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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千年古城素有海内“园林孤本”的水绘园畔,三间瓦房洒满金色阳光,干净古朴的庭院摆放着数十盆造型别致、争奇争艳的花木盆景,花香、鸟啁、金鱼游,充满生机。客厅悬挂着仲贞子、朱振铎等书画家祝贺魏元菊入党的书法作品。魏老红光满面,神采飞扬,眉宇间生发一股英武之气。谈起他加入中国共产党,喜悦与激动之情流露在那饱经沧桑的脸庞上。
今年84岁的魏元菊,于1985年光荣离休,他是1949年起义的国民党上校军官、如皋市五至十届政协常委、本世纪初加入中国共产党的新党员。“耄耋之年入党,实现了我当年起义时的初衷和我人生道路上的真正‘归航’!”面对记者采访,魏老眼眶中流动着晶莹的泪花。
弃暗投明,率舰起义终归航
拨开缥缈的历史烟云,魏元菊怎么也忘不了他人生转折的一次抉择。
魏元菊1939年12月参加国民党,黄埔军校第16期学员。1946年去台湾,历任台中师范军训教官、国民党70军140师中校参谋、台湾警备司令部参谋。几年的军旅生涯,他目睹了国民党蜕化变质、贪污腐败、卖国求荣、依仗外国势力鱼肉百姓之实,对其失去信心。他总在暗暗寻机重返大陆,弃暗投明。
机会终于来了。1948年底,国民党为挽救败局,召集部分在台军官返回大陆参加淮海战役,魏元菊亦在其内。而此时,中国人民解放军势如破竹,国民党军屡屡败北,全国解放指日可待。当时,魏元菊未上战场,留守国民党老巢南京。1949年3月下旬,时任国民党江苏水警局“复苏”号巡逻舰二副的魏元菊及舰长陈淦庭受中共政策感召,萌生出追求新生的强烈愿望,他们与部分官兵秘密串联,准备实施起义。陈淦庭的行动,被国民党特务发现而遭到逮捕杀害。5月初,拟逃往台湾的国民党军队勒令“复苏”号巡逻舰从福山军港开赴上海待命,魏元菊继任舰长。
航行途中,魏元菊在甲板上不停地抽烟徘徊。他思忖着,若不果断起义,巡逻舰到达上海会很快开赴台湾,将重蹈背井离乡、与人民为敌的覆辙。若发动起义,有可能像老舰长一样招来杀身之祸。权衡利弊,近10年在国民党的感受历历在目:
抗日战争爆发后,他与家乡数名热血青年投笔从戎,走上抗日救国道路。作为黄埔军校学员,他积极响应第二次国共合作,与中共江苏省委俞 铭璜、周一峰、叶胥朝、钟明等领导的抗日军民驰骋疆场歼灭日寇。从那时起,他开始接触共产党,了解共产党,总觉得共产党领导的军队是支了不起的深得人民信任的军队。他再联想起国民党反动派背信弃义,公然践踏孙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熊熊怒火在心头燃起。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魏元菊将手中的半截烟蒂揿灭,作出率舰起义的决定。随即秘密召集部分正直爱国、追求新生的官兵周密部署起义方案。
5月5日,“复苏”号巡逻舰到达上海。此时魏元菊不断接到电令,命令巡逻舰在上海装载数名国民党军政要员后立即开赴台湾。
机不可失,时不我待。魏元菊传令将巡逻舰开至黄浦江码头,迅速切断电源,将87名起义人员武装起来,同时果断拘禁了8名负隅顽抗的顽固派。经魏元菊周密策划,起义人员一一进入预定哨位,完全控制了巡逻舰。魏元菊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尔后便昂首阔步跃身上岸,迅速与在这里接应的中共地下党取得联系。在苏中军区九分区参谋长施亚夫及江南情报部门的指挥下,魏元菊所在的“复苏”号巡逻舰联手“爱周”号巡逻舰,组织“海地”号、“飞鸣”号、“建威”号炮艇在黄浦江码头成功起义。随后,魏元菊受到时任中国人民解放军华东海军司令张爱萍的亲切接见。张爱萍说“欢迎你归航,你是位有骨气、有勇气、有正义感的军人”。同年5月25日,上海解放,魏元菊被任命为上海市公安局水上分局巡逻大队副大队长。
一片丹心,爱党爱国爱人民
建国以后,由于魏元菊的历史原因和当时“左”的政治倾向,在历次运动中备受委屈,但他对共产党深信不疑,始终将党、国家和人民的利益放在首位。他说:“自起义之日起,我就与共产党结下不解之缘,我要把毕生献给共产党!”
