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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漫步世外桃源
车行雅江,两岸山峦起伏,云雾缭绕,远山绿树村庄遥,一派迷人景象。雅鲁藏布一路蜿蜒,轰鸣声声伴着我们逶迤前行。天也似乎彻底放晴了,云美天蓝的光影映衬水面,明镜如画。这里的雅江收敛起了桀骜的面孔,居然出奇的柔美平静。
9月16日出发:派乡到牛场宿营地。11:50出发,17:30扎营,徒步5个半小时,直线距离约6.1公里。坐标:29°39.507N,94°54.591E,营地海拔2856米。
现在从派乡过江再也不需要渡船了,一座新修的大桥连通南北。但水泥路也就仅到桥头,一过桥便是泥巴村道,路况一般,车颠簸得厉害。昨天晚上下了大雨,我们出发时还在零星地飘雨。
10:40,前方出现一片异常开阔的草场,牛羊安详其上,让人不能置信这是在雅江边上。这就是达林村,汽车只能走到这里,以后的路就要我们迈开脚步了。
我们在距离江面不高的丛林中上下穿行,在峡谷丛林里穿越了几个小时的我看见了房子,想来这里该是赤白村了,大峡谷最深处的两户人家,再往后就是无人区了。
从村子里的人家提来了茶,开始喝酥油茶吃糌粑了。食物很丰富,还有藏香猪的风干肉、辣椒酱、榨菜等。在穿越峡谷期间,吃饭的感觉是最好的。当然不是指吃糌粑的感觉,而是那种氛围,真像人民公社大家庭。
饭后继续上路,出平想象的平坦小道,或宽或窄,蜿蜒在峡谷之中。高大的野桃树绵延不尽,粗壮的野核桃树更是遮大敝日。走在这样的山林,一直走,一直走,不想有出口……迎面来了一个捡桃核的藏族女子,是这峡谷里遇见的最后一个人。翻过最后一个篱笆,人间和仙境在此分隔?从此,秘境深远,蜃境罕至。
9月1 7日的一路,因为层出不穷的各色菌类,让我们命名为蘑菇之旅。各种各样五彩缤纷的蘑菇就像花儿一样,盛开在山道上下、树木和草丛间。
不是很难走的路,在这无休止的上升中,也成了坎坷险途。森林越来越稠密,小路淹在前方没有目标。终于,看见向导背夫们停下的脚步了。我们上升了约600米,到了今天的最高点。
我坐下喘气儿。中午茶时间到了,大家忙着捡柴升火。忙的忙闲的闲,有聊天的,也有学习的,他们性格各异,但都很可爱。两个门巴猎人,他们是我们大峡谷最后一段的向导。因为所有的向导或背夫都没人全程走过雅鲁藏布大峡谷左岸,所以我们分别请了三个向导,分段负责我们的穿越活动。特勒巴桑背着我的登山包,每天早晚都尽职尽责地帮我收拾和装包,非常感动。跟多吉聊天很快乐,他是个开朗的人,虔诚的信徒。他背着我的一部分东西、帐篷和公用药箱,非常认真而尽责。桑吉是背夫里年纪最大的,用逸人的话说是最老实最诚实的人。他的话极少,除非一定需要。
午茶后继续上路。开始下山了。下午2点,森林外传来巨大的水流声。透过丛林可以看见一条很大的溪涧横在路的前方。向导背夫们已经开始涉水过去了。这溪涧的水量不小,白浪翻滚着自山崖跌落,扑向山下。整个溪涧坡面大约有40来度,巨石横陈,这里可不能失足滑倒,否则直接冲下乱石的山崖。
