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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个很不寻常的日子，房间里，看不见硝烟的战场，战事正惨烈地进行着。
这么跟你说吧，石小鱼和儿子君平吵架了。此时的客厅里，母子俩虎视着对方，你来我往，像打乒乓球一样，双方来回推送着尖锐的话题。虽然只是口舌之争，可是，双方实力相当，谁也说服不了谁。一边是苦口婆心地教诲，一边是针尖对麦芒的抵抗。这是一场比六方会谈还艰难的思想博弈。最后，事情发展到无法收拾的地步，君平出走了。
“妈，你能不能不谈钱？不谈你的生意经？除了这，我们之间就没什么可谈了吗？”君平打断石小鱼没完没了怨妇般的絮叨。
“没有钱，你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吗？小小年纪，口气不小。”
“妈，这样的日子我不稀罕，我不过了，行不行？”君平提高了几个分贝。大声嚷叫着，宏亮的声音越过窗户，似乎窗外树上的叶子，在声音的作用下，纷纷落下。
“你，你给我滚出去！”
石小鱼已经忍无可忍，歇斯底里地对君平吼叫着，脸上的肌肉也由于过分激动而扭曲着抽搐着，以至于左手上的香烟掉在地上，她还浑然不觉。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好像双方都酝酿了很久，只是在等待合适的时机，还击给对方。每每石小鱼一开口，君平就极力反驳，甚至于抵触情绪十分高涨。同一屋檐下，话题总没有共识的时候，母子形同路人。
“不用你说，这个家，我也不想待下去了……”
这时候，君平不再和石小鱼较劲，把衣服往肩膀上随便一搭，也不管石小鱼脸上的表情已经由青转紫，变成一条蒸熟了的鱼儿，真的出去了。身后，萧条着君平零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踢踏踢踏的声音，把石小鱼的心给踏碎了。
走吧，都走吧，没有共同语言，不如生活在无语的世界里。石小鱼流着泪感叹着。
石小鱼再次点燃一根烟，这些年来，为了过上好日子，她真的如同游泳健将傅园慧所说的，用尽了“洪荒之力”了。
可是，一团乱麻的生活，让石小鱼的一切，好像犯规的运动员一样，多次被罚下奔跑中的赛场。这段时间来，是石小鱼人生中最为落寞的日子。去年年底，长期夫妻间的生活一直处于潜伏状态，最后，腐朽的日子发酵了，变成一团发出腐臭味道的走肉，丈夫沈军从她的视线里消失了。今年年初，也就是现在，儿子君平因为不服从她的教育，也悻悻离开了她。现在，偌大的房子只剩下她形单影只，茕茕孑立。石小鱼心有不甘，我错了吗？在她心底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呐喊在抗争着：我不只是为了我，我是为了我们！可是，没有谁能理解她。下午是周六，君平从外面一回来，一身酒气。石小鱼说了他几句话，不外乎要他有长进，将来才能继承她的事业，成为人上人诸如此类的老生常谈，也是当今所有家长天天叨念的话题。这孩子就是不听话，一旦石小鱼谈到这些问题，君平就反感，抗争。这一点和沈军的德性一模一样。
不该你拥有的就不是你的，就像南海永远不可能是菲律宾的一样。
石小鱼想起这话时，脑子似乎清醒了点。
“石总你好，我是东行贸易部的，请问我们的款子什么时候可以打过来？现在生意难做，我们……”
石小鱼正在疏理杂乱无章的思绪时，那边东行贸易来了催款电话。到现在为止，她欠东行贸易已经高达150万了，如果没有还钱，东行贸易的也许不会再和她做生意。更重要的是，东行的老总谢建华会采取法律手段，和她对簿公堂。
“谢总好，请你再给我点时间，目前我手头有点紧，缓过这段时间就好了。”石小鱼虽然这样回答东行的谢总，可这笔款子什么时候才能还清，她心中也没个底。
好不容易才忽悠了东行的谢总，其实，账面上的亏空数目，整个公司只有石小鱼自己知道。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填补这项空白，如何马上让资金链接正常运转，还清这些旧账，成为石小鱼的当务之急。因为除了东行贸易外，外面其他商家还欠着几百万。就算石小鱼变卖所有的一切，也不足还清所有欠款的三分之一。
夜色暂浓，石小鱼来到门外，独自徘徊在清冷的街头上，早春的天气乍暖還寒。她紧一下风衣的带子，又往嘴里塞了支香烟。
走着走着，石小鱼突然想起谁说过的一句话：人生没有彩排，每一天都是现场直播。
是啊，要是有先见之明，宁愿让一切重新来过。
从18岁那年开始，“踌躇满志”这4个字，就一直陪伴着石小鱼，刻印在她的心中。这4个字，也可以说是她的人生座右铭、指导方向。她也一直朝着这个方向前进，从不回头。难道说所有的一切从开始就已经预见了结尾？
可是，不是还有另外一句话吗？人都是被逼出来的！
对，为了尊严，为了活出个人样！
现在，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必须尽快找到一条适合自己的路，就好像鱼儿必须找到合适的水源，才有生存的空间一样。不管怎样，她得再踌躇满志一回。
本来石小鱼还有一条路子，那就是依托梁副市长，可是，开完十九大后，梁副市长就没有再出现。梁副市长曾经给她很多的帮助，包括现在银行里那几百万。现在这条路是行不通了，她也没有胆量再去打听任何有关梁副市长的消息。那么，下一步该往哪走，哪一条路才能让她柳暗花明、起死回生呢？
石小鱼一时迷茫了。
众筹融资！混沌中的石小鱼，突然想到这么个招儿。尽管这是一着险棋，可是，她没有别的办法了。
2
促成石小鱼的石桥村之行，是邱副镇长的电话。
其实石小鱼早就认识了邱副镇长，那是5年前石小鱼回家时，正好邱副镇长刚刚走马上任，而石小鱼在这地区的名气，邱副镇长也早有耳闻。不久，镇政府召开了企业家座谈会，石小鱼也是受邀之人。邱副镇长不过大石小鱼几岁，却显得年轻干练，魄力非凡。虽然当时不过是简单的交流而已，邱副镇长也曾经邀请石小鱼回家创业，石小鱼也只是应付一下，便没了下文。没想到这回邱副镇长是认真的，电话里也说得很清楚，让石小鱼十分感动。 这不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来了枕头？
石小鱼暂时按下即将实施的众筹融资的生存方式，欣然地接起邱副镇长的电话。
“感谢邱副镇长的关心，小女子感激涕零了。不知道邱副镇长这次有什么吩咐？”
石小鱼拿不准邱副镇长是什么意思，就先投石探路一下。
“你也是本镇的知名企业家，所以，对于本镇的发展，你是应该支持的。这次是石桥村要开发，准备转让100亩地，如果你有这方面的意向，那请你回来一趟，具体细节我们见面时细谈。”
邱副镇长似是而非的回答，让石小鱼捕捉到一线生机。
“老李，车子检查一下，我们去石桥村。”
石小鱼放下手机，对司机老李说。
简单的收拾一下，马上就要进村了。这次回石桥村，石小鱼是高兴且激动。如此算来，她已经有5年没有回到家里了。
那一年，君平才13岁。
一路上，石小鱼不时看看窗外的风景，远近错落有致的楼房，渐渐地取代了老式的皇宫起，路边一些老屋，也开始呈现出颓败的迹象，像是被人遗弃已久的怨妇。
变了，一切都变得令人不堪一睹！
一路上的景色，石小鱼无不嘘唏感叹。
到了镇上，邱副镇长早就在大门口迎接她了。石小鱼让老李把车子开到石桥村，办完事再打电话给他。
“你还是那样，一点也没变，干练不减当年嘛！”邱副镇长热情地和石小鱼握手，久久不放。
“镇长过奖了，我老了，5年的时间过去了，人被社会改变了很多，哪能一样？”
石小鱼抿着嘴妩媚一笑，抽回邱副镇长紧紧握住的手，随着邱副镇长进了办公室。
邱副镇长嘿嘿一笑，给石小鱼端来了一杯茶。
“在电话里我都告诉你了，就是关于石桥村开发的事情。政府准备把原先规划出来的100畝地，让商人自己开发。前提是，一是商品房，二是工业园。除了以上这两种用途，是政府允许的，其他的就不行了。”
邱副镇长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石小鱼的身子，他简单的介绍之后，就坐在石小鱼面前，等候石小鱼的回应。
石小鱼并没有马上回答，之前邱副镇长刚上任时，也打过电话给石小鱼，要她回家创业。当初短暂的见面之时，邱副镇长也是用这种眼神，来期待石小鱼的回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石小鱼并没有回家，而是继续冲出去，因为那时候她的事业都在外面，而且是红红火火的，她不可能放弃正在升值的事业和人生。
现在的情况不同于以往，河水倒流了。所以，石小鱼才决定听从邱副镇长的劝说，回来看看。
“难得邱副镇长还记得我，如果我要了这块地，政府是不是能给我一些优惠政策。比如说资金扶持，舆论导向等等。你也知道，现在生意不好做，资金来源首先是个大问题。开发之后，还要大量的资金投入。如果政府后续不支持，我们民营企业哪来这么多资金？”
石小鱼还是妩媚一笑，并走近了邱副镇长。她知道，100亩地的开发，一般人还是没有这能力，这里面不只是资金来源的问题。邱副镇长找到她，就是看上她在外面经营多年的实业。
“支持，当然要支持，特别是我们本土的企业家。你知道为什么我看好你？因为你身上有男人们不具备的魄力，女人做事细腻、有情调。这块地要是开发了，你得到了生意，我得到了肯定。这样的话，我们双方就达到了共赢。你说是吗？”
邱副镇长话音未落，石小鱼就掏出中华，自己嘴上叼着一根，另一根亲自拿到邱副镇长的嘴里。打火机啪达一声，石小鱼把火移到邱副镇长的面前。
一时间，办公室里弥漫着中华烟的香味。
邱副镇长一边抽着烟，一边拉着石小鱼的右手，观赏文物古迹似的，对石小鱼细嫩的手，赞不绝口。
“有镇长大人的话，小女子这就放心了。当然了，我也是明白人，只要镇长给我方便，我也会和镇长一起共赢，现在也叫做互动，这点请镇长放心。”
邱副镇长摩挲着石小鱼细腻的手，意味深长地说：“那好，祝你成功！不过，我还有件小事要拜托你，这事不会耽误你太久，也就2个小时的时间，不知道石总能不能屈就一下？”
一听邱副镇长的话，石小鱼脸上马上闪过一丝不快的表情，事情还没有着落，这人也太猴急了吧？不过，她马上让自己镇定下来，因为她现在不能让邱副镇长有不愉快的感觉。人生的追逐比赛，就是一场耐力比赛。这里面有忍，有克制，多年的经商经验，这点她懂。
“那，要看看什么事，是不是我的能力范围之内。”
很显然，石小鱼的语气中透露出不快的气息。
“这事说来也简单，是这样的，镇中学准备请你去演讲一下，就你的创业故事，给学生们作个励志表率。你也知道，现在这些孩子都是娇生惯养的，不知道什么叫创业维艰，不会珍惜现在的生活。他们只知道要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也就2个小时，演讲稿我会让秘书写好，改天给你送去，你先熟悉一下，然后再定下具体时间。你看行吗？”
邱副镇长这么一说，石小鱼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了。
世上本无事，慵人自忧之。
“那行，总不能让镇长没了面子？不过，我真的没有你们说得那么好，也不是什么著名的企业家。我就是一个小女子，初中都没有毕业，创业是社会给逼的，都是为了生活嘛。所以，演讲稿尽量简单一点。”
“这个请你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坐在邱副镇长宽大的办公室里，石小鱼浮想联翩，她之前并没有意识到，这次的石桥村之行，竟然会这么顺利。一来成功拿下100亩土地的开发权，二来要到中学作演讲。得了实惠又免费为自己作宣传，看来预期的效果，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踌躇满志，这4个字再一次出现在石小鱼的脑海里，而且这次是质的飞跃。
等待，有时候也是希望，终于可以再搏一次了。石小鱼把烟头使劲地摁灭在烟灰缸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邱副镇长又和石小鱼在办公室里详谈了近1个小时，最后，他才让司机送石小鱼回到石桥村家里。
3
又一次踏进家门，虽说只有5年的时间，可石小鱼却感到恍如隔世。石桥村的一切，对她来说，既熟悉又陌生。
18年前，父亲石志峰还在，母亲谢妹子也年轻，家也比一般人家宽绰。可是，作为长女的她，石小鱼却没有在温暖的家庭教育中度过。在她记忆中，父母亲就知道吵架，就知道为情为爱拼生死，整天纠缠在一些无聊的爱恨情仇之中。孩子们怎样生活，他们没有时间过问了。
所有的这一切，都是那个该死的杨春花，这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如果不是她，也许这个家的一切，到现在为止都是完美无缺的。当然，也许自己就是一个沉默的女人。简单，但幸福。
石小鱼清楚记得，那是她15岁那年，父亲到外面做生意时，认识了杨春花。如果父亲没有把杨春花带回家里，也许母亲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忍下去。毕竟好多男人出去之后一回家，都没有干净的回来，没有沾上别的女人的气息是不可能的。只要不是太离谱，一般女人都是当成别人的故事，忍一忍放他们过去。可石志峰偏偏把杨春花带回来，并且把她安置在老房子里。石志峰这老屋藏娇的举措，在当时的石桥村已经引起了空前绝后的轰动，你说母亲谢妹子能无动于衷吗？于是，家里狼烟四起，纷争不断。一场关于丈夫的争夺战，在两个女人之间，拉开了帷幕。
谢妹子不让，杨春花不休，两个女人谁也不让谁。最后一次，石志峰出手了，把谢妹子打成重伤。于是，他怕谢妹子报复他，逃离出去。可是，谢妹子似乎对石志峰怨恨不深，反倒是这个留下来侍候她的女人杨春花，让她百般刁难。最后，杨春花也跑了。
