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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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结仇


  最近,我被人跟踪了。
  他总是和我保持着二十米左右的距离,人长得不是很高,年龄应该跟我差不多。他穿着一套星辉中学的校服,脏兮兮的。远远看上去他的眼神有些阴沉,似乎充满了敌意。我不明白他跟踪一个初三学生的意义在哪里。或者他是乞丐,想找我要点钱。不过真是很可惜,他找错对象了,因为爷爷很少给我零花钱。
  他肯定是哥哥顾成岭特别找来的帮手,他一直想陷害我。
  爸爸杀人入狱之后,我们就跟爷爷生活在一起。那年我八岁,顾成岭十岁。爷爷是发电厂的老职工,我们住在发电厂附近的一排老平房里。
  爷爷年轻的时候参过军,脾气有些古怪,接管我们兄弟之后很是严厉。除此之外,爷爷还好喝酒。一旦喝醉了回家我们都得遭殃。顾成岭曾经对我说是因为爸爸入狱,爷爷心情不好,所以他才借酒消愁。
  我可管不了那么多,挨了几次打之后我就学聪明了。一旦在家里做了什么错事,我都会对爷爷说,是哥哥让我这么做的。爷爷不听顾成岭辩解,因为他比我大比我懂事,所以就顺理成章地做了替罪羊。
  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已经不能拿“不懂事”作为借口来脱罪了,所以我不得不想出一些新的方法来。比如从同学那儿借来课外书看时,我会在某一页的角落里写上顾成岭的名字,这样一旦被爷爷发现了,我就说是从顾成岭的枕头下看到的,上面还有他的名字呢。
  我最近一次栽赃顾成岭是一个月前。那天我拿了一个足球在家里踢着玩,一不小心足球飞起来将橱柜旁的鱼缸打破了。那个鱼缸是爷爷的心头肉,他闲暇的时候最喜欢站在前面赏玩那些金鱼。我估计爷爷回到家杀了我的心都会有。
  于是,我将自己的球鞋脫下来沥干水,然后放到炉火上烤干,接着我从鞋柜里将顾成岭的球鞋拿到水龙头下冲个透。
  晚上爷爷回来果然是火冒三丈,我故意将顾成岭的那双湿鞋展示给爷爷看。那天晚上顾成岭被狠揍了一顿,半夜的时候我还能听到他在房间里发出“哎哟”的声音,说实话,当时我确实有点良心不安。
  第二天顾成岭被勒令穿着那双湿球鞋去上学。因为是冬天,顾成岭被冻得很惨,膝盖以下都像失去了知觉。放学回到家,我看到他脸色苍白,嘴唇发乌,整个人不停地颤抖。后来他发烧了,两三天才好起来。我觉得这件事情让我们彻底结了仇。
  顾成岭很聪明,他一定会想办法陷害我的,很快我就得到了报应。
  有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自己的牙齿全部脱落了,它们集中在我的口腔里相互摩擦着。我像是含了一口碎石子,很不舒服。
  上学的路上我将这个梦告诉了顾成岭,稍后顾成岭偷偷地把这个梦转告给了爷爷。我是后来才知道这个梦在周公解梦里有那么一个寓意,说是梦到牙齿脱落,家里的老人会身体不好。
  当天晚上爷爷很气愤地提着我的耳朵问:“你是不是想让我早点死?”我闻到了一股很大的酒味,知道此时自己辩解也没用了。
  “我死了你们都得喝西北风去。”爷爷冷冷道。
  我的耳朵被拽得生疼,顾成岭在一旁看电视,事不关己的样子。我想这大概是他早就预料到的情形。
  “两百个俯卧撑,不做完不准睡觉。”爷爷厉声道。
  “嗯,知道了。”我连忙答应,免得受更多的罪。
  这只是一个开始,我在心里对自己说,一定要好好防范顾成岭,他要开始反击了。

