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花椒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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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起爸爸的花椒糖,先得从那次妈妈的电话说起。

  那天妈妈有事临时出一趟门,她出去了不久,就打回电话来,是我接的,妈妈说:“你是阿葳吗?”“我是啊!”“告诉你,我出来才想起来,炉子上有一锅番茄牛肉汤,快煮好了,可是我忘记放盐了……”“没关系,我来放好了!”“啊,不行,不行,你哪里知道放多少!”我不服气,“我会的啦,你忘了有一次你烧牛肉,不是叫我放的酱油吗?放多少盐?”“啊!不可以,不可以,千万不可以。大姊回来没有?”“只有爸爸在家。”“那就叫你爸爸来听电话。”“妈,你以为爸爸比我更知道该放多少盐吗?”“别废话!”
  我只好把美食家——我的爸爸——从午睡中喊起来。我爸爸接了电话很高兴。妈妈派他做点儿事,他总是特别起劲儿。放下电话,他立刻戴上眼镜,奔向厨房去了。
  我在饭桌上做功课,只听见爸爸掀锅盖、盖锅盖,来回好几次,一会儿又咂咂咂地在尝那汤。想必是那放盐的工作,做得十分仔细——放一点儿,尝一尝,才能恰到好处。不过还是我妈妈的本事大,如果只需要一匙的1/10的话,她在盐罐里舀起一匙来,把盐匙儿一掂,自然就是1/10的盐撒到锅里了。
  这时候我爸爸从厨房里出来了,表情显得有点儿严肃,大概是工作神圣的关系。但是过了一会儿,我见他又拿了笔墨纸砚到厨房去,不知做什么——总不能到厨房去写文章,等着牛肉汤煮好吧?对了,说不定他是要写一张条子贴到锅盖上——“本汤业已放盐”!因为爸爸常常责备妈妈做事不经过大脑,大概怕妈妈回到家后再放一次盐。
  妈妈在晚饭前回来了。当那碗金红色的番茄牛肉汤端上来的时候,我爸爸拍了一下大腿,笑得别提多么抱歉了,他说:“今天真糟糕……”“怎么?”大家都吓一跳。“我把糖当成了盐,放一些尝了尝,不够咸,又放一些尝了尝,还不够咸,后来尝出甜头儿来了,我才知道搞错了!”“唉!那还怎么喝啊!”妈妈的脸立刻变了色。
  “不过你们可以尝尝,味道还不错。我后来又继续放了盐,虽然甜了一点儿,但是番茄原本是酸的,放了糖,再放盐,不就中和了吗?”
  我那甲种体格、目前是预备军官的大哥哥,面有愠色——别怪他,他是独子,又是每个星期只回家一次打牙祭的阿兵哥。他说:“盐跟糖,您都分不出来?”
  妈妈赶快说:“你爸爸是近视眼。”
  汤倒不算顶难喝,不过每个人那天喝汤的方式都很特别,喝一口就咂咂嘴,深深地去体味那酸、甜、咸的综合味道。
  我爸爸最后下了结论,他对妈妈说:“下次你就不会弄错了。我已经在糖罐和盐罐上,各写了标签,贴上去了。”
  妈妈从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声,“两个罐子,用了足有十年,我几时给你煮过甜牛肉汤喝来着?”
  第二天,妈妈就把两个罐子上的标签撕掉了。真可惜!我爸爸常说,他的字是郑板桥体,怎么好撕掉呢?而且,那岂不辜负了爸爸对妈妈的一番好意吗?所以我就说话了:“妈,何必撕掉?有总比没有强。”妈妈说:“罐子一高一矮、一盐一糖,我从来没有拿错过。现在上面写了字,害得我每次要看看,反倒乱心,起交错反应,你懂不懂?”
  昨天,我妈妈正在厨房,锅里干焙着一些花椒粒。电话铃响了,我接听后立刻喊妈妈:“妈,您的电话。”妈妈从厨房里出来了,问我:“谁来的电话?”
  我不由得笑了笑,说:“长途。”
  妈妈一听是长途,好高兴,打了我的小屁股一下,又问:“哪个吗?”
  对了,妈妈的长途电话多得很,潘长途、张长途、王长途、严长途……不,我应当说潘阿姨、张阿姨、王阿姨、严阿姨才对。这回是潘阿姨。
  妈妈坐下来听电话,二姊姊过来了,她轻轻地拍拍妈妈的肩头说:“少说两句吧,你的干焙花椒还在火上,我可不会帮你弄啊!”
  二姊姊自從考进一女中(其实只是夜校),就这么老气横秋的,把妈妈也当成了小孩子,怎么可以拍拍打打的!
  不过也不能怪二姊,妈妈的长途电话——学一句大哥哥的形容词——真是terrible(可怕)!常常话都快说完了,就要说“再见”了,潘阿姨还要加上一句:“我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跟你说。”于是妈妈也就恋恋不舍地握住听筒说:“那你就再想一想吧!”所以,二姊姊第二次来警告妈妈:“花椒可热得在锅里跳舞啦!”
  这时候,我爸爸突然出现,他一语不发地又从书房走向了厨房,当然是去接掌那干焙花椒之职——因为妈妈自制花椒盐,也是为了爸爸呀!把花椒焙过以后,压碎,加上细盐,装在罐子里,随时取出,可以用来蘸炸花生米或炸胗肝吃。这是爸爸最喜欢的调味品。
  妈妈见爸爸去厨房,就更放心地说她的长途了。我和二姊姊做个鬼脸笑笑,二姊姊说:“妈,放心接长途吧,你的理想丈夫替你炒花椒去了!”妈妈的电话打完了,爸爸的花椒盐也做好了,满满的一玻璃瓶,够吃大半年的,真叫棒!晚饭桌上,立刻多了一样小菜——炸花生米。爸爸叫我:“阿葳呀!别忘记撒点儿花椒盐在炸花生米上。”
  “知道喽!”
  那碟花生米摆在爸爸的面前,因为那是他心爱的小菜。爸爸夹起第一粒花生米来吃了,他嚼了嚼,咂咂嘴。又夹第二粒放进嘴里,抿抿嘴,“咦”了一声。等到第三粒放进嘴里,他的筷子就直点着我,“你在炸花生米里放了什么?”“花椒盐嘛!”“你放了糖。”爸爸肯定地说。“我没放糖,一定是你放了,爸。”爸爸愣住了,满桌子人都愣住了。“那矮罐里,不是盐吗?”爸爸问。“盐?”妈妈说。“唉!”大姊姊叹了口气。爸爸哈哈一笑,笑得那么和气!二姊姊说:“理想丈夫!”
  吃完饭,我要做功课了,今天要写一篇作文,我想不出写什么。二姊姊说:“那还不容易!我给你出个题目,就写《爸爸的花椒糖》好啦!”
  (张晟摘自青岛出版社《爸爸的花椒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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