在这种环境下，书，是读不下去了，石小鱼就跑到街上去，那里也有好多没有上学志同道合的同学，或者是上学了，人却一直没有在教室里，等到别人放学的时候，她也回家了。这一些不想讀书志趣相投的同学们，成了铁哥们。要么上游戏机厅玩游戏，要么到录像厅里看录像。所以，15岁的石小鱼第一次在录像厅里，看到了好多自己一直想看，而不敢看的录像。
从此，录像上那些关于性爱的知识，再也不能满足小女孩迫切需要体验生活的意愿了。于是，15岁那年年底，石小鱼和一个叫小黑的小男孩在街上开了房，第一次享受到性爱的乐趣。
如果小黑一直陪伴着石小鱼，也许石小鱼的人生会重新改写。可是，一段时间后，小黑随着父母迁到城里去了。小黑的消失，让石小鱼一时迷茫了。
后来，她把小黑列入人生的黑名单，如果不是他，她以后的故事应该是另一个版本了。
石小鱼站在门前发呆了很久，才让自己的思绪稳定下来。推门一看，母亲没在家，房间里显得特别空荡。石小鱼知道，母亲自从父亲遇难后，就经常不在家。她早已知道，已经55岁的母亲，还是没法让自己安静下来。
4
这学校也是石小鱼上初中时的学校，20年的时间过去了，学校改变了很多，石小鱼在心底里问自己，我改变了吗？
在邱副镇长和校长的主持下，石小鱼的励志报告，真的感动了好多学生。特别是在她讲到当年开始创业的艰难困苦时，不少学生还流下了激动的眼泪。校长很感激石小鱼，邱副镇长也很感动，他特地叫来电视台，把这次励志报告演讲会，录像起来，在电视台播出。
报告演讲会是成功了，可石小鱼知道，在作演讲报告时，有好多地方念错了，因为她不认识那几个字。可是，台下的学生老师并没有因为她的出错，而看不起她，因为那持久的掌声，就是对她的特大的鼓励。
演讲会结束后，校长和邱副镇长陪同石小鱼，吃了一餐接风酒，同时也谈了石桥村的开发问题。校长离开后，邱副镇长告诉石小鱼，银行那边他打了招呼，答应可以先给石小鱼贷款500万，如果不足，可以在开发工程进行中，再另行安排。
一听到这消息，石小鱼十分感激，给邱副镇长倒了一杯酒：“镇长，感谢你的抬爱，我敬你一杯！”
“我早就说过，我们要实现共赢，希望我们的合作，是一个新的开端。干！”
石小鱼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反正她已经醉得不知道天南地北。要说醉酒，她不知道醉过多少回了，可这次不同，她是心甘情愿的让自己醉。
邱副镇长对她也很体贴入微，把她搀扶到房间去。就在邱副镇长要离去的时候，石小鱼拉住了他。
“小黑，你别走，留下来陪我……”
“小黑？”
邱副镇长一时发懵了，这小黑到底是谁呢？不过，既然是石小鱼要他陪，他就没有拒绝的理由。上一次虽说他已经和石小鱼有过肌肤之亲，可那次自己过于激动，也觉得石小鱼是在委曲求全，并没有真正把情感投入进去。最后，事情也草草了结，没有多少令人回味的空间。所以，他想这一次来个圆满一点。在这个镇里，还没有他邱副镇长摆不平的事儿。
几天后，石桥村的100亩地拿到手了，银行的500万也打过来了。石小鱼马上把钱填补了那边的空白。事情比原先的预期还要顺利，她不得不感谢邱副镇长，要不是他，哪有她石小鱼翻身农奴当家作主的份儿？
不过，这边钱一拿到手，就得有所表示。于是，石小鱼还是把两处房产处理掉，得了200万元。她把这钱拿到石桥村来，叫了几台推土机，准备开始整理土地。
这天石小鱼正在忙碌着，邱副镇长给她带来了一个50多岁的人来。看到邱副镇长的到来，石小鱼心中很不是滋味，他这是什么意思？
邱副镇长带着那人一直来到石小鱼身边，这才给石小鱼作介绍。
“小鱼，他就是台湾伟业实业公司的董事长李新军，这不，一听说石桥村要开发，而接手的是一位年轻的女人，他很佩服，说要过来看看，也许能帮上什么忙也说不定。”
听完邱副镇长的介绍，石小鱼的脸上马上多云转晴，刚才还在为以后的事情担忧，现在似乎是拨云见日了。
“欢迎你，李前辈，我想今后要是有你的指导，石桥村的辉煌事业，一定会更上一层楼的。” “这么说石小姐欢迎我的到来？”
“咱们同根同宗，哪有不欢迎的道理。我相信，有了李前辈的加盟，小女不就如虎添翼了？”
石小鱼把邱副镇长和李新军让进临时办公室，马上有人泡了铁观音，送到他们面前。
这时候，邱副镇长的电话响了，接了一会儿电话，说是有事，要马上回镇上去，让李新军和石小鱼谈一下，具体情况回镇上再说。
送走了邱副镇长，石小鱼这才和李新军具体交流了一些房地产和工业园的开发建设问题。
“我在厦门有两家工厂，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乡村建设，因为各地的乡村也正在迅速发展，特别是石桥村，交通便利，环境优美，是个好地方。不管是兴建工业园，还是开发成房地产，周边马上有人来投资，所以，要是石小姐有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共同开发，实现共赢。”
石小鱼想，又是一个共赢的，看来邱副镇长并没有真正放下心来，他对我的戒备，还是留有一手，怕我搞砸了他的万里前程。既然是这样，我何不顺水推舟，来个顺水人情？
“既然李前辈有这投资意向，我们可以详谈，如果是我自己经营，因为资金来源问题，可能要分几步走。现在如果前辈加盟了，那我们就可以双管齐下，尽快让工程上马，让邱副镇长放心。”
石小鱼很坦诚地告诉李新军。
“真的？那好，改天我们好好谈谈，一旦谈好了，我的资金也会马上打进来的。”
“我随时欢迎前辈到来，毕竟闽南和台湾一脉相承，语言还是风俗习惯都相融，就像亲兄弟一样携手同行，让我们早日共赢！”
石小鱼和李新军握手言欢。
5
事情顺利得出乎石小鱼的意料，李新军真的加盟了石小鱼的开发，资金也打过来了。
来承接开发工程的是邱副镇长介绍的熟人，此人叫丁明亮。丁明亮五十大几岁，中等身材，肚子微凸。他给别人第一印象就是精明强干、世故圆滑的生意人。当然了，有邱副镇长的把持，石小鱼和李新军也没有说什么。于是，按照合同要求，石小鱼先给丁明亮汇去了200万，让他马上组织人员，进行施工。
根据石小鱼和李新军的初步设计，这块地要建成工业园和商品房，靠近公路边的为工业园，靠近石桥河的建成商品房。于是，丁明亮根据他们的要求，开始施工建设。
可是，工程进展十分缓慢，而石小鱼已经让人印刷了小广告，也派人散发出去了。特别是商品房，广告的效果尤其重要。电视台那么贵的广告费，好多商家还挤不进去呢，为的就是产生一种轰动效应。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商品房的地基还没有挖好。照这样的进度，就是用5年的时间也没办法把商品房建起来。石小鱼知道自己拖不了，一是资金，二是青春。世事多变，谁又知道5年后的形势会变成怎样？
石小鱼和丁明亮交流过，丁明亮虽然答应会尽快赶工，可他说过之后工程还是原地踏步。这下石小鱼急了，她和李新军讨论一下，马上给邱副镇长打电话，让他给丁明亮说说，不要耽误了工期。
过了一会儿，邱副镇长打来了电话：“石总，是这样的，丁明亮不好意思向你开口，干脆我代他说了吧。目前他的资金周转有点问题，虽然你也给了200万，可毕竟是八千多万的工程，只有这200万，资金严重不足，材料进不来，这才影响了工程进度。这样吧，你再给他300万，我让他快点动工，好不好？”
“既然镇长都说了，哪有什么不可以的？我和老李商量一下，马上把款子打给他。希望镇长多多关心我们，我们还有好多地方要仰仗你呢！”
“我不关心你关心谁？共赢，这就是我们的共赢。别忘了，我还想再一次关心你呢！”
“那好，我等候镇长的佳音！”
石小鱼挂断电话，嘴里哼了一句：“老滑头！”
石小鱼把李新军叫到临时办公室，就邱副镇长的意思，进行了讨论。
“我有点担心，这一下就给了丁明亮500万，虽说他有条子在我们这，可他要是携款逃跑，我们可就亏惨了。”
李新军担心地对石小鱼说。
“我想不会，你来大陆这么久了，应该了解我们这里的情况。现在有邱副镇长为我们把关，不用担心。要说风险，任何生意都有风险，而任何风险投资，都不一定是风险。再说，生意上忌讳畏首畏尾，前怕狼后怕虎，永远也成不了大事，你说呢？”
既然石小鱼同意了，李新军也没有再说什么，同时又把300万，打给了丁明亮。
第二天早上，丁明亮很早就来了，并带来了一队施工人员。
“不好意思，不是不开工，真的是资金来源有点紧张。毕竟是造价八千多万的工程，资金没有到位，真的很难下手。现在好了，有你们的支持，再怎么说我也得努力，一来对得起邱副镇长，二来对得起你们。”
丁明亮喝了一杯茶，很坦诚地和石小鱼、李新军交流了。
“你能够及时施工，就是对我们的支持。这回看你的了，如果资金方面有问题，可以及时告诉我们。但就是不能再拖延了，因为时间就是金钱，我们必须尽快看到商品房。起码第一批样品房要尽快出来，在商言商，丁老板别在意。”
李新军说着，看着丁明亮。丁明亮的眼角闪过一丝朦胧的不安，继尔又开怀大笑。
“这个当然，大家都是商人，对于时间的把握，都是我们的机会，这点我懂。这不，我今天带这么多人来，就是要开始了。”
“这就好，这就好！”李新军点头哈腰。
6
石小鱼不知道君平那天出门之后，到底是去了哪里。意想不到的是，消失了几个月后，他又来到了石桥村。
对于君平到来的原因，石小鱼猜测不了。这孩子就是任性，也不服管。现在他就是石小鱼的唯一依靠了，任性就任性吧，现在谁家的孩子不任性？何况是出生在她在这种家庭里。
君平倒好像是忘记了他几个月前和母亲的吵架，一来到石桥村，就拿着钓鱼杆，到石桥河钓鱼去了。
孩子嘛，由着他去得了。经过那么多次的较量后，对于君平，石小鱼想采取宽松的管理方式，让他放松。这段时间李新军家里有事，回台湾去了，这边只有石小魚一人，的确忙得没日没夜，也没有时间去管君平。再说了，这孩子也管不了了。前些日子石小鱼和他谈过，让他不要一直玩下去，要学会做生意，学会赚钱，结果就把他给气走了。所以，让他再自由一段时间再说。 丁明亮的工程进展，还是缓慢，石小鱼也和邱副镇长抱怨了几次，邱副镇长一边安慰石小鱼，一边和丁明亮沟通，也不见工程有什么起色。可是，石小鱼手上流动资金又没有了。
这天，丁明亮告诉石小鱼，他那台工地塔吊机必须更换，新买2台要100多万。他的意思是，让石小鱼再给他支付一点款项，让他尽快把塔吊机购买进来，才不会影响工程进度。
石小鱼手中没有钱，李新军又回了台湾，因此，石小鱼只好给邱副镇长打电话，让他帮忙想想办法。
“你不是给了他500万了吗？让他先进材料再说，等到要用塔吊的时候，我们再想办法。”
“不行，镇长大人，预订的塔吊要3个月才能送货上门，所以，必须有现金结算，厂商才能在1个月之內把塔吊送到工地上来。你还是帮我想想办法吧。”
石小鱼的声音中，有理有据，有情有意的，让邱副镇长没有拒绝的理由。
“好吧，我把镇上的流动资金挪用一下，不过，李新军回来后，必须马上给我，这可是政府的钱，马虎不得。”
“这才是我的好镇长，放心吧，到时候我不是还得犒劳你？”
就这样，丁明亮拿到了邱副镇长的100万后，马上到省城购买塔吊去了。
石小鱼刚舒了一口气，正在临时办公坐着喝茶抽烟，却传来了不幸的消息：君平出事了。
事情的原因是这样的，君平和村里的男孩小冬到石桥河钓鱼去，因为钓不到鱼，君平要到深水区去，不小心滑到水里去了。小冬水性不好，不敢下河去救人，等到小冬找来了人，君平已经沉到水里去了。
石桥村人马上组织人员打捞，最后，在下游的深水区里，找到了君平。120人员到达后，君平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得到这个不幸的消息后，邱副镇长马上赶来了。问过小冬后，邱副镇长把石小鱼叫到一边。
“小鱼，我已经了解了，君平是救人而落水的，让小冬把事情的经过重新说一遍，让别人知道君平是为了救他，最后乏力，自己却上不来就行。”
石小鱼擦干了眼泪，惊讶地望着邱副镇长：“这行吗？万一……传出去不就砸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事情我来操作。刚才我也和小冬谈好了，应该没有问题。”
邱副镇长想了一会儿又说。
“你是我们镇知名度很高的企业家，不可能孩子是自己落水的，君平平时受到你的影响，关键时刻见义勇为，临危不惧，是个雷锋式的好孩子。这事就这么定了，我马上打电话给记者，让他们过来采访。”
失去了君平，石小鱼心如止水，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这，这些你去操作吧！”
7
“我市英雄少年沈君平，临危不惧英勇献身！”
第二天，市晚报的头条新闻，用了几个粗大的字体为题目，报导了沈君平下水救人的英勇事迹。电视台也同步推出相关采访，特别是小冬声泪齐下的叙述，让好多人感动得热泪盈眶。这么好的孩子，还不到18周岁，年纪轻轻的，为了抢救他人的生命，就这么走了。
不管是看到报纸报导还是电视台播出，没有不被感动的。同时，人们把沈君平的母亲—石小鱼一直挂在嘴边。大家一致认为，要不是石小鱼平时教导有方，哪能有君平这孩子的见义勇为？特别是石桥村的人们，一改过去对石小鱼的看法，对她此次来开发石桥村，都表示感谢，并将尽力支持。
只是电视台和报纸都没有采访石小鱼的相关报道。
沈君平火化这一天，可以说是万人空巷，谁都出来送行。那个被救的少年小冬，拿着沈君平的照片，走在队伍前面。一路悲歌，终于把沈君平送到火葬场去了。
石小鱼一直沉寂在失去爱子的痛苦之中，就在这个时候，沈军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了，他也来到石桥村，来到石小鱼的临时住所。
“平儿走了，你来干什么？”
石小鱼背过脸去，不想看沈军的脸色。
“我知道，所以我是来要走平儿的骨灰盒，他不能和你在一起，即便是现在也不好。”
沈军说着，自己倒了一杯茶喝。
“你有这资格吗？你算老几？他和你在一起就好了？”
石小鱼轻蔑地笑着。
“他要是和我在一起，起码他现在是安全的。不说这个了，我是没有资格，因他不是我生的。但是，我也是他名义上的父亲。再说了，他虽然走了，可让他留在你这，我怕你玷污了他洁白的灵魂。”
