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小说《无情》中偶然性事件的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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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 要: 小说《无情》中,偶然性事件作为作家可以随意运用的一种手法,可以说有无限发挥的领域。在故事发展进程中适当地插入偶然性事件不仅不会妨碍故事的合理进展,反而会起到一定的推动作用。
  关键词: 《无情》 偶然性事件 叙事学
  《无情》讲述的是李亨植与妓女朴英采及新女性金善馨三人之间的三角恋爱关系。故事情节如下:英语教师李亨植爱上了准备去美国留学的家教学生金善馨,这时他的恩师之女、崇拜他的朴英采在时隔七年后出现在他的面前。这七年间,为了营救含冤入狱的父亲,朴英采已成为艺妓。后来,李亨植目睹朴英采被学监裴明植强奸。朴英采留下一封遗书,登上了去平壤的火车,准备自杀。为了寻找朴英采,李亨植去了平壤,但空手而归。于是他与金善馨订婚并一起踏上了赴美留学的旅途。而朴英采在去平壤的火车上碰到了新女性金秉旭,并在她的劝说下决定同去日本留学。最后,李亨植、金善馨、朴英采和金秉旭四人在火车上偶遇,火车在到达三浪津时因水灾而延误。四人目睹了灾民的悲惨景况后,举行了慈善音乐会,募款帮助灾民。在此过程中,他们消除个人恩怨,经过热烈的讨论,立志肩负起以教育为本的民族复兴之使命。
  在这个故事中,被认为是偶然性事件且常被议论的有:李亨植和朴英采时隔七年的邂逅、朴英采成为妓女、朴英采的复活及最后火车上的奇缘和四人的和解。接下来,笔者将运用叙事学的理论对其进行分析。
  1.李亨植和朴英采时隔七年的邂逅
  朴英采的出场带有偶然性,那是她与男主人公时隔七年的邂逅,两人见面后都激动得失声大哭。这一偶然性事件的出现极大地唤起了读者的好奇心:两人之前是什么关系,他们之间发生过怎样的故事,朴英采的出现对之前那个可能会产生什么影响,等等。这样,作者就激发了读者继续读下去的热情。而且,读到这里,读者迫切想要了解之前的情节,所以作者便能自然地将故事情节折回去,通过朴英采的回忆将之前的事件点点滴滴地传递给读者。
  2.朴英采的复活
  曾经有很多学者在研究《无情》时指责朴英采放弃自杀决定留学,即朴英采的复活这一事件是小说中最大的败笔,但笔者认为从叙事学的角度看,这一偶然性事件的插入是成功的,是整个故事情节发展的一个转折点。
  整个故事最大的矛盾便是李亨植会选择谁的问题,也就是说所有事件的编排都是为了解决这一矛盾。小说开头提出了这个矛盾,而之后李亨植目睹朴英采失贞这一事件给解决这个矛盾提供了契机。也就是说,朴英采成为妓女和李亨植目睹她失贞这两个事件暗示了李亨植可能不会与朴英采走到一起。接下来朴英采决定去平壤自杀,李亨植追往平壤找寻朴英采,但未果而返,这样李亨植便认为朴英采已经死了,于是他选择金善馨便没有了障碍。接下来便很自然地出现李亨植与金善馨的订婚,这样一来小说中最大的可能性选择问题暂时消失,作品中最大的矛盾也随之得到暂时性的解决。故事的发展到此告一段落。
  可是,如果故事的情节发展就这样中断,这部作品就必然会失败。因为矛盾的解决如此容易,作者的好奇心根本得不到满足。为避免这个失败,作者及时地插入了一个事件,他让朴英采复活了。这样就通过“死去”的朴英采复活这一偶然性事件让已经得到解决的矛盾重新变回待解决的问题。这样不仅使得主要矛盾得到了延续,还把它变得更复杂。而且,这个偶然性事件的插入不是毫无根据的,在前面李亨植追往平壤找寻朴英采这个事件中,作者就已经写道“就算她已经死了,我是不是也该找一找她的尸体呢”、“去了平壤却连英采的尸体都没找一找就回来了”,这是对后文的一种预述、伏笔,它将读者带入了有关朴英采生死的迷宫中,让读者在读到后面李亨植与金善馨订婚时还会想起朴英采,给读者一个想象的空间,增强了小说的曲折性和趣味性。
