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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上最惨烈”的国庆档结束了,总票房却差强人意,只达到了3.7亿。国庆档一直是另一种形式的国产片保护周,票房成绩不如预期,揭示出国产片在市场上的表现仍然先天不良。对比大洋彼岸,好莱坞热门档期都充斥着类型大片,而中国电影在类型电影上却暧昧含糊。什么是类型电影?怎样的类型片才会受欢迎?适逢好莱坞金牌编剧罗伯特·麦基访华,在“中国编剧训练营影视产业论坛”上,他从类型片的解释谈到了《白鹿原》的失败,并且清晰地传达出一个观点:无论电影是什么类型,只要丧失了后面的社会性和锐利,就不可能打动大众。
Q= 提问A =罗伯特·麦基
Q:都说中国电影产业发展不理想,是因为没做好类型片。您能解释一下,什么是类型片吗?
A:所有的电影都是类型片。没有一部作品是不属于任何类型里面的。在经过几千年的故事创作之后,没有人可以创造出一个全新的故事。我们都在某个传统里。所以问题不在于要不要做类型片,而是你做的是大众喜欢的类型,还是大众不喜欢的类型。传达清晰价值观的类型,通常比传达复杂价值观的类型更受欢迎。
比如说动作探险这类片子,主题非常清晰明了,就是生或死;爱情片表示爱或表示恨;犯罪类型片说正义和邪恶,这些类型片一旦拿到国际市场放映,很容易被不同文化所理解。
还有另一种类型片,比如说关于梦想破灭的,说的是生活有意义或者没意义,这种片子的价值观比较复杂,而且根植于特定文化环境,就很难在全球传播。
任何电影都应该有一个核心的价值,我认为人们最看重的价值观是正义。爱恨也很重要,但这是比较个人化的感受,而正义却是社会性的,遭受到不正义的对待会让人非常愤怒,这是我们人类最强烈的一种社会性情绪。因此能够谈论、解决、面对社会问题的影片,才是我们大众最喜爱的片子。
作为编剧你们会问,我们要写怎样的作品,如果自己喜欢的类型和大众不符合该怎么办。其实,如果你真的诚实地面对自己,问问你自己喜欢的片子是什么样的,你的答案会是:大众喜欢的类型。
Q:很多人认为,类型片更侧重于故事情节的发展和人物的塑造,而艺术片不需要情节、结构和故事,您怎么看?
A:在美国的理论界有这样所谓的精英式的观点,只要是类型片,就指的是大众喜爱的片子,因为大众喜爱、大众能享受它,那么这个片子就不是艺术,因为享受它的是普通大众。这全是胡说八道。
我具体说说商业片和艺术片之间在讲故事上的区别。在犯罪、动作、爱情这些流行的类型片中,往往在电影开始的时候有一个事件,事件本身超越了主角的控制,比如大的自然灾害、某一桩犯罪行为、意外等等,主角必须去应对这样的外部事件,然后他们才去做选择。
在艺术片里,选择一开始就在主角的手里,比如在《活着》里葛优演的人物,是他主动选择去赌博,输光了自己的家产,然后毁掉自己的生活。他要应对的是自己选择之下造成的灾难。而无论主角的命运是自己掌控之外还是掌控之内,他仍然必须去应对,只要应对就会有动作、有行为,那么就会有故事。所以无论是商业片还是艺术片,都是在讲故事的。
为什么那些流行的类型片会流行呢?这是因为它讲述的事件是在人们掌控之外的。这个世界大部分人都相信,自己的生活是自己掌控之外的原因造成的,他们面对政府、天灾、生病等等灾难性的事情时往往束手无策。而这些电影正好表现出主角怎样去应对、解决这些外部的问题。
艺术片正好相反,它表现出人怎样在自己的选择中挣扎,这更现实,但也拥有比较少的观众,因为人总是习惯去埋怨,去为自己的不幸找外部的理由。不过,这些电影并不一定就票房不好,比如伊朗的《一次别离》,里面的人物完全把握自己的命运,他们没有什么外部的事件可以抱怨的,这部片子却很流行。
Q:您讲到喜剧的时候,说喜剧的核心是愤怒的,背后藏着讥讽。但中国的电影看来都是比较善意、宽容的调侃和嘲笑,还有自嘲,冯小刚、周星弛的片子里面看到的都是比较温和的讽刺。您认为中国文化是不是稍微偏温和化一点,以至于失去粗砺的力量?