穿出丛林,终于可以看到雅鲁藏布了,累坏了的大家都坐下来歇歇。雅江出现在前方,天也似乎彻底放晴了,云美天蓝的光影映衬水面,明镜如画。这里的雅江收敛起了桀骜的面孔,居然出奇的柔美平静。西饶说,加拉快到了。
加拉村,峡谷右岸最深处的村庄,加拉转经线路的折返点。这里有大峡谷里最后的渡口,方便那些前来转经的信徒们完成他们的朝圣之旅。
架树桥,险过雨中激流
他们在选好的地方,倚靠几块巨石将树干奋力地伸向对岸。整个场面看起来惊心动魄。面对他们齐心协力的配合,胆识超人的能力,我只有钦佩赞赏,只有真实地记录。他们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大地之子1
9月19日,无名营地到加拉冬各。9:30出发,17:00扎营,徒步7个半小时,直线距离约2.74公里。坐标:29°45.367N,94°56.934E,营地海拔2776米。
听说今天往前面已经没路了,而且要下降至江边,渡过一条需要架桥的雅江支流。果然,从出发开始就在浓密的荒草、灌木和森林中穿行,没有路且到处都是路,到处都是陷阱一般的沟壑和泥潭,一脚下去往往难以自拔。
短短几个小时中,不记得涉过多少条溪涧和漫坡瀑布。我们在稠密陡峭的山林中大约下降了100多米后,终于来到一个平缓的小台地,雅江在视角下方蜿蜒轰鸣,吼声震天。这一带的雅江出现了密集的跌水区,咆哮的江水犹如脱缰的野马,冲击跌宕,激起滔天巨浪,轰鸣回荡整个峡谷。
谁知一转身我们又进入密林,再次开始在更陡峭的山里急速下降。雨继续瓢泼扑面,眼睛都睁不开。密林中要么没有任何路的痕迹,只有乱石沟坎,要么是沿着野牛足迹一路溜滑着下行,危险不言而喻。背夫们背着背篓或大包苦不堪言,大家一路滑行奔突,疲惫不堪。没有路,砍出一条,无论它是否如悬崖一般陡直……
12点我们终于安全下来了。就是这小而狂暴的河,挡着我们前进的脚步。事实也证明,昨天西饶的话是真实的,这一路上的陡滑下降,丛林密集,的确没有任何一块地方供我们宿营。而这地势稍缓的河滩,也绝非安全营地。
还在我跟着他们沿河察看地形的时候,背夫们已经分成三组:一组上山砍树,一组升火烧茶,一组在河边继续寻找最佳的架桥过河地点。
半个小时过去,4根树从山上滑了下来。除了升火烧茶的人外,全部都参与了架桥工作。他们在选好的地方,倚靠几块巨石将树干奋力地伸向对岸。整个场面看起来惊心动魄。面对他们齐心协力的配合,胆识超人的能力,我只有钦佩赞赏,只有真实地记录。他们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巴桑和小西绕率先爬了过去,看得我目瞪口呆。他们骑坐在树干上,用手撑着身体,快速地爬向对岸。他们到达对岸后,奋力调整好树干的角度,搬来大石头压上和固定住,并用铁丝捆绑住4根树干,以稳定树桥,增加安全性。整个过程快速准确,没有丝毫的多余动作。
经过反复的检查确定,耗时整整100分钟的木桥架好了。西饶第一个过桥,以检验桥的安全可靠性。
该我过桥了。上了桥才知道,那看起来应该不滑的木桥,在我的脚下滑溜溜的,让我举步维艰。巴桑从桥那边走过来接应,我的心全然放进了肚子,在他的牵扶下平安地走过了那桥,爬上了桥头陡峭的沙石高坎。
