二政委(第一政委仍由王恩茂兼),并任新疆军区副政委。此外,张仲瀚身兼国家农垦部副部长(部长王震),分管西北地区的农垦事业。是此,从兵团成立到“文革”前的十数年间,张仲瀚是创建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的实际主要领导人,这是历史事实。
   上世纪50年代,我曾经许多次近距离接触并观察这位兵团领导人。兵团大院的一座小楼,兼作兵团的小招待所。楼上南北两端各有一个里外套间,分别是陶峙岳司令员和张仲瀚副政委的办公室。张仲瀚单身一人,办公室就是他的“家”。里间一张床,两只沙发,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私人空间。那时,他40岁出头。毕挺的身材。宽厚的肩膀。圆润而有棱角的脸膛。战火与风沙也摧毁不了的白皙皮肤。一双清澈智慧的眼睛。一头自然卷曲“一边倒”的乌黑短发,在凛冽寒风中更显得朝气勃发。如果抛开他共产党高干的身份,俨然是位风流倜傥的绅士。但,他却是一位久经沙场南征北战的将军;是一位运筹帷幄在戈壁荒原创造绿洲新城的领导者;又是一位抡起砍土镘开荒、挑起粪筐积肥的劳动者。那时,兵团机关流传着许多张仲瀚的轶事趣闻。有这样一个说法,中央在全国遴选适合担任大使的外交官,张仲瀚被选中。他的政治资历,文化修养,形象风度,皆为理想人选。但他不结婚,没有夫人。大使在外交场合是要有夫人陪同的。就这,张仲瀚也没有改变自已的坚守,终身未婚。
  岁月流逝,我也步入了古稀之年。有“当代史记”之称的《中华儿女》杂志,早就约我写一篇记叙张仲瀚生平的文章,唤醒了我的记忆。可我觉得,为一位逝去已近30年的贤者撰文,似乎是写“招魂曲”,追寻一个人的魂灵。但愿招得忠魂来,滋养我们的精神。
  
  三五九旅的“另类”团长
  
   八路军三五九旅是由红六军团整编而成,团、营、连干部都是走过长征的老红军。唯独张仲瀚,是“半路”而来,而且一来就是主力团长。
   张仲瀚本是河北沧州人,自幼随伯父在北京长大,是个官僚家庭出身的阔少爷。据说上学时都住在老北京的六国饭店。酷好文学戏剧,是北平“左翼戏剧联盟”的活跃分子,也是一位连当年名角大腕都熟知的“京剧名票”。读高中时,就自办刊物,创作发表小说、剧本。那正是“9.18”事变的年月,“抗日救国”的呼声沸腾着北平。张仲瀚和于伶、宋之的等人共同组织“北平剧团协会”,把北平各大中学校的剧团联合起来,走向社会,从事抗日宣传活动。1933年,18岁的张仲瀚,秘密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张仲瀚的伯父,早年毕业于北洋法政大学,为官多年。时任河北省民政厅长,为自已的亲侄谋得博野县警察局长一职。张仲瀚已是共产党员,这反动政府的警察局长当得当不得,他得请示地下党组织。时值“高蠡暴动”失败,党组织指示张仲瀚抓住这个警察局长的职务,以便保护革命力量。于是20岁的张仲瀚走马上任,很快与博野地下党取得联系,让这个反动职务为革命事业服务。
   1937年“7·7”事变,全国抗日军兴。警察局长张仲瀚,拒绝伯父的电话召回,拒绝与县长南逃,在博野竖起了“河北民军”的抗日旗号,自任司令。他用从县长手中扣下的县府财政,由太原买回2000条枪。以县保安队作军事骨干,请地下党派党员任政治干部,动员民众积极入伍,一时就拉起了一支3000多人的队伍。他本人也开始学习军事,积极练兵,准备迎击日寇,保卫河北,保卫家乡。“河北民军”很快成了冀中地区很有实力的地方武装。“张司令”也名播四方。
  


