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出国当绣娘:80后女孩把彝绣“玩”成奢侈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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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月前,昆明举办了首届“杨丽萍国际舞蹈季”大赛,期间还有来自亚、欧、美、澳四大洲的多场国际级演出。在活动现场,一位漂亮女孩展出了一系列设计前卫、上面有纯手工彝族刺绣的时尚包包。尽管每个包包标出了万元的价格,几乎与路易·威登的同类产品相当,但仍挡不住外商订购的热情。如今她的产品已远销美、德、法、澳、韩等20多个国家和地区,且颇受高端人士喜爱。她是如何获得世界顶级品牌设计师的青睐,把彝绣打造成具有中国特色的民族奢侈品牌的呢?
  陪外宾彝寨采风,发现商机
  樊志勇出生在云南楚雄州,这里是彝剧的发源地,也是彝族传奇故事《咪依噜》的诞生地。她的老家大姚县更是一个美丽、浪漫的地方。每年农历二月八,人们身着盛装,摘来各色鲜花,编扎成花团锦簇的牌坊、花棚,满山是人,遍岭是歌。艳丽的刺绣服饰,把整个彝家山寨装扮得如同繁花世界,也装满了樊志勇幼小的心。
  彝绣的美丽色彩和精巧设计令人叫绝。随着年龄的增长,那些美轮美奂的衣服和鞋子,让樊志勇越发爱不释手。2003年,樊志勇如愿考上了昆明理工大学设计专业,大学期间,她经常利用假期收集、整理家乡的一些有年头的特色服饰,阅读介绍彝族文化的资料、特别是手工设计方面的知识,对彝族刺绣工艺有了更深的理解。
  樊志勇曾从家乡绣娘手里收购了一些绣球和荷包之类的东西,下课后去高档居民小区旁边摆地摊卖,没想到一个月就赚了3000多元。更重要的是,她渐渐克服了羞怯,锻炼了自己的口才和胆量。
  其实樊志勇家里并不缺钱,她的父亲在当地经营着一家赫赫有名的汽车配件厂,年销售额高达数千万元,她是个标准的“富二代”。2006年樊志勇读大四时,正准备去有“时尚之都”美誉的意大利米兰留学,然而,临近毕业时,几个外国人的话却让她决定留下来做个“时尚绣娘”。
  当时,一批来自英国和加拿大等地的艺术家,要到楚雄州少数民族集聚区采风,想找一位既懂英语又了解彝族文化的当地人作向导,经朋友推荐,樊志勇作为向导带他们去了自己的家乡。琳琅满目的古老彝族服饰和绚丽多彩的彝绣,一下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樊志勇向他们介绍说,彝族刺绣种类繁多、制作精美,可以追溯到三国以前,与原始绘画、记事符号、服饰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距今最少有1700多年的历史。除实用外,还具有很强的观赏价值和收藏价值。
  外国朋友听后颇感兴趣,提出要到乡下参观,想亲眼看一下“绣娘”们是如何制作出这些绝美艺术品的。樊志勇带着他们来到大山深处的一个彝族村寨,大家惊讶地发现,家家户户基本上都会制作荷包等民间传统工艺品,女子坐在屋檐下刺绣的景象更是随处可见。樊志勇告诉外国朋友,彝族女子心灵手巧,善于纺织、刺绣,而且还能用各种布料加工制作出考究、精细的纯手工服饰。
  当他们得知,美丽聪慧的彝家女子从古至今,只是把彝绣当作一种乐趣,所绣的东西大多数只满足于自我消费时,大家惊呼太可惜了:“如果将这种富有东方文化内涵的纯手工艺品推广到欧美,是很值钱的,而且肯定会大受欢迎。”樊志勇不禁怦然心动,她认为这里面蕴含着很大的商机!
