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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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起初,我并不喜欢苏蓝蓝。我们都是高一年的新生,大家都是平凡的尘埃,而苏蓝蓝却和别人不一样,她疯狂,大胆,才开学不久就主动追求五班的优质生程泽勋。
  前桌秀说苏蓝蓝像一块狗皮膏一样紧紧地贴着程泽勋,他走到哪里她跟到哪里,还经常送礼物献殷勤,真是不要脸。我问,苏蓝蓝长什么样?
  个子小小的,皮肤黑黑的,一点也不好看,而且成绩也很差,都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勇气去追程泽勋那个大帅哥。秀说这些时一脸嫌弃。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扯了扯秀的衣服,让她带我去见见那个苏蓝蓝。
  我终于见到了苏蓝蓝,在她们教室的后门口。当我们正准备假装进去找老同学时,苏蓝蓝从教室里出来。她出来时我和她正好四目相视,三秒的时间。
  秀说,她就是苏蓝蓝,作何感想?我撇了撇嘴,说不好看。
  我说谎了。
  当我见到苏蓝蓝眼睛的那一刻,我就浑然忘记了秀说她的那些不好。那是个面容清秀的女子,眼神里藏着一面平静的湖水。看着她的脸会我想到了半片柠檬掉进水里的那一瞬间,清凉,透爽。
  但我没说,我和朋友说,我一点也不喜欢她。是,尽管我觉得苏蓝蓝并不是长相多丑陋的女生,我还是打心里不喜欢她。
  她没有女生该有的矜持,她为了喜欢的男生连脸皮都不要,我讨厌她没有资本也敢去喜欢程泽勋。
  我那么讨厌她,还有一个原因。
  因为,我也喜欢程泽勋。
  [2]
  初三的那个暑假我经常泡在图书馆里。
  清晨的图书馆静得像是在美梦中沉睡的婴儿,只有少许人们翻开纸页发出的稀稀疏疏的声音和几串轻慢、富有节奏感的脚步声。我喜欢安静的地方,喜欢一个人安静地看书。
  我在书架中穿梭着,抬头发现我很想看的一本书在书架的高处,我踮起脚伸手去拿,却无奈够不着,但我不想这么快放弃。
  就在我的手终于酸到要放下时,一只修长的手轻而易举地拿到了那本书,我侧过脸,看见了程泽勋。
  琥珀色的瞳孔,干净的面庞,清爽的碎发,高高瘦瘦的模样,让我不禁想起了小说里的少年。
  程泽勋低着头看了看书,然后递给我说:你要的应该是这本书吧。他说这话的时候是微笑的,脸颊上露出了浅浅的酒窝。
  温柔的阳光缓缓流进图书馆里,有金色的尘埃在半空中飞舞,轻快跳跃着。
  我仰着头看他,仿佛在仰望千里之外的星光,而这一刻,那颗遥远的星球穿越了无限的距离,来到了我的面前。
  我愣了愣,接过书小声地说了句谢谢。程泽勋说了声不客气就走了,留下一抹蓝色的背影。那天他穿的是件蓝色的衬衫,我始终记得。
  后来我再也没有在图书馆里见到他,我一直想再次邂逅他,我想郑重地说声谢谢,转念又想,算了吧。可我怀念他干净的笑容,怀念他站在我身边,身上带着的淡淡的柠檬香洗衣粉的味道。
  心里就像有一颗埋藏了许久的种子,终于破土而出,长出新鲜的嫩芽。
  我就带着那新鲜的嫩芽进了海越学校成为一名高一新生。而在高一军训时,我看见了那件蓝色衬衫,他站在高一五班最后一排的最后一个,头仰得高高的,站直了身板,像一棵挺拔的白杨树。
  蓝衬衫在风里轻轻飘着。五班教官喊了一句:程泽勋。蓝色衬衫的主人两手贴在大腿上,响亮地应了声:到!
