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广州掘金的“美国牛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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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人们把出国打工看成一种时尚,认为像纽约、巴黎这样的国际大都市简直黄金遍地。为挣大把美元法郎,想方设法往外跑,有人甚至冒着生命危险偷渡出国。而如今,随着我国经济的飞速发展,不仅世界500强企业纷纷抢滩入驻,外籍打工者更是蜂涌而至。“洋打工”在中国的掘金生活到底怎样?老外们是如何融入中国人的工作和生活圈子的呢?
  
  “酒鬼”汤姆的外教生活
  
  高个子蓝眼睛的汤姆是位帅小伙儿,来自美国加利福尼亚州。他父亲是正宗的美国人,母亲却是中国南京人,所以汤姆有着一半的中国血统。也许正是这个原因,在读大学时,他就特意学了两年中文,而且还在网上结识了一位广州美眉。
  
  那位在IBM供职的中国女孩告诉他,美国《财富》杂志进行的一项问卷调查显示:92%以上的跨国公司,都考虑将在中国设立地区总部,尤其是世界500强企业,纷纷入驻广州。她还幽默地说,世界上规矩最多的恐怕是法国人,他们对广州的投资总是不到位,直到有一天,他们的总统希拉克来到广州,看到其他国家的企业都旺盛到了这份上,顿时就急坏了。如今,已有近200家法国企业抢滩羊城。汤姆还从官方网站上了解到,随着广州经济的迅猛发展,这里已能为外国人提供大量的就职机会。除了国外总部派驻之外,2000年以来,越来越多的日本人、美国人、德国人从世界各地潮水般涌进羊城,直接参加各类企业的招聘,与当地人“抢美金”!
  见广州竟有如此魅力,2003年汤姆刚走出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就迫不及待地登上了飞往广州的飞机。在网友帮助下,汤姆很快在位于广州天河区的一家英语培训中心,找了份做外教的工作。这是一家很有名气的培训机构,收费情况更是让汤姆“大开眼界”:一个级别(学半年)费用9980元,学一年可以打折到1.5万元,5个级别全部学完2.6万元!天呐,这种标准即使在美国也属“天价”,可不知为何,广州人丝毫不在乎,教室里天天爆满!后来他才知道,自从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以来,广州的英语培训市场便急剧膨胀。难怪一位瑞士新闻社的记者对他说:“我在东京,几乎碰不到说英语的人;而在广州,随时随地都有中国人愿意用英语为我指路!”
  汤姆负责教高级口语。在授课时,他很注重“实用化”。他说,语言是用来使用、交流的,虽然从事文字翻译工作要求会比较严格一点,但大部分学习外语的人或是为了工作,或是为了留学,只是把它当成是一种表达和社交的手段而已。汤姆说:“你的洋上司跟你讨论工作时,会在意你跟他说的英语中有几个漂亮词儿、有几个语法错误吗?其实只要不影响交流就行了。在美国、加拿大或英国,人们日常交流使用频率最高的词汇也不过只有一两千个。报纸、电视、杂志,连上小学的孩子都能看懂!”
  有时在课堂上,他还会别出心裁地搞个“模拟法庭”。由全班同学参与,一个法官,三个被告,几个人的陪审团,加上控方、辩方律师,桌子一拼好,法庭就这么开庭审理了。一个“50岁的被告”闯入商店偷盗,却把自己说成一副惨兮兮的样子。“辩护律师”也据理力争,变着法儿为他辩解,由于言辞过激被“法官”警告“不准藐视法庭”。最后“陪审团”一致认为,“被告”偷盗罪名成立,但考虑到其年岁已高且已失业半年,被判入狱3个月。短短半个小时里,大家都投入地围绕“案件审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在这个时候,英文的词汇啊、句子啊,就被运用得自然流畅,妙趣横生!
  