  而且,在这里我们应该注意到:从时间上来讲,李亨植追往平壤找寻朴英采、李亨植与金善馨订婚及朴英采放弃自杀决定留学这三个事件是在同一个时间段内发生的。在这里作者将并列的共时性空间概念转换成时间化形式,可见他对不同的事件展开方式所将取得的不同叙事效果是有充分考虑的。可以说,朴英采的复活不仅不是败笔,反而是小说情节发展过程中的一个转折点,从叙事学角度来看,它防止了情节的中断,实现了故事情节的突转,使情节波澜起伏,这完全称得上是叙事文学中事件展开方式设置的一个成功典范。
  此外,对于这一事件,我们还应结合小说的主题考虑。《无情》作为韩国第一部现代小说,其主题具有明显的现代性,其中的启蒙思想、反封建、女性解放、自由恋爱和教育等尤其明显。从小说对朴英采这一主人公的设置来看,她并不是单纯作为李亨植和金善馨在一起的障碍物而存在的。在文中,朴英采作为封建思想残余的一个受害者存在,又作为接受了先进思想而发生转变的新女性而存在。作者通过对她的塑造表现出很多主题思想。因此,作者花了很多的笔墨在她身上,并通过她的复活完成她的转变。朴英采的思想变化过程正是作者想要通过《无情》展示给读者的主要内容。朴英采复活、遇到金秉旭、放弃自杀决定留学,这一系列事件的编排很好地体现了作者的写作意图和小说的主题思想。
  3.火车上的奇缘和大团圆结局
  《无情》的大团圆式的结局(happy ending),四人出人意料地在同一天乘坐同一列火车留学,三个主人公之间的复杂矛盾也偶然地因为一场水灾而得到解决,这不免招来很多批判,被称之为“前现代式的大团圆结局”。
  通过前面的分析我们得知:朴英采的复活让本已结束的情节得以延续,单纯从因果关系来看,四人在火车上的相遇和和解的确发生在重新展开的情节的延长线上,使故事继续。这个结尾完成了对情节发展的终结,也解决了开头抛出的矛盾。但是,形式上高度的偶然性却让人感觉到一种机械化,好像作者虽然通过朴英采的复活使矛盾重生且更复杂,可他无力解决这个复杂的矛盾,只好用这样一个偶然性事件来解决。《无情》虽然主要描写的是三个主人公之间的三角恋爱关系,但恋爱并不是唯一的主题。作为写于殖民地时期的现代小说,其主要的主题还包括启蒙主义和民族主义等。启蒙主义便是对新文明的宣传,在作品中代表这种新文明的人物正是李亨植、金秉旭、金善馨和朴英采等年轻人,而在最后一个事件——四人在火车上的相遇中,作者让这些向往新文明的人物在象征新的物质文明的火车中碰面,而他们要做的又是代表开化的留学,这样的设置无疑是体现启蒙开化思想的一种有效方式。
  当然,当主人公都得知对方与自己在同一列火车上时,每个人都在内心里回想过去。这时,三人内心都充斥着爱、恨、嫉妒、埋怨和羞愧等复杂的感情,矛盾再度纠结并似乎有所激化。这样,读者的注意力便集中到矛盾的合理解决上。而此时,作者利用这个高度集中的注意力和好奇心,通过主人公共同具有的对民族的爱来解决了矛盾。在这里,三浪津水灾实际上正是当时朝鲜民族在日本殖民地统治下艰难处境的形象化,三人为了救助灾民共同组织并实施了慈善音乐会,她们在一起为了民族和人民而努力的过程中尽释前嫌。这样,民族大爱战胜了儿女私情,故事得到了圆满的结局,之后四人开始了他们的留学生涯,共同为了建设先进文明的朝鲜而努力。这样的结局是李光洙乐观民族改造论历史观的体现,也在很大程度上让当时的朝鲜民众读者感受到了希望。这样,作者又一次利用偶然事件的插入成功表达了自己的写作意图和小说主题。而且使得情节得以终结,在开头打的结被解开,整个叙事实现了有序化,还让读者得到了一种“水落石出”的阅读快感,可以说是一举多得。此外,关于水灾的突发,早在小说的开头作者就曾写到“六月的骄阳晒得他汗流浃背”,并写到他们刚上火车时“打在车窗上的雨点和流水声,提醒人们大雨在继续”等,这是对水灾到来的预述和伏笔,由此可见,作者在设置结尾时,为避免偶然进行了一定的铺垫。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没有偶然就没有艺术。偶然性在小说情节构建中的运用,是一门高超的艺术技巧。小说《无情》作为韩国现代小说创作的典范,偶然性事件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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