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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广州捕头段青虹武功高强，探案经验丰富，侦破了大内国宝失窃案、礼部侍郎全家一百三十二口被杀巨案、广州捕头柳如意勾结巨盗罗茂源案，被洪武皇帝委任为新的广州捕头，是现今六扇门中声名最隆的好手。
天才亮，门外手下叫道：“段捕头，城北王智信府上有血案，大人叫你火速去！”
段青虹叹了口气：“天刚亮就死人，邪门得很！我就来！报告府台老爷了吗？”
手下道：“大人接到报告已经赶去王家了，他也是边行边骂。今日本是我们老爷生辰，想不到一早就有血案！”
广州府台、段青虹的上司叫贾隆，刚从贵州调来不久，人生地不熟，有事就靠段青虹。王智信本是当朝权臣，三年前却突然告老还乡，在广州买下一幢宅子颐养天年。王智信的小妾问菊，今年才二十六岁，生得貌美如花，本是明月楼当红歌妓，王智信不久前替她赎身收为小妾，不想昨夜被杀。
贾隆眼睛盯住王智信道：“王大人可否认得下官？”
王智信眯着眼睛看了贾隆一会儿，摇摇头道：“请恕老夫糊涂，实在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大人！”
贾隆不再和他说什么，看到段青虹走进来，就道：“段捕头，这似是一宗采花杀人灭口案！”
段青虹仔细查看现场，问菊是被一把锋利的匕首割破了喉咙，脖颈几乎被切断。白墙上画着一只狰狞可怖的蝙蝠，当然是蘸着问菊鲜血画成的。半晌，他点了点头，说：“大人说得不错！卑职马上召集弟兄们追查凶手。”
贾隆自回府衙，段青虹带着衙役在王智信府上查看半天方才回去。
府衙里，贾隆问段青虹：“这起采花案，段捕头有线索了吗？”
段青虹道：“属下在王智信府上四处查看，没有发现外人进入的痕迹。按照情理推测，只要有人进入，就一定留下痕迹，而只要有痕迹，不是属下夸口，我一定会发现的！所以，属下怀疑这件案子并非采花案，而是王智信府中之人所为！”
贾隆目光一闪：“会不会是王智信杀了问菊？”
段青虹道：“在案子未破之前，王智信府上所有人都有嫌疑！”
贾隆骂道：“王智信这个老狐狸！”
段青虹道：“大人想到什么了吗？”
贾隆忙道：“没有没有！我是说，王智信这个老狐狸，在朝中做官的时候，在洪武皇上面前如鱼得水，退隐了不去别处偏偏到广州，娶了这个娇滴滴的小妾，惹出了采花大案，给我们带来了麻烦！如果我们不能及时破案，传到朝廷，万岁会怪我们破案不力的！段捕头，你一定要尽快破了这个采花案！”
段青虹奇怪地想：“我明明已经说过不是采花案，大人为什么一口咬定就是呢？”
他看看贾隆，贾隆发现段青虹看他，忙把眼光投向别处。
二
晚上，贾隆庆祝生日，衙差都在喝酒，他叫段青虹带上几名武功高超的捕快，分头到王家附近巡视，务必要保护王家其他人的安全。时间已是二更，段青虹从后院跃上王家瓦面，一边挑最高处走，一边向四处观望。王智信巡院的家丁、护院保镖是增加了，不过他们丝毫不晓得瓦面上有人。
段青虹越发疑惑，他明明说不是外人杀的问菊，知府大人却非要认为是采花杀人，这到底为什么呢？就算是外人进入王府杀了问菊，今夜也一定不会来了，知府大人命自己守株待兔未免有些愚笨。正这么想着，突然一把飞刀射向段青虹背后，他听到背后风响，假如向左、右跃下，是可以避过飞刀，可自己就会暴露在王家家丁面前。但见他仿佛背后有眼睛似的，伸手往后一抄，两指将飞刀接住！
段青虹暗骂真有杀手呀，胆子也太大了，还敢再来作恶！回头见到一个黑影往东跃走，他急忙使出“八步赶蝉”轻功，直追那黑影。那黑衣人轻功很好，一瞬间就跃出王家往林子跑。段青虹展步追来，跑了一程，黑衣人似乎气力不济，开始慢下来。
段青虹喝问：“昨晚是不是你杀了王智信小妾问菊？”
黑衣人答得很干脆：“不是我！我今晚才来，我要的是王智信的命！”
看他的样子，不像说谎，段青虹又问：“王智信和你有什么仇？”
黑衣人声音急促起来：“王智信让我家破人亡，我一直在找他报仇！”
说着话，黑衣人蓦然又掷出一柄飞刀，直射段青虹。段青虹使个铁板桥功夫，倒了下去，那柄飛刀钉在他耳后的树干上。他又弹起，向前一扑，一把抓住黑衣人，只觉黑衣人很轻，身上飘出如兰又如玫瑰的香味，惊讶道：“你是女的？”
