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怕冷的东北人，在东北的地界儿，最北去过哈尔滨，最东到过丹东，却一直没有更深入地涉足它的大山大川。其实，这里有漫长的中朝边界线，有界河鸭绿江、图们江，有界山长白山，都是耳熟能详、令人神往的高远和神奇。于是，今年的自驾计划就是边境线上的探奇之旅。

丹东 隔岸的静寂

　　一大早儿从北京出发，为了躲避秦皇岛的度假拥堵，我们绕走了102国道，耽误了些时间，余下的路程轻松顺利，傍晚时分到达第一站——丹东。
　　雨后的鸭绿江碧绿充盈，江水从从容容，徐徐缓缓，一路向海。随着市区的临近，江面逐渐从宽阔变狭窄，对岸的朝鲜从遥不可见到清晰入眼。丹东一侧越来越喧闹拥挤，而朝鲜一侧则是始终如一的宁静。对岸虽然时而有房屋出现，也有个别人影晃动，但和喧闹的丹东相比，那里鸦雀无声。一如十六年前的感受，对岸依旧冷漠地倾听着丹东的繁华，沉默地维持着神秘的尊严。
　　丹东是个边境小城，有300千米的边境线，鸭绿江浩浩汤汤由此入海。朝鲜隔江相望，江水窄处，一步就可跨到朝鲜。有的村子打着“一步跨两国”的招牌开展旅游，这也是当地旅游特色。此外，丹东多山，有锦江山、凤凰山、五龙山等景区，其中凤凰山险峻异常，爬起来惊险刺激。五龙背温泉也是驰名已久。没去过丹东的朋友，建议不要急着走，至少安排一天先爬凤凰山，再泡五龙背温泉。当然，丹东对于我们只是中转站，第二天一早，我们就沿着鸭绿江北上，奔赴长白山了。

挺进长白山 细雨霏霏

　　丹东到长白山可以经通化过白山到抚松，全程走高速，约500千米，半天路程，但我们想尽量走边境线，因此我们没有选择高速，而是沿鸭绿江走丹集线穿越集安、临江这两个边境城市，最后到达长白山西区入住。这一路云雾舞动青山、彩虹承继风雨，风景变幻，美不胜收。自驾游就是这样，风景永远在路上，所以我们的自驾游宗旨是：选择想走的路，不选择好走的路（提示：有风险噢！）。
　　刚出市区，细雨初停。江面在温差的物理作用下，呈现出一层薄雾，时而轻柔，时而浓重。于是，鸭绿江幻化出雾雨诗境。雾气凝聚时，“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轻舟掠过时，“白雾漫空白浪深，舟如竹叶信浮沉。”临江遥望但见：“弥漫灏气中，云雾杳重重。”低首凝眉只叹：“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丹集线并没有完全依鸭绿江而建，而是时而沿江，时而离江翻山越岭。我们一路顺丹集线穿行于中朝边境，临江时朝鲜近在眼前，离江时朝鲜在山那边。路两边，翠杨婷婷，良田干顷，每到村落，道路两侧就有黄色的黑心菊列队相迎。
　　上午10点开始，雨势渐大，但路况一直很好，车辆也不多，没有驾驶风险，于是心思都放在了这雨水冲刷的山川。头顶浓云滚滚，远山薄雾轻烟，江水随山势时缓时急，沿江处，时见山崖陡峭，时见绿野平滩。山岭稳稳端坐，河川静静流淌，天雨兴奋地泼墨挥洒，写意山水一幅幅在眼前飘过，我们贪婪地恋看着这大自然的神笔巨作，无言无言……
　　过集安近临江处，下午4点时分，雨初停，斜日破云而出。原本被阴雨蒙盖的山水一下子亮了起来。天迥云淡，翠林烟暝。路边房舍红顶白墙，穿插于嫩黄青绿的山林中，山间小鸟轻啼，应和着人们拨云见日的欢喜，一派的清新在公路两旁上演。
　　一大早起床，窗外雨纷纷。心情跌落谷底，这样的天还能看天池吗？早饭后，忐忑地来到了距酒店9千米的西坡售票处，停车场几乎已满，人群聚集在景区门口，多是旅游团队。 　　售票处人并不多，但却听到售票员大声地提示：“山顶下雨，西坡随时可能关闭。买票可以，但不保证能上山顶。北坡也一样，即便上去了，天池也很可能看不到。”咋办？不上山看天池，进去一点意义没有。网上都说北坡景点多一点。犹豫了一会儿，果断决定北上，看不到天池至少可以看看其他景点。（其实，当时误解了，第二天证明西坡景点也不错。）
　　天池水盈盈不绝，却不是一潭死水，它在北侧天豁峰和龙门峰之间冲出一个大豁口，奔流而出，形成一条悠长的河流——乘槎河，又称通天河。乘槎河行走了1250米平缓的地势后，从落差68米的悬崖上陡然而下，就形成了著名的长白飞瀑。千百年来的拓臼，瀑布下形成了深约20米的水潭，潭水继续下流，就是二道白河一松花江的正源。
　　我们乘车还没到停车点，已远远看到那水雾四溢的白瀑沸腾在青山之间，沉寂幽蓝静若处子的天池还历历在目，而今它却豪放奔腾似玉龙飞舞，这一静一动对比强烈，天池的神奇再一次征服了我。 　　沿着木栈道一路向上，二道白河在身边轻快流淌，玉瀑在前方舞动飞旋，激励着疲惫的游人向上。这里提醒一下，长白山所有景点，都铺有供游人行走的木栈道，景区有工作人员随时提示大家不要离开栈道。这一来是为了保护植被，长白山气候恶劣，植物生长不易。当年大清朝为了保护自己的发祥地龙脉，下令封山数百年，才有了长白山的繁茂。可清末解禁后，生态遭到严重破坏，原始森林大面积被毁，我们一路走来，参天古木只在个别景点有小面積分布，大部分都是次生林了，尤其山顶上的小草小花，看着不稀奇，生长极为困难，所以尽量不要踩踏。这二来是为了安全，山里有蛇有野生动物，虽然人类自觉已经称霸了世界，但长白山还是野生动物的家园，我们只是过客。
　　经过约3000米的栈道，终于走到瀑布近前。巨大的水流从两山之间破石而出，被分成一粗一细两股，倾泻而下，激荡起磅礴水雾，渲满山谷。我没望过庐山瀑布，但李白的诗可在此一用。那真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游人依旧如织，但嘈杂声完全被轰轰水流撞击的声音掩盖，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一次又一次告诉我们人类的渺小。我们折服于这自然力的壮美，几乎忘了归途。
　　无心恋战，倦鸟该归巢了。回西坡的路上，二道白河时隐时现，滚滚流淌。这条河将带着天池水一路向西北，在吉林靖宇县两江口与嫩江相汇，入松花江，最终汇入黑龙江入海。