沈军话音未落，石小鱼就跳起来了：“就你清高，你看你活出什么样子来？要官没官，要财没财，就你这40多岁的年龄，算是白活了，人生白来一趟。你看看你，什么也没有，还敢在人前说三道四？我都替你不好意思。走吧，这事没得商量。况且平儿人是走了，可他是见义勇为的好孩子。他不能和窝囊废的父亲在一起，丢人。”
“好了，我什么也没有了，但是我并没有死缠着你，在你这棵大树下乘凉。要说平儿，哼，别以为我是傻子，不给我也行，我的离婚协议书给你看一下，要是没有问题，请你在上面签字。我不愿意一直保留这空头名义。”
“离婚可以，财产没你的份。”
“我不需要你的财产，让我解脱就行！”
沈军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纸来，给石小鱼看。
石小鱼没有细看，龙飞凤舞的在上面签了字。沈军拿着协议书，头也不回地走了。石小鱼倚在门边，目送着沈军的离去，眼神特别复杂。过一会儿，她颤抖地掏出香烟，啪达一声点着了。顿时，房间里马上弥漫烟草的浓重味道。烟雾中，往事如一组黑白电影，在眼前放映着。
17年前，沈军还是个毛糙的小伙子，没有固定职业，高中毕业后没有考上大学，就一直在城里打工。那一年他在酒店门前遇到了昏倒在地上的石小鱼，接着就演绎了英雄救美的蹩脚故事。沈军救了石小鱼，在救与被救之间产生了感情。后来，他们同居了，生下君平的第二年，他们到民政局办了结婚证。
石小鱼在回忆他们的往事时，心底里总是出现了两个字眼：取暖。是的，当年他们就是为了相互取暖。从15岁那年从石桥村出去以来，石小鱼就一直待在酒店里，至于她是怎么怀上君平的，而且君平的父亲是谁，也许她到现在也说不清楚。 记忆中她是非常谨慎的，直至肚子有4个月了，她才到医院去检查。当医生告诉她已经怀孕的事实时，她根本不敢相信这么大的玩笑，在她身上体现了。回到宿舍后，石小鱼脑子里一片空白，为什么会怀上呢？
如果不是她的好姐妹告诉她关于客人使坏的故事，她还一直被蒙在鼓里。其实那就是她们的经验之谈，有的客人故意用缝衣针把套子插几个小洞，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这样的话，好多小姐都上当了。直至发现怀孕，后悔已经晚了。
可以这么说，这也正是石小鱼当年嫁给沈军的真正原因。从石桥村里被人羞辱着出来后，为的就是出人头地。所以，她一直往这方向走着。可是，现在怀上了，打掉吧，心有不甘。要是不打掉呢，今后如何生存下去？一个不知道父亲姓甚名谁的孩子，如何在世上生活？可是，这也是骨肉相连的孩子，所以，石小鱼心中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为孩子临时找个父亲。
这就是沈军为什么会走进石小鱼的生活的原因。当初沈军是愿意接纳这个孩子的，只是随着孩子的长大，石小鱼投身于商海，他们之间的分歧，才开始凸现出来了。安于现状的沈军，怎么能和有着雄心勃勃的石小鱼共居一室呢？每每回忆起这些往事，石小鱼的心总是不由自主地揪紧一下。
好在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日子还要过，生活还得继续。一段时间后，石小鱼心中的郁结也慢慢打开了。
8
几天后，丁明亮回到石桥村，李新军也从台湾回来了。丁明亮正在临时办公室和石小鱼泡茶，李新军进来后就感到奇怪，为什么丁明亮没有到工地上去，工程依然如故，没有什么进展，而他还有时间在这儿泡茶，过着闲适的生活？
他首先劝慰石小鱼节哀顺变，因为他也知道了君平的事情。再者他又质问了丁明亮。
“丁总这么闲啊，怎么没什么进展？我都回去一个月了。塔吊也没有买回来？”
李新军一坐下就问丁明亮。
“是这样的李总，我也是刚从市里回来。塔吊要下个月才能送来，我已经交了订金了。不过，现在还有个问题，刚刚也在和石总商讨，需要二位帮忙我。虽然你们也支付我一部份资金，可我还是开不了工。现在订下的钢筋和水泥，总价就超过700万了。你们看，这是订货单。”
丁明亮说着，就从皮包里拿出一些订货单，给石小鱼和李新军看。
李新军看了很久，这才知道现在的建筑材料费很是昂贵，那么，工程队要是没有资金，的确无法让工程顺利进行。初步计算一下，丁明亮到现在为止，也就拿走800万，还要支付新塔吊的100多万，很明显，困难是存在的。
“这样吧石总，我们再找邱副镇长筹备一点，我这里还有200万，再凑齐500万给丁总，丁总要保证工程顺利进行。下个月我再从厂里抽调一部分资金来，我们可以先预付你1500万，只要你的框架形成了，我们这边就有收入，也可以开始售楼了。石总你看这样安排行吗？”
石小鱼听了李新军的分析，无奈地摇摇头说：“也只能这样了，辛苦了李总。这回我们的投资量相对来说比较大，这在以往我是不敢想象的。好在有李总的支持，这些问题也就不是问题了。这样吧，邱副镇长那儿我来找他，李总你回工厂准备。丁总这回咱可是说好了，不能再拖了，你可先进一些材料来，工地总得有工地的样子，你说呢？”
丁明亮恍然大悟似的站起来说：“部分材料后天马上就到，因为火车皮还没有到达，再就是这地方老是下雨，水泥都没有地方放。放心吧，互利共赢是我们的共同目标，再怎么困难我也得努力一下，哪敢耽误你们的事情？”
“这就好，我马上去工厂，你们聊。”
李新军说完，又叫了司机，往工厂去了。
“你把部分材料放到工地上去，别再磨蹭了，我也去找一下邱副镇长。要我尽快拿出成绩，没有钱是不可能的。”
石小鱼瞪了丁明亮一眼，也出去了。
丁明亮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开，这才骑着摩托车，往工地上开去。
石小鱼是第二天早上才回来的，一进临时办公室，显得很疲惫的样子。想想也是，还不到40的她，每天琐事那么多，肩上的担子一般男人都扛不起，何况她是个柔弱的女人？
坐了一会儿，也抽了几支烟，石小鱼的精神似乎好了一点。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杯浓得像花生油的茶。喝着茶，就着香烟，石小鱼的万千思绪，似乎开朗了很多。而此时好多前尘往事，却纠缠着她，一一在脑海中闪现。君平的死，沈军的离开，都在她心中刻下了永远不可磨灭的伤痕。特别是君平的死，让她懊悔不已。如果自己当初没有把他寄养在石桥村，如果上次没有叫他离开，如果这次他回到石桥村后，能够好好待他，如果……。石小鱼想不出还有什么如果，人生也没有太多的假设。但是，这些假设可能成立嗎？她石小鱼自从23岁踏入商界以来，这个名字代表的不是她个人了。因为这是一个成功商人的标签，是别人眼中飞黄腾达的楷模。所以，她只能让别人簇拥着向前，向着一望无际不可预知的未来前进。
昨天晚上陪了邱副镇长，邱副镇长也一直在催她，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困难。因为他在石桥村的工程结束后，有可能会调到县里去。所以，这也是他的政绩工程，让石小鱼务必要费点心。
邱副镇长酒后失言了，他说出了心中的话，石小鱼心中也有了底。他要是走了，很多事情就不可能那么顺当，这点石小鱼不敢忽视。10多年来在商海里闯荡，她深知其中的要害。所以，她就趁着这个机会向邱副镇长伸手，这回的收获很多了，邱副镇长给她准备了500万。
9
事情又稳妥起来了，一帆风顺。
这时候，小黑出现了。
小黑以这种方式出现，是石小鱼料想不到的。她曾经以为小黑已经在她的生活中消失了，今生今世永无相见之日。没想到小黑突然回来了，他犹如天外来客，一下子出现在她面前。要不是小黑叫出石小鱼的名字，她做梦也不敢想象，站在她眼前这个腼腆的中年男人，就是那个让她改写命运的小黑。
其实小黑的年龄和石小鱼相仿，如今的小黑挺拔、高大结实，上唇黑黑的胡子，更加显示出他的成熟感。石小鱼端详了很久，这才在他的脸上，依稀能找到当年少年时代的小黑的影子。 现在，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四目相对，本来有着千言万语，要倾诉、要排解、要表白……，可现在，沉默代替了应该发生的激动，可怕的安静，好像两人之间的空气也凝固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黑才开口说话。
“这些年来，你，你过得好吗……”
石小鱼强忍着就要掉下来的眼泪，双手哆嗦着从口袋里掏出烟来，往嘴里塞了一根。小黑马上给她点了火，并看到了她眼中噙着眼泪。这眼泪好像是雨后水沟里的污水，混浊不清。
“哇哇……”石小鱼终于哭出来了。一开始是压抑着声音，如同地震前的沉闷，紧接着放声大哭了。这声音如洪水决堤，泛滥成一片汪洋。
小黑没有说话，也许此时说什么话都是多余的，而且苍白无力。20多年了，世界改变了很多，人呢？是不是也跟着改变？
不知道过了多久，石小鱼才让自己冷静下来。要是以前，她会以最快的速度，投入到小黑的怀抱里。曾经的朝思暮想的人儿，现在突然出现在眼前，能不激动吗？可是，当经历了太多的人生大起大落后，石小鱼反而淡定了很多。冷静下来之后，她马上为刚才的冲动感到幼稚和可笑。擦干了眼泪，又抽了几根烟后，石小鱼终于彻底平静下来。
“你说能好吗？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石小鱼好像是回答小黑，也好像是责问自己。
那年和小黑在镇上租了房子，石小鱼和小黑都是瞒着家长的。拿着几件换洗的衣服，走进了小黑事先租好的房子，石小鱼的心中既是期待又是忐忑。15岁的她，是下了很大的勇气，才和小黑一起来到镇上的。
还是小黑有能力，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电视机和DVD，还有几片光碟。石小鱼早就对小黑有好感，可是，17岁的小黑心情和石小鱼一样，充满着幻想和期待。
铺好床，小黑说我们去饭店吃点东西吧。石小鱼说不敢出去，怕遇到熟人。所以，小黑到饭店买了卤面和冰淇淋。当小黑把卤面和冰湛淋摆在桌子上时，石小鱼却没了胃口。
“你还是吃一点吧，我们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肚子好饿。”
小黑劝着石小鱼。
石小鱼摇摇头说：“真的吃不下去，要不，我们回去吧，我怕，我怕别人知道我们在这。”
“不会的，谁会知道。只要我们不说出去。这样吧，我们边吃边看录像，好吗？”
石小鱼想了一会儿，点点头表示同意。
小黑开始鼓捣DVD，石小鱼根本不知道小黑的录像里是什么东西。于是，她坐在床边，等待欣赏录像里面的内容。
录像是英文版的，看不懂字幕。没过多久，里面的男人和女人就脱光了衣服，开始互相抚摸起来。
小黑喘息未定地向她靠拢，石小鱼没有拒绝也没有迎接。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过了一会儿，那个男人开始在女人身上亲吻，从上到下，哪个地方也没有放过。
石小鱼只感觉自己快要停止呼吸了，小黑的双手，也开始不安地在她身上游弋。石小鱼闭上了眼睛，再也不敢看电视画面的动作，可那女人娇喘的声音却是一浪接着一浪，传进她的耳朵里，撞击着她忐忑不安，又迫切期待的心房。
当她知道小黑和她都光着身子紧紧地靠在一起时，她已经瘫软在床上，感觉自己就像一叶扁舟，在大海上漂荡着。波浪一会儿把她抛入谷底，一会儿又把她推上谷峰。
当一切都停止下来时，石小鱼抱着小黑哭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为什么而哭。
10
小黑看到石小鱼只说了一句话，又沉默不语，他知道当年他伤害了她。可是，当年都是懵懂的少年，套用小时候一句流行话：初恋，我们不懂得爱情。至于他全家搬到城里去时，他没有通知石小鱼的原因，是他根本没有时间去通知。本想很快就会回来的，却没想移民到外出去就是3年。3年后他回到石桥村，了解到石小鱼在做那个，他就发誓永远也不想见她。再后来又听说石小鱼发达了，是公司老总，他曾经要想见也一面的冲动，却又了解到沈军早就和她生活在一起了，而且有个孩子。所有这些，让小黑不得不望而却步。
今天，他不能不来了。也许石小鱼到现在为上，还不知道他经历过的故事，其实，他们殊途同归了。他也在6年前离婚了。因为他们没有小孩，就和没有激情的妻子离婚了，可以说是平静的结婚，安静的离婚，没有掀起什么大波浪。现在他来找石小鱼，并不敢奢望和她重续前缘，很多事情，他觉得要是不来，反而更亏欠了她。
“我是在报纸上了解到你的信息的，所以，我就赶来了。”
小黑谨慎地说。
“那你的意思是说……”
小黑知道石小鱼往下想要表達什么，马上打断了石小鱼的话：“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当年我对不起你，现在我更不敢对你有所承诺。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这是在玩火，这种危险的游戏不能再玩下去了，小心把自己玩进去。”
“我不懂你的意思，这么说你这次来，是来看我的笑话？我告诉你，好多教训让我清醒了，我现在可不是当年那个傻乎乎，任人摆布的小姑娘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因为我找到了丁明亮，所以……你不是在和丁明亮合作吗？我告诉你，你要小心提防这个人。”
石小鱼睁大眼睛看着小黑。
“你认识丁明亮？”
“我不只是认识，而是太了解他了。听我一句劝，离开他吧，把所有的钱退回去，这样下去太危险了。很多东西不能只看表面现象。”
石小鱼不知道小黑在说什么，是妒忌，还是别有用心？不用说，她瞬间就明白了小黑的意思，他是想让她跟他走，但是，这可能吗？为了梦想，为了活出人样来，她不能走，现实也不允许她走。另外，小黑说他了解丁明亮，这不可能！小黑是石桥村人，而丁明亮家是镇上那边的，小黑简直是一派胡言。20多年不见，小黑一出现，就学会胡言乱语了。也许这么多年来，他就是这么胡混过来的。这么说来，他身边没有女人，太正常了。