黑衣人大声说：“我当然是女的！”
段青虹放开她道：“你走吧！”
黑衣人有些意外，问：“为什么？”
段青虹说：“因为你并没有杀人！”
三
衙门起火是两天以后的事情，烧的正是贾知府的宅子，段青虹赶到的时候，贾知府官邸已经烧了一半。贾隆很悲伤：“小女及内子，都给凶徒放火烧死了……哎……”他亦受了伤，面上、手腕还在淌血，“好几个刺客，老夫勉强与他们过了百来招，终是不敌，给他们逃走了，我已派人去追！”
段青虹望了贾隆一眼，这才留意到他太阳穴鼓起，显然是武功不弱。
段青虹很诧异，暗想：“知府刚赴任不久，怎会有仇家呢？”沉吟一下问，“大人可否知道这些杀手是什么人？”
贾隆叹了口气：“老夫在贵州时，得罪了一些土豪，才申请调任，想不到他们竟派人追到广州来了，唉……”
段青虹道：“大人……那令爱与夫人……尸首找出来没有？”
贾隆脸色苍白，说：“等追凶的衙差回来……你就指挥挖掘吧！”
段青虹望着瓦砾思索：“想不到短短几日，广州城来了这么多人，血蝙蝠、企图暗杀王智信的黑衣女刺客，还有追杀贾隆的凶手，这到底都是怎么回事呢？”
这时，守卫衙门的捕快追凶赶回来了，报告说：“追了十几里，影子也瞧不见，凶手快得很，咱们跟也跟不上！”
段青虹问捕快：“究竟是怎么回事？” 捕快道：“我们在衙门四周布防，听到大人府邸那边有兵刃声，跟着就起火了。我们马上赶过去，就见知府大人受了伤，他吩咐我们追凶手，我们几个兄弟就赶出去……对方跑得很快，连影也看不见！”
段青虹摇了摇头，问：“这么快的轻功？你们搜过可疑的民居没有？”
捕快道：“当然有。要不我们早就回来了！”
段青虹指挥众人挖瓦砾，果然有两具焦黑的女尸，俱已不成人形。
贾隆见到焦尸，十分伤心，大哭起来：“女儿、夫人……都是我害了你们！”掩面下令，“速购棺木，适时下葬！等有新人来接任知府，老夫就告老还乡！”
贾隆十分伤心。但让段青虹奇怪的是，他却望也不望两具焦尸。一个人死了妻女，应该是抚尸痛哭吧？但他却没有。段青虹当差多年，对于人的七情六欲，很容易看出是真是假，于是越发怀疑起贾隆来。
傍晚段青虹穿扎妥当，带好玄铁剑，蹑足在衙门后边巡了一匝，然后跃上瓦面，走到贾隆住的屋子，细看动静。他一招倒挂金钩，双足钩着屋檐，望进室内。贾隆坐在书桌前，似乎亦是满怀心事，面前放着一本《法华经》，目光却不是停留在书上。
段青虹上到瓦面蹲了半个时辰，一点动静也没有，但他还是耐心地等。
二更了，贾隆大声喊了两句“那鲁华、那鲁华”，似乎在诅咒什么。段青虹愕然，想：“这不是汉语，是不是佛经？”他脸伏在瓦面上，从裂缝中望下去，贾知府似乎趴在书桌上睡了。
段青虹望着星天，有点累。就在这时，突然贾知府吹熄蜡烛，走出房子，跃上屋顶。段青虹伏在一角，贾知府没有留意到他。贾知府穿着夜行衣，展开轻功提纵术，直向城北走去。
段青虹远远跟在后面，追了半个时辰，发觉贾知府是去王智信的府邸。他这么晚去王智信家干吗？段青虹继续跟着，知道最后都会有答案的。
果然，贾知府到王家了，但接下来的举动又令段青虹摸不着头脑：贾隆并不是翻墙而入，反而是除下头巾，左右望望，见大街上没有人，就去叩王宅大门说：“通报一下，知府来见你家老爷！”
贾隆悲伤之情已无，声音中气充足。段青虹跃上屋顶，从高处望下去，王智信家的护院保镖一个也不少。王智信对贾隆道：“贾大人好厉害啊，居然在我身边安插了内线！只不过你没有想到被我发现了！哈哈哈！”
贾隆道：“铁飞龙，你好卑鄙！说好的和我平分宝藏却食言！我追踪过来，你不但不悔改，居然又想暗算我！”
王智信道：“也真难为你了，穷追不舍，都追得我无处躲藏了！”
段青虹一愣：什么内线？王智信和贾隆似乎早就认识，而且为了财物有什么过节！
四
王智信和贾隆进去了，段青虹看不到他们，正想翻身进王府时，突然听到有人喊捉刺客！段青虹暗叫糟糕，行藏败露了，那些保镖怎么会发现他的？就在这时，只听到娇叱声：“我不怕你们人多……”
那声音好熟，居然是段青虹前次捉到的黑衣女子。
一阵兵器相碰的乒乒乓乓声，看来有七八个护院保镖围着她。段青虹心中骂道，这妮子，打扰我查案了！他像大鸟一样，亮出玄铁剑从屋顶扑下。黑衣女子认出段青虹，问他如何在此，段青虹没有回答，只望着远处，贾隆和王智信在几个保镖簇拥下，进了西厢一间房内。几个护院保镖的刀枪刺了过来，段青虹一招“大鹏展翅”，挡开兵器，捉住黑衣女子的腰带，锐声道：“你又闯祸了，还不跟我一起走！”