A:我不能同意。我认识很多中国人也听过他们的笑话,他们都是愤怒的人,他们说的笑话是愤怒的笑话。如果因为政治原因而使电影也趋向于温和,那么就不能反映出愤怒后面的真相。虽然有很多限制,但我们也有很聪明的编剧,可以让我们笑着走过苦难的。我认为中国最佳喜剧片就是周星弛的《功夫》,在我看来这是十分愤怒的片子,充满了对所谓的高雅、高尚、巨大的讽刺和谴责。所以《功夫》在全世界市场畅行无阻,票房非常好。
我也知道在某种情况下愤怒是很危险的。但是如果你没有这样的愤怒,中国的喜剧片是走不出国门的。其中我想可以用一个婉转的方式,就是做动画片,或者所谓的魔幻片,通过动物等符号性的东西来表达自己。
大家知道《快乐的大脚》这部动画片吗?它讲的就是一个同性恋想要跳舞的故事。快乐的大脚要展示自己的才能,却受到来自家庭、社会的阻挠。这是一部愤怒的片子,它说的是同性恋为什么不能出来展现自己的性取向,获得快乐?即使是动画片也能够表达、传递一个非常强大的信息,而后面总有愤怒才能产生这样优秀的片子。不要再跟我讲中国人性情温和,或者幽默也能很温和。中国有很多的艺术家,我们是能找到这样的路去展现愤怒的。
Q:最近电影《白鹿原》引发了很多争论,编剧芦苇还拒绝了署名,您对这个事件怎么看?
A:我听说过《白鹿原》的口水仗,这个导演犯了最愚蠢的错误,首先他把自己的老婆都贡献出来。另外,就是制片人的问题。(据悉此片真正的制片人、编剧和导演都是同一人),我個人的观点是制片同样是非常重要的艺术,在电影拍摄的过程当中,只有制片人是从头到尾都跟着整体的创作过程。没有独立的制片人,就没有人真正负起责任,对片子从头到尾有一个清晰的愿景。制片很弱的话,就会有很强势的导演,这样做出来的片子永远是烂片。全世界都这样,总会有一些不理性的艺术家。
Q= 提问A =罗伯特·麦基
Q:都说中国电影产业发展不理想,是因为没做好类型片。您能解释一下,什么是类型片吗?
A:所有的电影都是类型片。没有一部作品是不属于任何类型里面的。在经过几千年的故事创作之后,没有人可以创造出一个全新的故事。我们都在某个传统里。所以问题不在于要不要做类型片,而是你做的是大众喜欢的类型,还是大众不喜欢的类型。传达清晰价值观的类型,通常比传达复杂价值观的类型更受欢迎。
比如说动作探险这类片子,主题非常清晰明了,就是生或死;爱情片表示爱或表示恨;犯罪类型片说正义和邪恶,这些类型片一旦拿到国际市场放映,很容易被不同文化所理解。
还有另一种类型片,比如说关于梦想破灭的,说的是生活有意义或者没意义,这种片子的价值观比较复杂,而且根植于特定文化环境,就很难在全球传播。
任何电影都应该有一个核心的价值,我认为人们最看重的价值观是正义。爱恨也很重要,但这是比较个人化的感受,而正义却是社会性的,遭受到不正义的对待会让人非常愤怒,这是我们人类最强烈的一种社会性情绪。因此能够谈论、解决、面对社会问题的影片,才是我们大众最喜爱的片子。
作为编剧你们会问,我们要写怎样的作品,如果自己喜欢的类型和大众不符合该怎么办。其实,如果你真的诚实地面对自己,问问你自己喜欢的片子是什么样的,你的答案会是:大众喜欢的类型。
Q:很多人认为,类型片更侧重于故事情节的发展和人物的塑造,而艺术片不需要情节、结构和故事,您怎么看?