现在小黑前来也许有很多层意思，可不论怎样，她绝对不能随便离开，因为她还有不可告知小黑的事业。 “好了，我不想听你编故事，要是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
“小鱼，我是为你好才来的，听我一句劝，离开这儿，你还年轻，不能就这样毁了自己！”
小黑再次告诉石小鱼。
“我年轻？小黑，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没什么值得我们回味的。生活，还得继续下去，而我们之间，已经找不到共同点了。我有我的事业，你有你的思想，你走吧，我还有事，不能陪你了。”
“小鱼你，我说的是真心话……”
石小鱼没有理会小黑，自己出门去了。但小黑还是在她缓缓离去的脚步声中，听到了她的无奈和悸动。
小黑没能说服石小鱼，只好叹口气离开了石桥村。一路上，小黑沉重的步伐，踏响了石桥村迷蒙的黄昏。
11
李新军把款子打给了丁明亮，因为工厂有事，他一回来简单的交代了石小鱼，又回到工厂里了。
工地上还是死一般沉寂，邱副镇长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来了。这正中石小鱼的意思，他要是经常来，而工程又没有进展，唠叨起来石小鱼也受不了。
石小鱼给自己泡了一杯茶，眉宇间皱成一个川字。她忐忑不安地预想着未来，不知道是凶是吉。不过，既然走到这条道上了，就好像她当年和小黑到镇上开房一样，就必须勇敢地面对。决定了的事情，就没有后悔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也不知道丁明亮事情处理得怎样，这才是石小鱼最为担心的事情。毕竟那是一千多万的钱款，这段时间来，石小鱼的右眼皮一直在跳，是不是不祥之兆？如果是，那会是出在哪个方面呢？
石小鱼磕磕绊绊地走出临时办公室，举目远望，四周一遍灰茫，那没有庄稼的工地上，好像是被剔光了头的犯罪嫌疑人，绝望的站立在那儿等待宣判一样。
掏出手机来，石小鱼想给邱副镇长打个电话。不管怎么说，要不是邱副镇长这个伯乐，她石小鱼这匹千里马也没有今天出头的日子。虽说她怕邱副镇长没完没了的催问，可她又不能没有他这个靠山。尽管她也为邱副镇长奉献了自己，但她并没有缺少什么，何况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她明白这也是付出和回报的守恒定律。打个电话问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请查询后再拨……”
不会吧，邱副镇长的电话停机了？
石小鱼以为自己拨错了电话，再次重新输入，认真对照之后，确定无误了，这才拨出去。
“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请查询后再拨……”
为什么会这样？会不会是手机没电了？
石小鱼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来，打火机打了几次才把火点着。她猛吸了几口，也没有让自己的思绪稳定下来。脑海里一环接着一环的联想，最终什么都让她给想没了，一切又回到原地，她还是想不出具体原因来。
不行，得告诉丁明亮，也许这里面正昭示着什么。
拨打了丁明亮的电话，老半天才有他的声音。
“小鱼，是不是想我了？前天不是才……”
“你给我正经点，跟你说正事呢，没时间和你胡扯，我告诉你，邱副镇长的手机打不通了。我看问题有点麻烦，你有没有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石小鱼赶紧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丁明亮，希望得到求证。
“没有啊，应该是没电了吧。你放心，他能有什么事？”
“我就是担心，你的护照办好了没有？我真的害怕，总担心有什么事儿要发生。”
石小鱼忐忑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们女人就是敏感症患者，好好的能有什么事儿？”
丁明亮安慰着石小鱼。
“那些钱处理好了没有？如果处理好了，马上回来。你出去这么长时间了，再不回来的话，李新军会发现问题的。”
“处理好了，我马上回去！”
听完丁明亮的话，石小鱼悬着的颗心，总算落下来了。
12
让石小鱼意想不到的是，邱副镇长真的出事了！
前天镇政府开会，邱副镇长是在会场上被带走的。关于他的传说，有好多版本。有的说是腐化堕落问题，有的说是贪污受贿问题。反正对于他的传谣，没有一样是好的。
得到这个消息后，石小鱼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另外，她更得到一条准确的消息，那就是关于石桥村的土地开发问题，是邱副镇长利用非法手段得到的，这块土地没有得到国土局的批准，所以，这块地还要收回来。
这还得了！石小鱼大惊失色，也开始惊慌失措起来。本来这块土地只是她的跳板，她本不想要。她只是想以这块地为弹跳基点，再次踌躇满志一回。没承想目前她和丁明亮还没有离开石桥村，邱副镇长已经事发，土地要收回去。这样一来，肯定是城门失火。这事情一查，一定会连根拔出来的。那么，她和丁明亮等待的就是，法律的严惩了？
石小鱼越想越觉得后怕。
终于把丁明亮等来了，一进临时办公室，丁明亮就把两张护照亮给石小鱼看。
“事情办妥了，这是护照。”
石小鱼迫不及待地看着护照，脸上才露出满意的微笑。
“钱呢？那么多钱你怎么处理？”
石小鱼又问。
“放心，我们随身携带的一部分换成美金，另外的存入银行，3天后就可以转到那边去。”
石小鱼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于是，她马上把邱副镇长秘密被捕，以及石桥村土地非法使用，现在已经收回的消息，告诉丁明亮。丁明亮大吃一惊，他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地步。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邱副镇长是管不到我们了，可是，那个该死的李新军，他也许就在回石桥村的路上。要是让他知道邱副镇长和土地的事，那我們就完了。不行，我们得赶紧离开，夜长梦多，不要再等了。”
丁明亮也吓出一身冷汗，不可预估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这段时间来的担惊受怕，本想熬过这段时间后，就可以高枕无忧双宿双飞，谁知在这重要节骨眼上，事情发生了变故。这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和石小鱼天衣无缝费尽心机的设计一切，虽说没有任何人看出破绽，如今却自己从内部破茧而出了。 石小鱼一时没有主张，好在她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冷静一想，就有了主意。
“这样吧，我们先到厦门去躲一躲，不能在这儿等三天了。只有先避开李新军，才有我们的出路。”
石小鱼说着，把头靠在丁明亮的胸脯上，好像是刚丢下重体力活，疲惫不堪的样子。
“明亮，我现在只有你了，我的后半生也只有依靠你。如果你不对我好，我只好去死。”
“小鱼，虽然我们在年龄上相差很远，但是，我对你是真心的。不要考虑太多，到了那边，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丁明亮说着，就让石小鱼马上收拾行李，越简单越好。他们准备连夜出发到厦门去。
石小鱼应了一声，马上着手收拾。丁明亮说等我一下，去一下厕所就来。石小鱼也应了一声。
收拾行李时，很多东西让石小鱼不忍心放手，比如她的手提包，貂绒大衣。拿起一件，又放下一件。如此折腾，浪费了不少时间。她继续翻找箱底，突然，一张黑白照片安静的躺在箱底里。石小鱼拿起来一看，是当年她和小黑的照片。
石小鱼的心猛然抽搐了一下，当年的小黑还是一脸幼稚，而当年的自己，更是一脸懵懂，怯生生地站在小黑身边。石小鱼的眼睛在这张照片上停留了很久，最后，她决定把这张照片带走。
看看房间里的东西，估计也收拾得差不多了，石小鱼这才站起来，准备告诉丁明亮，可以走了。
可是，她回过头来，不见了丁明亮。奇怪了，上一回厕所这么久？石小鱼走出门外，没有看到丁明亮，她惊骇不已，连忙大声叫着丁明亮的名字。
可是，空旷的大地上，根本没有丁明亮的影子。进了厕所，也不见他的踪影。他到底去哪了？石小鱼的心再次抽搐了一下，一丝不祥之兆，让她一下子清醒过来了。
她赶紧打电话给丁明亮，关机了。不用说，这混蛋脚底摸油，溜走了。
“丁明亮，你不得好死！”
恍然大悟的石小鱼撕心裂肺地咒骂着。
事到如今，再也没有心思去纠结谁对谁错的问题了。石小鱼知道，如果现在不走的话，说不定明天就是自己今生的末日。
于是，石小鱼拖着自己的行李，趁着黑夜，准备出逃。
来到门外，有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石小鱼的去路。
“别走了，只要是问心有愧，走到哪儿也不安全！”
来人告诉石小鱼。
这声音石小鱼十分熟悉，她惊讶地抬起头来：“怎么是你？”
13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离开了好多天的小黑。他的出现，让石小鱼既惊讶又惶恐不安。此时的她，就好像是一条挣扎在岸上的鱼，因为失去了水的环境，正惶惶不可终日。
“小鱼，跟我走吧，争取宽大处理，别再往前走了，那是一条不归路。”
小黑等到石小鱼稍微镇静一会儿，告诉她说。
“不，决不！走到今天，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你别拦我，我要出国享福去，去实现我的人生梦想！”
石小鱼依然如故地往外冲。
小黑从口袋里掏出烟来，递给石小鱼一根，并帮她把火点着了。石小鱼颤栗着吸着烟，不认识似的望着小黑。
“不可能，你不能阻止我，也没有这个权力。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到了外面，才有发展的机会。你要是真的为我好，那就，那就让我走吧……”
石小鱼还是要走，想尽快挣脱小黑的羁绊。
小黑没有说话，默默地从口袋里拿出两张机票，放在石小鱼面前。
“这不是我和丁明亮的机票吗，怎么会在你手里？”
石小鱼一脸狐疑，想从小黑没有表情的脸上找到答案。
“实话告诉你吧，丁明亮现在已经在公安局里待着，他哪儿也去不了了。听我的劝告，到公安局自首去吧。”
小黑一说，石小鱼更加疑惑不解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瞒你了。丁明亮是我举报的，我上次来了之后，就交代了司机老李，如果你们有什么去向，必须马上告诉我。因为你不听我的劝，我只好出此下策。所以，你现在哪也去不了了。原谅我，之所以我还这样做，是因为我，我，我还爱着你。”
石小鱼终于明白了，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小黑的掌控之中，这个可恨的恶魔！
“你，你一直是我生命中的丧门星，和魔鬼一样，总是和我作对，一直纠缠不休，坏了我的大事。我恨你，恨不得吃了你！当年因为你，让我走投无路，现在又因为你，让我让我面临绝境。我告诉你，你别自作多情，我爱的人是丁明亮，而不是你，因为你不是男人，你还不够格……”
石小鱼气得嘴唇发抖，说话也不利索了。
“小鱼，你爱错人了，怎么会这样？你知道吗，丁明亮就是我父亲。上次我还不知道你和他有了这层关系，既然你自己说了，我不得不痛苦地告诉你。这不是存心让别人笑话我吗？别再执迷不悟了。”
小黑听完石小鱼的话，整个人发呆了，话也说得很痛苦。
“不，不不，你又在编故事，完全是骗人的鬼话，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我不相信！”
石小鱼拼命地喊叫，身体颤栗得更加厉害。
“小鱼，这不是巧合，是真的。我小时候被我父亲丁明亮送给了舅舅，所以我一直随着舅舅的姓。当年我找过你，可是，你成功了，是远近闻名的成功人士，所以我不敢面对你。可当我了解到你的所作所为后，不得不向公安机关举报了你。邱副镇长你也别指望了，他也在接受调查，要是没猜错的话，现在民警就在外面等着你。去吧，接受调查，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钱也退回去，争取宽大处理，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这回，小黑倒是说得很平静，就像在叙述别人的故事那样从容不迫。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石小鱼发疯地把手上的小坤包狠狠丢出去，歇斯底里的声音，几近疯狂。
往事如风，一下子吹过石小鱼的心头。现实总是比虚构的故事更可怕，一会儿是儿子的女人，一会儿是父亲的情人。这个世界开给石小鱼的玩笑也太大了。现在，这场戏要谢幕了，终于曲终人散，不管她愿不愿意，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任何事情总有回报一天，只是时间迟早的问题。
石小鱼提著皮箱，向小黑扔过去。
这时候，民警进来了，把手铐铐在石小鱼的手上。
“走吧，好好交代自己的问题。记住，我等你回来……”
小黑吩咐着石小鱼。
“不，不，我不愿意，我只是想活得有尊严，把日子过得好一点，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