过了桥沿着江滩的巨石阵前进。雨依旧很大,巨石滩上湿滑无比,攀爬跳跃其上,得百倍小心。否则,轻者崴脚,重者腿断也不是绝无可能。
快5点时,终于看见江岸边出现了一块平整的沙滩,沙滩上疏密有致的林子非常美丽,加拉冬各到了。西饶他们的帐篷已经扎上了,篝火的青烟缥缈,越发感觉温馨。
月圆,绝美南迦巴瓦
对面的南迦巴瓦云遮雾绕,高贵圣洁,这绝美风景下的中秋营地是如此难忘。
9月22日,中秋节。穿越第七天,铁矿营地到力古冬果冰川营地。9:00出发,18:00扎营,徒步攀登9个小时,垂直 上升1005米,直线距离约2.06公里。坐标:29°47.072N,95°00.121E,营地海拔3677米。
我在和煦的晨光中醒来,雅鲁藏布在一旁不倦地轰鸣。金色的阳光照耀南迦巴瓦和加拉白垒,绝美无言。晨雾云海飘浮南迦巴瓦上下,天蓝如洗,黛色无边。只有南迦巴瓦绝顶的皑皑白雪,诉说着它亘古不变的雪色情怀。‘ 南迦巴瓦,中国最美的雪山,藏匿于世界最美最深的峡谷之中,不为常人所见。只有雅鲁藏布昼夜不歇地为你狂放而歌,滔天的巨澜为你修饰桀骜雄浑的线条。都说你神秘的面容时常隐匿,骄傲地耸立雪山之巅。跨越艰难万险,我终于来到你的脚下,唯有虔诚膜拜。
西饶说沿江越过力古冬果冰川往前将是绝壁参天、塌方联袂的不可逾越的地带。加之水大塌方严重走不通,我们将由力古冬果冰川上山横切加拉白垒,大约上升2000余米后翻越章根拉垭口,再下降至奶通。
如此行程,我心念念的藏布巴东瀑布之行似乎悬到了半空。右岸穿越大峡谷都得横切西星拉雪山,就是因为江岸无法穿越。而这左岸比右岸更陡峭,几乎垂直,南迦巴瓦和加拉白垒跨江对峙,峡谷深达6000余米。这绝世的眺望成就了雅鲁藏布大峡谷世界第一的美名,也是从来没人可以穿越左岸的主要原因。
西饶催着早点出发,因为担心温度高,翻越冰川会遭遇冰崩或冰裂缝的吞噬。可因为营地附近没有柴火可以烧茶,水也得下雅江打,因此我们出发时还是磨蹭到了9点。
一路上冰裂缝众多,泥浆般的冰川融水从陡直曲折的裂缝中蹦激而出。冰川之上没有路却到处是路,也到处是绝路。因为冰渍石碴稀泥实在难行,加之冰裂缝经常阻扰前行的路,逸人另辟蹊径沿着岩石崖壁攀行,不想却一直爬到一处绝壁之上,百般无奈之后才慢慢折返稀泥之上的冰川。
前方绝壁已无路,近90度的崖壁高达数十米,绝无翻越的可能。西饶们在寻找好大一会儿后,决定从右手山脊上横切,而这面看起来不规则的山脊平均大约近70度,还有很多仰角地带。
冰川的上升一直持续了2个半小时,跨过最大的冰裂缝后遇绝壁受阻。西饶他们找了好大一会儿,经过多处尝试终于决定从冰川左手的一个山脊上山。
这段山脊的翻越穿过了两片密集的灌木林,从未走过人的灌木林密不透风,完全靠开路砍出来的路,大约半个小时才走出那片林子。丛林里荆棘丛生,火麻草奇多,蜇了好几个人。另外一片是杜鹃林,3:30进入,将近一个小时才穿出。那一段地形实在陡峭,往往需要在悬空的杜鹃树的根部横切攀爬,稍不留神就可能一脚踩空,极易挂伤腿脚。
快4点的时候,我们终于翻过垭口,横切到山脊的另外一边,绝美的南迦巴瓦袒露在我们面前,虽然角度有些偏,依然是那么震撼人心!
继续横切加拉白垒,南迦巴瓦愈加近在咫尺,无言赞美。它的绝色一览无遗,只是我的水平实在不能让它的绝美像它对我心灵的冲击那般真实再现!