两人跃上屋顶，一阵“沙、沙”声响，保镖掷出飞镖、飞刀等暗器，直射段青虹两人的背脊。段青虹将黑衣女子一甩，扔出两丈多远，跟着舞动玄铁剑将暗器纷纷击落。在保镖跳上屋顶追来时，段青虹已跃出两丈外，跟随在黑衣女子身后：“你误我的大事了！”
黑衣女子嘴上一点不输：“是你误了我行刺王智信才真！”
段青虹抓着她的手腕，脚上加快，几下起落后，就远离众保镖。逃到僻静处，段青虹问：“你到底是什么人，老是找机会做杀手？”
黑衣女子道：“老实告诉你也无妨，我叫上官琴。王智信当年在贵州做强盗，名叫铁飞龙，我父亲上官天光是他手下二寨主，不满他滥杀无辜，和他理论，不想为他所害。其时我才六岁，被人救出山寨遍寻高手学艺，回来才知道他改姓换名成了王智信，退隱在广州。我找他，就是要报杀父之仇！”
“这案子越来越复杂了！”段青虹反复念起“那鲁华、那鲁华”这句话。
上官琴道：“你干吗用贵州土语骂我为恶魔？”
段青虹失声道：“那鲁华是恶魔的意思？”
上官琴努了努小嘴：“我小时候在贵州，和当地土人很熟，这骂人的土语当然知道！”
五
天亮之后，段青虹赶到王家大宅，扬帖“广州府总捕头段”，要见王智信。守门家丁说老爷带同妻妾出城去了，段青虹急了：“走了多久？”
家丁回答：“一早出发，已经走了三个时辰啦！”
段青虹策马直追，边在官道上飞驰，边想：贾隆一定与血蝙蝠有关系。第一，他到任不久，就有血案发生;第二，有仇家杀他妻女;第三，贾隆与王智信早就相识且有过节;第四，贾隆武功不弱，究竟得罪了什么人，被人追到广州生事？
段青虹将马一夹，直奔城外。王家在城外有一秘墅叫“冷香小筑”，他猜测王智信一定去了那里。赶了两个多时辰，费了好大劲儿才找到冷香小筑。走到门前，屋内静悄悄的，他暗叫：“不好，我来迟了！”拔出玄铁剑，轻推开大门。
台阶上果然横陈着四五个保镖的尸首。段青虹逐个摸一摸尸骨还热，显然死去不久，而且都是中剑死的！进入厢房，厢房内全是女尸，有四五个之多，包括王智信的发妻、小妾、婢女。他一一查看，发现她们都是挨了快剑，一剑刺穿心房而死！
段青虹踢开一间厢房的门，这房较大，陈设亦较华丽，床幔垂下，床上似乎有人。他蹑足走上前，玄铁剑横身戒备，屋里却不见一人，到处一片凌乱，好像被人寻找什么东西翻过。 遍寻王智信不见，段青虹想，我还是来迟了一步，让凶手溜走了。
找不到王智信，找到贾知府就清楚了。段青虹飞马奔回知府府邸，刚到门口，两个衙差叫住了他：“你来得不巧，贾知府半个时辰前骑马出城去了！”
段青虹焦急地问：“他去了哪里？我有要事！”
衙差说：“贾大人朝西走了！”
六
段青虹换了坐骑，将马鞭了又鞭，朝西出城三里，远远看到了贾隆，大叫他不要走！贾隆听到叫声，勒停了马，跳下马背。段青虹很快追到，在十丈外飞身下鞍，抽出玄铁剑：“贾隆，王智信家十多口性命，我都要知道是怎么死的？”
贾隆冷笑：“你有本事拘捕我吗？段捕头！”
段青虹玄铁剑舞得似疾风骤雨，一边直攻过去，一边喝道：“为死者申冤，在下不得不试！”
贾隆使出长剑，大鹏般跃起，“唰唰唰”刺出三剑，迅疾无比。段青虹出招“雪花盖顶”将浑身上下遮住，跟着一招“丹凤朝阳”剑尖一甩，直刺贾隆手腕。贾隆向后一纵，长剑刺出，“哧”的一声，段青虹肩头中了一剑，好在伤口不深。
段青虹被剑气迫得连连后退，失声道：“贵州苗疆的蛇蛤剑法？”
贾隆狞笑道：“你还想抓我吗？”
斗了两百多招后，段青虹已是破绽连连，身上起码有五六处伤口。贾隆还是纹丝不动。“哧”的一声，段青虹小腿又中招，痛得几乎倒在地上。
贾隆笑了起来：“我就送你归天吧！”
段青虹玄铁剑平举，突然用力握住剑锷道：“你应该听过我段家冲霄弹的威力吧？我这里就有一颗，看你怎样送我归天？”
冲霄弹是段家独门的暗器，江湖上的名气甚至盖过了大名鼎鼎的孔雀翎。贾隆吃了一惊，举起的手慢慢放了下来：“冲霄弹一爆，方圆十尺，无物可活，段捕头立心要与我俱亡？”
段青虹大笑：“我不杀你，你必杀我！况且这么多人死了，为伸张正义，我又何惧？”他一边说一边将手一扬。贾隆以为他放出“冲霄弹”，急忙伏地，但段青虹的玄铁剑并没有藏有什么弹，只是剑锷处突然射出一把尖尖利利的飞刀来，恰巧贾隆向下伏，利刃就刺入他的肩胛琵琶骨。
贾隆右手已经软软垂下，长剑脱手，痛叫：“你……你……”
段青虹笑道：“你难道不知兵不厌诈！”