1951年,在肃反运动中,魏元菊被错误地定为反革命,被关押1年6个月。狱中,他据理力争,慷慨陈词,坚信“革命不分先后”“爱国不分先后”,不断地向省及党中央提出申诉。此后不久,党组织以“起义人员等同革命同志”宣布将其无罪释放。“文革”期间,魏元菊再次受到迫害,被关押100天后释放。
1978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在全国范围内开展了拨乱反正。次年冬,如皋县(后撤县建市)组织部、法院、检察院、公安局等部门对魏元菊的历史问题进行审查,彻底推翻了林彪、“四人帮”极左思潮强加给他的冤案。
1980年春,已被下放农村6年之久的魏元菊被落实政策,恢复职务,分配到县人民公园任副主任,主持全面工作。此时他已59岁。他说:“共产党有错必纠真伟大。”
花甲之年获得新生,魏元菊对共产党感恩不尽。“为共产党多做事,把失去的时间补回来!”他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之中。
魏元菊上任之初就想到:人民公园作为古城如皋的旅游景点之一,历经沧桑风雨,烙下了如皋历史变迁的印记,积淀了丰厚的文化底蕴,一定要办出特色,吸引更多的中外游客。所以,他一上任就动手新建动物园、儿童乐园,整修中山亭、盆景园,扩建大门,工程一个接一个。他吃住在工地,与民工昼夜奋战,半年内体重掉了4公斤,公园初具规模,修复后的水绘园苑若一幅淡雅高洁、意境幽远的山水画,使亭台楼阁、花木池石无不具有空灵脱俗的神韵。引得游客纷至沓来,流连忘返。当地人说,水绘园的修复,魏元菊功德无量。1981年,在如皋县五届政协一次会议上,魏元菊光荣地当选为政协委员、常委,他深感责任重大,暗下决心不辜负党和人民的希望,积极参政议政。20多年来,魏元菊向市委、市政府及有关部门提出合理化建议61条,被采纳48条,撰写政协提案13项,其中8项获优秀提案。
1985年5月,魏元菊光荣离休,然而他是个闲不住的人,在如皋这块热土上不停地奔波着、忙碌着。他说:“我要为祖国和平统一、发展如皋经济和人民安居乐业发挥余热!”他利用各种机会,积极宣传“一国两制”方针,被人们誉为祖国和平统一的“义务宣传员”,在如皋与台湾、香港、澳门建立的绿色通道中,凝聚了他不少辛勤汗水。台胞回乡探亲,他热情接待,乐当“导游”,介绍家乡翻天覆地的变化,同时牵线搭桥,为23个台胞在大陆找到了失散数十年的亲人。他利用海外关系协助地方政府招商引资,仅香港的范止安先生就先后投资300余万元,建立了“范止安奖学金”、“范止安图书馆”、“范公苑”。他还注重运用书法、演讲等形式宣传爱国主义,其书法作品《爱国》入选江苏省黄埔军校同学会书画展;《提高警惕,防止渗透》入选“纪念辛亥革命80周年书画展”;演讲稿《我爱中国》获如皋市政协纪念人民政协成立50周年征文三等奖;在黄埔同学联谊会上的精彩演讲《归航》博得台下掌声四起,泪水涟涟。
魏元菊离休不离岗,他常去公园、建设局、旅游局等部门反映情况,出谋划策,共商发展大计。他多次抱病接待重要来宾,并及时向有关部门反馈信息,为其决策提供依据。他说:“生命不息,奋斗不止。一天不工作浑身不自在!”魏元菊离休后,多次被市人民政府授予“老有所为先进模范”。
梦寐以求,耄耋之年终入党
半个多世纪以来,中国共产党尤如一块巨大的磁铁深深吸引着魏元菊,他企盼着早日加入这个组织,实现梦寐以求的夙愿。早在1950年春,魏元菊就向上海市公安局提出加入中国共产党的口头申请,因其本人的历史原因未获批准。而魏元菊坚定共产主义信念不动摇,对共产党无怨无悔,并积极向党组织靠拢。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决议,对历史问题进行了拨乱反正,刚刚恢复工作的魏元菊再次提出加入中国共产党的申请。他表示:接受党组织考验,不断学习,加强思想改造,努力工作,以党员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