可能是南迦巴瓦的眷顾,让我们终于找到一处营地,这时已经傍晚6点了,我们整整在加拉白垒山腰爬行了9个小时。虽然水源远离营地,但毕竟没了缺水的噩梦。虽然地势依旧陡峭,但毕竟可以扎下我们所有的帐篷,不至于让我们露宿山巅。
花雕从上海出发时带的一盒月饼在走了几千里地,上了几千米海拔后终于与大家见面了。八个月饼十六个人刚好一人一半。悬月千里清辉,天下婵娟共月圆,我们的大峡谷中秋却是两人共圆小月饼,那份记忆,真永恒!
对面的南迦巴瓦云遮雾绕,高贵圣洁,这绝美风景下的中秋营地是如此难忘。
攀越章根拉垭口
最后再一次眺望雅鲁藏布,再见它时不知道是哪一天了。挥挥手就此别过,他日如天涯。
9月23日:力古冬果冰川营地到章根拉垭口营地。8:30出发,18:00半扎营,徒步攀登10个小时。章根拉垭口海拔4784米,垂直上升1107米,直线距离约2.09公里。坐标29°47.799N,95°01.115E,营地海拔4718米。
南迦巴瓦的晨曦,玉露如霜。加拉白垒在营地的背后,微露洁白一线。大峡谷上下一派云蒸霞蔚,雾霭飞渡的壮丽画卷。雅鲁藏布远在2000多米的山脚下轻轻回响,静谧地依偎着南迦巴瓦,宛如处子。
随着海拔升高,雅鲁藏布渐渐远离了我们,大峡谷角度的每一点变化,都展现给我们不一样的感觉。直到下午1点多,再回首时,雅鲁藏布仍在我的视线中蜿蜒,云遮雾绕,百转千回。
在藏区,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经幡,风颂祈福,慰藉苍生。一路上总是看见西饶在一些路口、垭口栽上树干,挂上五彩的经幡。据说,近些年这大峡谷深处的经幡都是西饶带进去的,所以神明一直护佑着他,多次往返穿越大峡谷。
我们反身从营地上方开始翻山,不久折向右边,沿着一道陡峭崎岖的山洪道或是塌方通道下到谷底,然后开始沿着一条冰川沟向上。
今天将要翻越垭口的山道,是一条巨大破碎的冰川山谷,乱石横空,陡峭崎岖,塌方严重,山体破碎。平均坡度超过50度,靠近垭口一带超过70度,最后一段经常有仰角负坡出现。
先要沿着这陡峭的山洪沟槽下到谷底,然后开始这段艰难的攀爬。也就是从这里开始,我便进入了经常性的四脚朝地的常规姿势。两脚使劲蹬着,两手拼命抓着各种植物,乃至一天下来双手酸软,十指尖肿胀破裂。
翻过那一段陡坡后,进入冰川沟底部一段相对平缓的坡面。虽然它不再像刚才经过的地方那么陡,但这30来度缓慢且漫长的上升,依然让我疲惫不堪。
快11点时,远远地就看见沟底出现大量的巨石堆积,高-高的巨石上居然有炊烟升起,让我高兴坏了,以为马上就要翻过垭口了。上到巨石发现那儿真是一个天然的休息点,这冰川沟里再也找不出这么一块平地了。在冰川里打来的水烧开了,大家开始喝茶。藏民们习惯叫吃饭为喝茶,盐巴茶水拌糌粑,还有点风干肉、辣椒酱,这是最好的午餐了。
将近12点时,进入了更加破碎的崩塌地带。在冰川融水间来回穿梭,坡度更加陡峭。这一段塌方区爬起来非常难受,陡峭崎岖,碎石疏松无以立足,前面爬行的人不经意碰下的石头接二连三地往下直掉,让人神经处于高度紧张状态。
落石的恐惧赶着我们尽快离开疏松的沟底,来回爬过几段崩塌区后,再次进入苔原地带。低伏植物的色彩点缀在这雄浑的山峦上下。远处的峰巅也敞开了苍凉的怀抱,袒露的碎岩触目惊心。那里将是我们的必经之路。
回望来路,雅鲁藏布在南迦巴瓦和加拉白垒间的大峡谷底部蜿蜒流淌。海拔超过了4300米后,离开冰川河横切进入山顶附近的砾石区,攀行更加艰难。在我看来,那路,的确真不是人该走的,甚至快到垭口附近的时候,连野兽也没了踪迹。
待我们攀上垭口,才知道这里不仅是个垭口,更是一个连立足都会担心被风吹到山下去的山脊。刀锋般的山脊只有一脚多宽,小西绕让我学他一样骑坐在山脊上休息,以免掉下山去。
终于上来了,章根拉垭口,这个注定会让我终生铭记的地方!花雕测得这里的海拔4784米,意味着我们今天垂直上升 了1107米,距离出发地的直线距离才1.85公里。除了午间大约休息过半小时外,全天攀登9个半小时,强度难度创我的户外之最!
