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宏:神来之笔洇入唐宋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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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宏简历
  1955出生于中国上海
  1978 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美术系。中国,上海
  1978~1986上海中国画院画师。中国,上海
  1986 在法国生活, 创作
  1992 在加拿大及法国生活,创作
  
  个人画展
  1986冷宏作品观摩暨冷宏作品讨论会。上海美术馆。中国,上海
  1990Galerie Ecritures.法国,蒙吕松
  1991Galerie France.法国,波尔多
  1992Galerie Hexagone.德国,亚深
  1993Galerie Gerd-Dieter-Schopp.德国, 亚深
  1996艺倡画廊。中国,香港(暨画册)
  1997Galerie Seiun.日本,东京
  1999 上海中国画院,中国,上海(暨冷宏画展讨论会、画册)
  2001Galerie Hexagone.德国,亚深
  2002仁画廊,中国,香港(暨画册)
  2004Hong Merchant Gallery.中国,上海
  2005A3A.法国(暨画册)
  
  群展
  1979 中国多省市,日本、新加坡、法国、比利时、奥地利、德国、英国、美国、加拿大、墨西哥等。
  1983 复旦小礼堂《实验画展》。中国,上海
  1984 上海博物馆。中国,上海
  1985 中国美术馆。中国,北京
  1986 上海美术馆《海平线’首届》。中国,上海东西方当代艺术画廊(East West Contemporary Art Gallery)。美国,芝加哥
  1990当代艺术沙龙。 法国,波尔多
  1993 Dannenberg Gallery.美国,纽约
  1995庆祝联合国50周年国际展览。美国,纽坎南
  1996海平线’96。上海美术馆。中国,上海
  1999’99上海国际艺术博览会。中国,上海
  2000’2000上海国际艺术博览会。中国,上海
  2001’2001上海国际艺术博览会。中国,上海
  2003’2003上海国际艺术博览会。中国,上海
  2004上海春季沙龙。中国,上海
  
  获奖
  1985 “创作奖”。中国,上海
  1987 “波尔多市一等奖”。法国,波尔多“新才华奖”(法国文化联合会)。法国
  1988 “今日之色彩奖”。法国
  1992“造型艺术专题奖”。法国拍卖会
  1987-11-24卡特琳娜 夏尔朋纳(CatherineChar-bonneaux)。巴黎
  1994-10-16苏富比(Sotheby’s)。中国,台北
  2004-12-22上海崇源(Shanghai’Chong Yuan Arts AuctionCo.Ltd)。上海
  2005-06-29上海崇源(Shanghai’Chong Yuan ArtsAuction Co.Ltd)。 上海
  其作品被中国、新加坡、日本、法国、德国、美国等著名收藏家、银行及公司企业收藏。
  