2.怀疑


  关于爸爸杀人入狱的事情,在家里一直是禁止谈论的。我也是通过周围邻居风言风语的讲诉,才大概清理了思路。
  当年,妈妈出轨了,爸爸怒火中烧,去找那个男人,而且错杀了他。如果不是围观者的阻拦,想必杀红眼的爸爸连妈妈都会杀掉。爸爸被判刑之后,妈妈更是没脸在这个家呆下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不要再提你妈妈,那个女人毁了这个家。”爷爷有一次恶狠狠地说道。
  除了爸爸在监狱里受到惩罚之外,我的生活也跟着受到了很大的牵连。很多同学被父母警告了不要跟我玩。我最讨厌学校里每年一次填写家庭情况登记表。在父亲的工作一栏里我写上“正在服刑”几个字,心里很不舒服。有时候老师还会问起爸爸犯了什么罪,我只有极不情愿地解释。
  我能想象得到顾成岭也跟我面临着同样的麻烦,只是他的学习成绩好,这种事情也应该会为他加分不少。
  那个跟踪我的乞丐男生真是兢兢业业,隔两天就能看到一次,像是在接我放学一般,我不知道顾成岭给了他什么好处。有一天我特意在转角处等他,他有些错愕,但面对着我丝毫不露怯。
  “你跟着我干什么?”我愤怒地看着他,“是顾成岭叫你这么做的吧?”
  他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盯着我的胸口看。那里垂下来一块象形的玉坠,这是爸爸出事前到泰国去出差,特别带给我的礼物。
  “你想要我这个?”我握住玉坠侧了侧身子,“这可是我最重要的东西,除非你杀了我,否则你别想抢走它!”
  “我只是看看就行了。”他冷不丁地回了一句,转过身走了。
  我愣了愣神,看到他走远才大声说道:“你是星辉中学的吧,以后你不要再跟踪我了,否则我告诉你们老师去。”
  他连头都没回,真是个神经病。
  我看着自己的象形玉坠,更加确信顾成岭和这个跟踪狂之间有着某种联系,因为顾成岭觊觎我这个玉坠已经很久了。对于这件事,我本来想静观其变的,但是顾成岭好像迫不及待了。
  “你干吗每天放学都绕远路回家?”那天晚上爷爷加班,我们凑合着吃了晚饭,顾成岭突然这样问我。
  “你怎么知道我走哪条路回家的?”我反问道。
  顾成岭呆住了,不说话。   “那个小乞丐是你叫来跟踪我的吧?”我乘胜追击。
  “什么乞丐?”
  “你不用装傻了,我都知道。”说话的时候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玉坠。
  顾成岭垂着头,显然是被当场戳穿无话可说了。
  “那个女人长得很像妈妈。”过了一会儿,顾成岭突然又对我说话了。
  “谁?”我心中一惊,问道。
  “自行车修理店的老板娘,她长得很像妈妈,是不是?”顾成岭抬高了声调。
  我继续搓着手,脑海里不停地想对策。看来不只是那个男生跟踪了我,顾成岭也亲自跟踪过我。否则他怎么知道我每次都绕远路去那个自行车修理店呢,而且看出老板娘很像我们的妈妈。
  说起来,我开始差点儿就误认为她是我妈妈了。那天我经过地下通道,看到了她,和妈妈的背影很像。一个小偷紧跟在她后面,想找机会从她的手提包里偷点东西。
  就在小偷动手的时候,我大喊了一声:“抓小偷。”她回过头来,小偷暴露了,转身就跑。冲到我面前时,小偷猛地将我推倒在地,然后扬长而去。她跑过来将我拉起,我这才确定她不是妈妈,只是跟妈妈长得比较像而已。
  我们就这样认识了,后来我叫她:张姨。
  张姨请我到她的修理店去玩。她对我的印象很好,误以为我很有正义感。张姨说话的声音也和妈妈很像,轻声细语的。她买零食和水果给我吃,还和我聊天,听我讲学校里发生的事情。这是一种久违了的感觉,很久没有人愿意真心和我做朋友了。
  自那以后我经常找借口到修理店去玩。张姨明知道是借口,却还是很热情地接待我,把我当成自己的孩子一般。
  “你很想妈妈?”顾成岭淡然地问道。
  “对啊。”我点头道,“张姨比妈妈还要好。”