  汤姆在广州的生活很自在,租一间舒适的小屋,从家乐福买来佐料自己做意大利菜,闲时看看碟、逛逛街。这家伙不仅是出色的外教,中文也好得出奇。他会说“腐败”、“洗黑钱”,在饱餐一顿之后会说自己又吸收了许多“胆固醇”,一些俗语他也运用得恰到好处。如果买来的东西发现是伪劣产品,他会说人家商家做的是“一锤子买卖”,说自己受女孩欢迎是因为“外来的和尚会念经”
  因为要预约采访,记者第一次同他联络时,他一接电话就是极标准的一声“喂”,让我以为拨错了号码;汤姆说他讲中文已成了习惯,有一回他父亲从美国打国际长途给他,他居然顺口就用中文说“哦,爸爸,你好吗”,弄得老人家一头雾水。
  此外,汤姆喜欢喝酒,而且很能喝,啤酒和威士忌可以连续喝很多,但是他说下午五点以前喝酒的人才是酒鬼,他只在晚上喝,所以不算酒鬼。在他很小的时候他曾自己买了一瓶威士忌边走边喝,可一回家就被他爸打了一顿并把酒给没收了,现在他想起来还恨恨地:“肯定是我爸自己想喝那瓶酒。”
  汤姆喜欢玩骰子,这是一种在酒吧里很流行的游戏。他还教了其他很多老外怎么玩这个游戏,这个游戏是谁输谁喝酒,汤姆说这才是最有意思的地方。因为他老是赢,想喝酒都喝不了。他常去的一个酒吧叫“来吧”,以前就在他家对面,后来汤姆搬家了,离“来吧”有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他说每次他再去那个酒吧喝酒,回家时总是要犹豫一番:“是坐出租车回家呢,还是省点钱走回去?”后来他发现,走回去并不省钱,因为路过别的酒吧的时候他还会忍不住想进去再喝两杯。更有趣的是,生病的时候汤姆基本不吃药,因为他知道,头痛该喝哪种酒,牙疼该喝哪种酒,感冒该喝哪种酒,据说疗效还不错。
  他的学生孙小姐还向记者讲了一件令人捧腹的事。去年冬天汤姆过生日的时候,他照例去“来吧”庆祝,那时他还住在它对面。汤姆当时收到了很多礼物,其中一样是一个大枕头,生日PARTY结束后他抱着枕头回家了,可没一会儿他又回到了“来吧”,因为他出门时忘了带家里的钥匙,就在酒吧借了一把水果刀想回去撬门,他的住处在淮海路上靠近广州图书馆那一段,一直有武警列队巡逻的,他只好把水果刀藏在枕头里。可惜他的技术并不高明,门怎么撬都撬不开。汤姆就又回到“来吧”借别的工具,于是,那天深夜,就见一高大帅气的老外,抱着一个大枕头来来回回地过马路,梦游一般。到最后门还是没撬开,他只好又抱着枕头去朋友家借宿了一夜。
  