   此际,吕正操率部开到冀中举兵抗日。吕正操与张仲瀚互相拜会,一见如故,志同道合,联手抗日。不久,成立冀中军区,吕正操任司令员,公开亮出了共产党的旗帜。共产党员张仲瀚,庆幸“河北民军”有了归属。他放弃司令职权,主动把“河北民军”完整地交给吕正操,自己带了二三十人去另闯天下。他要为共产党再创建一支抗日武装。
   张仲瀚回到故乡,另立旗号,称“津南人民自卫军”,仍然自称司令。他奔走呼号,招募人马,筹钱买枪,不出三月,又发展一支2000多人的队伍。出师就与日军板垣部交战,打跑了日本鬼子,消灭了汉奸石友三,接连打了好几个著名的胜仗。“津南人民自卫军”威震一方,“张司令”更是英名远扬。这时,张仲瀚只有二十二三岁,短时间内拉起两支队伍,且能打胜仗,近乎传奇。足见这位学生出身的青年,具有不凡的号召力,并有相当的军事组织和指挥能力。
   贺龙看到了张仲瀚的潜质和他这支队伍的实力,决定将津南人民自卫军与三五九旅七一九团合并,由张仲瀚任团长。就这样,张仲瀚带着他的津南人民自卫军列入了三五九旅建制,一来就是响噹噹的主力团长。可贵的是,他很快就融入了这个团队。在王震领导下,共同经历了三五九旅以后全部的战斗历程。张仲瀚由团长而旅长,师长,部队不断发展壮大。经历过一百多次战斗,打过许多大胜仗。击毙过敌师长,活捉过敌军长。有记录可查,张仲瀚从来没有打过败仗。老同志们无不佩服,称赞这位投笔从戎的白面书生是位军事奇才。
   王震当然了解张仲瀚的全部历史。王震向来对知识分子,对那些富豪家庭出身参加革命的人比较看重。因为人家不是生活所迫逼上梁山.人家是对信仰的选择,是以国家民族解放为已任,放弃优裕的生活,自觉地投身革命。张仲瀚就是属于这样的人。每当说起张仲瀚,王震常有两句话:“张仲瀚这个人不打个人算盘。”“张仲瀚有全局观念。”当时全国胜利在即,王震构想着未来新疆蓝图的时候,他很想知道张仲瀚有什么想法。王震面对挂在壁上的中国地图,问张仲瀚:全国胜利后,你想去哪里?愿意干什么?张仲瀚指点着地图,说:新疆这么辽阔,占全国面积一大块,但是,人口稀少,只有少数民族孤孤单单地游牧生活。新疆等待解放,等待开发,将来搞建设大有可为。王震情不自禁地插话:那里能干它许多个南泥湾。张仲瀚坚决表示:不管将来新疆之行有多困难,新疆之战有多么残酷,我愿意到新疆去,一定要到新疆去。
  
  军垦第一犁和军垦第一人?
  
   1949年9月,王震率一兵团进抵酒泉,直叩新疆。国民党新疆警备总司令陶峙岳率部起义,新疆和平解放。10月上旬,一兵团各部向南北疆次第进军。张仲瀚的二军第六师排在最后,集结待发。王震突然命令张仲瀚率一支小分队提前行动,限日抵达焉耆。同时,王震电请陶峙岳由迪化派出一个专家组,在焉耆与张仲瀚会合。做好开荒生产的先期准备工作。
  


   张仲瀚在酒泉收编了一支测量队,带了副团长谢高忠等五六名军事人员,与测量队一起分乘三辆大卡车,于1949年10月13日出发,西出嘉峪关,向天山以南的焉耆疾驰而去。
   在焉耆,张仲瀚与迪化派来的以新疆水利局长王鹤亭为首的专家小组会合。在专家引导下,张仲瀚踏勘了开都河两岸的万古荒原,选定了哈拉毛墩等几处可垦之地。张仲瀚抡起砍土镘,挖开了沉睡万年的处女地,亲自察看土壤。并依专家意见,决定兴修水利,开挖大渠,引开都河水灌溉良田。工程技术人员当即开始测量绘图,打桩划线,只等大军一到,动土施工。
   这条大渠,就是已然流淌了50多年,至今依然哗哗歌唱的解放渠,滋养着焉耆绿洲,哺育着子孙后代。这里的农二师,就是张仲瀚当初在山东组建的“渤海旅”,后来的二军第六师。
   今天,新疆石河子军垦博物馆,陈列着一组雕塑《军垦第一犁》。笔者曾听其它垦区的同志说,我们那里才是军垦第一犁。依我浅见,驻新疆人民解放军(包括起义部队)在王震领导下,于1950年春开始的大生产运动,全疆各部队各垦区都是第一犁。若仅以时间先后排列名次,在以往诸多的记叙中,似乎忽略了一个事实:张仲瀚于1949年10月先期抵达焉耆,开始垦荒生产的前期规划勘察测量,在时间上确实早于其他部队(这时其他部队多在行进途中)。特别是在领导干部中,张仲瀚是第一个踏上荒原的人。他不仅最早举起砍土镘向荒原宣战,而且,为了给春耕做准备,1949年冬天,张仲瀚带头积肥。身为师长,挑着粪筐,行走在焉耆街头。这也是最早的行动(目睹此情此景的谢高忠,50年代写过一篇记叙文《师长拾粪》,当年读过至今不忘)。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称张仲瀚是新疆“军垦第一人”?
   张仲瀚离开了焉耆。他没有看到“解放渠”竣工放水。他去了北疆的玛纳斯河流域,开辟新的战场。
  