  [3]
  程泽勋这个名字在开学不久就被传得沸沸扬扬。他有一张帅气的脸,会打篮球,成绩永远在年段前十名内,性格温和,待人友好。大家都说暗恋他的人一定一大批,是啊,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因为我也是其中一个。
  苏蓝蓝没有过人之处,虽然面容清秀但皮肤并不白皙,被丢进人群里都会被埋没的那种普通到不行的女生。而她突然之间火起来的原因就是她向程泽勋告白了。
  据说她告白的那一天好多人在现场,她说,程泽勋我喜欢你。然后程泽勋笑笑说对不起,我不喜欢你。苏蓝蓝的眼神就黯淡下去了。周围的人有的在笑有的同情地看着苏蓝蓝。
  但苏蓝蓝没有因为被拒绝而退缩,反而愈挫愈勇。她不在意别人异样的眼光,吃饭时跟着程泽勋,放学跟在程泽勋身后默默地走,也常常买吃的给程泽勋。她说我喜欢他就对他好,这有什么不对。
  秀说,秦佳,我觉得苏蓝蓝一点也不好,程泽勋那样的男生和你才是天生一对。我惊讶地笑笑说,我没什么好的。
  好多人曾说羡慕我,有白皙的皮肤,苗条的身材,有甜美的笑容,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而且又聪明,简直是女神级的人物。
  开学以后也有男生向我递过情书,我都委婉地拒绝了。我的心里,早就住了一个人。我知道自己有长相上的优势,成绩也不错,但我是个胆小鬼,我连喜欢一个人都没有勇气说出口。
  在开学见到程泽勋时,我就有种想上前打招呼的冲动,想问问他是不是还记得我。他不知道我看到他的时候有多激动,我心里绿色的嫩芽长成了一朵白色的花,娇艳欲滴。
  可是我没有,他的周围围着他的朋友,他性格开朗,很快就和新同学打成一片,他在一群人里,闪着熠熠的光辉。而我只能,在远远的地方,注视着他,不敢靠近一步。
  我突然发现,我有一点羡慕苏蓝蓝。她就像当年红火一时的《恶作剧之吻》里的湘原琴子,她敢于丢脸,敢于诉说自己的喜欢,敢于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但是,我还是讨厌她。
  [4]
  我一直认为自己和苏蓝蓝不会有交集的。我在心里视她为情敌,我和大家一起在背后谈论她。就这样在讨厌苏蓝蓝和暗恋程泽勋的情况下,钟表的指针转到了一月份。   苏蓝蓝的出现很突然。那天我在班里安静地看书,有同学说:秦佳,有人找。我走出教室,看见了苏蓝蓝。
  苏蓝蓝穿得很厚,像只棕熊。她看见我,眼睛笑成弯弯的月亮,毫无恶意。她说你好,你是广播站的站长吧,我的好朋友要转学了,这是我想点给他的歌和祝福。
  我低下头看见她手里拿的字条,然后微笑着接过字条说好的。她就像个拿到期待已久的糖果的小孩,开心地说了句谢谢就蹦蹦跳跳地走了。
  我转身进教室,捏紧字条,然后不动声色地将字它丢进了垃圾桶。
  字条上的歌和祝语并没有播,我一直以为苏蓝蓝会来找我。过了好多天,苏蓝蓝都没有来。也许她是忘记了这件事,我也松了口气。
  把字条丢进垃圾桶以后我马上就后悔了,我怎么可以因为她和我喜欢同一个人就这样对待她,但字条已经扔进了垃圾桶,同学往垃圾桶里丢更多的垃圾。
  我不再想苏蓝蓝的事,段长喊我到办公室给我下达命令:校内的黑板报要出新的内容了,秦佳你去画画。我本想拒绝,还没开口,程泽勋却径直走了过来。
  他看了我一眼,我不知道我当时眼睛里是不是发光了,但是当他又站在我身边时,我的心脏就怦怦地跳得好快。
  可惜他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我很难过,他不记得我了。段长说,泽勋,这次校刊你就负责写字,这是三班的秦佳,她负责画画,你们好好配合。
  程泽勋点了点头,毫无异议。段长又转头看我说,秦佳,你刚才欲言又止的,想说什么吗?我忙摇摇头说没有。段长满意地点了点头就示意我们可以走了。
  五班在北面,于是程泽勋从后门走了出去,三班在南面,我走了前门。事实上,我真想跟着程泽勋走,可那毕竟不是我的路。
  周五的下午只上两节课,放学时,天呈现了温柔的霞光,夕阳的余晖散落了一地,校园被涂上暧昧的橘红色。那天的天气温凉,少了平时刺骨的寒冷,多了一份罗曼蒂克的情怀。
  我站在校刊旁的一棵榕树下等程泽勋。
  他来了,穿着宽松的白色毛衣,外面套着一件黑色大衣,高挑的他,总是穿什么都好看。
  看见我,他朝我挥了挥手,我正想对他露出百分之百的微笑,却瞬间冻成了石像。
  苏蓝蓝。
  [5]
  程泽勋很友好地和我打招呼,他说我是程泽勋,希望我们好好合作。