  “沙特外甥”苦中求乐
  
  29岁的迈克虽出生在美国,但因母亲是神秘的沙特阿拉伯人,自父亲不幸病逝后,他就随母亲回到沙特的外婆家生活,可以说是半个阿拉伯人。
  在人们的印象中,美、日无疑是当今最富有的国家,但这位小伙子却说,其实世界上人均收入最高的国家不是美国和日本,而是沙特和阿联酋,因为那里有取之不竭的“黑色金子”——石油!尤其是沙特,如今已成为全球最大的石油输出国,美国人甚至开玩笑说,沙特王子的财富足可以让比尔·盖茨忌妒得眼红!
  这位幽默的年轻人,毕业于美国一家商学院,原准备留在纽约发展,可是找了几份工作都不太满意。于 是,经父亲生前的一位好友帮忙,他来到了向往已久的广州。到羊城后,迈克对这里的景色大为惊叹,他说广州的建筑宏伟气派,自己从没见过如此漂亮的城市。迈克还说,纽约曼哈顿的大楼全部清一色火柴盒式样,而广州却五花八门、无奇不有:有方盖、圆帽、直顶、斜坡,高低起伏,煞是好看;颜色也五彩缤纷,晶莹剔透——红砖、绿瓦,金框、银柱,应有尽有,尤其夜晚的珠江边,更是美得摄人心魄。
  迈克最初在广州一家国际贸易公司做事,薪水丰厚,工作却很轻闲。一天,他听朋友说体育场路开了家很有特色的阿拉伯餐馆,便好奇地前去参观。走进一看,果然比沙特还要沙特:那些古朴的石雕,壮观的壁画,角落里的阿拉伯神灯,每一处都匠心独具,不仅会使前来就餐的顾客于不知不觉中进入阿拉伯的神话世界,也会使远离家乡在广州淘金的中东人找到“家”的感觉。这天,迈克不仅尝到了地道的沙特美食和正宗的阿拉伯咖啡,最过瘾的是,他还见到了外婆家那个地区特有的果味水烟!
  迈克正琢磨着如何能常来这里过过“家乡瘾”时,却意外发现这儿正在招聘一名餐厅经理。于是他赶忙过去面试。老板一眼就看中了这位干练的小伙儿:有纽约商学院的硕士学位,不仅精通英语,还说得一口流利的汉语。虽然从来没干过餐饮,不过有这么多知识垫底,想必也难不倒他!
  自从当上餐厅经理,迈克说他的时间就不是自己的了。一人打两份工,还不能误了公司的事,的确够忙的。但老板挺照顾他,他每天晚上6点能来餐馆准时上班就行。从公司到体育场路的这家餐厅有好几公里,他每天就骑着自行车去上班,悠哉游哉地在川流不息的马路上游刃自如。如果不是长着一张典型的“西方脸”,他还真像是一个普通的广州市民呢。“小迈”每天晚上6点到餐厅开始工作,一般都要工作到晚上11点半,整个晚上几乎都是站着的,还得不停地招呼客人,解决即时发生的问题。虽然很辛苦,但小伙儿却很喜欢这份工作,他说,从面对枯燥的商业数据到面对精致诱人的美食,这可是最好的调剂,更何况还可以接触到各式各样的人!
  尽管才干了不到一年,迈克已经认识了不少老主顾。他总是不停地和这个或那个客人打着招呼,不断地变换着语言与客人寒暄上几句:时而是阿拉伯语,时而是英语,时而又切换成了汉语。
  店里有阿拉伯歌舞表演,就是所谓“肚皮舞”,有时候会有当地的文化稽查部门来检查。脑筋活络的迈克很了解中国“国情”,他总是很配合,将那些参加表演的女孩的身份证明、工作许可证准备得一清二楚。他说,人家来检查工作,是帮助我们搞好经营,我当然应该配合。时间长了,那几个文化稽查大队的年轻人自然就成了小迈的哥们儿。每次他们带朋友来玩,钱虽然总是照付的,但这位年轻经理总是适当地行使一下他的职权:打折优惠。得意的时候,迈克还会来上一句地道的中国俗语:在外靠朋友嘛!
  虽然不是餐饮专业出身,但有沙特阿拉伯的文化底子摆在那儿,所以员工的文化培训就得靠他了。店里请来的服务生大都是中国人,对中东地区的餐饮文化不了解。所以,他们刚开始连菜名都叫不上来,对那些从中东地区直接运来的食品原料更是一无所知。迈克说,和中国一样,阿拉伯文化也是源远流长,阿拉伯的饮食文化更是独具特色。他还很自豪地说,阿拉伯人开始有自己的饮食文化的时候,许多欧洲人还在吃生肉呢!在他的言传身教之下,服务生们大都很快适应了工作,懂得了以不同的方式招待来自不同国家、地区的客人。如今的迈克往店里一站,看上去很有些职业素质的,开口闭口都有着很强的宣传和广告意识:“我们餐厅的综合烧烤,汇聚各种美味卡巴:鸡肉卡巴、羊肉卡巴、牛肉卡巴、蔬菜卡巴,一道菜能让你同时品尝到好几种不同的口味。闲暇时约几个好友围坐在一起,品着美食,听着阿拉伯歌手热情洋溢的现场演唱,欣赏着阿拉伯肚皮舞蹈,您还企求什么呢?”
  当问及他今后的打算时,这位英俊的“沙特外甥”却语出惊人:开一家环球贸易公司,做个比尔·盖茨式的商界英雄!我想,不论他的理想能否实现,在人人都可以追梦的繁丽广州,餐厅经理这个职务,肯定只是他人生经历中的一个客串!
  