西登长白 天池再望

　　昨日披雨拨雾，终于见到天池，激动震撼一直萦绕心间，疲累浑然不觉。今日一早阳光普照，决定西坡再望天池，要把那碧蓝望个透彻。
　　阳光唤来了比昨日多数十倍的游人，售票大厅大门紧闭，等待买票的长龙被拦在外面，尾巴甩进停车场。透过玻璃窗望进去，售票大厅里面，挤满了排队买票的人，已无缝隙可插。此时，我才体会到昨天飘进耳朵的那句：“没见过这么少的人！”原来，这种规模才是长白山旺季的常态！
　　我们没有去排那无望的长龙，在一个小姑娘的推销下，从她那里买了电子票，代价是每人多付50元自助餐费。买电子票的好处是，不用排队买票，而且检票有单独的通道，也不用排队检票，这一下就为我们节省了至少一个小时的时间。如果朋友们去，一定要事先在网上买票，价钱一样，但节省时间哟！
　　越过检票的长龙，我们再无特权，乖乖排队等待。从山下等车，第一站都是去天池。将近40分钟后，终于坐上大巴，大巴翻越50分钟的山路，把我们送到了登山的起点，从这里向上，我们要攀登1440级台阶，才能望到天池。“早起”的人们早已列队向上了，更“早起”的人们也迎面向下了，双向人龙在山间扬起了彩色的飘带。
　　1440级台阶，在海拔2000米以上的高原是漫长而艰难的。还好，一路上都有流水潺潺，芳草萋萋，野花欢颜。我们走走歇歇，气喘吁吁，在心中那湖碧蓝的鼓舞下，终于坚持到了山顶。西坡比北坡平坦开阔，围栏边虽然也是人挤人、人挨人，但比起昨天的北坡，人群相对分散。因此，这里可以相对悠闲地凭栏远眺，身后再没有等你让位置的可怜巴巴的脸。
　　那池静谧依旧。没有了山岩的阻拦，天池在一片鲜花绿地的深处，展开椭圆的幽蓝。天空云卷云舒，日光时强时淡，湖面交映云山。天池水时蓝时绿、时浓时淡，随光影变幻着色彩，俨然成了大自然的调色板。想是湖上风起，今天的湖面，多了些许波纹。镜湖玉面上，有了不规则的分区，波起处粼粼，无波处平平。这不仅令人遐想，那湖底深处是有怎样的洞天？
　　天池水是鸭绿江、图们江、松花江三江之源，都说它只出不进，却滋养三江，很是神奇。记得三年前，曾在新闻里看到过天池水底的样貌。当时，地质学家放了水下摄影机到水底勘测，湖底有汩汩气泡上冒，说明天池水可能来源于地下。可惜，由于摄影机太小，只能到达水深几十米的浅水处，天池最深处达300多米，那里到底如何，是否有潜龙在渊？是否可通达海洋？只等科学家继续分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