  我微笑地向他点头,我是秦佳,她?说着我看向了那个东张西望的苏蓝蓝。
  苏蓝蓝回神,笑着说我只是来看看你们出板报。她笑得很无害,我却心生厌恶。真是跟屁虫。
  程泽勋皱着眉说苏蓝蓝你回去吧,别跟着我了,我这是正事。口气里有不耐烦。苏蓝蓝却习以为常,反正我都跟习惯了,再跟一次又不会怎么样。
  程泽勋还想说什么被我先打断了,我笑着说蓝蓝又不会捣乱,就让她在旁边看吧。我让自己尽量笑得很善良。
  我和程泽勋讨论板报的内容,苏蓝蓝就坐在一旁的石椅上捧着一本书津津有味地看起来,时不时转过来看我们两眼。
  那次我和程泽勋边出板报边聊天,聊兴趣爱好,聊电影聊学习。我很开心有这样的机会能和喜欢的人近距离接触,听他的声音,看他的笑容,了解他的喜好。
  末了,程泽勋看着还剩一半的板报说,剩下的下周再继续吧。然后和我说了声再见。苏蓝蓝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我和程泽勋互换了电话,兴奋得像一只小鹿。
  但我不会主动打电话的,我要做个矜持的女生。我想。
  和程泽勋继续出板报那天苏蓝蓝没有跟来,我疑惑便问程泽勋。他说苏蓝蓝有事,脸上显然有放松的神情。我偷偷地笑了。
  我试探性地问程泽勋喜不喜欢苏蓝蓝,程泽勋被这个问题吓到,看着我说:哈,秦佳原来你也这么八卦。我笑着说没有啦,周围的朋友都很感兴趣你们的故事。
  程泽勋说有时候我觉得她挺烦的,总是缠着我。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我淡淡地哦了一声。
  后来我和程泽勋还有苏蓝蓝就渐渐地熟络起来,看见程泽勋时我们都会打招呼,程泽勋在的大多数时候苏蓝蓝也在。
  我和程泽勋并肩走在一起,很多人驻足观望,而苏蓝蓝这时候都会默默地跟在我们身后,咬着一根棒棒糖,哼着小曲。
  对于喜欢,我只字不提,只是一直扮演着朋友的角色。有一次程泽勋的一个朋友看见我们走在一起说你们两个看起来很般配啊。程泽勋推搡男生说,别乱说,我们只是朋友。
  苏蓝蓝那天不在,我在想如果她听到会是什么反应。
  [6]
  每年五月学校都有一个才艺晚会,很多人报名参加想利用这次机会让自己在学校崭露头角。
  初中时候每当有大型的晚会我都会被班级推举参加,我的钢琴是我最骄傲的资本,从小我的父母就有意把我培养成一个才女。
  所以这次晚会我也报名了,意外的是,苏蓝蓝也去了,她的才艺表演是唱歌。
  我特地去商场买了一件白色雪纺裙,试穿时旁边的人朝我投来羡慕的眼光。
  晚会如期而至,操场上人潮汹涌,灯火缭绕。
  我走进后台看见了苏蓝蓝。
  苏蓝蓝那天穿了一件蓝色雪纺裙,化了淡妆,细卷的睫毛像是扑腾着翅膀的蝴蝶,夜空的星光碎进了她的眼眸,闪烁明亮,淡粉的唇妆,她的万年马尾散了下来,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加上晚上看不出皮肤的黝黑,在灯光的映衬下,美好得像公主。
  她看见我,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我走到她身边说蓝蓝你今天真漂亮。她不好意思摸了摸头说第一次化妆还真有点不习惯。
  我在心里想,灰姑娘到了十二点还是会变回到灰姑娘的。我不必害怕。
  我的节目是第五个上场,老师喊我快点去换服装。我打开背包,却发现我的服装不见了!可是我明明记得我放在包里了,我让秀帮我照看一下,我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就没了。   秀说她刚才被老师叫去帮忙就先放在那里,没想到才一会的时间就没了,她很抱歉地看着我说对不起。
  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老师发现我的异常赶忙来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眼泪憋不住,说衣服没了。
  我的周围围了很多人,大家都很同情我,离我上场不远了,衣服还没换妆也还没化,我的眼泪啪啦啪啦地一直往下掉。
  就在这时苏蓝蓝递给我一件衣服,那不是她的蓝色雪纺裙吗?我抬头看,她额头上微微地渗出了一层汗,她身上的衣服变成了普通装束。
  苏蓝蓝说秦佳你先穿我的吧,我很晚才上场,到时候再穿就可以了。
  我愣愣地看着她,她的脸突然变得好模糊,可是她的笑容却那么清晰。
  我感激地接过衣服,抱住她说苏蓝蓝,谢谢你 。
  穿上苏蓝蓝的裙子,化好妆,大家都说我美得不像话。我自信地牵起裙角,微笑地朝大家鞠了个躬,开始我的表演。