  爱情之花盛开在羊城
  
  苏珊和詹姆斯都是美国人。他们在广州结识、相爱,这对情侣说:“广州是我们的心,是我们的家。”
  2004年,当苏珊在广州新亚大酒店遇见詹姆斯时,她的整个生活都改变了。即使是两年后的今天,坐在两人精心修筑的爱巢里,回忆起那个夜晚,她还是那么兴奋,充满柔情蜜意:“那是一个非常浪漫的令我终身难忘的夜晚。那天我在珠江边走累了,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个中国老人指点了我,说不远处有家新亚大酒店。于是我就去了。我记得当时我躺在酒店里一张红椅子上就睡着了。醒来后,我见到了詹姆斯。我记得那天他穿着件紫色的T恤,我想,他就是我的紫衣王子。在回美国的飞机上,我就想写一本书,记下我的心情。”现在这本名为《The Pea—Green Empress》的书已经在美国出版了。那是一本很可爱的卡通小书,苏珊请她的朋友配了画,在书的扉页上,苏珊这样写道:“此书献给詹姆斯,我英俊的紫衫王子,他帮助我找到了翅膀!”
  后来,为了爱情,苏珊选择在广州发展。她现在是大明咨询集团中国公司的首席执行官。两年中,这家公司成功地完成了纽崔莱活力健康跑、安德鲁·韦伯的音乐剧盛典等活动。苏珊说,他们正在运作另一项活动,他们公司要把美国歌星迈克尔·波顿请到中国来,到时候,广州人又可以大饱眼福耳福了。
  因为有了爱情,苏珊在广州的两年里,虽然每天都很忙,但却很快乐。其实,在活泼美丽的女友面前,帅气的詹姆斯更像个兄长,更多的时候,他一直是在听着她快乐地指挥,跑前跑后地给她拿资料。其实,论起职业生涯,詹姆斯的来头可不小。80年代,他加入一家世界著名的培训机构,此后的6年在美国市场中担任各类高级顾问。1994年他被调至香港任地区客户董事。1996年担任报业大王默多克新闻集团的广告宣传董事,管理着五六千人的销售市场队伍和负责7500万美元的业务量。两年后,他加入香港Star TV,担任副总裁。2000年1月,他进入全球最大的培训咨询公司——智越咨询有限公司,担任董事。
  詹姆斯比苏珊早一年来广州,他说:“在广州的这几年,虽然工作非常忙,但我们时时刻刻地感受着这座城市的变化。论事业,广州的发展机会比西方国家的一些大城市更多更好;论环境,中国的经济和社会越来越国际化,人们的教育程度在不断地提高。”
  他们的家安在海珠区的一套海景公寓里,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蔚蓝色的大海和航行的船只,楼下有大草坪可以供住户散步,这是一处幽静的居所。
  他喜欢古董,她则喜欢写作,而收集艺术品是他们的共同爱好。在两人宽敞且收拾得一尘不染的家中,随处可见的是一件件来自世界各地的艺术珍藏品。饭厅里,挂着一幅中国领导人毛泽东的画像,远远看去,毛泽东慈祥地微笑着。詹姆斯介绍道:“这不是油画,而是平版(印刷)画,是一位著名的美国画家安迪的作品。”在一旁的客厅里,显眼的墙壁上还挂着安迪的另一幅作品,据说画的是一位著名的摇滚歌手。
  摇滚歌手的右边,有一幅古色古香的中国书法——“宜其遐福”,不知道是哪位中国大家的墨宝。我们问詹姆斯和苏珊,他们是否知道其中的含义?两人的理解却各有不同,她认为这四个字寄托着“快乐和成功”,而他则认为是追求“轻松和安逸”。
  此外,他俩都喜欢运动,除了跑步、旅游之外,他们居然还打中国的太极拳。两人还专门买了学习太极拳的教材和光盘,有空时放上一盘碟看看,揣摩一下其中的奥妙,然后“像模像样”地打上一套所谓的简式太极拳,也是趣味横生。最近他们还开始了一项很好的娱乐活动,就是去公园唱歌。早就听说广州公园里有业余的老人合唱团,可他俩想那是些中文歌,他俩也会吗?一听才知道,原来老人们唱的不是中文歌。詹姆斯告诉我们:“那些老人真让我们惊讶,有的老人年纪已经有七八十岁了,但是英语还是那么流利,从30年代到现在的英文歌他们都会唱!”
  因为苏珊和詹姆斯要参加另一个活动,记者只能匆匆离开了他们的家。虽然只相处了短短的一个半小时,但我们还是感受到了两人在广州忙碌而快乐的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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