1997年7月1日,香港回到祖国的怀抱,举国上下一片欢腾。这一天又是中国共产党诞辰76周年,魏元菊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一种强烈的愿望又一次撞击着他的心房。当晚他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香港回归,洗雪了百年国耻;我起义投奔共产党近50年了,就是要成为一个真正的中共党员。他扭亮台灯,奋笔疾书,一腔肺腑之言倾注于笔端:
入党申请书
如皋人民公园党支部:
1949年建国前,我听从共产党的召唤,毅然率舰起义,弃暗投明,参加革命已近半个世纪。在历次政治运动中,历经严峻审查和生死考验,在崎岖坎坷的道路上获得新生。尽管个人受了点委屈,但都没有动摇我对中国共产党的信念,所以,我请求在有生之年参加党组织。我虽已双七(77岁,笔者注),但我体脑尤健,精力充沛,自信余热尚可生辉,甘愿将毕生精力献给党、献给祖国、献给人民,实现48年前起义的初衷。期望党组织考察我,让我的政治生命得以飞跃。
申请人:魏元菊
1997年7日1月
简短的文字,凝聚了魏元菊近半个世纪的汩汩心血和拳拳痴心。次日,他找到公园党支部书记马贵枢,郑重地递交了申请书。书记问他:“你为啥要入党?”他回答:“我争取加入中国共产党只有一个目的,这就是能直接受到党的教育,改造自己的主观世界,与旧的立场彻底决裂,把毕生精力献给人类最壮丽的事业。”公园党支部对魏元菊申请入党非常重视,即向市建委、市委组织部等部门作了详细汇报。有关领导被魏元菊义无反顾要求加入党组织的诚意所感动,经研究后将他定为发展对象,指派专人对其进行培养和考察。
1999年4月,在如皋市机关工委组织的入党积极分子培训班上,79岁的魏元菊作为年龄最大的学员与青年人坐在一起聆听授课。《中共党史》、《党的基本知识》、《中国共产党章程》尤如春风化雨,滋润了他干枯的心田。他如饥似渴地学习,详细记满了一个笔记本。结业考试时,他谢绝年龄偏大可以免考的特殊照顾,在规定时间内做好试题,向党组织递交了一份令人满意的答卷。
2000年7月1日,魏元菊第8次坦诚地向党组织递交了入党申请书。同年9月7日,在中共如皋市人民公园支部大会上,魏元菊被接受为中共预备党员。2001年2月21日,生病住院的魏元菊在市人民医院精心布置的一间病房内,党组织为他举行了入党宣誓仪式。面对党旗,他举起右手,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在这里回响——
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拥护党的纲领,遵守党的章程,履行党的义务,执行党的决定,严守党的纪律,保守党的秘密,对党忠诚,积极工作,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随时准备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永不叛党。
这是庄严而神圣的时刻,八旬老人宛如初生的婴儿用心底强音宣告了一个新生命的诞生,半个世纪的期盼缩成震魂慑魄的瞬间。此时此刻,千言万语汇成一句:“今后为党多做事!”2001年9月,魏元菊按期转为中共正式党员。此后,魏元菊更加关心国内外大事,每天定时收看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节目;茶余饭后,总要学一两段新党章或“三个代表”学习资料;对支部的各项活动,他雷打不动准时参加,每月及时足额缴上党费。
2003年3月28日下午,阴雨绵绵。魏元菊步行至公园参加支部会议。当行至洗钵池河边时,因避让前来春游的学生在大道上奔跑,不慎从河岸滚至沟底,头部、手部、腿部、肩部20多处软组枳受伤。民警将他背上岸后坚持要送医院治疗,他执意先参加会议后再去医院治疗。他说:“皮肉受点苦不要紧,支部会不参加不行!”
半个世纪的沧桑风雨,半个世纪的执著追求。魏元菊从国民党军官脱胎换骨为中共党员,他感慨万千:“共产党改造了社会,也将我塑造成一个全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