  一曲悠扬的钢琴声缓缓流进人们的心里,大家拍手叫好。
  我下台寻找苏蓝蓝,没看到苏蓝蓝却看见了程泽勋。我很开心地跑去问他有没有看我的表演,程泽勋笑着说有啊,很好听,大家都说你今天很漂亮。对了,你看到苏蓝蓝了吗。
  我的心在一句话之间飞上了天堂又重重地跌到了地狱,他凭什么只记得苏蓝蓝,他就不能多关心我一点吗?
  我别过脸说没看见。程泽勋匆匆说了几句就走了。
  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有一股怒气一点点增加。
  我走进拥挤的人群里,有很多人在喝饮料。
  [7]
  苏蓝蓝借给我的裙子被红红绿绿黄黄的饮料溅了一身,我不停地道歉,眼里泛着泪光。
  苏蓝蓝看着被毁得面目全非的裙子露出很纠结的表情。半晌她叹了一口气说算了,灰姑娘总要做回灰姑娘,也不贪一次做公主的机会。
  她摸了摸我的头说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不怪你。
  苏蓝蓝卸了妆,穿着白T蓝色牛仔裤就上去了,底下唏嘘声一片,但她还是报以微笑。
  “把心洋葱般剥落,拿掉防卫剩下什么
  为什么脆弱时候,想你更多
  如果你也听说,有没有想过我
  像普通旧朋友, 还是你依然会心疼我
  好多好多的话想对你说,悬着一颗心没着落
  要怎么附和,舍不得又无可奈何
  如果你也听说……”
  底下的观众全都安静了下来,只有她清澈的声音在人群上空飘荡。
  苏蓝蓝的衣着让人唏嘘,她的声音却震撼了所有人,包括我。
  他们说,那天晚上有两个人的表演惊艳了全场,一个是我,一个是苏蓝蓝。
  苏蓝蓝在那一天彻底火了,很多人对她的印象改观了,大家说认真看苏蓝蓝的时候,她也挺好看的。
  我说要赔礼服费给她,她没收。而我的白色裙子居然在事后又回到了我的背包里。
  秀悄悄告诉我她看见苏蓝蓝靠近过袋子。我攥紧拳头,没说什么。
  我发现我越来越讨厌苏蓝蓝了,尽管她曾将她的裙子借我。
  高二的时候有两件轰动的事情,一件是苏蓝蓝变了。经过一个暑假,她居然长高了,皮肤也变白了一些,不再穿单调的牛仔裤而是淑女的连衣裙,看起来漂亮了不少。
  大家说苏蓝蓝一定是因为程泽勋才变化这么大的,大家都感叹爱情的力量伟大得不容小觑。
  第二件轰动的事情就是,高二新来的转学生林嘉北,那个和程泽勋有着相同王子气质的男生,居然扬言说要追苏蓝蓝。
  没人相信这个谣言,直到有一天看到林嘉北替她搬书时笑嘻嘻的样子,我们才不得不承认了这个消息。
  那程泽勋呢?他好像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因为苏蓝蓝还是继续跟着他,像是他的影子。我问苏蓝蓝,你不打算考虑考虑林嘉北吗,他挺不错的。苏蓝蓝摇摇头说,我喜欢程泽勋,不管他喜不喜欢我我都喜欢他。
  真是个固执的人。
  而我对程泽勋的喜欢,埋在心里,越积越深,可青春的花瓣禁不起等待。
  [8]
  文理分科的时候,我报了文科,程泽勋报了理科,我们一直以为苏蓝蓝会尾随其后,她没有,她选择了她擅长的文科。苏蓝蓝说我要足够优秀,这样我喜欢的人才会回过头看我。
  我和苏蓝蓝很巧地成为了同班同学。
  我们慢慢变得亲近,上厕所会拉彼此一起,有时候一起讨论学习一起讨论八卦,一起二一起疯。苏蓝蓝是个神经大条的女生,但是其实蛮可爱的。
  如果她喜欢的不是程泽勋,也许我们真的能成为朋友。
  晚自习我和苏蓝蓝一起翘课去操场吹风,回来时经过厕所听到了这样的话:真的很讨厌秦佳,不就是长得漂亮点吗,装什么淑女模样,真做作……
  谩骂的声音不断靠近门口,“我都不想和她做朋友了,还以为自己多了不起,真的很恶心……”我愣愣地看着那个走出来,声音戛然而止的女生,秀。
  秀突然之间手足无措,我的眼泪忍不住掉下来,我朝她喊:“你讨厌我为什么不直说?你这样背后说我有意思吗?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秀看着我,突然冷笑了两声,她的神情变得愤怒,“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总是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你和我做朋友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只是拉我在你身边做陪衬而已,让人看起来你是多么美好,实际上你就是贱人,贱人你懂么!”