   被上帝之手牵住的画笔,在隔海相望中,把东方揣摩得更加清晰
  
  坐在一张明代的罗汉榻上,那榻的扶手被工匠雕琢得婉转而流畅,又被不知多少爱物人的掌心摩挲得滑不溜丢、光可鉴人,仿佛被点点滴滴的时光精心打磨过,让人浑然忘了古与今遥远的距离。
  冷宏的画,《红船隔雨》,就挂在这样一张榻的上端。在氤氲的灯光下,那些拨弦弄乐的仕女,笼罩着梦境一般的红晕,琴声似也喑哑着渗出纸背,揉碎了背景中水乡小镇的一湾涟漪。那一位则踏乐而来,脸上似有月光浮动,正轻拢着被细雨沾湿的鬓发,脚步匆匆。她的装束,分不清是古是今,那匆匆的行色,似乎正要一脚穿越时光的门槛。她们都有梦一般的表情,沉醉于细雨淅沥,沉醉于暮色苍茫,沉醉于缠绵的丝竹之声……
  画上没有月亮。但是,月光却猛然映亮那条清澈的河流,一条小船遥遥地倾听着,倾听着——而我,也坐在这张遥远的明代的榻上,倾听着,倾听着,那一阵从飘摇的红色楼船上,丝丝缕缕传来的幽怨琴声……
  在一堂明清家具的环视下,“倾听”冷宏的油画,确有恍惚迷离的感受,朝代都模糊了,线条也模糊了,只是那分明的东方情思极清晰地撞击着观者的灵魂。
  画也看过一些,但似乎很久没有这样痛快淋漓地被震撼过了。它不像一些仕女画,在意的是那种貌似优雅的精致,呈现的是一种悠游的、把玩的心态,虽有一种冷冷的美丽,却并不动人。
  而冷宏的仕女画,虽说并不具象地刻划,却渲染出一种痛彻心肺甚至失魂落魄的迷恋。画家与人物,仿佛曾经熟到极致,却蓦然两下里彼此遗失,只好梦里寻它千百度的感觉。
  这是一位用灵魂作画的画者,这是一位对中国传统文化有极深悟性的画者,也是一位与精神家园有隔绝之痛的画者。
  我由不得侧转身来,尊敬地看着这一切的创作者——冷宏,心底满是好奇:是怎样的一位画者,能在浮躁喧嚣的现世,拥有这样一颗甘于寂寞、能够洇入唐宋烟雨的画魂呢?
  虽然我知道,冷宏早在出国之前,就已经是上海薄有画名的才子;我也知道,经过海外近20年的打磨,冷宏的画名也已经在国外一些知名画廊不胫而走,他的作品也成为西方人搜求打探的珍品,已在中国、日本、新加坡、法国、德国、比利时、奥地利、英国、加拿大、墨西哥及美国的美术馆、画廊及国际艺术博览会举行过个人画展或参加群展;我还知道,我所敬重的国画妙手陈佩秋先生非常欣赏冷宏,认为他是画坛不可多得的人才……
  但是,我还是好奇地想听冷宏说些什么,从中窥见那些神来之笔的脉络。
  于是,在午前的秋阳中,我们坐在明代的椅榻上,聊着。冷宏谦逊地微笑着,于浅淡的叙述中,让人终于有了几分憬悟:
  “你看,木头本就是木头,但在伟大的木匠手下,它有了生命,”冷宏也摩挲着明式椅飞扬的扶手,说:“画画是一样的啊!”
  “离东方远了,心里对东方的传统与细节反而清晰了,甚至我坐在加拿大的森林中,都能感受到中国古代人呼吸的气息!”他一指那幅《红船隔雨》:“这画,是我在加拿大家中,闲闲地读着唐诗,“红楼隔雨相望冷,珠箔飘灯独自归(李商隐《春雨》),好像那字里行间忽然就飞出一幅画面,有雾气,有仕女身上淡淡的香味儿,有模糊的山水,让我冲动着,不能不画。”
  “我觉得,我像是被上帝之手牵着,在画。有的时候画完了,定睛一看,有不可思议的感觉:这是我画的吗?”
  他轻喟。
  
  从被打叉的齐白石,到法国、加拿大的收藏,“要看,就看最好的东西”
  