  拿到大单,却差点“出事”
  这些外国朋友中既有服装设计师,又有时尚杂志编辑及雕塑家等,都是从事艺术工作的,樊志勇相信他们的眼光。一天,摄影师迈克好奇地问她:“这些民间艺术家的收入大概有多少?”樊志勇知道,她们平时只是靠种庄稼为生,加上当地山高林密、交通不便,彝族乡亲的生活非常贫困,人均年收入也就3000元左右。“太不可思议了,她们怎么只赚这么点钱?”一位法国人说,凭姑娘们的手艺,她们一件好的绣品拿到巴黎能值几百美元。
  听着这些艺术家七嘴八舌的议论,樊志勇产生了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放弃出国留学,经营彝绣产品。这样既能发挥自己的艺术设计专业特长,又能帮姐妹们脱贫致富。
  “彝族服饰设计独特、色彩鲜艳,很吸引人。像刺绣这一类的东西,在旅游景区都卖得特别好。” 樊志勇考察了一阵子之后,有了前途一片光明的感觉。
  2007年,樊志勇说服家里人投资90多万元,在彝人古镇旅游景区开了一家店,信心满满地做起了老板梦,然而却万万没想到,货到了自己手里,根本就不好卖。她经营的绣品五花八门,小的一二十元一件,贵的大绣片上千元一件,可是转眼一年过去了,生意却一直非常惨淡。
  见女儿不是经商这块料,家人决定不再给她投钱了。樊志勇不甘心就此放弃,她要找到产品滞销的原因,靠自己翻身。她拿着自己的绣品咨询了很多人,一位大学同学的话如同凉水浇醒了她:“你卖的绣品又不好看又不好用,谁会愿意掏钱买呢?”
  怎样才能让自己的绣品在视觉和功能上有吸引力?樊志勇开始苦苦思索,半夜三四点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个点子,便起来画草稿。
  她意识到,要在传统的彝绣产品中加入时尚元素和实用功能,才能更好地面对市场。1个月之后,恰逢自己的生日,樊志勇突发灵感,决定设计一款“很特别的产品”送给自己。原来,那天她无意中看到一个青花瓷的花瓶,颜色非常漂亮,于是就按那种颜色做了一款项链。荷包经过设计变成了项链,樊志勇取名为“蓝色妖姬”。它可以搭配各种衣服,这种“万绿丛中一点红”般的点缀,往往能使衣服显得很出彩。这条荷包项链上市第一个月就成为了热销的爆款,游客都抢着要。
  “蓝色妖姬”的热销,让樊志勇找到了方向。她又设计了一系列的日常生活用品,胸针、笔记本、纸巾盒、手机链、卡包等等,不仅顺利打开了市场,也因其独创的风格让樊志勇在圈内变得小有名气。
  2008年8月,樊志勇接到一个60万元的大单——为当地承办的一次大型商业活动设计一批高档纪念品。在楚雄州,做刺绣的大小公司有几十家,但大多是机器刺绣批量生产,做手工刺绣的并不多。
  当地政府希望她能生产一款纯手工荷包项链,而且要在一个月内赶制出来,樊志勇一口答应下来。紧接着,她立刻设计出图样,下发到本地姑娘手中,让她们按照图纸做出来。   可是到了约定收货的时间,樊志勇却发现“麻烦”大了。验货的时候,她差点没当场晕过去。“几乎要崩溃了,完全跟我想的不一样,跟她们交上来的第一个样品也完全不一样。当时绣的是中国核桃之乡大姚,然而在成品上这个‘姚’字已经完全看不清楚了。”因为有些年龄大点的绣娘根本就不识字,绣错笔画都不知道。更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还有一位绣娘直接把蝴蝶绣成了蜘蛛!