  不是南泥湾 胜似南泥湾
  
   屯垦戍边,虽然早自汉唐即已有之,晚至清代亦有实行,但只留下了一些发人思古的地名和一些依稀可辨的废墟。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如此大规模的集体转业,寄寓着崇高的革命理想,同时又承受着自我生存的艰苦现实,古今中外无有先例,不能不说是一项大规模的综合实验。张仲瀚倾其半生心血结晶的五言长诗《老兵歌》,全诗32节,128行,640个字,可以看作是新疆生产兵团的史诗。《老兵歌》起句就是“兵出南泥湾,威猛不可挡。身经千百战,高歌进新疆。”可见南泥湾在张仲瀚心中的位置。他把南泥湾视作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的源头。张仲瀚在兵团的讲话、报告、文章中,使用频率最高的语词,就是“南泥湾精神”。他像“曲不离口”一样,常讲一句话:“南泥湾精神是我们的传家宝。
  1950年,张仲瀚调任起义部队第九军政委,进驻石河子,开始新城建设。当时,军部和军首长都没有一间房。张仲瀚和大家一起挖“地窝子”,做起居之所。有人劝军政委尊手免劳。张仲瀚笑言,“干这个你们不如我,我们在南泥湾挖过窑洞。”于是,张仲瀚给周围的将校官佐们讲起了南泥湾。言毕,长啸一声,“让未来的大楼,从地窝子开始吧!”这听来像诗的语言,正是他们双手创造的实生活。一年之后,他们自己动手盖的第一座大楼,就在他们穴居的地窝子旁矗立了起来。起义军官们真实地体会了张仲瀚言传身教的“南泥湾精神”。
   张仲瀚心存南泥湾情结。南泥湾大生产时(1942年),三五九旅七一九团团长张仲瀚,率团驻在南泥湾南部边缘的九龙泉。这位书生出身的团长,和战士们一起参加开荒竞赛,白皮嫩肉的双手磨出了血泡,仍然坚持抡着镢头,争当劳动模范。九龙泉变了样,一片好风光。张仲瀚取个新名“风云庄”。风从虎,云从龙,暗含“藏龙卧虎”之意。
   朱德总司令来到风云庄。和他同行的是著名的爱国将军续范亭。续范老感慨不己,作《风云庄巡边》诗,刊于延安《解放日报》。诗中有云“镇边将军知是谁?燕赵男儿贵姓张。”(七一九团驻地属陕甘宁边区南大门,与国民党军队仅有数十里之距,该团担负着守边任务。故有“镇边将军”之称)歌颂燕赵慷慨之士张仲瀚。毛泽东主席闻知,亲临南泥湾。喝了九龙泉的水,吃了七一九团的饭。张仲瀚向主席汇报,所食粮油肉菜蛋,全是本团生产。毛泽东一乐,即席而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主席手书这八个字,鼓舞全党全军,战胜了蒋介石对边区的封锁。时隔10数年,朱德1958年来到新疆.张仲瀚陪同朱老总在石河子视察,穿过高高的白杨林带,参观了二十三团农场。老总赞曰:“花园农场。”满意地说,“你们把南泥湾精神带到了新疆。”朱德想起当年巡游南泥湾,还记得续范亭的诗句,握住张仲瀚的手,笑吟“燕赵男儿贵姓张。”“在下张仲瀚,河北沧州人氏。”张仲瀚的潜台词,京剧念白。
  


