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男人都有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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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独的人总是多疑的,他们更需要爱的慰藉。
  
  黑白条子衬衫
  
  黄昏时分怡贞回到家里。丈夫还没有回来。保姆刘姨已经按她的吩咐把老南瓜绿豆汤煲好了。怡贞离家三天,跟几个和她一样有钱有闲的太太出去进行了一次短途旅游。行程中,除了观赏风景,更多的当然是交流如何管理丈夫的经验。
  怡贞洗漱一番,舒舒服服地窝在沙发里边喝绿豆汤边看电视。丈夫元静阳回来了。看见怡贞,打了个招呼就径直上楼去了,好像怡贞哪里也没有去。怡贞愣在那里,心想,我都走了三天了,整整三天!就这么不冷不热,不咸不淡?是条狗也得拍拍脑袋吧?
  元静阳冲了个澡,浑身散发着舒爽的气息。黑白条纹的衬衣,浅灰色磨砂牛仔裤,别有一番味道。说是一会儿还要出去。怡贞一眼瞅见元静阳的衬衣十分面生,尽管元静阳有无数件衬衣,但怡贞断定这件不是她买的,而元静阳在穿着方面一直是交给怡贞打理的,他不会自己去商店,他忙。怡贞不动声色地走上去,捏捏衣袖,提提领子,悠悠地说120支双股纱的面料,手感如真丝般细腻光滑,往椅背上一搭都能滑下来,纯棉质地,做工考究,浅立领,与你的脸型十分相配,有品味,价格嘛,大概在800到1000元之间,还算舍得。元静阳一头雾水,怔怔地看着怡贞。怡贞扬扬下巴,一脸柔美地笑,说,谁买的?元静阳说,你买的呀。怡贞的脸冷下来,笑容消退得一干二净:撒谎,不是我买的!元静阳摸摸妻子的脑门,没发烧吧,我从来不进商场的,我哪来那个时间?怡贞躲开他的手,说,就算我给你买了一千件衬衣,也决不会弄错。
  元静阳不想与妻子在这件事上纠缠,转身对刘姨说有什么吃的,弄点来,先垫个底,待会儿得对付一帮酒鬼。刘姨赶紧舀了碗南瓜绿豆汤来。有点烫。元静阳吃得咝咝咝地。怡贞感觉到了冷落,她坐到元静阳对面,说,我出门三天了,你也不问问我玩得开不开心,晚上睡眠好不好?元静阳一边对付嘴里发烫的南瓜,一边说开不开心是你自己的事,只要你不再疑神疑鬼,睡眠自然会好。怡贞说,我是不是让你心烦了?元静阳说我没有烦,是你自己心烦意乱。
  元静阳走了,把门摔得很响,好像那是别人家的门。怡贞心里酸酸的,有一种想哭的感觉。上楼,进卧室,不开灯,不开电视,把自己窝进沙发,窝进黑暗。窗外,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点点滴滴都浇在怡贞原本就湿漉漉的心头。这一夜又得失眠了。怡贞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一种强烈的无助感包裹了她。
  刘姨在外面敲门。这个40来岁的乡下女人跟了怡贞好多年,贴心贴肺。她不放心女主人,开了灯,看见了怡贞脸上的泪痕。她说,人呐,得想开些,会挣不如会想,想得开,日子再穷都好过。怡贞无力地说,刘姨,哪天我跟你走,到你们乡下去,过清静的日子,好不好?刘姨笑了,说,好是好,就怕你过不惯,你细皮嫩肉的。
  跟刘姨说了一阵话,怡贞觉得心里好受多了,倦意涌上来,斜靠在沙发上昏昏沉沉地睡去。刘姨替她盖了毯子,轻手轻脚地退出去。堂弟
  周末,元静阳照例要去钓鱼,怡贞也去了。这段时间只要元静阳不到公司,她都步步跟著,优雅地跟着,像一对恩爱的夫妻。
  郊外的一个大水库,岸边已经有不少人在钓鱼。元静阳的堂弟元秋季也在,见元静阳来了,赶忙跑过来,满脸堆笑地说哥,这边来,我已撒了窝子,就等你来了。这个堂弟去年下了岗,一直希望能进元静阳的公司。
  元静阳下了杆,坐着,很舒服伸长腿,掏出烟来,元秋季赶紧给他点上。怡贞在他们后面的草地上走来走去,元静阳问她要不要坐会儿,她仰头看天,说我在踏青。元秋季讨好地问哥,那衬衣还合身吧?元静阳眼瞅着浮子,心不在焉地说什么衬衣?元秋季说就是那件黑白条子的。元静阳夹烟的手僵在半空中,是你送的?元秋季说:是。元静阳问:啥时送的?元秋季说:那天我到你家里来的,嫂子刚好不在……元静阳问谁收的?元秋季说:你收的呀!元静阳脑子里一点印象都没有,他在这方面一向稀里糊涂,所以当时极有可能稀里糊涂地收了,然后被勤快的刘姨挂进了衣橱。元静阳恼火地说你有几个钱,送那么贵的东西?还有,你知不知道,我们两口子差点为这件来路不明的衬衣打架!回头,你拿走,我只穿了一回,就一天!元秋季冤枉死了,一脸的悲苦与无辜。怡贞走过来,拍拍元秋季的肩,柔声细语地说秋季,我们家刘姨炖了罗宋汤,还有清蒸桂鱼、鸡丁煲茄子,都是她的拿手菜,待会儿上我们家吃饭。
  这天,怡贞脸上阳光灿烂。元静阳收杆时,她还过来帮了一下忙,看着水桶里的鱼,表扬道,不错,起码有20条呢,可以熬一锅汤了,肯定鲜美无比。元静阳故意作对地说,不,要油炸!怡贞好脾气地附和,行啊,油炸就油炸。
  