  我捏紧的拳头终于忍不住,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又狠又恨。和李秀同行的那个女生吓得一动不动。秀捂着红肿的脸呆呆地看着我,她显然也没想到平时看起来温顺的我居然也会动手,我平静了心对她说:“我看错你了,我们的友情就到此为止吧。”
  我拉着苏蓝蓝的手跑着离开了那里,秀在身后说秦佳你迟早会遭报应的。   我边跑边哭,苏蓝蓝说秦佳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我抱着苏蓝蓝的肩膀,我说我真的把她当朋友啊,为什么她那么讨厌我,我一直以为我们会是很好的朋友。苏蓝蓝摸摸我的头说还有我在。
  我哭得更凶了,我说苏蓝蓝我真的不是好人你知道吗,你一直对我那么好可是我一直很讨厌你啊,我真的很讨厌你,我讨厌你喜欢程泽勋,因为,因为我也喜欢他啊……
  泪眼蒙眬中,我看见苏蓝蓝释怀地笑了,她说秦佳,我早就知道了。
  苏蓝蓝说她早就知道了,她怎么会早就知道了呢?我擦了擦眼泪。苏蓝蓝站在我旁边看天空。
  她说她很喜欢程泽勋,所以接近程泽勋的女孩子她都会细细观察,她说我看程泽勋的眼神和看别人的不一样。
  苏蓝蓝拍拍我的肩膀说秦佳,我一直不觉得你是个坏女孩,我们都执著一份单纯的喜欢,这没有错。她还说,我以前很羡慕你,我羡慕你有优质的长相,羡慕你有温柔的声线,所以我努力让自己也变得更美好。
  原来在我羡慕苏蓝蓝的时候,她也在羡慕我。
  苏蓝蓝还说,我没有把你当情敌,如果程泽勋真的喜欢你,我会祝福你们的。
  [9]
  我和秀就此断绝了关系,再也不来往。
  倒是那天晚上我和苏蓝蓝聊了很多,我们一夜之间变成了更加亲密的姐妹。也是从那以后,我发现苏蓝蓝开始很少跟着程泽勋了。
  林嘉北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可是我发现,他看见我和苏蓝蓝玩得很好的时候,微微皱起眉头。有一次林嘉北单独找我谈话,他说秦佳,我希望你和苏蓝蓝保持距离,我不希望她因为你受到伤害。我傻掉,说我没有啊。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突然出现的苏蓝蓝打断了,苏蓝蓝说林嘉北,秦佳是我的好朋友,她怎么可能伤害我。林嘉北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说,最好是这样。
  苏蓝蓝牵着我的手说别理他,我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愧疚起曾经对苏蓝蓝做的事。
  生活就那样不咸不淡地过着,时间缓慢流淌到第二年夏天。
  我以为日子就这样,在紧张的学习和偶尔的放松中简单度过,直到高二的暑假,我和苏蓝蓝在喝奶茶店喝奶茶时,苏蓝蓝接了一个电话。
  苏蓝蓝的脸突然就僵硬了,然后马上陷入痛苦之中,我才知道,程泽勋出事了。
  我们几乎是疯跑着拦截了计程车去的医院。电话是林嘉北打的,到了医院程泽勋的父母还没到,林嘉北说他是经过一个巷子看见程泽勋的,当时他躺在那里,身上好多处伤痕,不停地流着血,他马上就把他带到医院,现在在抢救。
  林嘉北说这些的时候我似乎能看到那样的画面,我全身发抖,不停地流眼泪,苏蓝蓝却表现得出奇地镇定,她问林嘉北是否通知了家长,林嘉北摇摇头说程泽勋的手机找不到了,所以我只找了你。
  苏蓝蓝马上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讲清了原委,然后安慰流泪的我。她说会没事的。
  苏蓝蓝抱着我的时候,我发现她抖得比我还厉害。
  医生说病人已经脱离危险。我的大脑里忽然想到小说那些狗血的死亡情节,险些昏倒。
  程泽勋的父母来了以后,我们就走了。天色已经晚了,林嘉北送我们两个回家。
  一路上我们都很沉默,只有刚才最镇定的苏蓝蓝还在不停地发抖。
  突然间她蹲在地上,痛哭失声起来。
  我和林嘉北都蹲下来询问她怎么了。她不停地哭,苏蓝蓝带着哭腔说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那个时候,我以为他要死了,我好害怕他死掉,我好害怕他就这样没了。
  她的眼泪不停地从眼眶里掉出来,抱着臂膀瑟瑟发抖。