  张仲瀚心怀“南泥湾情结”,踏遍了新疆的山山水水。他的脚步,往往先于垦荒者的队伍。他很早就穿越罗布泊,直上阿尔金山。露宿米兰古城的废墟,他在地图上画出一个圈,告诉农二师师长谢高忠,在这里摆上一个团,就叫米兰农场,是你在罗布泊的根据地。不久,这里就变成了鱼米之乡(“文革”中,为了消除张仲瀚的影响,改称三十六团场)。谢高忠还记得,在阿尔金山,那天,猎到一只黄羊,点燃篝火烧烤。张仲瀚一边和大家分享野味,一边扮戏剧相:“金山为我献野味,助兴所憾无杜康。”引起众人一片欢笑,忘记了连日的辛劳。在新疆北端的阿尔泰山,张仲瀚考察了额尔齐斯河流域,同行的有农十师师长张立长。这是一条美丽的河,自东向西流入当时的苏联,终端汇入北冰洋。张仲瀚沿河而下,一望无际的原野人迹罕至,一片荒凉。“江山空半壁,何忍国土荒。”张仲瀚伫立旷野,手举望远镜了望远方。他伸开手臂,指着前方对张立长说,“你们农十师师部,就设在这里吧!”张立长顺着张仲瀚手指的方向望去,极目伥寥阔,四望无人烟,茫茫大地空荡荡。张立长说,这里连个地名都没有啊。张仲瀚沉吟地说,“你们是最北边的一个师,就叫北屯吧。”北屯,就是现在共和国行政版图上的北屯市。
  兵团在发展,兵团在壮大。从抡起砍土镘开荒、军垦第一犁开始,建立了一百数十个机械化大型农场。准噶尔,塔里木,戈壁变绿洲,荒原建新城。不是南泥湾,胜似南泥湾。
  
  危难时刻,方显出英雄本色
  
  陶峙岳、张仲瀚领导兵团创建的丰功伟绩,书写在新疆辽阔的大地上,世人有目共睹,无须赘述。唯有两件事,意义不凡,但以往不曾宣传,国人不知。
  其一,全国“三年困难时期”,许多个省有数百上千万人饥饿死亡,全国粮荒。兵团因为人员大量增加,粮食也不富裕。张仲瀚和各师商议,为国分忧,自己勒紧裤带,挤调数百万斤粮食,支援灾情最严重的几个省。
  灾荒年间,各省都有大批农民外出逃荒,称之为“盲流”,实则是灾民,难民。“盲流”大量涌入新疆。兵团主管部门下发通知,指令各师清退遣返“盲流”。张仲瀚下部队发现了这一情况,立即制止。他语重心长地说,国家有困难,我们不分担谁分担。老百姓生活没有着落,我们不能眼看着不管。张仲瀚打电话给兵团机关,责令撤销此项通知。张仲瀚绿灯一开,各师安置“盲流”作农场和工矿单位的正式职工。保守估计,全兵团几年间吸纳盲流(灾民)总数约有三四十万人,加上他们的家属子女,人口数量更为庞大。
   兵团此举,为当时全国社会之稳定,无疑起到了积极作用。张仲瀚主动担承,为党为国分忧,真切的爱民之心,何其可贵。
   其二,1962年5月,新疆发生了“伊塔边民外逃事件”。在当时苏联政府驻新疆几个领事馆的策动下,伊犁、塔城边境地区数万当地居民越境逃往苏联。事发突然,边境一时空虚。村镇被弃,田园荒芜。地方没有足够的边防警察,军队不能冒然开上边境。紧急情况急需紧急应对措施。中南海关注着事态变化。在新疆党政军高峰会议上,张仲瀚挺身而出,我们上!兵团不军不民,亦军亦民。我们替他们代种,代收,代管(简称“三代”),等待他们回来,我们全部奉还。
  