最后再一次眺望雅鲁藏布,再见它时不知道是哪一天了。挥挥手就此别过,他日如天涯。
雨雾弥漫至奶通
营地在一个缓坡台地上,背靠环拥的加拉白垒群山,喜嘎隆巴冰川在营地右边耸立,面对奶通一带的群峦峰巅。山峦上下云雾依旧缭绕,细雨淋漓不歇,斑斓的山林灌木与我们的炊烟袅袅,构成一幅绝妙艳丽的画卷,天上人间。
9月24日:章根拉垭口营地到加拉白日营地。8:30出发,17:30扎营,徒步9个小时,垂直下降1305米,直线距离约3.87公里。坐标:29°48.872N,95°03.167E,营地海拔3479米。
陡坎台阶下了一个又一个,始终没个完。悬崖峭壁之下是巨大的冰川,纵横交错,无边无际。浓雾开始弥漫,愈加让人不安……我努力地想赶上队伍,可他们依然常常脱离视线,让我难辨方向。
正在彷徨之际,白玛和巴桑来接我们了,并且接过了我们的背包,巴桑还牵着我的手一步一步地在裂缝纵横的冰川上前进。如果没有人接应,完全没有痕迹可寻觅正确的方向。将近一个小时,才结束冰川上的行走。
离开冰川便进入了一片乱石林立的地区,四顾张望,简直有一种远古洪荒的感觉,仿佛天地新张,浑蒙初开一般。白玛和巴桑只把我们接到这里便放下包赶西饶他们去了。
在迷魂阵般的巨石间攀爬了一个小时后,我们来到一个陡崖上的草地前。浓雾弥漫中,西饶也失去了方向,他独自一个人坐到崖边,静静地等候浓雾消散。
西饶等几个向导都没走过加拉白垒雪山横切这一段,可我们的队伍从未迷失过方向。只能说,大峡谷恶劣的生存环境教会了他们一切,让他们具备了超常的能力,甚至成为他们的一种本能。
西饶和旺扎他们商量了半天,才决定向右边的山脊出发。西饶他们担心我跟不上,白玛把我的背包也拿过去了,我就拄着登山杖跟在队伍中间向山脊爬去。
上到最陡的那一段,才看见他们已经牵上了路绳。但这有了路绳的崎岖陡坎,依旧十分难上,特别是一些有仰角或弧度的大石头,四脚朝地地向上攀爬,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左右乱摆,紧紧攥着绳子依旧恐惧。在前后的队友们拖拽之下,我终于平安地翻上这个山脊。
没想下山脊后就出现一段漂亮的缓坡草地,缓坡之下,又是一级陡崖台阶,下面是一片茫无边际的石海。走出石海到达一段草甸坡地,细雨潇潇中继续下降,坡度不大但草要深一些,且因雨后泥滑,稍不留神就是一个屁溜,让人十分难受。所有人都变成了螃蟹,横着慢行。
正在徘徊之际,大个子西饶和白玛出现在远远的灌木林边,他们说营地到了。
营地在一个缓坡台地上,背靠环拥的加拉白垒群山,喜嘎隆巴冰川在营地右边耸立,面对奶通一带的群峦峰巅。山峦上下云雾依旧缭绕,细雨淋漓不歇,斑斓的山林灌木与我们的炊烟袅袅,构成一幅绝妙艳丽的画卷,天上人间。
9月25日,大雨没有停的意思,而且西饶他们认为几天内可能都会是雨天,所以,最终决定还是出发。
陡峭的小溪,巨滑无比。每隔一、二十米便是一个跳跃的山瀑,冲刷着我们的肌肤,历练着我们的四肢,绷紧着我们的每一根神经。俯瞰下方,云雾弥漫,西饶说那就是奶通,一个神奇的地方,通往天堂的秘境。