贾隆一弹而起，满脸杀机喝道：“我左掌也可取你性命！”
贾隆只用左手，威力已减，段青虹和他堪堪扯平。十几招后，贾隆反而中了六七剑。段青虹占了上风，笑道：“贾隆，今天你走不了了，还是将故事老老实实讲出来吧！”
贾隆眼珠一转，突然停手：“好，我讲。不过，有条件！”
段青虹跃后三步：“什么条件？”
贾隆道：“告诉我，你是怎么怀疑起我的？”
段青虹道：“我明明已经说这不是采花案，是王智信家里人干的，你却一口咬定就是，而且还派我去王家守候凶手，我感觉你分明一直把我朝歪路上引。由此证明，你和王智信之间一定有什么关系！”
贾隆笑道：“你真聪明！当年我在贵州做官，抓了贵州大盗首领铁飞龙。他许诺给我巨额钱财，我找机会放了他。后来我受伤养了一年，伤愈之后才知道铁飞龙杀了二寨主上官天光，独吞宝藏，隐姓埋名，躲避官府追查，不知所踪。两年前我才知道他已经化名王智信当了官，且退隐广州。我于是申请调任广州，向他追索应该给我的宝藏。我安排了问菊到他身边刺探消息，哪知道被他识破杀了问菊！我亲自去找王智信讨要，他却不给，我就找他算账，杀了他，搜到了藏宝图！”
段青虹道：“你发现我怀疑你，所以在衙门自己放火，谎称被刺客追杀？”
贾隆道：“问菊是我安插到王智信那里的暗探，我如不一口咬定是采花案，你就要朝着王智信杀掉问菊的方向查，很快就会发现我和王智信的过节！但我最终还是没有骗过你！我发现你怀疑我，就自己放火讹称女儿和夫人亦死，先行安排她们出走躲避。我打算找王智信要到我应得的财物，就远走高飞弃官逃到别处！刚刚我已经杀了王智信，找到了藏宝图，想远走高飞，偏偏你不识时务追上来了！”
段青虹说：“怪不得衙役追不到放火的凶手，根本就是你自己没有别人！”
他竟忘了戒备，贾隆其实一边说话一边运气调息，这时看准机会，突然左掌一招“惊涛裂岸”拍出，段青虹挨了一掌，仰天便倒！
贾隆狞笑道：“你不是说兵不厌诈吗？不错，这世上就是骗子的天下，这次轮到我骗你了！”左掌横立，抢前就要置段青虹于死地！就在这时，躺在地上的段青虹突然按了按玄铁剑剑锷，又有两把利刃电射而出！
贾隆想躲避已来不及了，“啪啪！”两声直射入他的小腹，从背穿出。
段青虹在贾隆身上一搜，果然找到一份藏宝图。
七
段青虹勉强挨回家，一躺上床就感觉浑身到处都疼，他再也动不了了。
天已黑了下来，有个黑影闪到窗前，拿出一支嫩竹管，向着房内一吹，一阵白烟冒出，段青虹暗叫一声不好，整个人就全身僵直了。那是江湖有名的“五香麻筋烟”，人吸了之后，除非有解药服，否则是浑身无力。
一个蒙面人推开门，举着一把大砍刀一步步走进来。
恰在此时，上官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大喝：“贼子住手！”
蒙面人转过脸来，解下黑巾，竟然是王智信！
上官琴惊道：“你没有死？”
王智信道：“贾隆太厉害了，我只有装死才能骗过他，好在他只顾找藏宝图，没有太在意我的死活，我总算骗过了他！之后我尾随段青虹和贾隆，知道段青虹已杀掉了贾隆，搜到了藏宝图。我又尾随着段青虹回到这里，想慢慢找机会杀掉段青虹，再拿回藏宝图！”
王智信说着话，趁上官琴放松警惕的时候，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支竹筒，放在嘴前一吹，有一股白烟喷向她的脸上！上官琴叫了一声“五香麻筋烟”，跟着就软倒，王智信慢慢向她走来，上官琴突然射出一把飞刀，插入他心口。王智信一个踉跄，仰后便倒，有点不相信地说：“你是上官天光的女儿？你为何不怕麻筋烟？”
上官琴轻蔑地说：“不错，我是上官天光的女儿上官琴！你杀了我父亲，今天我终于可以报仇了！我自小即得到父亲的传授，能自闭呼吸，你的五香麻筋烟我根本吸不进肺里！”
王智信叹道：“报应，真是报应不爽啊！”
上官琴在王智信身上搜出解藥给段青虹服下。一会儿工夫，段青虹醒过来了，一见上官琴，憨笑道：“我以为自己死定了！”
上官琴娇媚一笑：“那我可舍不得！”
段青虹问王智信：“你杀问菊为什么要画一只血蝙蝠？”
王智信喘息着说：“我娶了年轻貌美的问菊，起初非常高兴，后来才发现她居然是贾隆的密探，我当然立马杀了她！你问我为什么画一只蝙蝠？蝙蝠只能在夜间出现，好像我一样，虽然富甲天下，却不敢光明正大用这些钱，所以我杀了她后就画了一只蝙蝠！”
