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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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圳随便一个业余比赛,警察都会报上五六个队,几十号人,带队的是局长,副局长。别以为是领导带着小警察锻炼身体来了,在比赛中,拼得最狠的往往就是这些局长,副局长,上行下效,网球在深圳警察队伍中蔚然成风,在这座中国最阳光的城市里,网球,就是深圳警察的阳光名片。
  刘同起九十年代初只是深圳市公安局警卫处的普通警员,他知道深圳警察为何纷纷投身网球运动的秘密。那时候他经常接到一些给国家领导搞警卫的工作,印象最深的是吕正操,吕正操一旦住进深圳迎宾馆,就要吩咐找场地,找球员,准备打网球,那时候他已经快90岁了,仍然精神饱满,身手灵活。刘同起就暗自琢磨:“为什么这么大的年纪,这么大的官,还这么喜欢网球。”刘同起以前只喜欢打篮球,悟性很高,是出色的得分后卫,肩宽膀圆,跑得快跳得高,喜欢部队里惨烈凶猛的篮球氛围,他从学校打到军队再打到警队,一直都是队里的主力,但给领导搞警卫工作,彻底把他的运动习惯给改变了,因为他慢慢发现,那么多领导都喜欢打网球,万里、李瑞环、吴邦国、李铁映,好像来了深圳这样明媚如花的地方,工作之余不打网球简直说不过去,他就慢慢开始琢磨起网球来。好在工作的岗位离网球也挺近的,宾馆都有球场,也有赵志强、李华新这样优秀的选手,更重要的是,深圳公安局也需要网球高手,先后两任公安局长都担任深圳市网球协会主席职务,深圳警察,决不能在网球场上软弱可欺。刘同起说自己学网球的经历有点像在“偷师”,有点沾了岗位的光,他体能好,是能连续打十几个小时的那种,只要能搞到资源,不愁没有精力消化。
  就这样,刘同起成为了深圳警察内部成长起来的第一批高手。经常代表深圳公安队伍打比赛。1997年香港回归以后,深港两地警察就经常进行网球对抗赛,刚开始的时候深圳老落败,因为香港警察打网球有悠久的传统,从殖民时代继承下来的,警队里面藏龙卧虎,一些高级警司、督察之类,水平都非常高。其实输给他们也没有什么可以丢人的,怕的就是一直输下去,不然对抗就没有意思了,刘同起记得他们去了香港警校所在地黄竹坑,也就是电影《英雄本色》里面张国荣进警校的地方,现实当中那里也是香港警校,网球场条件不错。刘同起和市公安局长何景焕配对双打,对抗香港的一对选手,香港警务处长李明奎和年轻的警员李国忠,李国忠是香港市的单打冠军。深圳队这场打得太艰苦了,他们的配合一般是何景焕守在网前,年轻的刘同起负责底线。来观战的香港大大小小警察把球场给挤满了,当时太阳很毒,把树木都烤得垂头丧气的,人群一挤一闹,就显得更热,何景焕是每球每分都很较真的人,边边角角都要拼命去救,自负身体很强大的刘同起慢慢地就有点吃不消了,感觉浑身都在冒烟。比赛的规则是单数局可以去喝点水,休息一下,刘同起开始还可以坚持,后来就熬不到单数局了,对方发球的双数局,他偷偷溜下去喝水,何景焕一看人不见了,就喊刘同起你干嘛,刘同起什么都听不见,只顾仰着脖子继续喝水。
  刘同起一度是深圳公安系统的单打第一,各种冠军都拿过,后来深圳公安系统慢慢招进一些网球人才,修了十几片网球场地,他就排不上号了,球队慢慢也在外战中占据了上风。再和香港警队再打比赛就是赢多输少了,十几年白驹过隙,接待他们的香港警察都换了好几批,有的退休了,有的过世了,转行的却很少,警察这行当一干就是一辈子——他们那边警察退休早,职务也换得快,一般担任网球协会会长的都是高级警司,人经常换,还是有一些老朋友是不能忘记的。刘同起记得香港有一个黄督察,水平不错,头一年打比赛,第二年就不见了,听说他去世了。后来澳门回归以后,也经常和澳门警队交流,那里有个叫做蒙蒂洛的警司,是正宗葡萄牙血统的澳门人,热情好客,喜欢闹腾,打比赛的头一天晚上大家聚餐,他带了几瓶红酒,一开口就是:“先把感情喝出来,打比赛的事情暂时不要提。”大家就开始干啊,蒙警司口气那么大,最先喝倒的竟然是他,没有几瓶就醉了。第二天打比赛刘同起刚好遇见了蒙蒂洛,没想到他水平很高,只输给刘同起一点点,刘同起暗自庆幸,如果没有昨天晚上的那顿酒也许赢的就是对方了。那难忘的一战也是他和蒙蒂洛的诀别,蒙蒂洛后来得了癌症,去世了。
  老对手消失了,新的对手却源源不断涌来,厉害的队伍还是有,比如泰国的警察,他们的队伍里有几个甚至是国家队队员,领队的是一个70多岁的老将军,也很厉害,深圳的领导组都和他们没法打。直到去年才赢过一次,因为他们三个高手没有来,因为泰国国内警务繁忙,也许是因为红衫军。
  十几年过去,深圳公安系统网球已经蔚然成风,深圳市警察网球协会成立的时间只有五年会员就有500多人,每年还有20%增长。深圳公安系统提出每个队伍都要有个体育特色,每个警员都要有个体育爱好,虽然可选的范围很广,选网球的人却多得出奇,成为了绝对的大球,周末的时候往往订不到场,很多一线干警都喜欢在执行完任务之后来到球场,缓解压力。公安系统内部的比赛都有二十几个队报名,以后再搞赛会制负担就太重了,他们正在考虑是不是以后改成联赛。如此强大的基础,深圳警察的网球水平在全国自然名列前茅,顶尖高手中既有刑侦的,也有预审的,和派出所的片警,今年全国公安系统比赛,深圳队就拿了冠军。
  树大招风,警察高手也难免有被人“暗算”的时候。他们去年在北京打比赛,结束之后顺道拜访天津,大家吃饭的时候其乐融融,都说学习学习,互相恭维一下,深圳的高手并没有把天津放在眼里,哪想到天津是“笑里藏刀”呢,比赛的第一场双打,天津队派出了两个女警察,对深圳的两个男警察,一上来就把深圳打了个6—0!这明明是全运会级别的选手啊,刘同起看得心里直发毛,这一趟天津之旅深圳肯定是蒙羞了。
  年轻的时候,刘同起觉得自己连续打24小时的极限网球运动都没有问题,爱人除了担心他会受伤,觉得网球这个事情没有什么不好的,现在他觉得自己不是那么能跑了,能撑住双打就很不错了。但换个位置继续打网球,在政治部工会工作,给年轻警察做点服务,组织下网球活动,开心依然不减当年,他越来越明白,吕老为什么那么爱网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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