A:在美国的理论界有这样所谓的精英式的观点,只要是类型片,就指的是大众喜爱的片子,因为大众喜爱、大众能享受它,那么这个片子就不是艺术,因为享受它的是普通大众。这全是胡说八道。
我具体说说商业片和艺术片之间在讲故事上的区别。在犯罪、动作、爱情这些流行的类型片中,往往在电影开始的时候有一个事件,事件本身超越了主角的控制,比如大的自然灾害、某一桩犯罪行为、意外等等,主角必须去应对这样的外部事件,然后他们才去做选择。
在艺术片里,选择一开始就在主角的手里,比如在《活着》里葛优演的人物,是他主动选择去赌博,输光了自己的家产,然后毁掉自己的生活。他要应对的是自己选择之下造成的灾难。而无论主角的命运是自己掌控之外还是掌控之内,他仍然必须去应对,只要应对就会有动作、有行为,那么就会有故事。所以无论是商业片还是艺术片,都是在讲故事的。
为什么那些流行的类型片会流行呢?这是因为它讲述的事件是在人们掌控之外的。这个世界大部分人都相信,自己的生活是自己掌控之外的原因造成的,他们面对政府、天灾、生病等等灾难性的事情时往往束手无策。而这些电影正好表现出主角怎样去应对、解决这些外部的问题。
艺术片正好相反,它表现出人怎样在自己的选择中挣扎,这更现实,但也拥有比较少的观众,因为人总是习惯去埋怨,去为自己的不幸找外部的理由。不过,这些电影并不一定就票房不好,比如伊朗的《一次别离》,里面的人物完全把握自己的命运,他们没有什么外部的事件可以抱怨的,这部片子却很流行。
Q:您讲到喜剧的时候,说喜剧的核心是愤怒的,背后藏着讥讽。但中国的电影看来都是比较善意、宽容的调侃和嘲笑,还有自嘲,冯小刚、周星弛的片子里面看到的都是比较温和的讽刺。您认为中国文化是不是稍微偏温和化一点,以至于失去粗砺的力量?
A:我不能同意。我认识很多中国人也听过他们的笑话,他们都是愤怒的人,他们说的笑话是愤怒的笑话。如果因为政治原因而使电影也趋向于温和,那么就不能反映出愤怒后面的真相。虽然有很多限制,但我们也有很聪明的编剧,可以让我们笑着走过苦难的。我认为中国最佳喜剧片就是周星弛的《功夫》,在我看来这是十分愤怒的片子,充满了对所谓的高雅、高尚、巨大的讽刺和谴责。所以《功夫》在全世界市场畅行无阻,票房非常好。
我也知道在某种情况下愤怒是很危险的。但是如果你没有这样的愤怒,中国的喜剧片是走不出国门的。其中我想可以用一个婉转的方式,就是做动画片,或者所谓的魔幻片,通过动物等符号性的东西来表达自己。
大家知道《快乐的大脚》这部动画片吗?它讲的就是一个同性恋想要跳舞的故事。快乐的大脚要展示自己的才能,却受到来自家庭、社会的阻挠。这是一部愤怒的片子,它说的是同性恋为什么不能出来展现自己的性取向,获得快乐?即使是动画片也能够表达、传递一个非常强大的信息,而后面总有愤怒才能产生这样优秀的片子。不要再跟我讲中国人性情温和,或者幽默也能很温和。中国有很多的艺术家,我们是能找到这样的路去展现愤怒的。
Q:最近电影《白鹿原》引发了很多争论,编剧芦苇还拒绝了署名,您对这个事件怎么看?
A:我听说过《白鹿原》的口水仗,这个导演犯了最愚蠢的错误,首先他把自己的老婆都贡献出来。另外,就是制片人的问题。(据悉此片真正的制片人、编剧和导演都是同一人),我個人的观点是制片同样是非常重要的艺术,在电影拍摄的过程当中,只有制片人是从头到尾都跟着整体的创作过程。没有独立的制片人,就没有人真正负起责任,对片子从头到尾有一个清晰的愿景。制片很弱的话,就会有很强势的导演,这样做出来的片子永远是烂片。全世界都这样,总会有一些不理性的艺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