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行的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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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 要:《白雪乌鸦》以百年前哈尔滨大鼠疫为题材,通过对死亡的书写,描绘人间百态。迟子建聚焦大历史时代下的民间底层小人物,以其在鼠疫中的存在境遇为描写对象,折射出灾难下普通人物的人性,完成了对大历史的重新建构与解读。她直面死亡,以温情书写的姿态,铭记历史纵深处被忘却的生命,抵抗生之艰辛与死之绝望,彰显了悲天悯人的生命情怀。不过温情书写削弱了题材内在的独特性,消解了灾难主题的悲剧性,弱化了作品的深度和厚重感。
  关键词:《白雪乌鸦》;小人物;死亡;温情书写;限度
  作者简介:周艳敏(1985-),女,山东济宁人,研究生,山东协和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7)-23-0-02
  迟子建在中国文学界有着自己独特的写作风格,多年来,她并不从于各类文学流派和浪潮,以逆行的姿态,始终坚持自己现实主义的写作态度和踏实沉稳的写作风格,永不疲倦地在人心深处勘探神性的遗址。先后写就《树下》、《伪满洲国》、《越过云层的晴朗》、《额尔古纳河右岸》等作品,她坚持使用自己的话语方式和内在精神在文学世界中进行探索和实践。把百年前哈尔滨发生的大鼠疫这一真实事件,用长篇小说《白雪乌鸦》呈现出来,将历史真实融入到文学想象中,在历史与现实的缝合点上,以另类的温情书写方式,将宏大的国家民族关怀落到平凡人的日常生活中,通过对死亡的书写,描绘了一幅大难来临时的人生百态图。
  一、历史的另类叙事——以小人物写大历史
  评论家南帆先生曾说“由于史诗和历史演义的渊源,长篇小说始终隐含了再现历史的兴趣。所以,可能每个自觉的“现实主义”作家在涉及历史性题材时,都会怀有这种“复原时代”的写作理想。在历史素材的基础上进行提炼、创作,相比天马行空的自由想象,更考验作者的文学素养和能力。《白雪乌鸦》巧妙而质朴地处理历史与虚构的关系,既尊重历史史实,又合情理的进行想象。
  小说描写了1910年哈尔滨傅家甸的百姓在突然爆发大鼠疫后的日常生活,以多个人物的命运为叙事推进线索,由马车夫王春申磕磕绊绊的家庭生活开始,从鼠疫的来临、爆发、肆虐、控制,讲述了王春申、傅百川、翟芳桂等几户寻常人家在鼠疫爆发后经历的种种悲欢离合。
  《白雪乌鸦》对人的塑造表现出显著的“去中心”独特个性。作品中先后出场的人物多达几十名,却没有绝对主配角之分。作者尊重所有人的存在形态,没有按惯常的叙述方式,设置中心人物,凸显大事件中正派主角英雄主义的壮举,他着力突出的是灾难来临时傅家甸地区百姓的整体群像,探寻底普通层民众个体面对大鼠疫时的内心世界及行动。写他们几代人的生生不息、他们的喜怒哀乐、愁肠百结,如王春申的胆小和善、倔强内敛,翟芳桂的多舛命运和“从良”后的平和坚毅,翟役生的仇恨阴鸷,秦八碗的“大孝”,陈雪卿的高贵刚烈和情深意重,于晴秀的秀外慧中、率直性情,傅百川的慷慨大义,伍连德危难之际承受压力的担当,等等,迟子建的笔下的温情,通过对系列人物的形象塑造和人性刻画,展现出灾难下普通人对生活的坚忍与创造,在对小人物的书写中完成了对大历史的重新建构与解读,并获得了生命的温度与厚度。