说完，王智信头一歪死了。
选自《上海故事》
广州捕头段青虹武功高强，探案经验丰富，侦破了大内国宝失窃案、礼部侍郎全家一百三十二口被杀巨案、广州捕头柳如意勾结巨盗罗茂源案，被洪武皇帝委任为新的广州捕头，是现今六扇门中声名最隆的好手。
天才亮，门外手下叫道：“段捕头，城北王智信府上有血案，大人叫你火速去！”
段青虹叹了口气：“天刚亮就死人，邪门得很！我就来！报告府台老爷了吗？”
手下道：“大人接到报告已经赶去王家了，他也是边行边骂。今日本是我们老爷生辰，想不到一早就有血案！”
广州府台、段青虹的上司叫贾隆，刚从贵州调来不久，人生地不熟，有事就靠段青虹。王智信本是当朝权臣，三年前却突然告老还乡，在广州买下一幢宅子颐养天年。王智信的小妾问菊，今年才二十六岁，生得貌美如花，本是明月楼当红歌妓，王智信不久前替她赎身收为小妾，不想昨夜被杀。
贾隆眼睛盯住王智信道：“王大人可否认得下官？”
王智信眯着眼睛看了贾隆一会儿，摇摇头道：“请恕老夫糊涂，实在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大人！”
贾隆不再和他说什么，看到段青虹走进来，就道：“段捕头，这似是一宗采花杀人灭口案！”
段青虹仔细查看现场，问菊是被一把锋利的匕首割破了喉咙，脖颈几乎被切断。白墙上画着一只狰狞可怖的蝙蝠，当然是蘸着问菊鲜血画成的。半晌，他点了点头，说：“大人说得不错！卑职马上召集弟兄们追查凶手。”
贾隆自回府衙，段青虹带着衙役在王智信府上查看半天方才回去。
府衙里，贾隆问段青虹：“这起采花案，段捕头有线索了吗？”
段青虹道：“属下在王智信府上四处查看，没有发现外人进入的痕迹。按照情理推测，只要有人进入，就一定留下痕迹，而只要有痕迹，不是属下夸口，我一定会发现的！所以，属下怀疑这件案子并非采花案，而是王智信府中之人所为！”
贾隆目光一闪：“会不会是王智信杀了问菊？”
段青虹道：“在案子未破之前，王智信府上所有人都有嫌疑！”
贾隆骂道：“王智信这个老狐狸！”
段青虹道：“大人想到什么了吗？”
贾隆忙道：“没有没有！我是说，王智信这个老狐狸，在朝中做官的时候，在洪武皇上面前如鱼得水，退隐了不去别处偏偏到广州，娶了这个娇滴滴的小妾，惹出了采花大案，给我们带来了麻烦！如果我们不能及时破案，传到朝廷，万岁会怪我们破案不力的！段捕头，你一定要尽快破了这个采花案！”
段青虹奇怪地想：“我明明已经说过不是采花案，大人为什么一口咬定就是呢？”
他看看贾隆，贾隆发现段青虹看他，忙把眼光投向别处。
二
晚上，贾隆庆祝生日，衙差都在喝酒，他叫段青虹带上几名武功高超的捕快，分头到王家附近巡视，务必要保护王家其他人的安全。时间已是二更，段青虹从后院跃上王家瓦面，一边挑最高处走，一边向四处观望。王智信巡院的家丁、护院保镖是增加了，不过他们丝毫不晓得瓦面上有人。
段青虹越发疑惑，他明明说不是外人杀的问菊，知府大人却非要认为是采花杀人，这到底为什么呢？就算是外人进入王府杀了问菊，今夜也一定不会来了，知府大人命自己守株待兔未免有些愚笨。正这么想着，突然一把飞刀射向段青虹背后，他听到背后风响，假如向左、右跃下，是可以避过飞刀，可自己就会暴露在王家家丁面前。但见他仿佛背后有眼睛似的，伸手往后一抄，两指将飞刀接住！
段青虹暗骂真有杀手呀，胆子也太大了，还敢再来作恶！回头见到一个黑影往东跃走，他急忙使出“八步赶蝉”轻功，直追那黑影。那黑衣人轻功很好，一瞬间就跃出王家往林子跑。段青虹展步追来，跑了一程，黑衣人似乎气力不济，开始慢下来。
段青虹喝问：“昨晚是不是你杀了王智信小妾问菊？”
黑衣人答得很干脆：“不是我！我今晚才来，我要的是王智信的命！”
看他的样子，不像说谎，段青虹又问：“王智信和你有什么仇？”
黑衣人声音急促起来：“王智信让我家破人亡，我一直在找他报仇！”
说着话，黑衣人蓦然又掷出一柄飞刀，直射段青虹。段青虹使个铁板桥功夫，倒了下去，那柄飛刀钉在他耳后的树干上。他又弹起，向前一扑，一把抓住黑衣人，只觉黑衣人很轻，身上飘出如兰又如玫瑰的香味，惊讶道：“你是女的？”
黑衣人大声说：“我当然是女的！”
段青虹放开她道：“你走吧！”
黑衣人有些意外，问：“为什么？”
段青虹说：“因为你并没有杀人！”
三
