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拥挤的墨西哥城
　　
　　 墨西哥是令我神往的地方。几次在美国西海岸旅行时，再往前走一个多小时就到了美墨边境，可每次都是擦肩而过。而在我工作的公司，有好几位都是墨西哥人。他们性格粗犷、剽悍，生性一副印第安人后裔的轮廓，令我在生畏之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墨西哥有9800万人口，其中有8000万是印第安人和西班牙人的混血儿，也就是迟至19世纪才形成的世界大民族——墨西哥人。这种人种间混血的大民族，墨西哥在世界上首屈一指。同时墨西哥还有世界上最大的印第安人群体，达1200万，他们讲西班牙语的已经占大多数，融入了现代社会。
　　 我在一个初夏与公司的一位懂西班牙语的朋友吉明一起从旧金山登机向南飞行约四个小时后，来到了墨西哥城的上空。从飞机舷窗看到密密麻麻的建筑物、道路、汽车、绿地、人流之后居然又飞了那么久还不到机场，使你在天空就为这个城市的一望无边而瞠目。楼房连着楼房，汽车挨着汽车，街道依着街道，商店傍着商店，摊贩望着摊贩。连天主教堂似乎也是一个又一个，遍地都是。
　　 飞机一着陆，我们便驱车来到市中心，安置好住宿后进入熙来攘往的人流中。这是一个热烘烘的城市，虽说是位于海拔2000多米的高原，但毕竟地处北回归线以南，比到了6月还要穿毛线衣的旧金山热多了。而且，街两旁是高大的棕榈、芭蕉……这些树中的望族呈现了特有的亚热带气氛。这里人们的皮肤大多呈现着某种棕红健壮的颜色，表露着更多的夏天的热力。
　　这是一个世俗的、喧嚣的、拥挤的城市。小汽车缓缓爬行，几乎在每一个路口都不得不停下来等待绿灯。虽然有严格的交通规则，但是仍然不时有强行抢行的车和人，过马路的狂奔颇类于玩儿命，大汽车走在街上，不断放肆地嘟嘟响着马达，而且冒着黑烟。人们在睡梦里不但要听取这一切车辆的噪音，而且听得到头顶上飞机发动机的强音。
　　这是一个民族的城市，又是一个国际的城市。在墨西哥城的商场里我用英语购买物品时偶尔也遭碰壁，工作人员会歉意地回答我说：“我不懂英语。”幸好有吉明在场帮我解围。这种情形，在我去过的法国、意大利甚至德国，都是不可能发生的。而她离美国是这样近，却相对保持着独立的民族性，这种排他性实际上也多少遏止了墨西哥的发展，尽管墨西哥也是一个开放的多元化组成的国家。正如一位前总统说的：“墨西哥的麻烦在于她离天堂太远而离美国太近。”
　　 墨西哥城呈长方形，南北略长，东西略窄。以阿拉梅达公园为界，东部是老城区，西部是新城区。老城区的街区比较规则有序，建筑物以西班牙式和巴罗克式为主，并保留着某些印第安古迹。北部的瓜达卢佩·伊达尔戈为宗教圣地。向西、向南发展的新城区高层建筑林立，街道比较宽阔，主要街道呈斜交，街区不太规则。市区道路呈方格形，也有呈环形和辐射形的，街衢纵横。主要骨干街道是起义者大街和改革大街。起义者大街自东北向西南斜贯全城，它把沿途的商店、旅馆、银行、写字楼、企业串联在一起，是城市经济和交通的大动脉。而美丽宽敞的林阴道——改革大街横穿东西，分西、中、东三段。西段环境优美，一幢幢风格各异、精致豪华的别墅掩映在绿树阴中；中段贯穿市中心，两旁摩天大厦比比皆是，是大银行、五星级饭店、商厦的集中地，街心和人行道上矗立着许多名人的塑像；东段耸立着一批高层公寓。
　　 墨西哥有56个印第安民族，有的民族还有若干部族。区别不同的印第安民族主要是根据语言，但是，穿着打扮也是区分不同民族或部族的重要标志之一。墨西哥人能够根据衣着来区分不同的印第安民族，但是，我们却很难做到这一点。我们在市中心“索卡诺”广场“大庙”古迹前看到了模仿古代阿兹特克的舞蹈，还看到头戴羽毛装饰、身穿古装的民间艺人的精彩表演。