  元静阳身边的女人
  
  五一节到了,元静阳和怡贞加入了一个自驾游的团队,目标,湘西凤凰。一清早大家就纷纷赶到集合地点。鲜亮的朝阳染红了半个天,空气中透着一丝令人愉悦又活泼的清凉。
  元静阳和怡贞下了车,和大家打招呼。一个戴红色头巾的胖子远远地跑过来,热情洋溢地给了元静阳一个熊抱,老兄,看你红光满面,生意肯定兴隆哦?然后又朝怡贞张开肥硕的双臂:亲爱的MM,越来越漂亮了,越来拨动我的心弦了!怡贞一哈腰,躲开了胖子的如火热情。胖子是去年车队的副队长,因为过于热情,又过于啰嗦,最后被大家一致表决给撤了。元静阳却有点喜欢这个没心没肺的快乐家伙。
  胖子没有搂着怡贞,搂了一抱空气,旁边的人都笑翻了,但他一点都不生气,指着怡贞头上的浅米色遮阳帽说:MM,你这帽子好看,是在我介绍的那家户外用品商店买的吗?不等怡贞回答,他兴高采烈地下了判断:肯定是,那是我朋友开的,只有那里才有这么漂亮的帽子。怡贞有点不明白,你介绍的,你啥时给我介绍的?胖子说就是那天,你和你老公逛街那天,不记得啦?怡贞更不明白了,说:我老公?怡贞指指那边正慷慨热情地逢人便撒烟的元静阳说:是他吗?胖子说对呀,不会错的。怡贞心头猛然一紧,不敢再问下去了,刚才充溢心头的快乐瞬间被蒙上了一层灰,又重又涩。天,谁知道那天元静阳身边的女人是谁?也许……
  上路了。车队浩浩荡荡地上了高速。怡贞试探地问:刚才胖子一口咬定他给我介绍过户外用品商店,可是,怎么可能呢?这一年我根本没有见过他,会不会是认错人了?元静阳随口说:有可能吧,这胖子,人来风,见面熟。怡贞沉默了。三菱越野宽厚的轮胎发出沉稳的沙沙声。
  五月的阳光给田野抹了一层金黄,元静阳开心地吹起了口哨,美国童谣《两只小鸟》,他的口哨吹得很棒,把那种天真期盼的味道吹出来了。他的快乐没有感染怡贞。因为怡贞的心思还在纠缠不休。她说,胖子不会认错人,他又不是小孩子。元静阳不以为然地说那就是 你记错了,你一定碰到过他,但你忘记了。怡贞猛地坐直了身子,把安全带崩得紧紧的,对着元静阳喊:我没有,没有碰到过他!元静阳诧异地看看妻子,说,嘿!撞鬼了!你干吗那么敏感!怡贞说撞人撞鬼只有一个人知道!元静阳问:谁?怡贞咬咬牙说:你!元静阳吼了起来,你有完没完,整天疑神疑鬼!怡贞说:没完,不会完!元静阳黑着脸,说,我在开车,不跟你吵。怡贞扭过脸去看窗外。窗外迷人的初夏景色一点也没有吸引她,她看到的是一个影影绰绰的女人,纤腰,美臀,顾盼生姿。
  