衙门起火是两天以后的事情，烧的正是贾知府的宅子，段青虹赶到的时候，贾知府官邸已经烧了一半。贾隆很悲伤：“小女及内子，都给凶徒放火烧死了……哎……”他亦受了伤，面上、手腕还在淌血，“好几个刺客，老夫勉强与他们过了百来招，终是不敌，给他们逃走了，我已派人去追！”
段青虹望了贾隆一眼，这才留意到他太阳穴鼓起，显然是武功不弱。
段青虹很诧异，暗想：“知府刚赴任不久，怎会有仇家呢？”沉吟一下问，“大人可否知道这些杀手是什么人？”
贾隆叹了口气：“老夫在贵州时，得罪了一些土豪，才申请调任，想不到他们竟派人追到广州来了，唉……”
段青虹道：“大人……那令爱与夫人……尸首找出来没有？”
贾隆脸色苍白，说：“等追凶的衙差回来……你就指挥挖掘吧！”
段青虹望着瓦砾思索：“想不到短短几日，广州城来了这么多人，血蝙蝠、企图暗杀王智信的黑衣女刺客，还有追杀贾隆的凶手，这到底都是怎么回事呢？”
这时，守卫衙门的捕快追凶赶回来了，报告说：“追了十几里，影子也瞧不见，凶手快得很，咱们跟也跟不上！”
段青虹问捕快：“究竟是怎么回事？” 捕快道：“我们在衙门四周布防，听到大人府邸那边有兵刃声，跟着就起火了。我们马上赶过去，就见知府大人受了伤，他吩咐我们追凶手，我们几个兄弟就赶出去……对方跑得很快，连影也看不见！”
段青虹摇了摇头，问：“这么快的轻功？你们搜过可疑的民居没有？”
捕快道：“当然有。要不我们早就回来了！”
段青虹指挥众人挖瓦砾，果然有两具焦黑的女尸，俱已不成人形。
贾隆见到焦尸，十分伤心，大哭起来：“女儿、夫人……都是我害了你们！”掩面下令，“速购棺木，适时下葬！等有新人来接任知府，老夫就告老还乡！”
贾隆十分伤心。但让段青虹奇怪的是，他却望也不望两具焦尸。一个人死了妻女，应该是抚尸痛哭吧？但他却没有。段青虹当差多年，对于人的七情六欲，很容易看出是真是假，于是越发怀疑起贾隆来。
傍晚段青虹穿扎妥当，带好玄铁剑，蹑足在衙门后边巡了一匝，然后跃上瓦面，走到贾隆住的屋子，细看动静。他一招倒挂金钩，双足钩着屋檐，望进室内。贾隆坐在书桌前，似乎亦是满怀心事，面前放着一本《法华经》，目光却不是停留在书上。
段青虹上到瓦面蹲了半个时辰，一点动静也没有，但他还是耐心地等。
二更了，贾隆大声喊了两句“那鲁华、那鲁华”，似乎在诅咒什么。段青虹愕然，想：“这不是汉语，是不是佛经？”他脸伏在瓦面上，从裂缝中望下去，贾知府似乎趴在书桌上睡了。
段青虹望着星天，有点累。就在这时，突然贾知府吹熄蜡烛，走出房子，跃上屋顶。段青虹伏在一角，贾知府没有留意到他。贾知府穿着夜行衣，展开轻功提纵术，直向城北走去。
段青虹远远跟在后面，追了半个时辰，发觉贾知府是去王智信的府邸。他这么晚去王智信家干吗？段青虹继续跟着，知道最后都会有答案的。
果然，贾知府到王家了，但接下来的举动又令段青虹摸不着头脑：贾隆并不是翻墙而入，反而是除下头巾，左右望望，见大街上没有人，就去叩王宅大门说：“通报一下，知府来见你家老爷！”
贾隆悲伤之情已无，声音中气充足。段青虹跃上屋顶，从高处望下去，王智信家的护院保镖一个也不少。王智信对贾隆道：“贾大人好厉害啊，居然在我身边安插了内线！只不过你没有想到被我发现了！哈哈哈！”
贾隆道：“铁飞龙，你好卑鄙！说好的和我平分宝藏却食言！我追踪过来，你不但不悔改，居然又想暗算我！”
王智信道：“也真难为你了，穷追不舍，都追得我无处躲藏了！”
段青虹一愣：什么内线？王智信和贾隆似乎早就认识，而且为了财物有什么过节！
四
王智信和贾隆进去了，段青虹看不到他们，正想翻身进王府时，突然听到有人喊捉刺客！段青虹暗叫糟糕，行藏败露了，那些保镖怎么会发现他的？就在这时，只听到娇叱声：“我不怕你们人多……”
那声音好熟，居然是段青虹前次捉到的黑衣女子。
一阵兵器相碰的乒乒乓乓声，看来有七八个护院保镖围着她。段青虹心中骂道，这妮子，打扰我查案了！他像大鸟一样，亮出玄铁剑从屋顶扑下。黑衣女子认出段青虹，问他如何在此，段青虹没有回答，只望着远处，贾隆和王智信在几个保镖簇拥下，进了西厢一间房内。几个护院保镖的刀枪刺了过来，段青虹一招“大鹏展翅”，挡开兵器，捉住黑衣女子的腰带，锐声道：“你又闯祸了，还不跟我一起走！”