从24号晚营地下到奶通盆地的2个多小时内,垂直下降了700多米,加之大雨倾盆,其陡峭与险峻创穿越以来之最。
待走到盆地边,已经看不见大部队了,一条湍急的冰河横亘在面前,看不见对面的路。巴桑涉过冰河走到我跟前,说不能脱鞋,河里的石头很扎人,河水也很冰凉,要背我过去。这徒手都难行的冰河,其艰难,我在巴桑的背上感同身受。
第二条冰河面前,巴桑什么也没说,俯下身子又把我背过了河。背包则被旺扎接过去了,他来回穿梭于冰河上寻找等待落后的洛越和逸人。
过了两条冰河,整个队伍基本汇集,大家在沼泽地里穿行了约半个多小时后,来到一条更大的冰河面前。这些冰河里乱石铺陈,水流湍急,冰凉刺骨。
看见巴桑和奇勒在用他们的语言商量什么,结果他们两人一起走到我面前,把手握在一起,让我坐上去,抬着我渡过冰河。心底的那份感动真是无以表达。
过了三条大的冰河后,大家聚齐了,开始在两人来高的矮树林里穿越。这些树林基本上都不高,林间杂草灌木丛生。林间之地属于半沼泽地貌,水量很丰富。如果不是跟着大部队,根本不可能在这迷宫般的林间找到路。
17:30,我们终于穿出丛林沼泽地,来到山脚下一条冰川河床上。眼看天色已晚,只有沿着冰河继续前进,寻找今天的扎营之地。半小时后,有一个半沙洲的地形出现,其中有一块地势稍高一点的沙地较平,经过一番杂草灌木的清理,勉强扎下我们的7顶帐篷。清澈的冰河水从营地旁边流过,今天不用愁水喝了。
再见,雅鲁藏布
齐膝深的泥浆十分难行,加之坎坷崎岖、蚂蟥侵袭,这白玛说的2小时就到的门中,我们整整走了6个小时。时间过了18点半,终于穿出森林,看见山下的峡谷里有河流出现了。再见雅江,它依然如初。
9月26日:奶通营地到喜嘎隆巴营地。9:30出发,18:00扎营,徒步8个半小时,升降1100米,直线距离约4.02公里。坐标29°52.193N,95°03.951E,营地海拔2873米。
如果说昨天的雨是瓢泼,那么今天的雨就要用倾盆来形容了。这四周群山拥抱的奶通,真是一个丰润的雨都,似乎整个大峡谷的水都集中到了这里。
我们沿着盆地边山脚下的沼泽地前进,走到一个山涧前便开始溯流而上。溪流之外没路可走,只能在溪涧的乱石间来回穿梭。半个多小时后,巨大的轰鸣声再次出现,心里“咯登”一下,知道肯定是有更大的溪涧等着我了。果然,翻上一个丛密灌木的陡坎之后,看见巴桑在溪流边等着我,而大多数人已经越过湍急的小溪在对岸等着。奇勒和巴桑拉着我,踏入激流。奇勒和巴桑一左一右紧紧地拽着我,奋力地涉向对岸。西饶在对岸边紧张地等着,待我们稍微靠近一点岸边,便伸出手来紧紧抓住巴桑的衣服,拉我们踏上岸边的石头。
顺着溪涧在茫无人迹的山谷里爬行,实在苦不堪言。陡峭的溪谷间,极度疲乏闷热的口干舌燥与雨水、冰水交融,真正的冰火两重天。逸人西饶他们走得不见了踪影,只有花雕、洛越和我三个人在其间慢慢爬行。