  不想失去你
  
  傍晚,车队在一片开阔的草地上露营。月出东山,一片皎洁。大家吃了饭,围着篝火,享受最浪漫起一片毛汗。怡贞!他扯开了喉咙大喊。突然有一种不祥涌上来,他的心好像被什么纠住了,又痛又怕,那是他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最后他想起了帐篷。掀开门帘,他看到了睡垫上的时刻。胖子在人群中穿来穿去,哪里有美女,哪里就有他。元静阳和几个凑得拢的人玩扑克。欢乐的人群让怡贞倍感孤独,哪个圈子她都融不进去。一个人进了帐篷,她把自己蜷曲起来,躺在睡垫上。心里怎么也摆脱不了那些个疑问,元静阳身边到底有没有另外一个女人呢?如果有,会是谁?比我年轻,比我漂亮,比我有魅力?元静阳凭什么另有所爱?当初我支持他创业,把妈妈祖传的祖母绿戒指都当了,为了他的公司,我起早贪黑,风雨兼程,第一个孩子在忙碌中流产了。一想到那个只有三个半月的孩子,怡贞的心就要碎了,是我杀了他(她)。后来怡贞得了严重的神经衰弱,久治不愈。
  怡贞就这么躺着,帐篷外面是欢闹的人群,衬托着她的孤独和绝望,眼泪涌流出来,浸湿了衣服做的枕头。
  元静阳玩了一阵扑克,感觉有点不对劲儿,怡贞呢?怎么一直没见人影儿。他丢了扑克,在人群里找了一圈儿,没有,后背飞蜷成一团,一动不动的怡贞,他扑过去一把抱起她,摸到了一张湿漉漉的脸。元静阳把怡贞拥进怀里,说你这是干什么,大家都在高兴。怡贞哽咽着,静阳,我不想失去你,我不想,你告诉我,那个女人是谁?
  元静阳用手掌擦着妻子脸上的泪水,说:你不会失去我的,也没有其他女人。怡贞,要不过了节,我们一起去看心理医生吧。
  他说的是:“我们”“一起”。怡贞有些感动,因为以前,她闹的时候,他总嫌她烦,不理她,或者让她自己去看心理医生,仿佛她与他无關,仿佛她只是摆在家里的一个陈设。元静阳搂着怡贞,搂得很紧,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地呆着,直到疲累地睡去。第二天一早,阳光洒进帐篷,元静阳醒来,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对怡贞说些什么。于是,当怡贞睁开眼睛时,他说,怡贞,胖子一定是认错人了。我爱你,相信我。
  怡贞的眼睛一下湿了,默默地搂住元静阳,久久不放。
  心里怎么也摆脱不了那些个疑问,元静阳身边到底有没有另外一个女人呢?如果有,会是谁?比我年轻,比我漂亮,比我有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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