临上警车时，石小鱼冲着小黑，大声叫喊着……
责任编辑：张天煜
又是个很不寻常的日子，房间里，看不见硝烟的战场，战事正惨烈地进行着。
这么跟你说吧，石小鱼和儿子君平吵架了。此时的客厅里，母子俩虎视着对方，你来我往，像打乒乓球一样，双方来回推送着尖锐的话题。虽然只是口舌之争，可是，双方实力相当，谁也说服不了谁。一边是苦口婆心地教诲，一边是针尖对麦芒的抵抗。这是一场比六方会谈还艰难的思想博弈。最后，事情发展到无法收拾的地步，君平出走了。
“妈，你能不能不谈钱？不谈你的生意经？除了这，我们之间就没什么可谈了吗？”君平打断石小鱼没完没了怨妇般的絮叨。
“没有钱，你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吗？小小年纪，口气不小。”
“妈，这样的日子我不稀罕，我不过了，行不行？”君平提高了几个分贝。大声嚷叫着，宏亮的声音越过窗户，似乎窗外树上的叶子，在声音的作用下，纷纷落下。
“你，你给我滚出去！”
石小鱼已经忍无可忍，歇斯底里地对君平吼叫着，脸上的肌肉也由于过分激动而扭曲着抽搐着，以至于左手上的香烟掉在地上，她还浑然不觉。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好像双方都酝酿了很久，只是在等待合适的时机，还击给对方。每每石小鱼一开口，君平就极力反驳，甚至于抵触情绪十分高涨。同一屋檐下，话题总没有共识的时候，母子形同路人。
“不用你说，这个家，我也不想待下去了……”
这时候，君平不再和石小鱼较劲，把衣服往肩膀上随便一搭，也不管石小鱼脸上的表情已经由青转紫，变成一条蒸熟了的鱼儿，真的出去了。身后，萧条着君平零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踢踏踢踏的声音，把石小鱼的心给踏碎了。
走吧，都走吧，没有共同语言，不如生活在无语的世界里。石小鱼流着泪感叹着。
石小鱼再次点燃一根烟，这些年来，为了过上好日子，她真的如同游泳健将傅园慧所说的，用尽了“洪荒之力”了。
可是，一团乱麻的生活，让石小鱼的一切，好像犯规的运动员一样，多次被罚下奔跑中的赛场。这段时间来，是石小鱼人生中最为落寞的日子。去年年底，长期夫妻间的生活一直处于潜伏状态，最后，腐朽的日子发酵了，变成一团发出腐臭味道的走肉，丈夫沈军从她的视线里消失了。今年年初，也就是现在，儿子君平因为不服从她的教育，也悻悻离开了她。现在，偌大的房子只剩下她形单影只，茕茕孑立。石小鱼心有不甘，我错了吗？在她心底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呐喊在抗争着：我不只是为了我，我是为了我们！可是，没有谁能理解她。下午是周六，君平从外面一回来，一身酒气。石小鱼说了他几句话，不外乎要他有长进，将来才能继承她的事业，成为人上人诸如此类的老生常谈，也是当今所有家长天天叨念的话题。这孩子就是不听话，一旦石小鱼谈到这些问题，君平就反感，抗争。这一点和沈军的德性一模一样。
不该你拥有的就不是你的，就像南海永远不可能是菲律宾的一样。
石小鱼想起这话时，脑子似乎清醒了点。
“石总你好，我是东行贸易部的，请问我们的款子什么时候可以打过来？现在生意难做，我们……”
石小鱼正在疏理杂乱无章的思绪时，那边东行贸易来了催款电话。到现在为止，她欠东行贸易已经高达150万了，如果没有还钱，东行贸易的也许不会再和她做生意。更重要的是，东行的老总谢建华会采取法律手段，和她对簿公堂。
“谢总好，请你再给我点时间，目前我手头有点紧，缓过这段时间就好了。”石小鱼虽然这样回答东行的谢总，可这笔款子什么时候才能还清，她心中也没个底。
好不容易才忽悠了东行的谢总，其实，账面上的亏空数目，整个公司只有石小鱼自己知道。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填补这项空白，如何马上让资金链接正常运转，还清这些旧账，成为石小鱼的当务之急。因为除了东行贸易外，外面其他商家还欠着几百万。就算石小鱼变卖所有的一切，也不足还清所有欠款的三分之一。
夜色暂浓，石小鱼来到门外，独自徘徊在清冷的街头上，早春的天气乍暖還寒。她紧一下风衣的带子，又往嘴里塞了支香烟。
走着走着，石小鱼突然想起谁说过的一句话：人生没有彩排，每一天都是现场直播。
是啊，要是有先见之明，宁愿让一切重新来过。
从18岁那年开始，“踌躇满志”这4个字，就一直陪伴着石小鱼，刻印在她的心中。这4个字，也可以说是她的人生座右铭、指导方向。她也一直朝着这个方向前进，从不回头。难道说所有的一切从开始就已经预见了结尾？
可是，不是还有另外一句话吗？人都是被逼出来的！
对，为了尊严，为了活出个人样！
现在，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必须尽快找到一条适合自己的路，就好像鱼儿必须找到合适的水源，才有生存的空间一样。不管怎样，她得再踌躇满志一回。
本来石小鱼还有一条路子，那就是依托梁副市长，可是，开完十九大后，梁副市长就没有再出现。梁副市长曾经给她很多的帮助，包括现在银行里那几百万。现在这条路是行不通了，她也没有胆量再去打听任何有关梁副市长的消息。那么，下一步该往哪走，哪一条路才能让她柳暗花明、起死回生呢？
石小鱼一时迷茫了。
众筹融资！混沌中的石小鱼，突然想到这么个招儿。尽管这是一着险棋，可是，她没有别的办法了。
2
促成石小鱼的石桥村之行，是邱副镇长的电话。
其实石小鱼早就认识了邱副镇长，那是5年前石小鱼回家时，正好邱副镇长刚刚走马上任，而石小鱼在这地区的名气，邱副镇长也早有耳闻。不久，镇政府召开了企业家座谈会，石小鱼也是受邀之人。邱副镇长不过大石小鱼几岁，却显得年轻干练，魄力非凡。虽然当时不过是简单的交流而已，邱副镇长也曾经邀请石小鱼回家创业，石小鱼也只是应付一下，便没了下文。没想到这回邱副镇长是认真的，电话里也说得很清楚，让石小鱼十分感动。 这不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来了枕头？
石小鱼暂时按下即将实施的众筹融资的生存方式，欣然地接起邱副镇长的电话。
“感谢邱副镇长的关心，小女子感激涕零了。不知道邱副镇长这次有什么吩咐？”
石小鱼拿不准邱副镇长是什么意思，就先投石探路一下。
“你也是本镇的知名企业家，所以，对于本镇的发展，你是应该支持的。这次是石桥村要开发，准备转让100亩地，如果你有这方面的意向，那请你回来一趟，具体细节我们见面时细谈。”
邱副镇长似是而非的回答，让石小鱼捕捉到一线生机。
“老李，车子检查一下，我们去石桥村。”
石小鱼放下手机，对司机老李说。
简单的收拾一下，马上就要进村了。这次回石桥村，石小鱼是高兴且激动。如此算来，她已经有5年没有回到家里了。
那一年，君平才13岁。
一路上，石小鱼不时看看窗外的风景，远近错落有致的楼房，渐渐地取代了老式的皇宫起，路边一些老屋，也开始呈现出颓败的迹象，像是被人遗弃已久的怨妇。
变了，一切都变得令人不堪一睹！
一路上的景色，石小鱼无不嘘唏感叹。
到了镇上，邱副镇长早就在大门口迎接她了。石小鱼让老李把车子开到石桥村，办完事再打电话给他。
“你还是那样，一点也没变，干练不减当年嘛！”邱副镇长热情地和石小鱼握手，久久不放。
“镇长过奖了，我老了，5年的时间过去了，人被社会改变了很多，哪能一样？”
石小鱼抿着嘴妩媚一笑，抽回邱副镇长紧紧握住的手，随着邱副镇长进了办公室。
邱副镇长嘿嘿一笑，给石小鱼端来了一杯茶。
“在电话里我都告诉你了，就是关于石桥村开发的事情。政府准备把原先规划出来的100畝地，让商人自己开发。前提是，一是商品房，二是工业园。除了以上这两种用途，是政府允许的，其他的就不行了。”
邱副镇长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石小鱼的身子，他简单的介绍之后，就坐在石小鱼面前，等候石小鱼的回应。
石小鱼并没有马上回答，之前邱副镇长刚上任时，也打过电话给石小鱼，要她回家创业。当初短暂的见面之时，邱副镇长也是用这种眼神，来期待石小鱼的回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石小鱼并没有回家，而是继续冲出去，因为那时候她的事业都在外面，而且是红红火火的，她不可能放弃正在升值的事业和人生。
现在的情况不同于以往，河水倒流了。所以，石小鱼才决定听从邱副镇长的劝说，回来看看。
“难得邱副镇长还记得我，如果我要了这块地，政府是不是能给我一些优惠政策。比如说资金扶持，舆论导向等等。你也知道，现在生意不好做，资金来源首先是个大问题。开发之后，还要大量的资金投入。如果政府后续不支持，我们民营企业哪来这么多资金？”
石小鱼还是妩媚一笑，并走近了邱副镇长。她知道，100亩地的开发，一般人还是没有这能力，这里面不只是资金来源的问题。邱副镇长找到她，就是看上她在外面经营多年的实业。
“支持，当然要支持，特别是我们本土的企业家。你知道为什么我看好你？因为你身上有男人们不具备的魄力，女人做事细腻、有情调。这块地要是开发了，你得到了生意，我得到了肯定。这样的话，我们双方就达到了共赢。你说是吗？”
邱副镇长话音未落，石小鱼就掏出中华，自己嘴上叼着一根，另一根亲自拿到邱副镇长的嘴里。打火机啪达一声，石小鱼把火移到邱副镇长的面前。
一时间，办公室里弥漫着中华烟的香味。
邱副镇长一边抽着烟，一边拉着石小鱼的右手，观赏文物古迹似的，对石小鱼细嫩的手，赞不绝口。
“有镇长大人的话，小女子这就放心了。当然了，我也是明白人，只要镇长给我方便，我也会和镇长一起共赢，现在也叫做互动，这点请镇长放心。”
邱副镇长摩挲着石小鱼细腻的手，意味深长地说：“那好，祝你成功！不过，我还有件小事要拜托你，这事不会耽误你太久，也就2个小时的时间，不知道石总能不能屈就一下？”
一听邱副镇长的话，石小鱼脸上马上闪过一丝不快的表情，事情还没有着落，这人也太猴急了吧？不过，她马上让自己镇定下来，因为她现在不能让邱副镇长有不愉快的感觉。人生的追逐比赛，就是一场耐力比赛。这里面有忍，有克制，多年的经商经验，这点她懂。
“那，要看看什么事，是不是我的能力范围之内。”
很显然，石小鱼的语气中透露出不快的气息。
“这事说来也简单，是这样的，镇中学准备请你去演讲一下，就你的创业故事，给学生们作个励志表率。你也知道，现在这些孩子都是娇生惯养的，不知道什么叫创业维艰，不会珍惜现在的生活。他们只知道要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也就2个小时，演讲稿我会让秘书写好，改天给你送去，你先熟悉一下，然后再定下具体时间。你看行吗？”
邱副镇长这么一说，石小鱼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了。
世上本无事，慵人自忧之。
“那行，总不能让镇长没了面子？不过，我真的没有你们说得那么好，也不是什么著名的企业家。我就是一个小女子，初中都没有毕业，创业是社会给逼的，都是为了生活嘛。所以，演讲稿尽量简单一点。”
“这个请你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坐在邱副镇长宽大的办公室里，石小鱼浮想联翩，她之前并没有意识到，这次的石桥村之行，竟然会这么顺利。一来成功拿下100亩土地的开发权，二来要到中学作演讲。得了实惠又免费为自己作宣传，看来预期的效果，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踌躇满志，这4个字再一次出现在石小鱼的脑海里，而且这次是质的飞跃。
等待，有时候也是希望，终于可以再搏一次了。石小鱼把烟头使劲地摁灭在烟灰缸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邱副镇长又和石小鱼在办公室里详谈了近1个小时，最后，他才让司机送石小鱼回到石桥村家里。
3
又一次踏进家门，虽说只有5年的时间，可石小鱼却感到恍如隔世。石桥村的一切，对她来说，既熟悉又陌生。
18年前，父亲石志峰还在，母亲谢妹子也年轻，家也比一般人家宽绰。可是，作为长女的她，石小鱼却没有在温暖的家庭教育中度过。在她记忆中，父母亲就知道吵架，就知道为情为爱拼生死，整天纠缠在一些无聊的爱恨情仇之中。孩子们怎样生活，他们没有时间过问了。
所有的这一切，都是那个该死的杨春花，这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如果不是她，也许这个家的一切，到现在为止都是完美无缺的。当然，也许自己就是一个沉默的女人。简单，但幸福。
石小鱼清楚记得，那是她15岁那年，父亲到外面做生意时，认识了杨春花。如果父亲没有把杨春花带回家里，也许母亲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忍下去。毕竟好多男人出去之后一回家，都没有干净的回来，没有沾上别的女人的气息是不可能的。只要不是太离谱，一般女人都是当成别人的故事，忍一忍放他们过去。可石志峰偏偏把杨春花带回来，并且把她安置在老房子里。石志峰这老屋藏娇的举措，在当时的石桥村已经引起了空前绝后的轰动，你说母亲谢妹子能无动于衷吗？于是，家里狼烟四起，纷争不断。一场关于丈夫的争夺战，在两个女人之间，拉开了帷幕。
谢妹子不让，杨春花不休，两个女人谁也不让谁。最后一次，石志峰出手了，把谢妹子打成重伤。于是，他怕谢妹子报复他，逃离出去。可是，谢妹子似乎对石志峰怨恨不深，反倒是这个留下来侍候她的女人杨春花，让她百般刁难。最后，杨春花也跑了。
在这种环境下，书，是读不下去了，石小鱼就跑到街上去，那里也有好多没有上学志同道合的同学，或者是上学了，人却一直没有在教室里，等到别人放学的时候，她也回家了。这一些不想讀书志趣相投的同学们，成了铁哥们。要么上游戏机厅玩游戏，要么到录像厅里看录像。所以，15岁的石小鱼第一次在录像厅里，看到了好多自己一直想看，而不敢看的录像。