  起初的失声痛哭变成了嚎啕大哭,苏蓝蓝仿佛要哭尽她一生的眼泪,她不停地说,不停地发抖,她脸上充满了恐惧痛苦,她哭到没办法从地上站起来。
  苏蓝蓝哭了好久好久,林嘉北抱着她,哭累了她便倒在林嘉北怀里睡着了。
  那一刻,我才知道苏蓝蓝有多喜欢程泽勋。
  [10]
  程泽勋醒来的那个早晨他的爸爸妈妈不在,苏蓝蓝一直坐在床边紧紧握着程泽勋的手,嘴里一直念叨着,你快点醒来。然后程泽勋就神奇般地醒来了,我们都开心得不行,只有苏蓝蓝没有笑,我看见她转过身,偷偷地抹眼泪。
  程泽勋说自己也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去买东西的时候就被拖进巷子里打了,他本是跆拳道高手,但是对方人太多根本抵挡不住。
  程泽勋看了看苏蓝蓝,笑着说苏蓝蓝,我没事,看你那红肿的眼睛。苏蓝蓝揉了揉双眼,走到程泽勋旁边说,还好你没事。男生心疼地看着女生: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我突然发现自己不适合呆在这里,便默默地退出了房间,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林嘉北也从病房里出来,他说秦佳,其实你对我们一点也不了解。
  我看他。
  林嘉北叹了口气说,你以为苏蓝蓝是高中才喜欢泽勋的吗,那你就错了,我和泽勋还有阿蓝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
  小时候我们三个就是同班同学,又是邻居,所以一直玩得很好。
  苏蓝蓝那么喜欢程泽勋是因为在苏蓝蓝七岁那年她突然发严重的高烧,她的父母又不在家,是泽勋一个人把她背去医院的,当时泽勋也才八岁,比苏蓝蓝高不了多少,用尽全力才把苏蓝蓝带到了医院,结果自己倒下了。
  我那天正好去亲戚家,回来后才知道这一切。苏蓝蓝从小就喜欢泽勋,再加上那一次泽勋救了她,她对他更加喜欢。
  小学四年级时我们都搬家了,三个人都分散到了不一样的地方,直到高一泽勋才和苏蓝蓝才又遇见。
  你知道泽勋为什么一直没有接受苏蓝蓝吗。林嘉北看向我。
  因为泽勋一直把苏蓝蓝当妹妹看,他也一直觉得苏蓝蓝喜欢他只是因为他救了她的命。小时候苏蓝蓝就爱跟着泽勋,我爱跟着苏蓝蓝,结果现在,我们还是如此。他苦笑。   他说,秦佳,我知道你喜欢泽勋,但你们不合适,我从小就喜欢苏蓝蓝,但我也一直都知道,她喜欢的从来不是我。所以你放弃吧。
  我低着头,没有说话。
  [11]
  后来殴打程泽勋的那帮人被警察抓了,我们才知道幕后主使者是秀,秀说本想教训我但一直找不到机会下手,她知道我喜欢程泽勋,就想拿程泽勋开刀。
  李秀说这些话时已经是后悔的神情了,我没有力气责怪,我自责,因为我,程泽勋才受伤了。
  苏蓝蓝没有怪我,程泽勋也没有怪我,他们都说我是无辜的。可我却无法原谅我自己。
  程泽勋在那段被苏蓝蓝照顾得无微不至的日子里,终于接受了苏蓝蓝。
  林嘉北搂着苏蓝蓝的肩膀说,我们还可以是哥们儿哦,阿勋如果你敢欺负阿蓝我就把她抢回来。苏蓝蓝用手肘捅他说都让你别叫我阿蓝了,叫我苏蓝蓝。他们都笑了。
  高二的暑假结束得很快,我们又回到学校上课,程泽勋的伤已经在暑假时就痊愈了,他和苏蓝蓝牵着手出现在大家面前时大家都惊讶了。
  苏蓝蓝被称为第二个湘原琴子。
  而我却一直活在愧疚中,无法自拔,我决定要向苏蓝蓝坦白我曾经对她做过的所有恶毒的事,我想那样我会好受点。
  苏蓝蓝说我知道,程泽勋和林嘉北点点头,异口同声地说我也知道。
  我愣住。
  苏蓝蓝说,那天我给你递完纸条忽然想起我忘记署名了便赶回去,却发现你拿着字条扔进了垃圾桶。你的衣服不是我拿走的,是秀。
  林嘉北说那天我来看表演,看见你走进人群里,故意让他们打翻饮料弄脏裙子,我看见你哭着对一个女生说对不起,那个女生和你说没关系,我认真看清了那个女生,才发现是阿蓝。于是后来我就转学来了这里。我告诉阿蓝这件事,但她固执地相信你。林嘉北耸耸肩说,阿蓝一直都很白痴,很单纯,容易相信别人。
  苏蓝蓝喝了一大杯白开水说秦佳,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初二的时候我被一群混混打劫,是你大喊的救命你帮我报的警,那天天黑,我虽然没看清你的脸,但记住了你脖子后的那颗痣,所以一开学的时候,我就认出了你。