   危急时刻,方显出英雄本色。亦显出张仲瀚的政治智慧。中央同意“三代”良策。张仲瀚命令北疆各师:抽调干部,组成“三代”工作队,立即奔赴边境地区。始终保持军队作风的生产建设兵团,令行禁止,雷厉风行。几日之内,多支“三代”工作队即到达边境,化险为夷,消除了危急。
   后来,在自治区党委、政府布署下,兵团沿边境线建立了十几个边境农场,和解放军边防部队,当地各族人民,共同筑起了钢铁长城,悍卫祖国边防。
   张仲瀚,称得上是位“全才”、“通才”。政治、军事自不待说。兵团的工农商学兵,农林牧副渔,全在他的智慧运作之中。经济管理,基本建设,科技教育,文化艺术,各个领域都渗透着张仲瀚的心血,处处可见张仲瀚的杰作。
   说来令人难以置信。新疆那座美丽的城市石河子,城市规划设计图,尽是出自张仲瀚之手。他无师自通,找来相关的专业书籍苦心研习,一个城市的总体规划设计图,就在张仲瀚的手中诞生了。经过众多专家和领导严肃慎重的审议,张仲瀚的设计,取代了原来一位苏联专家的设计。张氏平面图,终成立体的石河子市。今天,漫步在石河子市子午路的林荫下,也不得不承认,当初规划设计的科学合理。还有那座平房招待所,更是张仲瀚建筑设计的得意之作。庭院式风格,但又不封闭。几代国家领导人,还有胡志明主席,西哈努克亲王,都曾在这里下榻。
  张仲瀚一手创办了兵团农学院(今石河子大学),自兼院党委书记。他建全了兵团与各师的农科院(所)。那时,他就在实行“科教兴兵团”。这是大事。他也办“小事”。
   张仲瀚创意策划,由兵团商业部门具体实施,在乌鲁木齐开设了一家餐厅,号称“百花村”。是张仲瀚亲自命名题匾。内设全国各地分餐厅,经营各地方饭菜。让远离故土献身边疆的人们,在这里吃顿家乡饭,以慰思乡之情。饭店开张时,张仲瀚书赠对联:“店里乾坤大,壶中日月天”。又分明是位雅士。
   兵团艺术剧院,则是张仲瀚的文化大手笔。请勿忘记,30年代初,张仲瀚就是“北平左翼剧联”的活跃分子,自己就是编剧演剧的能手。现在兵团的文学刊物《绿洲》,刊名是张仲瀚在50年代创刊时题签。写这两个字时,张仲瀚还说,“我们不但要有生产粮棉的绿洲,还要有生产精神食粮的绿洲。”兵团的百万职工来自五湖四海,南腔北调,地方文化多样性。为了丰富职工文化生活,张仲瀚下大力气创建了兵团艺术剧院。他亲自出马,延聘名演员,从相关省市引进剧团。艺术剧院除文工团的歌舞、话剧,有京剧、秦剧、豫剧、越剧、楚剧、杂技等多个专业表演团体。一时欣欣向荣,百花齐放。根据维吾尔族民间传说创作的戏曲《王子与公主》,由越剧、楚剧先后上演。“上影”决定拍摄楚剧舞台艺术片。已经进了摄影棚,“文革”开始,胎死腹中。京剧团有张仲瀚这位内行打造,从北京“挖”来了于鸣奎、张丽娟、马最良三块名牌。在大江南北巡演,在北京长安、吉祥两大戏院登台,还被请进中南海怀仁堂,为中央领导专场演出。那天晚上的戏单,剧目和演员,由张仲瀚亲定。风光一时。
   1965年7月,周恩来总理,陈毅副总理兼外长,出访归来在新疆停留。到达的第二天,即赴石河子新城和农八师垦区视察。张仲瀚独出心裁,把总理接见上海支边青年代表的活动,安排在农场的林带里。树影婆娑下,周总理和上海知青淡笑风生,一句“你们上海的老市长看望你们来啦!”立刻打消了青年们的拘谨,紧紧地围在二位领导人身旁,一张张青春的笑脸像花儿一样绽放。总理习惯地左手卡腰,笑的更是乐不可支。张仲瀚站在一位上海姑娘的身后,一脸的幸福。这田边地头的会见,多么亲切自然。
   周总理对新疆兵团和张仲瀚,非常关注。1962年,周恩来要去广州开会,通知张仲瀚由新疆赶往北京同乘专机,总理要利用空中航行的时间和张仲瀚谈话。总理透露,毛主席和总理有一个共同的想法,把全国军队的三分之一,组建成类似新疆兵团的生产建设部队。约张仲瀚来,就是要详细了解兵团的内部机制,特别是经济核算制度。空中谈话没有结束,在广州又连续进行了几个夜晚。总理说,你去军委会议,讲讲你们的生产建设兵团。回到北京,罗瑞卿总长安排了半天时间,请张仲瀚作专题报告。在全军的最高会议上,张仲瀚讲述了亦军亦民非军非民的新疆生产建设兵团。这之后,周总理又曾两次召集张仲瀚等人到中南海的总理办公室,研究甘、青、宁各省已有的几个农建师和新建西北林业兵团的工作问题。总理对张仲瀚说,这几件事,你都要管起来。
  