　　 据说，今日墨西哥的印第安男子平时的衣着已与一般农民无太大差别：头戴草帽，脚穿皮凉鞋，上身穿衬衣，下身穿粗布长裤。女子喜欢穿绣花衬衫和裙子。只是在节日和喜庆的日子，他们才穿上本民族的服装。
　　在墨西哥城逛街购物，一天下来最大的感受是交通拥挤，常常塞车。我们打车从老城到新城，竟足足走了40分钟。人流嘈杂，各色人种混居于大街小巷中，俨然一个庞杂的大都会。
　　
　　国家宫
　　
　　 在墨西哥城宪法广场东面有一座宫殿式的建筑，富丽堂皇，巍峨壮丽，在广场上与墨西哥大教堂、市政府、最高法院等建筑群遥相呼应，并以其别致的建筑而卓立于广场中，它就是颇负盛名的国家宫。它原为莫特苏马二世的宫殿，尔后改为新西班牙总督府，曾在遭到破坏后重建。
　　 这是一座四层楼房的建筑群，融印第安、殖民时期和现代建筑风格为一体，宫殿坐东面西，分成南、中、北三部分，每个部分正中部都有一扇大门。而它的屋顶依然是红色，这使我想起我从旧金山乘飞机在墨西哥城上空盘旋时，看到连片的建筑物几乎看不到边，它们大都是红色的屋顶，仿佛一张硕大的地毯。
　　 国家宫有14个庭院。我们从中央大门进去，经过拱廊过道，就来到宽阔的四方形中央庭院。庭院四周每边有10座高大拱门，与围绕庭院的走廊相连。每年9月15日晚上，庭院内张灯结彩，五光十色，中央搭起半圆形大舞台。总统主持“敲钟仪式”后，邀请各国贵宾和使节，以及各界代表上万人，到这里观赏墨西哥民间歌手和舞蹈家们的精彩表演。
　　 从北侧大门进去，是名为马里亚诺的庭院。过道上，竖立着一尊华雷斯总统的青铜雕像。这尊雕像是用在华雷斯领导的改革战争中，从保守派军队手中缴获来的大炮的青铜铸成的，以纪念这位伟人的卓越贡献。正对雕像的北门通往华雷斯的办公楼，现称为华雷斯区，已布置成供人瞻仰的博物馆。博物馆前厅陈列着一幅华雷斯童年牧羊的彩色玻璃镶嵌画，四周饰有墨西哥共和国的国徽和31个州的州徽，下面题词道：“当这位小孩成为墨西哥总统时，他摧毁了帝国，重建共和国。”
　　


　　 南侧大门称为荣誉门，里面的庭院称为荣誉院，四周建筑是总统工作和活动的场所。这是国家宫最重要的地区。围绕庭院的第三层是全宫的核心，走廊中的巨型水晶枝形吊灯及两旁的大花瓷瓶和铜像等珍贵艺术品，都擦得一尘不染，闪闪发亮。墙上还陈列着许多著名油画。东、南向走廊取名为总统走廊，因为在这里陈列着独立以来历届总统的巨幅油画像。
　　最令人注目的是国家宫中央楼梯的回廊中由墨西哥壁画之父里维拉创作的巨幅壁画，壁画高6米，长数十米、共有一千多个人物，气势磅礴，描绘了墨西哥从古代到20世纪40年代的整个历史，这幅巨型壁画是墨西哥壁画艺术的瑰宝。
　　墨西哥之旅给我一个强烈的印象是，无论是酒店里的装饰品，还是大街上的雕塑、绘画等，都渗透着欧洲文化的气息。如今，面对里维拉创作的巨幅壁画，我依然从五彩画笔里读到了印第安、欧洲等不同的文化，这是一个多元文化组成的国家，包括它的每一件工艺品、绘画、文艺作品等。这种区域性的多元文化，渗透到墨西哥的每一个角落。
　　 “从当地的壁画上可以看到，墨西哥曾经是一座水城，西班牙人称它为‘新世界的威尼斯’。”吉明告诉我。他说，美国记者奥克兰·罗斯在他的历史小说《黑圣母》里描述了16世纪的墨西哥城，当时的阿兹台克是一个复杂的社会，有巩固的统治权力，在天文学、数学和医药方面都有相当的研究，而且热衷于艺术，尤其是诗歌、音乐和园艺。他们填湖建城，建立了首都特诺奇提特兰（即太阳和月亮之子）。它在1521年被西班牙人摧毁的时候，拥有居民二十多万，其规模和富有可以和当时的君士坦丁堡抗衡。今天的墨西哥城就是在它的废墟上建立起来的。