  冷宏生于1955年。
  这样的年代,不用多说,也知道他的童年与青少年,是在风雨飘摇之中度过的。
  十来岁的冷宏,曾经是个执拗的画童。“文革”中的上海,怎一个“乱”字了得。书不能好好念,父母又怕他东游西逛沾一身毛病,也就纵容了他画画的癖好。市中心的朵云轩,成了家住虹口的冷宏的伊甸园,那里不光能买到纸笔和颜料,也能看到他视为神圣的画中珍品——可惜的是,这些画越来越多地已经被当成了“毒草”,在铲除之列了。
  他还清晰地记得,有一幅挂在朵云轩的图画《他日相呼》,画的是两只小鸡在争抢一条肥肥的蚯蚓,那是中国画大师齐白石的妙笔,却被打上了大大的叉叉,供批判用。冷宏却不管那些,他透过叉叉,仍是痴迷不已:看那墨迹在宣纸上,慢慢慢慢地洇开来,丝丝缕缕地渗进纸中。“这么美妙的过程,这么美妙的感觉!”小小的童心里,从此就灿烂着做画家的梦想。
  有一段时间,他天天去看那幅画,生怕它消失一般。为着省下公交车钱去买颜料,他宁可步行一个小时。虽然累,但是他一踏进朵云轩,就很满足。
  当了车工以后,冷宏仍是忍不住时时袭来的画画的冲动。他会忽然关掉车床,拉着为他当模特的工友躲进更衣室,拿起笔就细细地画开了。哪怕之后被领导批评一通。
  “文革”的乱世,终于结束了。
  冷宏的画笔,经过上海戏剧学院美术系国画班的专业熏陶,也挣脱了少时的稚嫩,显出与众不同的锐气,而且,耐不住一直以来对油画的向往,甚至身为中国画院的画师,却迷上了当时还难登大雅之堂的抽象画。哦,那是一种可以画出灵魂的画法呢,为什么一定要追求画得像才好呢?冷宏年轻,正是血气方刚、勇于离经叛道的年龄。
  1983年,10个同样离经叛道却志同道合的年轻画者,不管三七二十一,在相对宽松的复旦校园,展出了自己惊世骇俗的作品,其中,就有冷宏。
  投石冲开水底天,画坛为之大哗,毕竟,看惯了意气风发工农兵形象的眼睛,如同被阳光晃花了眼,乍入黄昏,就以为那份优美的朦胧是别有用心的失明。于是,媒体上出现了批判文章,冷宏们也被话里有话地当成了批判的靶子。
  冷宏还在画,心里却不无郁闷。一个偶然的机遇,他出了国。一位朋友这样劝他,他听进去了:不出去,在画院会很安逸,但一眼能想象到自己的未来;出去,可能颠沛流离,却充满着无数的未知。这对灵魂中充满不安定因素的冷宏来说,是太大的诱惑。
  于是,他不管不顾地来到法国南部的葡萄酒之乡波尔多。他自己也没想到,三个月以后,还在语言学校就读的他,忽然得到命运的垂青。
  一位担纲大学数学教授的法国朋友,雅爱丹青,她偶然看到了冷宏画作的幻灯片,激动不已:“快,快跟我走,带上你的画。波尔多美术馆今天正要开一个两年一度的国际画展,还有评奖。唉,我想是赶不上了,能展出的,都是评委早已选好的,很难破例——不过,还是值得试一试!”
  匆匆携着画卷,他们冲进美术馆,果然那里正在布置展厅。听他们说明来意,主办者啼笑皆非,大摇其头。但是,当冷宏的画儿摊在面前时,他们不作声了,一切OK。来不及做框,只用两片玻璃一夹,就这么挂上了墙。
  观众们来了,各界名流来了,前总理夫人来了……人们在衣香鬓影中,凝神欣赏,交头接耳。
  冷宏好奇地打量着这一切,台上在宣布什么,他还听不太懂。
  只是,朋友们惊喜地在推他了——什么?两年一度的一等奖,颁给了误打误“闯”进美术馆、法语还结结巴巴的中国年轻画家冷宏?穿着裁剪并不合身、但已经是冷宏最穿得出去的培罗蒙西服,他做梦一般接过奖杯。
  从此,他的画在画廊间开始受到欢迎,在充满浪漫的艺术气息的法兰西,初出茅庐的冷宏不必再有衣食之忧,他踏踏实实地畅游艺术之海。各种各样的沙龙、画展、欢宴,冷宏用他的才华打动了苛刻的法国人,交到了各种各样的朋友。冷宏如海绵般,从中汲取到丰富的精神营养。
  6年后,冷宏又漂移到了加拿大。不管怎样漂移,冷宏总是和绘画零距离。他看了西方太多的杰作:“要看,就要看最好的东西,这样才能培养自己的眼光!”
  他自己的杰作,也被越来越多的人收藏,尼斯的收藏家波玛西夫妇,特别喜爱冷宏的作品,竟一气收藏了10多幅。
  这样的朋友,冷宏还有很多。包括新任的加拿大总督,也是冷宏十几年互相敬重的好朋友。9月底,她履新的仪式,还特邀远在中国探亲的冷宏夫妇参加。
  “收藏家朋友们,他们的博学、智慧和专业眼光,给了我太多的精神营养!”冷宏感激自己在海外滚雪球般越来越多的朋友们。
  