从此，录像上那些关于性爱的知识，再也不能满足小女孩迫切需要体验生活的意愿了。于是，15岁那年年底，石小鱼和一个叫小黑的小男孩在街上开了房，第一次享受到性爱的乐趣。
如果小黑一直陪伴着石小鱼，也许石小鱼的人生会重新改写。可是，一段时间后，小黑随着父母迁到城里去了。小黑的消失，让石小鱼一时迷茫了。
后来，她把小黑列入人生的黑名单，如果不是他，她以后的故事应该是另一个版本了。
石小鱼站在门前发呆了很久，才让自己的思绪稳定下来。推门一看，母亲没在家，房间里显得特别空荡。石小鱼知道，母亲自从父亲遇难后，就经常不在家。她早已知道，已经55岁的母亲，还是没法让自己安静下来。
4
这学校也是石小鱼上初中时的学校，20年的时间过去了，学校改变了很多，石小鱼在心底里问自己，我改变了吗？
在邱副镇长和校长的主持下，石小鱼的励志报告，真的感动了好多学生。特别是在她讲到当年开始创业的艰难困苦时，不少学生还流下了激动的眼泪。校长很感激石小鱼，邱副镇长也很感动，他特地叫来电视台，把这次励志报告演讲会，录像起来，在电视台播出。
报告演讲会是成功了，可石小鱼知道，在作演讲报告时，有好多地方念错了，因为她不认识那几个字。可是，台下的学生老师并没有因为她的出错，而看不起她，因为那持久的掌声，就是对她的特大的鼓励。
演讲会结束后，校长和邱副镇长陪同石小鱼，吃了一餐接风酒，同时也谈了石桥村的开发问题。校长离开后，邱副镇长告诉石小鱼，银行那边他打了招呼，答应可以先给石小鱼贷款500万，如果不足，可以在开发工程进行中，再另行安排。
一听到这消息，石小鱼十分感激，给邱副镇长倒了一杯酒：“镇长，感谢你的抬爱，我敬你一杯！”
“我早就说过，我们要实现共赢，希望我们的合作，是一个新的开端。干！”
石小鱼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反正她已经醉得不知道天南地北。要说醉酒，她不知道醉过多少回了，可这次不同，她是心甘情愿的让自己醉。
邱副镇长对她也很体贴入微，把她搀扶到房间去。就在邱副镇长要离去的时候，石小鱼拉住了他。
“小黑，你别走，留下来陪我……”
“小黑？”
邱副镇长一时发懵了，这小黑到底是谁呢？不过，既然是石小鱼要他陪，他就没有拒绝的理由。上一次虽说他已经和石小鱼有过肌肤之亲，可那次自己过于激动，也觉得石小鱼是在委曲求全，并没有真正把情感投入进去。最后，事情也草草了结，没有多少令人回味的空间。所以，他想这一次来个圆满一点。在这个镇里，还没有他邱副镇长摆不平的事儿。
几天后，石桥村的100亩地拿到手了，银行的500万也打过来了。石小鱼马上把钱填补了那边的空白。事情比原先的预期还要顺利，她不得不感谢邱副镇长，要不是他，哪有她石小鱼翻身农奴当家作主的份儿？
不过，这边钱一拿到手，就得有所表示。于是，石小鱼还是把两处房产处理掉，得了200万元。她把这钱拿到石桥村来，叫了几台推土机，准备开始整理土地。
这天石小鱼正在忙碌着，邱副镇长给她带来了一个50多岁的人来。看到邱副镇长的到来，石小鱼心中很不是滋味，他这是什么意思？
邱副镇长带着那人一直来到石小鱼身边，这才给石小鱼作介绍。
“小鱼，他就是台湾伟业实业公司的董事长李新军，这不，一听说石桥村要开发，而接手的是一位年轻的女人，他很佩服，说要过来看看，也许能帮上什么忙也说不定。”
听完邱副镇长的介绍，石小鱼的脸上马上多云转晴，刚才还在为以后的事情担忧，现在似乎是拨云见日了。
“欢迎你，李前辈，我想今后要是有你的指导，石桥村的辉煌事业，一定会更上一层楼的。” “这么说石小姐欢迎我的到来？”
“咱们同根同宗，哪有不欢迎的道理。我相信，有了李前辈的加盟，小女不就如虎添翼了？”
石小鱼把邱副镇长和李新军让进临时办公室，马上有人泡了铁观音，送到他们面前。
这时候，邱副镇长的电话响了，接了一会儿电话，说是有事，要马上回镇上去，让李新军和石小鱼谈一下，具体情况回镇上再说。
送走了邱副镇长，石小鱼这才和李新军具体交流了一些房地产和工业园的开发建设问题。
“我在厦门有两家工厂，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乡村建设，因为各地的乡村也正在迅速发展，特别是石桥村，交通便利，环境优美，是个好地方。不管是兴建工业园，还是开发成房地产，周边马上有人来投资，所以，要是石小姐有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共同开发，实现共赢。”
石小鱼想，又是一个共赢的，看来邱副镇长并没有真正放下心来，他对我的戒备，还是留有一手，怕我搞砸了他的万里前程。既然是这样，我何不顺水推舟，来个顺水人情？
“既然李前辈有这投资意向，我们可以详谈，如果是我自己经营，因为资金来源问题，可能要分几步走。现在如果前辈加盟了，那我们就可以双管齐下，尽快让工程上马，让邱副镇长放心。”
石小鱼很坦诚地告诉李新军。
“真的？那好，改天我们好好谈谈，一旦谈好了，我的资金也会马上打进来的。”
“我随时欢迎前辈到来，毕竟闽南和台湾一脉相承，语言还是风俗习惯都相融，就像亲兄弟一样携手同行，让我们早日共赢！”
石小鱼和李新军握手言欢。
5
事情顺利得出乎石小鱼的意料，李新军真的加盟了石小鱼的开发，资金也打过来了。
来承接开发工程的是邱副镇长介绍的熟人，此人叫丁明亮。丁明亮五十大几岁，中等身材，肚子微凸。他给别人第一印象就是精明强干、世故圆滑的生意人。当然了，有邱副镇长的把持，石小鱼和李新军也没有说什么。于是，按照合同要求，石小鱼先给丁明亮汇去了200万，让他马上组织人员，进行施工。
根据石小鱼和李新军的初步设计，这块地要建成工业园和商品房，靠近公路边的为工业园，靠近石桥河的建成商品房。于是，丁明亮根据他们的要求，开始施工建设。
可是，工程进展十分缓慢，而石小鱼已经让人印刷了小广告，也派人散发出去了。特别是商品房，广告的效果尤其重要。电视台那么贵的广告费，好多商家还挤不进去呢，为的就是产生一种轰动效应。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商品房的地基还没有挖好。照这样的进度，就是用5年的时间也没办法把商品房建起来。石小鱼知道自己拖不了，一是资金，二是青春。世事多变，谁又知道5年后的形势会变成怎样？
石小鱼和丁明亮交流过，丁明亮虽然答应会尽快赶工，可他说过之后工程还是原地踏步。这下石小鱼急了，她和李新军讨论一下，马上给邱副镇长打电话，让他给丁明亮说说，不要耽误了工期。
过了一会儿，邱副镇长打来了电话：“石总，是这样的，丁明亮不好意思向你开口，干脆我代他说了吧。目前他的资金周转有点问题，虽然你也给了200万，可毕竟是八千多万的工程，只有这200万，资金严重不足，材料进不来，这才影响了工程进度。这样吧，你再给他300万，我让他快点动工，好不好？”
“既然镇长都说了，哪有什么不可以的？我和老李商量一下，马上把款子打给他。希望镇长多多关心我们，我们还有好多地方要仰仗你呢！”
“我不关心你关心谁？共赢，这就是我们的共赢。别忘了，我还想再一次关心你呢！”
“那好，我等候镇长的佳音！”
石小鱼挂断电话，嘴里哼了一句：“老滑头！”
石小鱼把李新军叫到临时办公室，就邱副镇长的意思，进行了讨论。
“我有点担心，这一下就给了丁明亮500万，虽说他有条子在我们这，可他要是携款逃跑，我们可就亏惨了。”
李新军担心地对石小鱼说。
“我想不会，你来大陆这么久了，应该了解我们这里的情况。现在有邱副镇长为我们把关，不用担心。要说风险，任何生意都有风险，而任何风险投资，都不一定是风险。再说，生意上忌讳畏首畏尾，前怕狼后怕虎，永远也成不了大事，你说呢？”
既然石小鱼同意了，李新军也没有再说什么，同时又把300万，打给了丁明亮。
第二天早上，丁明亮很早就来了，并带来了一队施工人员。
“不好意思，不是不开工，真的是资金来源有点紧张。毕竟是造价八千多万的工程，资金没有到位，真的很难下手。现在好了，有你们的支持，再怎么说我也得努力，一来对得起邱副镇长，二来对得起你们。”
丁明亮喝了一杯茶，很坦诚地和石小鱼、李新军交流了。
“你能够及时施工，就是对我们的支持。这回看你的了，如果资金方面有问题，可以及时告诉我们。但就是不能再拖延了，因为时间就是金钱，我们必须尽快看到商品房。起码第一批样品房要尽快出来，在商言商，丁老板别在意。”
李新军说着，看着丁明亮。丁明亮的眼角闪过一丝朦胧的不安，继尔又开怀大笑。
“这个当然，大家都是商人，对于时间的把握，都是我们的机会，这点我懂。这不，我今天带这么多人来，就是要开始了。”
“这就好，这就好！”李新军点头哈腰。
6
石小鱼不知道君平那天出门之后，到底是去了哪里。意想不到的是，消失了几个月后，他又来到了石桥村。
对于君平到来的原因，石小鱼猜测不了。这孩子就是任性，也不服管。现在他就是石小鱼的唯一依靠了，任性就任性吧，现在谁家的孩子不任性？何况是出生在她在这种家庭里。
君平倒好像是忘记了他几个月前和母亲的吵架，一来到石桥村，就拿着钓鱼杆，到石桥河钓鱼去了。
孩子嘛，由着他去得了。经过那么多次的较量后，对于君平，石小鱼想采取宽松的管理方式，让他放松。这段时间李新军家里有事，回台湾去了，这边只有石小魚一人，的确忙得没日没夜，也没有时间去管君平。再说了，这孩子也管不了了。前些日子石小鱼和他谈过，让他不要一直玩下去，要学会做生意，学会赚钱，结果就把他给气走了。所以，让他再自由一段时间再说。 丁明亮的工程进展，还是缓慢，石小鱼也和邱副镇长抱怨了几次，邱副镇长一边安慰石小鱼，一边和丁明亮沟通，也不见工程有什么起色。可是，石小鱼手上流动资金又没有了。
这天，丁明亮告诉石小鱼，他那台工地塔吊机必须更换，新买2台要100多万。他的意思是，让石小鱼再给他支付一点款项，让他尽快把塔吊机购买进来，才不会影响工程进度。
石小鱼手中没有钱，李新军又回了台湾，因此，石小鱼只好给邱副镇长打电话，让他帮忙想想办法。
“你不是给了他500万了吗？让他先进材料再说，等到要用塔吊的时候，我们再想办法。”
“不行，镇长大人，预订的塔吊要3个月才能送货上门，所以，必须有现金结算，厂商才能在1个月之內把塔吊送到工地上来。你还是帮我想想办法吧。”
石小鱼的声音中，有理有据，有情有意的，让邱副镇长没有拒绝的理由。
“好吧，我把镇上的流动资金挪用一下，不过，李新军回来后，必须马上给我，这可是政府的钱，马虎不得。”
“这才是我的好镇长，放心吧，到时候我不是还得犒劳你？”
就这样，丁明亮拿到了邱副镇长的100万后，马上到省城购买塔吊去了。
石小鱼刚舒了一口气，正在临时办公坐着喝茶抽烟，却传来了不幸的消息：君平出事了。
事情的原因是这样的，君平和村里的男孩小冬到石桥河钓鱼去，因为钓不到鱼，君平要到深水区去，不小心滑到水里去了。小冬水性不好，不敢下河去救人，等到小冬找来了人，君平已经沉到水里去了。
石桥村人马上组织人员打捞，最后，在下游的深水区里，找到了君平。120人员到达后，君平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得到这个不幸的消息后，邱副镇长马上赶来了。问过小冬后，邱副镇长把石小鱼叫到一边。
“小鱼，我已经了解了，君平是救人而落水的，让小冬把事情的经过重新说一遍，让别人知道君平是为了救他，最后乏力，自己却上不来就行。”
石小鱼擦干了眼泪，惊讶地望着邱副镇长：“这行吗？万一……传出去不就砸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事情我来操作。刚才我也和小冬谈好了，应该没有问题。”
邱副镇长想了一会儿又说。
“你是我们镇知名度很高的企业家，不可能孩子是自己落水的，君平平时受到你的影响，关键时刻见义勇为，临危不惧，是个雷锋式的好孩子。这事就这么定了，我马上打电话给记者，让他们过来采访。”
失去了君平，石小鱼心如止水，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这，这些你去操作吧！”
7
“我市英雄少年沈君平，临危不惧英勇献身！”
第二天，市晚报的头条新闻，用了几个粗大的字体为题目，报导了沈君平下水救人的英勇事迹。电视台也同步推出相关采访，特别是小冬声泪齐下的叙述，让好多人感动得热泪盈眶。这么好的孩子，还不到18周岁，年纪轻轻的，为了抢救他人的生命，就这么走了。
不管是看到报纸报导还是电视台播出，没有不被感动的。同时，人们把沈君平的母亲—石小鱼一直挂在嘴边。大家一致认为，要不是石小鱼平时教导有方，哪能有君平这孩子的见义勇为？特别是石桥村的人们，一改过去对石小鱼的看法，对她此次来开发石桥村，都表示感谢，并将尽力支持。
只是电视台和报纸都没有采访石小鱼的相关报道。
沈君平火化这一天，可以说是万人空巷，谁都出来送行。那个被救的少年小冬，拿着沈君平的照片，走在队伍前面。一路悲歌，终于把沈君平送到火葬场去了。
石小鱼一直沉寂在失去爱子的痛苦之中，就在这个时候，沈军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了，他也来到石桥村，来到石小鱼的临时住所。
“平儿走了，你来干什么？”
石小鱼背过脸去，不想看沈军的脸色。
“我知道，所以我是来要走平儿的骨灰盒，他不能和你在一起，即便是现在也不好。”
沈军说着，自己倒了一杯茶喝。
“你有这资格吗？你算老几？他和你在一起就好了？”
石小鱼轻蔑地笑着。
“他要是和我在一起，起码他现在是安全的。不说这个了，我是没有资格，因他不是我生的。但是，我也是他名义上的父亲。再说了，他虽然走了，可让他留在你这，我怕你玷污了他洁白的灵魂。”
沈军话音未落，石小鱼就跳起来了：“就你清高，你看你活出什么样子来？要官没官，要财没财，就你这40多岁的年龄，算是白活了，人生白来一趟。你看看你，什么也没有，还敢在人前说三道四？我都替你不好意思。走吧，这事没得商量。况且平儿人是走了，可他是见义勇为的好孩子。他不能和窝囊废的父亲在一起，丢人。”