  彝家女子根据自己的喜好随意绣,经纪人定期到各家各户收绣片,是当地彝绣行业的传统做法。所以一些绣娘没有按图纸绣花的习惯,这批荷包按照图纸所绣的不到三分之一。眼看离交货只剩下一周的时间,樊志勇心急如焚,只能赶鸭子上架,教这些姑娘学习看图纸绣花。
  樊志勇从图案设计的角度说起,正讲得兴致勃勃时,突然有位大姐说:“我觉得我们绣的有灵气,图纸的设计不好看。”大姐的话立刻引起其他绣娘的认同,课堂一下炸开了锅。
  樊志勇知道,彝族有100多个小支系,生活在不同支系的绣娘,在图案的花色设计和针法上有很大区别,对审美的概念也不一样。要让这些绣娘完全接受自己的观点已经来不及了,为了赶任务,樊志勇只好发动所有的亲朋好友找高手过来帮忙。
  经过日夜奋战,这批60万元的荷包终于如期交货,来自内地和香港的客商十分满意。樊志勇却躲在房间里大哭了一场,接着她做出一个决定:一定要建起一支“正规军”,把生产牢牢抓在自己手上。否则,即使市场做得再好,生产跟不上也是白搭。
  一个包包卖万元,
  把彝绣“玩”成奢侈品
  2010年4月,在政府部门的帮助下,樊志勇在楚雄彝族自治州建立了7个刺绣基地,绣娘达到120多人,在楚雄同行中规模最大。她不仅对绣娘进行了系统的培训,还在每个基地找了一位绣工好、威望又高的女子作为负责人。
  有了自己的队伍,樊志勇严格控制质量。这年秋天,她还在昆明开展了高级定制业务,为人量身设计衣服、提包、鞋子等等。客户中既有影视明星,也有外国朋友。
  2011年,一位挪威客商从网上联系到樊志勇,想要订做500条领带。只要样品通过,不仅每条领带能赚近500元,还可以赢得一个稳定的大客户。樊志勇十分重视这单生意,找来了两位手艺最高超的绣娘,没想到提交的样品却接连三次都被退了回来。挪威客商说,如果再不过关,他们将放弃与樊志勇的合作。
  樊志勇从未遇到过要求如此严格的订单,她仔细研究图纸,终于在一个特别不起眼的地方发现了问题所在。“比如豆芽的图案,它们是疏密相间有间奏的,但我们是全覆盖的。”樊志勇让绣娘按照图纸,重新绣了一遍。两个星期后,样品终于通过了审核,顺利拿下了500条领带的订单。
  这笔订单,让樊志勇找到了自己和大企业间的差距。她开始和国际接轨,将刺绣所有的步骤从定位、剪花到材质、配色全部标准化。“我们用的是国际流行的潘通色卡,这套色卡是全世界都统一的。设计师设计出图纸来,告诉我们这个花样用的是2975U这个色,那么全世界任何一个角落的2975U都是同一个颜色。”
  樊志勇又将绣娘按技术和经验分成不同的技术级别,根据订单难度发放任务。将彝族手工刺绣打造成标准的批量生产成了她公司的核心竞争力。
  作为云南省第一个将彝族手工刺绣标准化的企业,樊志勇很快声名鹊起。2013年9月,一个人的出现让她有了更大的机会。这人叫母其丹,从事文化传播行业,她想和世界一线大牌的设计师合作,打造出一个全新的民族奢侈品牌。这其中最重要的刺绣部分,她想交给樊志勇来做。母其丹知道,在云南少数民族地区,这些原生态的绣娘们都很随性。而樊志勇采取的是标准化运作,每一件产品的差异性很小,便于推广。
  就这样,樊志勇有幸和国际顶级设计师南希·尔芳特达成了合作。看了她设计的作品后,大师说:“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运用彝绣作为设计元素,很有创造力,颜色丰富,讲述着不同的故事。”
  两人通过磨合,经过3个月的设计制作,七款由世界顶级奢侈品牌设计师设计的手包横空出世。
  2013年12月6日至25日,“杨丽萍国际舞蹈季”在昆明隆重举行。大赛期间,更有来自亚、欧、美、澳四大洲的多场国际级演出。令人瞩目的是,在活动现场,一个很大的漂亮展台上,展出了一系列设计前卫、有纯手工彝族刺绣的时尚包包。
  尽管每个包包标出了万元的价格,几乎与路易·威登的同类产品相当,但仍挡不住外商订购的热情。这就是樊志勇与南希·尔芳特联手制作的产品。
  如今,樊志勇的产品已远销美、德、法、澳、韩等20多个国家和地区,受到了高端人士的喜爱。她打造了一个具有中国特色的民族奢侈品品牌,将民族文化带到了国际时尚舞台,收获了物质和精神的双重财富。
  责编/毕春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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