  我的眼泪像大雨倾盆,怎么都停不下来,我抱着苏蓝蓝说对不起,她拍拍我的背说,我一直都知道你不是坏女孩。
  [12]
  后来苏蓝蓝如愿以偿地考上了她梦寐的北方大学,同去的还有程泽勋。而林嘉北选择了靠海的南方大学,他说苏蓝蓝长大了已经不需要他这个骑士了,程泽勋可以把她保护得很好。
  苏蓝蓝和程泽勋确定恋爱关系那天苏蓝蓝在电话里小心翼翼地问我:秦佳,你还喜欢泽勋吗。
  我忽然记起林嘉北曾对我说的话:苏蓝蓝很早就喜欢程泽勋了,论时间,你比不上她。
  她笑笑说:我有你就好啦。
  末了,苏蓝蓝说:秦佳你一定会遇到一个很好的人。
  我和苏蓝蓝变成了朋友,苏蓝蓝和程泽勋在一起了,这本是再好不过的结局,她却还是没忍住汹涌的眼泪。
  这段青春里,我收获了一个苏蓝蓝,却没有和梦里的人在一起。
  这也许是命中注定。
  番外篇
  六岁那年我去海边玩,一个很可爱的女生光着脚丫踩在沙滩上,使劲挥动手里的小螃蟹朝不远处的两个穿蓝色背心和黑色背心的男生兴奋地喊:阿勋,阿北,你们看,我抓到螃蟹了。边说边跑却不小心撞到了我,我和她都摔在了地上。
  两个男生跑过来,穿黑色背心的男生跑到我的面前,弯下腰,微笑着伸出手,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明晃晃的阳光打在他干净的脸庞上,我眯着眼,好像看见男生的背后长出了两个白色的翅膀,呼啦呼啦地挥着。
  我发现,他的眼睛不是黑色的。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是琥珀色。
  男生听见蓝色背心的声音就跑开了。
  我始终记得。蓝色背心的男生叫他,阿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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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溪刚一走去医务室的门,我转身就飞快追了出去,刚追了几步,就在医务室前面的喷泉前看到苏夏。  她一脸的焦急模样,在见到蒋溪后整个人就仿佛变了个样,她跑上来一把拉住蒋溪,声音里尽是担忧,小米,小米它怎么样?  我站在蒋溪身后,看着一脸柔弱的她,完全无法把她和刚才那个飞扬跋扈的苏夏联系起来。  见蒋溪阴沉着脸,不说话,苏夏就又走到我面前,一张脸上尽是愧疚。若白,是我错,我一听身边人说你主动接近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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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温41度。  960万平米上空的卫星云图上,全国一片大红大紫。红色代表35度以上,紫色代表40度。  我们国家的每个电视台,每个报纸的头条,每个广播的问候语,几乎都是,哥们儿,你熟了吗?  我和林小飞站在午后烈日炎炎的操场上,真正体验到了什么叫我们与烤肉只差一撮孜然。  同学们都在五分熟和七分熟的边缘上进行着立定跳远考试。我和林小飞站在队伍中间,他扯起T恤擦擦一头的汗,然后扭头看我,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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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走在路上,一群小孩在跳格子,细碎的阳光洒下来,灰白的粉笔痕迹竟微微发出亮光。  我盯着画满白色线条的柏油路面,迎着他们的笑声,笑弯了腰,微风吹过,有些微凉,我才发现脸上已经沾满了泪水。  我叫苏木,不是一个健全的孩子,我没有腿,哦,不对,我有一条光洁匀称的腿,我喜欢用花露水细细地按摩它,另一条腿,我只会把它藏进墨色的裤管里,因为它丑陋。  