“好了，我什么也没有了，但是我并没有死缠着你，在你这棵大树下乘凉。要说平儿，哼，别以为我是傻子，不给我也行，我的离婚协议书给你看一下，要是没有问题，请你在上面签字。我不愿意一直保留这空头名义。”
“离婚可以，财产没你的份。”
“我不需要你的财产，让我解脱就行！”
沈军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纸来，给石小鱼看。
石小鱼没有细看，龙飞凤舞的在上面签了字。沈军拿着协议书，头也不回地走了。石小鱼倚在门边，目送着沈军的离去，眼神特别复杂。过一会儿，她颤抖地掏出香烟，啪达一声点着了。顿时，房间里马上弥漫烟草的浓重味道。烟雾中，往事如一组黑白电影，在眼前放映着。
17年前，沈军还是个毛糙的小伙子，没有固定职业，高中毕业后没有考上大学，就一直在城里打工。那一年他在酒店门前遇到了昏倒在地上的石小鱼，接着就演绎了英雄救美的蹩脚故事。沈军救了石小鱼，在救与被救之间产生了感情。后来，他们同居了，生下君平的第二年，他们到民政局办了结婚证。
石小鱼在回忆他们的往事时，心底里总是出现了两个字眼：取暖。是的，当年他们就是为了相互取暖。从15岁那年从石桥村出去以来，石小鱼就一直待在酒店里，至于她是怎么怀上君平的，而且君平的父亲是谁，也许她到现在也说不清楚。 记忆中她是非常谨慎的，直至肚子有4个月了，她才到医院去检查。当医生告诉她已经怀孕的事实时，她根本不敢相信这么大的玩笑，在她身上体现了。回到宿舍后，石小鱼脑子里一片空白，为什么会怀上呢？
如果不是她的好姐妹告诉她关于客人使坏的故事，她还一直被蒙在鼓里。其实那就是她们的经验之谈，有的客人故意用缝衣针把套子插几个小洞，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这样的话，好多小姐都上当了。直至发现怀孕，后悔已经晚了。
可以这么说，这也正是石小鱼当年嫁给沈军的真正原因。从石桥村里被人羞辱着出来后，为的就是出人头地。所以，她一直往这方向走着。可是，现在怀上了，打掉吧，心有不甘。要是不打掉呢，今后如何生存下去？一个不知道父亲姓甚名谁的孩子，如何在世上生活？可是，这也是骨肉相连的孩子，所以，石小鱼心中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为孩子临时找个父亲。
这就是沈军为什么会走进石小鱼的生活的原因。当初沈军是愿意接纳这个孩子的，只是随着孩子的长大，石小鱼投身于商海，他们之间的分歧，才开始凸现出来了。安于现状的沈军，怎么能和有着雄心勃勃的石小鱼共居一室呢？每每回忆起这些往事，石小鱼的心总是不由自主地揪紧一下。
好在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日子还要过，生活还得继续。一段时间后，石小鱼心中的郁结也慢慢打开了。
8
几天后，丁明亮回到石桥村，李新军也从台湾回来了。丁明亮正在临时办公室和石小鱼泡茶，李新军进来后就感到奇怪，为什么丁明亮没有到工地上去，工程依然如故，没有什么进展，而他还有时间在这儿泡茶，过着闲适的生活？
他首先劝慰石小鱼节哀顺变，因为他也知道了君平的事情。再者他又质问了丁明亮。
“丁总这么闲啊，怎么没什么进展？我都回去一个月了。塔吊也没有买回来？”
李新军一坐下就问丁明亮。
“是这样的李总，我也是刚从市里回来。塔吊要下个月才能送来，我已经交了订金了。不过，现在还有个问题，刚刚也在和石总商讨，需要二位帮忙我。虽然你们也支付我一部份资金，可我还是开不了工。现在订下的钢筋和水泥，总价就超过700万了。你们看，这是订货单。”
丁明亮说着，就从皮包里拿出一些订货单，给石小鱼和李新军看。
李新军看了很久，这才知道现在的建筑材料费很是昂贵，那么，工程队要是没有资金，的确无法让工程顺利进行。初步计算一下，丁明亮到现在为止，也就拿走800万，还要支付新塔吊的100多万，很明显，困难是存在的。
“这样吧石总，我们再找邱副镇长筹备一点，我这里还有200万，再凑齐500万给丁总，丁总要保证工程顺利进行。下个月我再从厂里抽调一部分资金来，我们可以先预付你1500万，只要你的框架形成了，我们这边就有收入，也可以开始售楼了。石总你看这样安排行吗？”
石小鱼听了李新军的分析，无奈地摇摇头说：“也只能这样了，辛苦了李总。这回我们的投资量相对来说比较大，这在以往我是不敢想象的。好在有李总的支持，这些问题也就不是问题了。这样吧，邱副镇长那儿我来找他，李总你回工厂准备。丁总这回咱可是说好了，不能再拖了，你可先进一些材料来，工地总得有工地的样子，你说呢？”
丁明亮恍然大悟似的站起来说：“部分材料后天马上就到，因为火车皮还没有到达，再就是这地方老是下雨，水泥都没有地方放。放心吧，互利共赢是我们的共同目标，再怎么困难我也得努力一下，哪敢耽误你们的事情？”
“这就好，我马上去工厂，你们聊。”
李新军说完，又叫了司机，往工厂去了。
“你把部分材料放到工地上去，别再磨蹭了，我也去找一下邱副镇长。要我尽快拿出成绩，没有钱是不可能的。”
石小鱼瞪了丁明亮一眼，也出去了。
丁明亮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开，这才骑着摩托车，往工地上开去。
石小鱼是第二天早上才回来的，一进临时办公室，显得很疲惫的样子。想想也是，还不到40的她，每天琐事那么多，肩上的担子一般男人都扛不起，何况她是个柔弱的女人？
坐了一会儿，也抽了几支烟，石小鱼的精神似乎好了一点。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杯浓得像花生油的茶。喝着茶，就着香烟，石小鱼的万千思绪，似乎开朗了很多。而此时好多前尘往事，却纠缠着她，一一在脑海中闪现。君平的死，沈军的离开，都在她心中刻下了永远不可磨灭的伤痕。特别是君平的死，让她懊悔不已。如果自己当初没有把他寄养在石桥村，如果上次没有叫他离开，如果这次他回到石桥村后，能够好好待他，如果……。石小鱼想不出还有什么如果，人生也没有太多的假设。但是，这些假设可能成立嗎？她石小鱼自从23岁踏入商界以来，这个名字代表的不是她个人了。因为这是一个成功商人的标签，是别人眼中飞黄腾达的楷模。所以，她只能让别人簇拥着向前，向着一望无际不可预知的未来前进。
昨天晚上陪了邱副镇长，邱副镇长也一直在催她，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困难。因为他在石桥村的工程结束后，有可能会调到县里去。所以，这也是他的政绩工程，让石小鱼务必要费点心。
邱副镇长酒后失言了，他说出了心中的话，石小鱼心中也有了底。他要是走了，很多事情就不可能那么顺当，这点石小鱼不敢忽视。10多年来在商海里闯荡，她深知其中的要害。所以，她就趁着这个机会向邱副镇长伸手，这回的收获很多了，邱副镇长给她准备了500万。
9
事情又稳妥起来了，一帆风顺。
这时候，小黑出现了。
小黑以这种方式出现，是石小鱼料想不到的。她曾经以为小黑已经在她的生活中消失了，今生今世永无相见之日。没想到小黑突然回来了，他犹如天外来客，一下子出现在她面前。要不是小黑叫出石小鱼的名字，她做梦也不敢想象，站在她眼前这个腼腆的中年男人，就是那个让她改写命运的小黑。
其实小黑的年龄和石小鱼相仿，如今的小黑挺拔、高大结实，上唇黑黑的胡子，更加显示出他的成熟感。石小鱼端详了很久，这才在他的脸上，依稀能找到当年少年时代的小黑的影子。 现在，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四目相对，本来有着千言万语，要倾诉、要排解、要表白……，可现在，沉默代替了应该发生的激动，可怕的安静，好像两人之间的空气也凝固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黑才开口说话。
“这些年来，你，你过得好吗……”
石小鱼强忍着就要掉下来的眼泪，双手哆嗦着从口袋里掏出烟来，往嘴里塞了一根。小黑马上给她点了火，并看到了她眼中噙着眼泪。这眼泪好像是雨后水沟里的污水，混浊不清。
“哇哇……”石小鱼终于哭出来了。一开始是压抑着声音，如同地震前的沉闷，紧接着放声大哭了。这声音如洪水决堤，泛滥成一片汪洋。
小黑没有说话，也许此时说什么话都是多余的，而且苍白无力。20多年了，世界改变了很多，人呢？是不是也跟着改变？
不知道过了多久，石小鱼才让自己冷静下来。要是以前，她会以最快的速度，投入到小黑的怀抱里。曾经的朝思暮想的人儿，现在突然出现在眼前，能不激动吗？可是，当经历了太多的人生大起大落后，石小鱼反而淡定了很多。冷静下来之后，她马上为刚才的冲动感到幼稚和可笑。擦干了眼泪，又抽了几根烟后，石小鱼终于彻底平静下来。
“你说能好吗？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石小鱼好像是回答小黑，也好像是责问自己。
那年和小黑在镇上租了房子，石小鱼和小黑都是瞒着家长的。拿着几件换洗的衣服，走进了小黑事先租好的房子，石小鱼的心中既是期待又是忐忑。15岁的她，是下了很大的勇气，才和小黑一起来到镇上的。
还是小黑有能力，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电视机和DVD，还有几片光碟。石小鱼早就对小黑有好感，可是，17岁的小黑心情和石小鱼一样，充满着幻想和期待。
铺好床，小黑说我们去饭店吃点东西吧。石小鱼说不敢出去，怕遇到熟人。所以，小黑到饭店买了卤面和冰淇淋。当小黑把卤面和冰湛淋摆在桌子上时，石小鱼却没了胃口。
“你还是吃一点吧，我们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肚子好饿。”
小黑劝着石小鱼。
石小鱼摇摇头说：“真的吃不下去，要不，我们回去吧，我怕，我怕别人知道我们在这。”
“不会的，谁会知道。只要我们不说出去。这样吧，我们边吃边看录像，好吗？”
石小鱼想了一会儿，点点头表示同意。
小黑开始鼓捣DVD，石小鱼根本不知道小黑的录像里是什么东西。于是，她坐在床边，等待欣赏录像里面的内容。
录像是英文版的，看不懂字幕。没过多久，里面的男人和女人就脱光了衣服，开始互相抚摸起来。
小黑喘息未定地向她靠拢，石小鱼没有拒绝也没有迎接。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过了一会儿，那个男人开始在女人身上亲吻，从上到下，哪个地方也没有放过。
石小鱼只感觉自己快要停止呼吸了，小黑的双手，也开始不安地在她身上游弋。石小鱼闭上了眼睛，再也不敢看电视画面的动作，可那女人娇喘的声音却是一浪接着一浪，传进她的耳朵里，撞击着她忐忑不安，又迫切期待的心房。
当她知道小黑和她都光着身子紧紧地靠在一起时，她已经瘫软在床上，感觉自己就像一叶扁舟，在大海上漂荡着。波浪一会儿把她抛入谷底，一会儿又把她推上谷峰。
当一切都停止下来时，石小鱼抱着小黑哭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为什么而哭。
10
小黑看到石小鱼只说了一句话，又沉默不语，他知道当年他伤害了她。可是，当年都是懵懂的少年，套用小时候一句流行话：初恋，我们不懂得爱情。至于他全家搬到城里去时，他没有通知石小鱼的原因，是他根本没有时间去通知。本想很快就会回来的，却没想移民到外出去就是3年。3年后他回到石桥村，了解到石小鱼在做那个，他就发誓永远也不想见她。再后来又听说石小鱼发达了，是公司老总，他曾经要想见也一面的冲动，却又了解到沈军早就和她生活在一起了，而且有个孩子。所有这些，让小黑不得不望而却步。
今天，他不能不来了。也许石小鱼到现在为上，还不知道他经历过的故事，其实，他们殊途同归了。他也在6年前离婚了。因为他们没有小孩，就和没有激情的妻子离婚了，可以说是平静的结婚，安静的离婚，没有掀起什么大波浪。现在他来找石小鱼，并不敢奢望和她重续前缘，很多事情，他觉得要是不来，反而更亏欠了她。
“我是在报纸上了解到你的信息的，所以，我就赶来了。”
小黑谨慎地说。
“那你的意思是说……”
小黑知道石小鱼往下想要表達什么，马上打断了石小鱼的话：“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当年我对不起你，现在我更不敢对你有所承诺。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这是在玩火，这种危险的游戏不能再玩下去了，小心把自己玩进去。”
“我不懂你的意思，这么说你这次来，是来看我的笑话？我告诉你，好多教训让我清醒了，我现在可不是当年那个傻乎乎，任人摆布的小姑娘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因为我找到了丁明亮，所以……你不是在和丁明亮合作吗？我告诉你，你要小心提防这个人。”
石小鱼睁大眼睛看着小黑。
“你认识丁明亮？”
“我不只是认识，而是太了解他了。听我一句劝，离开他吧，把所有的钱退回去，这样下去太危险了。很多东西不能只看表面现象。”
石小鱼不知道小黑在说什么，是妒忌，还是别有用心？不用说，她瞬间就明白了小黑的意思，他是想让她跟他走，但是，这可能吗？为了梦想，为了活出人样来，她不能走，现实也不允许她走。另外，小黑说他了解丁明亮，这不可能！小黑是石桥村人，而丁明亮家是镇上那边的，小黑简直是一派胡言。20多年不见，小黑一出现，就学会胡言乱语了。也许这么多年来，他就是这么胡混过来的。这么说来，他身边没有女人，太正常了。
现在小黑前来也许有很多层意思，可不论怎样，她绝对不能随便离开，因为她还有不可告知小黑的事业。 “好了，我不想听你编故事，要是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