两人跃上屋顶，一阵“沙、沙”声响，保镖掷出飞镖、飞刀等暗器，直射段青虹两人的背脊。段青虹将黑衣女子一甩，扔出两丈多远，跟着舞动玄铁剑将暗器纷纷击落。在保镖跳上屋顶追来时，段青虹已跃出两丈外，跟随在黑衣女子身后：“你误我的大事了！”
黑衣女子嘴上一点不输：“是你误了我行刺王智信才真！”
段青虹抓着她的手腕，脚上加快，几下起落后，就远离众保镖。逃到僻静处，段青虹问：“你到底是什么人，老是找机会做杀手？”
黑衣女子道：“老实告诉你也无妨，我叫上官琴。王智信当年在贵州做强盗，名叫铁飞龙，我父亲上官天光是他手下二寨主，不满他滥杀无辜，和他理论，不想为他所害。其时我才六岁，被人救出山寨遍寻高手学艺，回来才知道他改姓换名成了王智信，退隱在广州。我找他，就是要报杀父之仇！”
“这案子越来越复杂了！”段青虹反复念起“那鲁华、那鲁华”这句话。
上官琴道：“你干吗用贵州土语骂我为恶魔？”
段青虹失声道：“那鲁华是恶魔的意思？”
上官琴努了努小嘴：“我小时候在贵州，和当地土人很熟，这骂人的土语当然知道！”
五
天亮之后，段青虹赶到王家大宅，扬帖“广州府总捕头段”，要见王智信。守门家丁说老爷带同妻妾出城去了，段青虹急了：“走了多久？”
家丁回答：“一早出发，已经走了三个时辰啦！”
段青虹策马直追，边在官道上飞驰，边想：贾隆一定与血蝙蝠有关系。第一，他到任不久，就有血案发生;第二，有仇家杀他妻女;第三，贾隆与王智信早就相识且有过节;第四，贾隆武功不弱，究竟得罪了什么人，被人追到广州生事？
段青虹将马一夹，直奔城外。王家在城外有一秘墅叫“冷香小筑”，他猜测王智信一定去了那里。赶了两个多时辰，费了好大劲儿才找到冷香小筑。走到门前，屋内静悄悄的，他暗叫：“不好，我来迟了！”拔出玄铁剑，轻推开大门。
台阶上果然横陈着四五个保镖的尸首。段青虹逐个摸一摸尸骨还热，显然死去不久，而且都是中剑死的！进入厢房，厢房内全是女尸，有四五个之多，包括王智信的发妻、小妾、婢女。他一一查看，发现她们都是挨了快剑，一剑刺穿心房而死！
段青虹踢开一间厢房的门，这房较大，陈设亦较华丽，床幔垂下，床上似乎有人。他蹑足走上前，玄铁剑横身戒备，屋里却不见一人，到处一片凌乱，好像被人寻找什么东西翻过。 遍寻王智信不见，段青虹想，我还是来迟了一步，让凶手溜走了。
找不到王智信，找到贾知府就清楚了。段青虹飞马奔回知府府邸，刚到门口，两个衙差叫住了他：“你来得不巧，贾知府半个时辰前骑马出城去了！”
段青虹焦急地问：“他去了哪里？我有要事！”
衙差说：“贾大人朝西走了！”
六
段青虹换了坐骑，将马鞭了又鞭，朝西出城三里，远远看到了贾隆，大叫他不要走！贾隆听到叫声，勒停了马，跳下马背。段青虹很快追到，在十丈外飞身下鞍，抽出玄铁剑：“贾隆，王智信家十多口性命，我都要知道是怎么死的？”
贾隆冷笑：“你有本事拘捕我吗？段捕头！”
段青虹玄铁剑舞得似疾风骤雨，一边直攻过去，一边喝道：“为死者申冤，在下不得不试！”
贾隆使出长剑，大鹏般跃起，“唰唰唰”刺出三剑，迅疾无比。段青虹出招“雪花盖顶”将浑身上下遮住，跟着一招“丹凤朝阳”剑尖一甩，直刺贾隆手腕。贾隆向后一纵，长剑刺出，“哧”的一声，段青虹肩头中了一剑，好在伤口不深。
段青虹被剑气迫得连连后退，失声道：“贵州苗疆的蛇蛤剑法？”
贾隆狞笑道：“你还想抓我吗？”
斗了两百多招后，段青虹已是破绽连连，身上起码有五六处伤口。贾隆还是纹丝不动。“哧”的一声，段青虹小腿又中招，痛得几乎倒在地上。
贾隆笑了起来：“我就送你归天吧！”
段青虹玄铁剑平举，突然用力握住剑锷道：“你应该听过我段家冲霄弹的威力吧？我这里就有一颗，看你怎样送我归天？”
冲霄弹是段家独门的暗器，江湖上的名气甚至盖过了大名鼎鼎的孔雀翎。贾隆吃了一惊，举起的手慢慢放了下来：“冲霄弹一爆，方圆十尺，无物可活，段捕头立心要与我俱亡？”
段青虹大笑：“我不杀你，你必杀我！况且这么多人死了，为伸张正义，我又何惧？”他一边说一边将手一扬。贾隆以为他放出“冲霄弹”，急忙伏地，但段青虹的玄铁剑并没有藏有什么弹，只是剑锷处突然射出一把尖尖利利的飞刀来，恰巧贾隆向下伏，利刃就刺入他的肩胛琵琶骨。
贾隆右手已经软软垂下，长剑脱手，痛叫：“你……你……”
段青虹笑道：“你难道不知兵不厌诈！”
贾隆一弹而起，满脸杀机喝道：“我左掌也可取你性命！”
贾隆只用左手，威力已减，段青虹和他堪堪扯平。十几招后，贾隆反而中了六七剑。段青虹占了上风，笑道：“贾隆，今天你走不了了，还是将故事老老实实讲出来吧！”