我的同桌,莫小懒,是一个上帝爱怜的人,她高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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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可以重来一次,陆合川想不出来应该怎样跟沈冉冉相遇,或许是在校园的林荫路上,微风穿过树梢,拂过沈冉冉的发梢。或许是在教室的走廊里,阳光明媚地穿过玻璃窗,看得见沈冉冉灿烂的笑脸,那样可真好。  十八岁的沈冉冉黑发披肩,梳着乖巧的直刘海。上课的时候,沈冉冉常常会想大洋彼岸的杜成现在在干吗?  十八岁的陆合川高高瘦瘦,总是无精打采的样子,坐在教室的角落里,没有人会多注意他。陆合川很喜欢咬着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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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1]  在我的年少时光里,始终被“穷”困扰着。  我的家在一个巷子里,这里只有一盏路灯,尽管小巷叫“明光巷”。进小巷的路上布满果皮或煤渣,住巷口的王叔叔和罗叔叔是卖水果的和卖煤球的。如你所想,这个巷子里生活的都是社会底层,虽然我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其中的一员。我的妈妈一个人抚养我和弟弟,靠打零工生活。小时候我一直相信电视里演的,会有一个富人开着车子在某一天停到我家门口,抱着我说:“我终于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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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夏,当我负气地离开家。站在车站的中央,看着一列列南来北往的车,一种深深的陌生感充斥在心头,不知道要去哪了。但我坚定地认为,即使流浪,我也不会留在这里了,我恨死了那个叫家的地方。  我坐在地上,看一张张陌生的脸看我时怪异的表情,我想哭!我想到了许安阳,在那个泣血的黄昏,他把一片火红的枫叶放在我的手心,郑重地说,陆百合,如果有一天无处可去了,你就来找我吧!  我记得我当时冲许安阳翻了翻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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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武一声救了我的“奔腾”]  沿路经过各种商铺,在距离苏宁电器五百米的地方有一家小酒馆,名曰“石头酒馆”,是我今晚的送货地点。  我经营了一家进口零食网店,每天放学后我都会将零食一件件打包寄出,网店开了半年,我爸看我的生意蒸蒸日上,给我买了辆小菠萝摩托车,我给车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奔腾”,几乎每天晚上我都开着它给本地客户送货。  其他班的人说:“许星晴是个市侩的女孩儿,眼里只有钱钱钱。”他们还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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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兄弟老野,是个十足的蠢蛋。他总像个剧作家,给自己设计一场一场与漂亮姑娘完美的邂逅,老野这家伙明明是只丑不拉几的丑小鸭,却非要把自己装裱成一只高贵的白天鹅。我常常问老野:“为何要放弃治疗,这么折腾自己。”  老野想都没想,用了一句万能句式答道:“因为爱情。”  许是因为看多了言情小说,老野满脑子都是罗曼蒂克的幻想,并把自己的故事设计的与偶像剧如出一辙。“人蠢的时候,真是无可救药。”我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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