  二、对死亡的超越——向死而生
  苦难与死亡是迟子建作品中常见主题,但她并不沉迷于书写死亡,对死亡的渲写有数且自控。她善于用一种温情与敦厚的笔触去描绘死亡,试图在死亡濒临时的苍凉感中寻找黑夜中的点点星光。所以在迟子建笔下的死亡背后,我们始终都能看见善良、坚韧、亲情、爱情,看到死亡中的“忧伤而不绝望”,从而获取超越死亡的意义与价值,淬炼成一种由死而向生的信念。
  小说《白雪乌鸦》中,作者以一个个生命个体的覆没,铺展了历史瞬间的惨烈与悲怆。周家祖孙三代在鼠疫最猖獗之时,将自家的点心铺改造成伙房,每日义务为被隔离的染病者运送饭食,最终均染疫身亡;医官伍连德为切断疫病感染源,宁愿顶着“擅自焚尸”掉脑袋的罪名;俄国歌唱家谢尼科娃在教堂为鼠疫患者募集善款,让女儿扮成天使给每个捐款者赠送糖果,最终母女二人都感染疫病而亡……
  而迟子建在小说中并没有专注于书写死亡的残酷与悲情,将叙事的重点放在非正常生存状态下民众对疾疫的默默承受及日常生活之中,王春申家的三铺炕客栈、翟桂芳家的粮栈、周耀祖家的点心铺、罗扎耶夫的鞋铺、傅百川的傅家烧锅……猝不及防的灾难死亡与琐屑恒常的日常生活相并置,通过日常生活的温馨来反衬死亡的残忍惨烈。“死”既无法躲避,“生”则尤为可贵。因此,当死亡到来时,人们由开始的惊吓、恐惧与绝望,到逐渐接受死亡视为平常,甚至开始在死亡中寻求新的生活乐趣与意义。所以,傅家甸的人们在经过一段时间沉静后,又陆续走出家门,开始日常凡碎的生活,又可以淡定从容地“谈瘟疫,谈生死,也谈天气和家长里短的事情”,依然要柴米油盐、哭笑哀乐、爱恨情仇、生老病死。周耀祖一家人在鼠疫的死亡威脅下,依然很精心的在腊月二十三日送灶神。
  死亡并不能抹灭生机,作家迟子建试图以笔下凛冽寒风中透出的一丝希望和温暖。告诉活着的人们,生命在死亡之后延伸,死亡不会湮没爱和希望,并给予人们不在灾难中绝望和沉沦的力量,向死而生的力量。
  三、温情书写的限度
  苏童曾说“迟子建的创作总是“以一种超常的执著关注着人性温暖或者说温润的那一部分……”《白雪乌鸦》对灾难主题的多重化解正体现了作家悲天悯人的情怀和对芸芸众生的一往情深,作品也因此具有了“悲而不痛”、“哀而不伤”的中和之美。小说中没有呼天抢地,没有咬牙切齿,也没有成为血淋淋的“生死场”,如疫病院、俄国铁路医院等死亡集中地,虽然屡次出现在小说场景中,却以及其低姿态浮略而过,留给读者的是一个一笔带过的影像,并没有对鼠疫的残酷、创伤进行血淋淋的渲染和直视。
  《白雪乌鸦》中的温情彰显了作者理想主义的倾向,她以温情书写的姿态,铭记历史纵深处被忘却的生命,抵抗生之艰辛与死之绝望,彰显了悲天悯人的生命情怀。温情表达美好、必要,却应把握限度,“温情”的介入方式可能导致深邃思想流于肤浅,从而无法完全释放灾难本身创伤性,在消解灾难主题悲剧性的同时,也削弱了作品的深度和厚重感。所以,有质疑《白雪乌鸦》中“笔下的苦难尽管已经具备了时间的绵延性与持久性,然而稍欠纵深与推进。”从另一个角度来讲,被弱化了的“恐惧”与“欲望”,本身也在一定程度上对灾难进行了消解。诚然,鼠疫只是大社会生活中的一小角,只是,过早表达的镇定和从容,可能让小说中的鼠疫灾难从爆发之日起,就面临着平伏的状态。脆弱的生命在面对这样无力改变巨大灾难前,温情,减弱了生命的敬畏,削弱的作品的内在厚度。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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