贾隆眼珠一转，突然停手：“好，我讲。不过，有条件！”
段青虹跃后三步：“什么条件？”
贾隆道：“告诉我，你是怎么怀疑起我的？”
段青虹道：“我明明已经说这不是采花案，是王智信家里人干的，你却一口咬定就是，而且还派我去王家守候凶手，我感觉你分明一直把我朝歪路上引。由此证明，你和王智信之间一定有什么关系！”
贾隆笑道：“你真聪明！当年我在贵州做官，抓了贵州大盗首领铁飞龙。他许诺给我巨额钱财，我找机会放了他。后来我受伤养了一年，伤愈之后才知道铁飞龙杀了二寨主上官天光，独吞宝藏，隐姓埋名，躲避官府追查，不知所踪。两年前我才知道他已经化名王智信当了官，且退隐广州。我于是申请调任广州，向他追索应该给我的宝藏。我安排了问菊到他身边刺探消息，哪知道被他识破杀了问菊！我亲自去找王智信讨要，他却不给，我就找他算账，杀了他，搜到了藏宝图！”
段青虹道：“你发现我怀疑你，所以在衙门自己放火，谎称被刺客追杀？”
贾隆道：“问菊是我安插到王智信那里的暗探，我如不一口咬定是采花案，你就要朝着王智信杀掉问菊的方向查，很快就会发现我和王智信的过节！但我最终还是没有骗过你！我发现你怀疑我，就自己放火讹称女儿和夫人亦死，先行安排她们出走躲避。我打算找王智信要到我应得的财物，就远走高飞弃官逃到别处！刚刚我已经杀了王智信，找到了藏宝图，想远走高飞，偏偏你不识时务追上来了！”
段青虹说：“怪不得衙役追不到放火的凶手，根本就是你自己没有别人！”
他竟忘了戒备，贾隆其实一边说话一边运气调息，这时看准机会，突然左掌一招“惊涛裂岸”拍出，段青虹挨了一掌，仰天便倒！
贾隆狞笑道：“你不是说兵不厌诈吗？不错，这世上就是骗子的天下，这次轮到我骗你了！”左掌横立，抢前就要置段青虹于死地！就在这时，躺在地上的段青虹突然按了按玄铁剑剑锷，又有两把利刃电射而出！
贾隆想躲避已来不及了，“啪啪！”两声直射入他的小腹，从背穿出。
段青虹在贾隆身上一搜，果然找到一份藏宝图。
七
段青虹勉强挨回家，一躺上床就感觉浑身到处都疼，他再也动不了了。
天已黑了下来，有个黑影闪到窗前，拿出一支嫩竹管，向着房内一吹，一阵白烟冒出，段青虹暗叫一声不好，整个人就全身僵直了。那是江湖有名的“五香麻筋烟”，人吸了之后，除非有解药服，否则是浑身无力。
一个蒙面人推开门，举着一把大砍刀一步步走进来。
恰在此时，上官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大喝：“贼子住手！”
蒙面人转过脸来，解下黑巾，竟然是王智信！
上官琴惊道：“你没有死？”
王智信道：“贾隆太厉害了，我只有装死才能骗过他，好在他只顾找藏宝图，没有太在意我的死活，我总算骗过了他！之后我尾随段青虹和贾隆，知道段青虹已杀掉了贾隆，搜到了藏宝图。我又尾随着段青虹回到这里，想慢慢找机会杀掉段青虹，再拿回藏宝图！”
王智信说着话，趁上官琴放松警惕的时候，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支竹筒，放在嘴前一吹，有一股白烟喷向她的脸上！上官琴叫了一声“五香麻筋烟”，跟着就软倒，王智信慢慢向她走来，上官琴突然射出一把飞刀，插入他心口。王智信一个踉跄，仰后便倒，有点不相信地说：“你是上官天光的女儿？你为何不怕麻筋烟？”
上官琴轻蔑地说：“不错，我是上官天光的女儿上官琴！你杀了我父亲，今天我终于可以报仇了！我自小即得到父亲的传授，能自闭呼吸，你的五香麻筋烟我根本吸不进肺里！”
王智信叹道：“报应，真是报应不爽啊！”
上官琴在王智信身上搜出解藥给段青虹服下。一会儿工夫，段青虹醒过来了，一见上官琴，憨笑道：“我以为自己死定了！”
上官琴娇媚一笑：“那我可舍不得！”
段青虹问王智信：“你杀问菊为什么要画一只血蝙蝠？”
王智信喘息着说：“我娶了年轻貌美的问菊，起初非常高兴，后来才发现她居然是贾隆的密探，我当然立马杀了她！你问我为什么画一只蝙蝠？蝙蝠只能在夜间出现，好像我一样，虽然富甲天下，却不敢光明正大用这些钱，所以我杀了她后就画了一只蝙蝠！”
说完，王智信头一歪死了。
选自《上海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