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女人不是奥斯汀的跟屁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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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月号的《书城》上,毛尖的文字里开头就说: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多少人例外,我们从《傲慢与偏见》进入奥斯汀世界,等到拿起《曼斯菲尔德庄园》时,已经是奥斯汀的一个跟屁虫了。
  其实,我相信,女人们,几乎在《傲慢与偏见》之后,就通通死心塌地做了奥斯汀的跟屁虫了。
  就像毛尖说的那样:达西出场,“身材魁梧,眉清目秀,举止高贵”,这就给了我们无限好感,而紧接着一句“每年有一万镑的收入”,更把这人头马的道德资本给夯实。
  虽然,达西在书中出场迎来的是恶评一片——因为,他的不爱搭讪,不邀请姑娘们跳舞,不显露感情的傲慢态度,让所有想为女儿找到女婿的女士们和所有年轻活泼的女孩们失望。也让伊丽莎白一开始就对他抱有极深的偏见。
  我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第一次读《傲慢与偏见》时的滋味,大约也就是看看18世纪英国乡村的热闹吧。后来再读,就觉得从奥斯汀的字里行间闪现的慧黠光芒有点晃眼了,让我除了获得巨大的阅读快乐,更多的是哑然而笑——一个女子,这般机智的文字。
  我一直相信,伊丽莎白和达西,他们的爱,应该在一见面就埋下了的,但,奥斯汀给他们制造了令人揪心又欣喜的障碍,让一个聪明的女子对一个高贵的看似傲慢的男子心存偏见,他不多言,她也不献媚。当然,他值得女人喜欢,她也值得他低下贵族的头颅,无视她没有教养的姐妹和让人难堪的妈妈。
  有时候想想,18世纪,是中国的女孩子一律裹着小脚、从头到脚捂得密不透风,足不出户的时代。而奥斯汀们都坐着马车或骑着马儿去赶赴舞会、锻炼身体、探亲访友、旅行看风景了。所以,我不得不承认,自由,是创作力和生命力的源泉,有了身体心灵和选择的自由,一切,才变得有可能。
  当然,奥斯汀还给了伊丽莎白一个可爱的父亲——班纳特先生,这个男人,虽然对太太和其他女儿的愚蠢显得无可奈何,但,他懂得欣赏他的伊丽莎白,知道她怎样才会幸福。当班纳特太太为了保住丈夫的遗产,逼着伊丽莎白同意柯林斯先生的求婚时,班纳特先生对他的女儿说:摆在你面前的是个很不幸的难题,你得自己去抉择,伊丽莎白。从今天起,你不是和父亲成为陌路人,就是和母亲成为陌路人。要是你不嫁给柯林斯先生,你的妈就不要再见你,要是你嫁给他,我就不要再见你了。
  在伊丽莎白为妹妹丽迪雅的放荡轻佻举止担心着急时,班纳特先生说:她把你们(伊丽莎白还有一个举止端庄容貌美丽的姐姐)的爱人吓跑了不成?可怜的丽萃(伊丽莎白的小名)呀,甭担心。那些经不起一点儿小风浪的挑三剔四的小伙子,不值得你去惋惜。我倒要问问你,究竟有过多少傻小子,因为看见了丽迪雅的放荡行为,而不敢向你们问津?
  我猜测,班纳特先生似乎早就对伊丽莎白的幸福胸有成竹,早就知道他的个性极强很有自己想法的伊丽莎白能得到怎样的幸福。
  家里发生了丽迪雅和韦翰私奔的事情之后,柯林斯先生写了一封文绉绉的信来指教责备,班纳特先生念完信后,说:怎么,丽萃,你好像不乐意听似的。我想,你不见得也有那种小姐腔,假装正经,听到这种废话就要生气吧?人生在世,要不是让人家开开玩笑,回头来又取笑取笑别人,那还有什么意思?
  因为伊丽莎白一直在父亲面前说不喜欢达西,所以,当她跟父亲说她爱达西,接受他的求婚时,班纳特先生说:我了解你的个性,丽萃。我知道,你除非真正能敬重你的丈夫,认为他高你一等,你便不会觉得幸福,也不会觉得得意。好孩子,别让我以后眼看着你瞧不起你的终身伴侣,为你伤心。你得明白,这不是闹着玩的。
  读这样的文字时,我觉得,是奥斯汀那只神奇的手,在空中划过,留下对人性的通透和对人生的理解。
  伊丽莎白的幸福有了着落,而且是无比令人满意的着落之后,班纳特先生又调侃了一下热恋中的达西,而后说:如果还有什么年轻人来向曼丽和吉蒂求婚,带他们进来好了,我正闲着呢。
  肯定的,班纳特先生越来越器重达西,但他却说:三个女婿都使我满意,或许韦翰是我最宠爱的一个,可是我想,你的丈夫也会像吉英的丈夫一样讨我喜欢。
  奥斯汀对班纳特先生的笔墨并不多,但,每一处都充满着智慧和幽默,还有那微微的戏弄口吻,让人一读难忘,很明显,必须要有这样一位父亲,才有奥斯汀和达西先生都爱上的与众不同的伊丽莎白。
  达西在伊丽莎白顽皮地要他说说当初是怎么爱上她的时候,说他说不清楚——“那是好久以前的事。等我发觉我自己开始爱上你的时候,我已经走了一半路了。”
  “我爱你的脑子灵活”,这是达西先生唯一确定的一点。
  于是,我们的爱,一点点地落实在了英国的乡村里,在两个世纪之前的岁月里,在达西和伊丽莎白的爱情里。爱的蓓蕾,渐渐开放,那么悠悠的一个季节又一个季节,而不是急着在两三天里把那个苹果吃掉,慢慢的,生出爱来。如果,这就是浪漫,那么,为什么不 ?
  真的没有理由,一个女人,不成为奥斯汀的跟屁虫。而且,一个女人如果没有到过奥斯汀的世界,是令人惋惜的一件事。
  在如今,浪漫似乎已经成了神经质、偏执狂和白日梦的代名词,沦落到被耻笑的境地了,可是,你必须看过奥斯汀,才会知道,真正的浪漫,都是建立在现实基础上的,从来不是空中楼阁。
  就像你我,完全可以是一个浪漫的人,但,面对世事情事,也只能片刻糊涂瞬间清醒:可以倾心微笑倾其所有,更能够转身离开从此陌路。伊丽莎白做得到,奥斯汀也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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