  从山水到人物,冷宏始终拒绝复制别人或自己,他在不断地超越
  
  一年当中,冷宏有七八个月的时间在画画。特别是到加拿大以后,他的创作激情喷涌如泉。
  他常常陷入这样的状态:一幅画,挂在家中的画室,开始油彩画得很薄,他每天去看,总能看出和昨天不一样的感觉。他觉得他和画布之间,可以流畅而亲昵地交流、对话。它告诉他,什么是更好的,他只需本能地听从就是。于是,不断地再画、再画,油彩慢慢就堆得厚起来,而画面却仿佛开始流动,有了灵性。一直到画布满足了,安静了,冷宏才放下笔。
  有时候,一幅画,这样的“对话”要持续三四年,甚至更久。
  冷宏画了很多山水。
  那是他梦中的东方山水,形散而神似。那是一种超现实的感觉,仅仅是游子在对家乡的渴念中陷入迷茫吗?冷宏却反问:“难道你不觉得,人常常生存在这样的状态吗?”是啊,凝神与恍惚,特别是沐浴在安静的自然中,沉思中,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山水。
  而冷宏的山水,常是隐喻般的几何图案,方山圆水,天圆地方,东方式的哲学观念,让他的画充满灵智。画中的用光极是讲究,虽并不拘泥于油画的传统画法,常常能晕染出水彩的效果,充满中国气息。
  看来,中国画的底子,毕竟铺陈出冷宏画作的前世今生,虽说他用的并不是少年时用过的狼毫水墨,却掩不住满纸烟云中的乡思。
  “过去,在国内画院的时候,倒并不能理解传统。听老先生念叨什么这画有书卷气之类,觉得很神秘,我怎么看不出来?但是,这些营养都沉淀在心里呢!”他越来越深刻地发现:“离家乡越远,反而越不可能丢掉传统呢!”
  特别是在上世纪90年代,冷宏很迷恋屏风、中堂加左右对联这样中国元素十足的形式,认为它们能完美地体现东方传统的平衡、威严与深沉。比如《NO.1990,1028 》,就是屏风形式的,山水,加上汉代的建筑样式,还干脆出现了真正的对子,像竹简的形式。但是,每个字你都认识,连起来却读不成句。
  冷宏解释:“我是刻意要回避文本主题。绘画,是用形象表达的。你看,我甚至不想起标题呢,就是不想让观者被文字‘误导’,而忘记了绘画。”
  不过,冷宏后来更偏爱历史题材,有故事性的,如新近创作的许多仕女画。仍然是有超现实的感觉,每张人脸似乎都模糊掉了个性,都长得如梦如幻。看得出,冷宏不稀罕单做一架“照相机”,他要照出的,不是姣好的面庞,而是她们的灵魂,是围绕她们的灵魂翩翩起舞的,那些忧郁、感伤甚至暧昧的东方氛围。
  冷宏总是在试图超越自己,生怕自己陷于对大师、对自己的复制之中,这将是他最不能饶恕自己的。在法国的时候,常常会跑到书店去翻看画册、期刊,倘无意中发现,有和自己的新作相像的作品,对他来讲,就像听到警钟。
  现在,他有了创新的底气。
  “大师们的作品,如同一座座山峰,有些我会绕走,有些我希望经过。只有不断地经过同道的山峰,才能一级一级上去,才能攀得更高。社会是有眼光的,不一定都是你的知音,但总能有人感受到你的功夫。反正,始终要记住一条:我是我自己!”
  冷宏慢慢地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我却想起另一个人的另一句话:“看你的画,像吸毒一样,总是忍不住要拿一两幅!”这是冷宏的一个西方朋友,一直热衷于收藏他的画。
  我想,我是有几分明白了,冷宏的画,为什么会成为令人欲罢不能、刺激人的灵魂的“毒品”了。
  不肯复制自己的冷宏,正循着上帝之手的牵引,不停地画着、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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