　　 在罗斯的笔下，这座城市坐落在帕斯科科湖的一个岛上，湖上漂浮着“水中田畦”，就是将泥土铺在芦苇编成的浮筏上种植蔬菜水果，仿佛一座巨大的花园。今天，城南那些数百年前修建的阿兹台克运河依然给城里提供水果蔬菜，以及装饰用的植物花卉。
　　如今，我们在墨西哥城里已经看不到水的环绕，当年的人造湖只留下了遗迹。当我们离开国家宫驱车回宾馆时，感受到的依然是嘈杂、拥挤，城市还在向四周膨胀。与纽约和巴黎一样，墨西哥城的塞车无处不在。
　　
　　 库库尔坎金字塔
　　
　　 公元9世纪，阿拉伯留传着一句谚语：“人怕时间，时间怕金字塔。”这里指的是埃及金字塔。
　　 在墨西哥，最为著名的金字塔当属太阳金字塔和月亮金字塔，另一个颇有特色的金字塔是库库尔坎金字塔。
　　 “埃及的金字塔只是法老巨大的坟墓，而墨西哥的金字塔主要用来作祭坛，库库尔坎金字塔顶端那个平面，就是进行祭祀仪式的场所。”一路上，吉明用他丰富的墨西哥历史知识给我讲解着。
　　 我们来到大广场中央，站在库库尔坎金字塔下，一座呈四方形、高达三十多米的塔身巍然昂首蓝天。塔基共有9层，越往上越小。四面都有台阶，正面台阶角缘装饰有2个硕大的羽蛇头。其刀法颇为细腻，形象逼真，显示了伊查人的聪明才智。
　　


　　 “库库尔坎金字塔又称城堡，是奇琴伊查主要古迹之一。‘库库尔坎’是玛雅语‘羽蛇风神’之意，因此，它也被称为羽蛇风神金字塔。”吉明指着塔顶平台上一座四方形的神庙说。每年9月22日下午3时左右，太阳就开始向正西方向下沉。而北部边墙上的光照部分，在阳光的四射下，棱角便愈加明显，从上至下逐渐由笔直变为海潮般的波浪形，宛若一条巨蟒从塔顶向大地游动，显得格外壮观。到下午5时许，这一边墙上的光照部分，除了石雕蛇头外，还有沿着上墙边排成一列的7个等腰三角形，与生长在这一地区的响尾蛇花纹极相似。 据说，古代玛雅人就是在此时此刻庆祝长羽毛的蛇神下降的。10分钟后，石雕蛇头就会变成阴影，随之，7个等腰三角形也由下而上依次消失，下午6时左右，蛇形奇景宣告结束。
　　 这一奇观的出现，并不是偶然的巧合，而是古代玛雅人认识到季节的变化，为适应宗教和农业的需要，经过精密计划和设计的结果。每当3月春分出现光彩蛇形时，古代玛雅人便认为带羽毛的蛇神给他们带来了雨水，降福于他们，使土地肥沃，于是他们着手耕种。当9月秋分再出现这一蛇形奇景时，那便是带羽毛的蛇走了。这就意味着雨季的结束和旱季的开始。
　　 据称，库库尔坎金字塔的建筑构思与对太阳的崇拜有关。整个金字塔全部用石块砌成，塔顶建有一座天文观象台，塔边四面成等边梯形，塔的每边都各有91级台阶，直通塔顶。塔的四面对称，精致美观。四边都有364级台阶，再加顶部的平台，共有365级，同一年的天数相一致；塔的每一面有52块石块，这与托尔特克人把52年算做一纪相吻合；此外，塔分为9层，由于中间台阶相隔，每一层分成18部分，18这一数字又同玛雅日历中一年有18个月相同。
　　 奇琴伊查玛雅城邦是玛雅古国最大、最繁华的城邦。13世纪时突然被废弃。废弃之后，后世的人们面对着库库尔坎金字塔，在惊奇和赞叹的同时，产生了深深的困惑：如此宏伟的建筑，怎么可能出自渺小的人类之手，一定是来自天外的巨人和神仙创造的！于是，许多神奇的传说，连同种种困惑，一代又一代留传下来。
　　 日照开始西斜，库库尔坎金字塔像一只金红色的巨兽，默默地静卧在辽阔而荒凉的废墟之间。巨塔下，是一群群来自世界各地专访它的好奇的游人……
　　
　　 陶醉在“壁画之都”
　　
　　 各国的首都皆以自己独特的风土文物显示着它的性格、文化渊源和民族精神，熏陶着本国的人民，吸引着异邦的游客，给人们留下了鲜明的印象。墨西哥城的壁画独树一帜，它是墨西哥艺术的瑰宝，为高原古国增添了绚丽的色彩。这次能亲历墨西哥，亲眼目睹墨西哥人引为骄傲的无数壁画，我深深为之陶醉。