快12点时,终于看见溪谷上方出现了山顶的征兆,高大的冷杉林密集出现了,而且还看见一棵大树旁边出现貌似脚印的痕迹。又是半个多小时的爬行,终于上到山脊的顶部。
横切山脊开始了,半人多高的杜鹃花林,密密匝匝的,让行走其中的我依旧跌跌撞撞的。横切的路似乎也漫长无尽,下过一个台阶后,再次开始上升。在沼泽地一样的山里又爬行了一个小时后,终于来到一个山口,西饶和旺扎站在经幡下等着我们。
一个多小时后,我们穿出杜鹃林,进入一片高大的水麻坡 地。穿行其间感觉好走多了,虽然稀泥的山体上依旧坎坷崎岖不能站稳,但毕竟这水麻可以让人安心地抓住慢慢下滑,而不用担心会摔得很严重。
又是近一个小时的下降,终于看见远远的山脚下河边,西饶他们在等我过河。白玛过河来接我了,他和奇勒一起牵着我过河。行走到河中水达腰部时,就可以明显地感到河水的冲击力了,如果我独自过河,难保不会顺流漂走。
快16点半时,我们终于穿出沿河山脚的行走,进入一片无边的冷杉林中。这原始森林里巨大的树木重重叠叠,枝繁叶茂,树干上的苔藓古老而厚重,给人以远古奇幻的视觉,仿佛时光倒流,让我们返回到了中世纪的魔幻森林之中。
雨越来越大了,在我无数次“嗷嗷”叫唤后,终于听到回应,营地到了。只是这营地仅仅撑起了一顶帐篷,而且还是歪歪垮垮地撑在几棵大树中间的犄角下,进帐篷还得使劲地爬上去。所有人都挤在一块有些像岩屋的倾斜巨石下,大家都挤在一起烤火。岩屋是猎人的窝点,装我们16人小了,巨石边沿的雨水如注,淋在站不进岩石下的人身上。西饶说雨太大前面找不到营地了,大家只能在这里挤一夜了。湿透的身上只有靠近火堆烤,十艮不得把火抱着。
9月27日,在雨里、水里整整爬行了一个小时后,穿过树林才看见西饶他们站在一条河的岸边,一条溜索出现在河上,他们正在忙着渡人和背篓过去。
大雨正在进行中,西饶他们有条不紊地忙碌着,确保安全渡河。列曲隆巴一带虽然还是无人区,但已经接近门中村了,属于猎人的狩猎范围。这些河流过去是猎人打猎的必经之地,因此很多河流上都有溜索。
过列曲隆巴前后大约耗费了2个小时,待章岑最后一个抵达后,大家便迅速收拾好东西,离开河边,开始在丛林里翻越这个大山,出发时已过正午。
下午3点钟时,终于来到了山顶附近,海拔再次超过3300米。白玛在此等候,他怕我们走错了下山的路。他看见我爬山实在慢得要命,就把我的背包拿过去了,捆在他的背篓上,告诉我还有2个小时就可以到达门中村,然后又反复叮嘱我们沿着大路下山,别走岔路。
齐膝深的泥浆十分难行,加之坎坷崎岖、蚂蟥侵袭,这白玛说的2小时就到的门中,我们整整走了6个小时。时间过了6点半,终于穿出森林,看见山下的峡谷里有河流出现了。再见雅江,它依然如初。
晚上7点半过了,终于到达一户人家,后来才知道是章岑的父亲家。待我们吃过饭,稍坐片刻便离开了章岑父亲家,他们说走十分钟便到章岑的哥哥家,今天晚上住那儿。
我们都睡在右厢房的地板上,屋子外面传来风雨声声。又下雨了,这次我们在屋子里再也不用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