“小鱼，我是为你好才来的，听我一句劝，离开这儿，你还年轻，不能就这样毁了自己！”
小黑再次告诉石小鱼。
“我年轻？小黑，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没什么值得我们回味的。生活，还得继续下去，而我们之间，已经找不到共同点了。我有我的事业，你有你的思想，你走吧，我还有事，不能陪你了。”
“小鱼你，我说的是真心话……”
石小鱼没有理会小黑，自己出门去了。但小黑还是在她缓缓离去的脚步声中，听到了她的无奈和悸动。
小黑没能说服石小鱼，只好叹口气离开了石桥村。一路上，小黑沉重的步伐，踏响了石桥村迷蒙的黄昏。
11
李新军把款子打给了丁明亮，因为工厂有事，他一回来简单的交代了石小鱼，又回到工厂里了。
工地上还是死一般沉寂，邱副镇长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来了。这正中石小鱼的意思，他要是经常来，而工程又没有进展，唠叨起来石小鱼也受不了。
石小鱼给自己泡了一杯茶，眉宇间皱成一个川字。她忐忑不安地预想着未来，不知道是凶是吉。不过，既然走到这条道上了，就好像她当年和小黑到镇上开房一样，就必须勇敢地面对。决定了的事情，就没有后悔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也不知道丁明亮事情处理得怎样，这才是石小鱼最为担心的事情。毕竟那是一千多万的钱款，这段时间来，石小鱼的右眼皮一直在跳，是不是不祥之兆？如果是，那会是出在哪个方面呢？
石小鱼磕磕绊绊地走出临时办公室，举目远望，四周一遍灰茫，那没有庄稼的工地上，好像是被剔光了头的犯罪嫌疑人，绝望的站立在那儿等待宣判一样。
掏出手机来，石小鱼想给邱副镇长打个电话。不管怎么说，要不是邱副镇长这个伯乐，她石小鱼这匹千里马也没有今天出头的日子。虽说她怕邱副镇长没完没了的催问，可她又不能没有他这个靠山。尽管她也为邱副镇长奉献了自己，但她并没有缺少什么，何况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她明白这也是付出和回报的守恒定律。打个电话问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请查询后再拨……”
不会吧，邱副镇长的电话停机了？
石小鱼以为自己拨错了电话，再次重新输入，认真对照之后，确定无误了，这才拨出去。
“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请查询后再拨……”
为什么会这样？会不会是手机没电了？
石小鱼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来，打火机打了几次才把火点着。她猛吸了几口，也没有让自己的思绪稳定下来。脑海里一环接着一环的联想，最终什么都让她给想没了，一切又回到原地，她还是想不出具体原因来。
不行，得告诉丁明亮，也许这里面正昭示着什么。
拨打了丁明亮的电话，老半天才有他的声音。
“小鱼，是不是想我了？前天不是才……”
“你给我正经点，跟你说正事呢，没时间和你胡扯，我告诉你，邱副镇长的手机打不通了。我看问题有点麻烦，你有没有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石小鱼赶紧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丁明亮，希望得到求证。
“没有啊，应该是没电了吧。你放心，他能有什么事？”
“我就是担心，你的护照办好了没有？我真的害怕，总担心有什么事儿要发生。”
石小鱼忐忑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们女人就是敏感症患者，好好的能有什么事儿？”
丁明亮安慰着石小鱼。
“那些钱处理好了没有？如果处理好了，马上回来。你出去这么长时间了，再不回来的话，李新军会发现问题的。”
“处理好了，我马上回去！”
听完丁明亮的话，石小鱼悬着的颗心，总算落下来了。
12
让石小鱼意想不到的是，邱副镇长真的出事了！
前天镇政府开会，邱副镇长是在会场上被带走的。关于他的传说，有好多版本。有的说是腐化堕落问题，有的说是贪污受贿问题。反正对于他的传谣，没有一样是好的。
得到这个消息后，石小鱼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另外，她更得到一条准确的消息，那就是关于石桥村的土地开发问题，是邱副镇长利用非法手段得到的，这块土地没有得到国土局的批准，所以，这块地还要收回来。
这还得了！石小鱼大惊失色，也开始惊慌失措起来。本来这块土地只是她的跳板，她本不想要。她只是想以这块地为弹跳基点，再次踌躇满志一回。没承想目前她和丁明亮还没有离开石桥村，邱副镇长已经事发，土地要收回去。这样一来，肯定是城门失火。这事情一查，一定会连根拔出来的。那么，她和丁明亮等待的就是，法律的严惩了？
石小鱼越想越觉得后怕。
终于把丁明亮等来了，一进临时办公室，丁明亮就把两张护照亮给石小鱼看。
“事情办妥了，这是护照。”
石小鱼迫不及待地看着护照，脸上才露出满意的微笑。
“钱呢？那么多钱你怎么处理？”
石小鱼又问。
“放心，我们随身携带的一部分换成美金，另外的存入银行，3天后就可以转到那边去。”
石小鱼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于是，她马上把邱副镇长秘密被捕，以及石桥村土地非法使用，现在已经收回的消息，告诉丁明亮。丁明亮大吃一惊，他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地步。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邱副镇长是管不到我们了，可是，那个该死的李新军，他也许就在回石桥村的路上。要是让他知道邱副镇长和土地的事，那我們就完了。不行，我们得赶紧离开，夜长梦多，不要再等了。”
丁明亮也吓出一身冷汗，不可预估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这段时间来的担惊受怕，本想熬过这段时间后，就可以高枕无忧双宿双飞，谁知在这重要节骨眼上，事情发生了变故。这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和石小鱼天衣无缝费尽心机的设计一切，虽说没有任何人看出破绽，如今却自己从内部破茧而出了。 石小鱼一时没有主张，好在她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冷静一想，就有了主意。
“这样吧，我们先到厦门去躲一躲，不能在这儿等三天了。只有先避开李新军，才有我们的出路。”
石小鱼说着，把头靠在丁明亮的胸脯上，好像是刚丢下重体力活，疲惫不堪的样子。
“明亮，我现在只有你了，我的后半生也只有依靠你。如果你不对我好，我只好去死。”
“小鱼，虽然我们在年龄上相差很远，但是，我对你是真心的。不要考虑太多，到了那边，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丁明亮说着，就让石小鱼马上收拾行李，越简单越好。他们准备连夜出发到厦门去。
石小鱼应了一声，马上着手收拾。丁明亮说等我一下，去一下厕所就来。石小鱼也应了一声。
收拾行李时，很多东西让石小鱼不忍心放手，比如她的手提包，貂绒大衣。拿起一件，又放下一件。如此折腾，浪费了不少时间。她继续翻找箱底，突然，一张黑白照片安静的躺在箱底里。石小鱼拿起来一看，是当年她和小黑的照片。
石小鱼的心猛然抽搐了一下，当年的小黑还是一脸幼稚，而当年的自己，更是一脸懵懂，怯生生地站在小黑身边。石小鱼的眼睛在这张照片上停留了很久，最后，她决定把这张照片带走。
看看房间里的东西，估计也收拾得差不多了，石小鱼这才站起来，准备告诉丁明亮，可以走了。
可是，她回过头来，不见了丁明亮。奇怪了，上一回厕所这么久？石小鱼走出门外，没有看到丁明亮，她惊骇不已，连忙大声叫着丁明亮的名字。
可是，空旷的大地上，根本没有丁明亮的影子。进了厕所，也不见他的踪影。他到底去哪了？石小鱼的心再次抽搐了一下，一丝不祥之兆，让她一下子清醒过来了。
她赶紧打电话给丁明亮，关机了。不用说，这混蛋脚底摸油，溜走了。
“丁明亮，你不得好死！”
恍然大悟的石小鱼撕心裂肺地咒骂着。
事到如今，再也没有心思去纠结谁对谁错的问题了。石小鱼知道，如果现在不走的话，说不定明天就是自己今生的末日。
于是，石小鱼拖着自己的行李，趁着黑夜，准备出逃。
来到门外，有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石小鱼的去路。
“别走了，只要是问心有愧，走到哪儿也不安全！”
来人告诉石小鱼。
这声音石小鱼十分熟悉，她惊讶地抬起头来：“怎么是你？”
13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离开了好多天的小黑。他的出现，让石小鱼既惊讶又惶恐不安。此时的她，就好像是一条挣扎在岸上的鱼，因为失去了水的环境，正惶惶不可终日。
“小鱼，跟我走吧，争取宽大处理，别再往前走了，那是一条不归路。”
小黑等到石小鱼稍微镇静一会儿，告诉她说。
“不，决不！走到今天，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你别拦我，我要出国享福去，去实现我的人生梦想！”
石小鱼依然如故地往外冲。
小黑从口袋里掏出烟来，递给石小鱼一根，并帮她把火点着了。石小鱼颤栗着吸着烟，不认识似的望着小黑。
“不可能，你不能阻止我，也没有这个权力。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到了外面，才有发展的机会。你要是真的为我好，那就，那就让我走吧……”
石小鱼还是要走，想尽快挣脱小黑的羁绊。
小黑没有说话，默默地从口袋里拿出两张机票，放在石小鱼面前。
“这不是我和丁明亮的机票吗，怎么会在你手里？”
石小鱼一脸狐疑，想从小黑没有表情的脸上找到答案。
“实话告诉你吧，丁明亮现在已经在公安局里待着，他哪儿也去不了了。听我的劝告，到公安局自首去吧。”
小黑一说，石小鱼更加疑惑不解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瞒你了。丁明亮是我举报的，我上次来了之后，就交代了司机老李，如果你们有什么去向，必须马上告诉我。因为你不听我的劝，我只好出此下策。所以，你现在哪也去不了了。原谅我，之所以我还这样做，是因为我，我，我还爱着你。”
石小鱼终于明白了，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小黑的掌控之中，这个可恨的恶魔！
“你，你一直是我生命中的丧门星，和魔鬼一样，总是和我作对，一直纠缠不休，坏了我的大事。我恨你，恨不得吃了你！当年因为你，让我走投无路，现在又因为你，让我让我面临绝境。我告诉你，你别自作多情，我爱的人是丁明亮，而不是你，因为你不是男人，你还不够格……”
石小鱼气得嘴唇发抖，说话也不利索了。
“小鱼，你爱错人了，怎么会这样？你知道吗，丁明亮就是我父亲。上次我还不知道你和他有了这层关系，既然你自己说了，我不得不痛苦地告诉你。这不是存心让别人笑话我吗？别再执迷不悟了。”
小黑听完石小鱼的话，整个人发呆了，话也说得很痛苦。
“不，不不，你又在编故事，完全是骗人的鬼话，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我不相信！”
石小鱼拼命地喊叫，身体颤栗得更加厉害。
“小鱼，这不是巧合，是真的。我小时候被我父亲丁明亮送给了舅舅，所以我一直随着舅舅的姓。当年我找过你，可是，你成功了，是远近闻名的成功人士，所以我不敢面对你。可当我了解到你的所作所为后，不得不向公安机关举报了你。邱副镇长你也别指望了，他也在接受调查，要是没猜错的话，现在民警就在外面等着你。去吧，接受调查，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钱也退回去，争取宽大处理，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这回，小黑倒是说得很平静，就像在叙述别人的故事那样从容不迫。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石小鱼发疯地把手上的小坤包狠狠丢出去，歇斯底里的声音，几近疯狂。
往事如风，一下子吹过石小鱼的心头。现实总是比虚构的故事更可怕，一会儿是儿子的女人，一会儿是父亲的情人。这个世界开给石小鱼的玩笑也太大了。现在，这场戏要谢幕了，终于曲终人散，不管她愿不愿意，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任何事情总有回报一天，只是时间迟早的问题。
石小鱼提著皮箱，向小黑扔过去。
这时候，民警进来了，把手铐铐在石小鱼的手上。
“走吧，好好交代自己的问题。记住，我等你回来……”
小黑吩咐着石小鱼。
“不，不，我不愿意，我只是想活得有尊严，把日子过得好一点，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
临上警车时，石小鱼冲着小黑，大声叫喊着……
责任编辑：张天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