　　 一种艺术的产生和发展，必然有其文化和历史的渊源。墨西哥的壁画，在古代印第安人时期就曾兴盛一时。如1946年在恰帕斯密林深处发现的著名的博南帕克画殿的彩色壁画，约为公元8世纪、9世纪的作品，是一组关于长征主题的历史壁画。太阳金字塔附近残存的建筑和月亮金字塔的蝴蝶宫，也保存了古代印第安人的壁画。20世纪20年代初，在1910年~1917年革命的影响下，墨西哥兴起壁画运动，继承和发扬了印第安人的壁画传统。这个运动的高潮一直延续到1945年。在这期间，壁画遍及全国各州，而80%集中于墨西哥城，墨西哥城因此被誉为“壁画之都”。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你站在墨西哥城的任何一个十字路口，只要放眼四顾，就一定会看到几幅壁画，它们可能在一家商店的门口，也可能在一家剧院的门楣上方，甚至整个建筑物的墙面上都绘满了色彩鲜艳的巨幅壁画。墨西哥国立大学图书馆大楼便是一幅绘满壁画的彩色大楼。
　　


　　 建筑物外部处处可见壁画，建筑物里面当然更不用说。无论是古老的楼房还是现代的大厦，只要你跨进大门，总会有一幅壁画甚至好多幅壁画迎接着你。在我下榻的宾馆大厅里，一幅壁画居然画到了天花板上。画面上是美丽的圣母和一群在空中飞翔的小天使，还有簇拥着他们的鲜花、绿草、五彩绚烂的云霞……
　　 墨西哥大地震使很多高楼大厦变成了瓦砾场，然而大部分壁画都安然无恙。其中，国家宫、公共教育部、美术宫、革命历史博物馆和自治大学主楼等地方的壁画尤为著名，成为游览者必游之地。
　　 这些壁画题材广泛，从各种不同的角度，反映了墨西哥人民的生活、文化和光荣的革命斗争历史。墨西哥现代壁画的首创者是著名画家里维拉，他在国家宫中央楼梯的回廊创作的巨幅壁画给人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令人久久回味。
　　 美术宫的壁画尤为令人神往，因为它们出自墨西哥三大现代名壁画家里维拉、奥罗斯科和西凯罗斯。总的主题是人类解放。里维拉的一幅壁画曾有过这样的遭遇：1933年，纽约新建的美国石油大王“洛克菲勒中心”大厦曾邀请里维拉去画壁画。他画了人类如何掌握技术为社会主义胜利服务的主题。在这幅巨大的壁画中，资本主义社会的危机和人类未来的理想社会形成鲜明的对照。画面上，群众举着“我们在挨饿！”“我们要面包！”的罢工标语牌。这种情景与画面另一端描绘跳舞、打牌、酗酒和作乐的情景形成鲜明对比。壁画的这种主题思想当然引起资本家的恐惧，不久，这幅壁画就被销毁了。但是，里维拉于1934年又在墨西哥国家美术宫照原样重新绘制了一幅，继续让人们观赏。
　　 墨西哥壁画题材极其丰富，除了表现历史、人类解放外，还有各种各样的神话，玛雅人的传说、印第安人的风俗、歌舞、科学幻想等等。像里维拉在国家宫创作的《克特萨尔阿特尔传说》，便是此类代表作。我们下榻的宾馆附近有一家餐馆的门楣上方也有一组浮雕式的壁画，画面上是一些正在烹调的印第安人。这样的壁画，未必出自什么名家之手，但那鲜艳而又浓淡相宜的色彩、那夸张而又颇能传神的构图，使人强烈地感受到艺术的魅力。
　　 墨西哥壁画的艺术风格，可以说是千姿百态，异趣横生，极具艺术生命力。我在离开墨西哥前夕，在墨西哥城最高的建筑墨西哥饭店门前看到一幅大壁画，画面上没有具体的形象，只有许多起伏交织的云纹，云纹中隐隐约约有一种似人非人的飞行物。面对这幅极为抽象的壁画，你会情不自禁地产生一种强烈的神秘感。
　　 墨西哥画家当年提倡画壁画，目的是为了让艺术走向人民群众，走向墨西哥城街头。墨西哥的壁画来自人民，它不仅以雄浑的笔触刻画了墨西哥民族的光辉过去，而且还在鼓舞和激励着墨西哥人民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