  壮志未酬身先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文化大革命”,毁灭了张仲瀚的鸿鹄之志。
   林彪、江青一伙为了掌控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文革”初始,就把毒箭射向张仲瀚。他们知道张仲瀚在新疆根深叶茂,便把他押到北京批斗。对边疆几乎一无所知的江青,来到批斗大会煽风点火。她毫无事实根据,信口雌黄,当众诬蔑凌辱张仲瀚。江青恶语一出,张仲瀚就成了“钦定”的兵团头号“走资派”、“反革命”。
   造反派得了鸡毛当箭令,把张仲瀚押回乌鲁木齐,在人民广场举行批斗大会。那是寒冷的冬季,天上飘着鹅毛大雪。他们把张仲瀚剃了光头,特意找来一件新疆最低劣的蓝布老羊皮大衣,包裹着张仲瀚,身后插着类似“亡命牌”“的“反革命分子”标志牌,押到广场亮相。他们要的只是羞辱丑化张仲瀚,宣示张仲瀚已然被打倒,抹煞人们心目中那位英俊潇洒气宇轩昂且功勋卓著的领导人形象。从此,张仲瀚与人世隔绝,在北京某监狱的单人牢房里被监禁8年零3个月。他再也没有回到他魂牵梦萦的新疆。张仲瀚临终前说过一句话:我这一生最伤心的事,就是被迫离开了新疆。
   多少人想探视张仲瀚,可是他们不知道他被关押在哪里?张仲瀚的兄妹到处打听亲人的下落,不得而知。即使张仲瀚本人出狱后,他也不知道关押他的那是个什么地方。他只知道,那是一座圆弧形牢房,中间一座高高的岗台,持枪的解放军战士,警惕地监视着他这位将军。
   病重的周恩来惦记着张仲瀚。1975年,邓小平主持中央工作。一份对张仲瀚解除监禁的报告,送到毛泽东面前。主席说,张仲瀚原是部队的人,还让他回部队去。
   张仲瀚被安排进总政招待所久住。在第一时间得知消息的是他住在北京的一位妹妹。妹妹即刻赶往招待所,看望刚从监狱出来的二哥。面前一位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腰身佝偻的老人。身上那条呢子裤,缝线开了,裤管已成一条条的碎布,像拖把一样搭拉在脚面。从前那件抢眼的呢子大衣,也已经磨损得像麻袋片披在身上。狱中8年,一套衣服没有离过身。妹妹抱住老人,叫一声“二哥!”号啕大哭,“是我的二哥吗?!”
   不久,张仲瀚住进了医院。很多很多人络绎不绝地探视,张仲瀚很少谈及狱中的经历。那不只是他个人的冤屈,那是共产党的耻辱。他不愿给自己的党抹黑。直到1979年底,经中央批准,解放军总政治部作出决定,推翻了原中央文革专案组强加在张仲瀚头上的一切诬蔑不实之词,完全恢复名誉,分配张仲瀚担任中国人民解放军炮兵顾问。
   这时,张仲瀚住在三0一医院,正在呕心沥血的撰写他总题为《忆新疆》的回忆录。预感到自已来日不多,他夜以继日地写作。身边工作人员劝他注意休息,身体第一。他说,这是我最后的战斗,不完成任务,去向马克思报到,马克思不收。他的《忆新疆》拟就了十一个题目,完成了前三篇之后,他的心脏病病情加重,暂时中止回忆录写作,开始起草给党中央的意见书,建议尽快恢复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文革”后期,新疆兵团建制被撤销)。他忍着病痛,一字字一句句地向党中央坦陈忧国忧民之情,陈述新疆生产兵团在政治、经济各方面的战略作用。他用生命在呼唤,恢复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就在这份意见书送给胡耀邦同志数日之后,1980年3月9日,张仲瀚病逝于三0一医院。终年65岁。
   壮志未酬身先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2007年4月10日晨4时完稿
  2007年4月18日改定
   于北京龙泽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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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世界,恐怖主义已成为全人类的安全公敌。制造恐怖的常用方式就是爆炸。没有预警,没有防范,无法阻挡,炸后现场无异于一场战争废墟。而“炸弹效应”在当今的中国,已不是隔岸观火,越来越多的犯罪分子选用了炸弹这种更冷酷、更残忍也更轰动的犯罪行为。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有爆炸就有反爆炸。公安部特邀刑侦专家、爆炸分析专家高光斗的刑侦传奇中就演绎着这样的惊心动魄。    把废墟还原到爆炸前的状态    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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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大凡党的代表大会,区域性的也好,全党性的也好,都引领着今后局势的发展趋向。井冈山斗争时期,湘赣边界党的“一大”、“二大”,就是这一红色政权能够存在并且发展的至关重要两个会议。    一股扰乱人心的风潮在井冈山刮起,  其代表性口号是“红旗到底打得多久”。  党的领导方面,边界各县没有建立统一的  领导机关,影响着今后斗争的发展趋向。  “一大”着力以上两大困扰的解决,为武  装割据的大踏步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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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中国外交史上,中国与阿尔巴尼亚的关系一度是一段极为特殊的关系。造成这种“特殊”的自然有当时国际及国内政治形势等多方面原因,但由于这段特殊关系持续时间之长,影响之深远,以至每个上了年纪的中国人都对此记忆犹深。新华社驻地拉那(阿尔巴尼亚首都)前首席记者王洪起先生,曾先后在阿工作达20余年,亲身见证并亲历了中阿关系演变的前前后后,采访并掌握了大量鲜为人知的第一手资料,应本刊之约,写成专文,现在本刊分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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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山擅长壁画,他的巨幅画作在美国各地的博物馆和公共场所已经覆盖了数千平米的墙面,这样的工作量,真可以和当时的米开朗基罗去攀比。  而说到米开朗基罗,俞山却没有将这一话题展开的打算。除了怀旧的话题外,俞山似乎选择了让他的画来说话。读到他的画之后我明白了,说俞山像米开朗基罗不如说他更像王维,虽然王维的画已经失传了,但从其诗意里却能读到更多盛唐气象的豪宕丰神,气韵流动,其宁神泊意,追飞难及。  当然从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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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冈山大会师,开创了中国革命的新纪元。如果说,促成朱、毛会师有两个重要“联络人”的话,由毛泽东派出找朱德的是何长工;而由朱德派出找毛泽东的则是毛泽东本人的亲弟弟毛泽覃。    跟着大哥毛泽东走向革命    1921年正月初八那个晚上,对于韶山南岸村上屋场毛氏兄弟来说,是一个极不平常的夜晚。这一天,原本是母亲文七妹的生日。可是,一年多以前,母亲因病仙逝,几个月后,父亲也因急性伤寒撒手人寰。就在这天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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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大唐龙滩水电工程——    我国西部“不落的太阳”冉冉升起,迸发出璀璨光芒——今年5月21日, 国家西部大开发标志性工程中国大唐龙滩水电工程首台机组提前8个月发电,成为我国建设速度最快的特大型水电工程。这是全国经济建设的大喜事,是中华民族的骄傲!龙滩工程载入了我国水电建设的光辉史册。  首台机组发电,是水电建设重要里程碑。龙滩水电开发有限公司党组书记、总经理戴波揭示龙滩又好又快建设的奥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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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6月30日10时许,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胡锦涛在香港昂船洲海军基地,庄严检阅了已进驻香港十年的中国人民解放军驻香港部队。   是时,1900名驻港部队三军官兵身着07式新军装,雄姿勃发地展示出新的军威风貌,与身后彩旗飘扬的海军舰艇、威风凛然的装甲车以及成建制的直升机方队,共同组成了一幅威武雄壮的崭新画面——    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历史上,将会恒久地记住这一天——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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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转星移,父亲离开我们已整整19年。每逢“八一”,对父亲的回忆与怀念都会格外浓郁。生死两界,哀思绵绵。尽管难以细致而准确地涵盖父亲75年峥嵘岁月的波澜人生,还是撰文记之以为追念。    铁马金戈,叱咤风云。父亲从一个14岁的农民子弟,历练为一代战将。仅当旅长后的4年多时间里,父亲率部纵横16省,击毙和生擒了61名国民党将军,其中8名两星将军    我的父亲周希汉1913年8月出生于湖北麻城周家坳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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