3.噩梦


  我没想到顾成岭会将这件事情告诉爷爷,是我太疏忽了。
  我一个人颓靡地坐在椅子上,眼泪直流。那天晚上顧成岭说是要上晚自习,所以并没有看到我狼狈的一幕。他一定很后悔没有亲眼见证自己的成功。我握紧拳头,心里对顾成岭的仇恨疯长了起来。
  当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见爷爷死了,他的尸体被几个壮男人抬着扔进了一具黑色的棺材里。棺材盖没有合上,爷爷的一只手从棺材盖里伸了出来,然后半个脑袋也跟着凑到了外面。他用虚弱的声音说:“我还没有死,快救我,救救我……”
  我和顾成岭都站在离棺材不远的地方,木然地看着爷爷,一动也不动。
  我看到身旁站着一个医生,我让他走过去。医生来到爷爷身边,抓住爷爷的手臂探了探脉搏,然后摇头说:“你已经死了。”
  男人们将爷爷的手和头都推到棺材里,快速地将棺材盖合上了。
  我似乎能够听到爷爷用手敲棺材盖的声音,他还想要出来。
  然后我从睡梦中惊醒,全身都是鸡皮疙瘩。
  顾成岭第二天像个没事人一样照常去上学了。我可不想坐以待毙,我不能放过他。在这之前我就知道顾成岭偷偷交了一个女朋友,跟他不是一个学校的。我有一次晚上在街上闲逛的时候看到了他们俩。顾成岭有时候说去上晚自习,其实是偷偷去和女朋友约会。
  我守在那个女生学校的校门口,一直等到她走出来。我叫住了她,然后告诉了她我们家的故事。可她说根本不在乎我家里的事,她只是喜欢顾成岭这个人。
  “即使你不在乎,你父母也不会同意你跟一个杀人犯的儿子交往吧!”我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如果你坚持的话,我或许会去找你的父母。”
  “你……”她气得脸色发白。
  没过两天我就看到顾成岭垂头丧气的样子,显然他失恋了。我和他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在想,他会以一种什么方式来质问我。可是他一直没有问我,像是不愿意提及似的。这让我多少有些恐惧,因为我总觉得他一定是在酝酿更大的阴谋来报复我。
  那个跟踪我的乞丐男生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我怀疑是顾成岭和他的雇佣关系已经结束了。这让我反而有些不适应,就像是一种习惯突然被强制遏制了一般。我的耳朵里还是会传来跟踪的脚步声,我会忍不住回头去看,但是身后却没有一个人。
  发电厂因为要建新员工宿舍的关系,我们所住平房的不远处最近一直在搞拆迁,推土机发出来的轰隆隆的声音让我不胜其烦。相比起来,顾成岭的沉默像是一个悄然靠近我的鬼魂,我看不到,却能察觉到一些暗流涌动。我想我有必要提前防备。
  这天,顾成岭晚上出门很久了都没有回来,我心神不宁地想去监视他。走到发电厂的后门我就看到了顾成岭,他皱着眉头,路灯下的脸有些惨白。我连忙藏起来不让他发现。顾成岭慢慢走近,我看到他的手上拿着一个脑袋般大小的变形金刚。我屏住呼吸,特别注意到了他的手。顾成岭的手背上沾着一些红色的液体,好像是鲜血。再仔细看,破旧的变形金刚上也有鲜血。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顾成岭默默往前走的样子像是一个刚工作完的屠夫。我没有叫他。因为我感觉很害怕。
  我怀疑顾成岭杀了人。
  回到家后我特地查看了洗手间,我的鼻子似乎闻到了一股血腥味,那是顾成岭清洗那些血迹留下的味道。
  我躺在床上,不觉脊背发凉。我突然惊恐地想,顾成岭杀了人,而他的目的就是要陷害我。这种想法太让人恐惧了。可是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我不能告诉爷爷这件事,那样的话或许正中了顾成岭的圈套。
  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我猜不透,只感觉这一次是真的惹急了他,他要给我致命的一击。

4.死亡


  警察找上门的时候,我正在厨房里刷碗。爷爷和顾成岭坐在客厅里接受警察的问话。过了一会儿,我就听到爷爷喊我:“先别洗了,你出来一下。”我擦干手走进客厅才看到有警察,当即浑身一颤。
  “你认识照片上这个女人吗?”领头的警察问我。另一个警察拿着本子在做笔录。
  “认识。”我瞄了一眼照片,看到是张姨,于是点了点头。   “你们怎么认识的?”警察又问。
  “就在大街上,有小偷想偷她的东西,我提醒了她,然后就认识了,她人很好。”说这话的时候我偷偷看了一眼爷爷,他冷着脸,面无表情。
  “修理店的伙计说,你经常去找她。”警察看着我的眼睛。
  “嗯。”我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突然觉得这样被问话很是奇怪,连忙反问道,“张姨怎么了?”
  领头的警察不说话,环顾着客厅里的摆设。做笔录的警察停下笔,说道:“她死了。”
  “什么,张姨死了?”我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嗯,前天晚上,在一条巷子里被杀了。”
  我听到这儿,整个头突然很痛,一股悲伤的情绪迅速涌了上来。那么善良和蔼的张姨竟然被杀了,这怎么可能,我瘫坐在沙发上,眼眶很快就红了。
  看到我情绪激动,警察停止了问话。爷爷和顾成岭坐在一旁不吭声,警察似乎也没什么要问他们的。
  “现在可以具体说说了吗?”领头的警察有些不耐烦了。
  我点了点头,将和张姨认识的过程,以及什么时间去过张姨那里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当然这其中有一些记不太清楚了,我也只得实话实说。
  “你为什么这么频繁地去找她?”
  “因为她长得像我妈妈。”我淡然道,心里一阵酸楚。
  两个警察听到这样的答复低声交流了几句,隐约中听到“父亲是杀人犯”、“母亲离家出走”、“缺乏母爱”这样的词语。显然他们来这里之前查阅了我们家的档案。
  “先这样吧,以后如果有新的疑问,我们还会来找你的。”



  “好的。”我看着警察走到门口,突然鼓起勇气问道,“张姨是怎么死的?”
  “板砖砸伤了头部。”做笔录的警察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做了一个怪表情,意思是现场惨不忍睹。领头的警察咳了咳,暗示他不要多嘴。
  我重新回到屋内,气氛不禁有些尴尬。我怀疑凶手就在客厅里坐着的两个人之间。
  他们都是有杀人动机的。爷爷极度厌恶我想起妈妈,即使是像张姨这种看上去像是妈妈替身的人也不行。爷爷觉得我这样是对他以及爸爸的背叛。他杀了张姨,断了我的想念。至于顾成岭的动机那就更加只有我知道了,他想要陷害我。他跟踪过我,知道我把张姨当成妈妈。
  我开始有些后悔破坏他的恋情了,我惹了一个不该惹的人。
  顾成岭依然每天按时上学放学,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而我却整天提心吊胆,说什么做什么都是犹豫很久,生怕自己掉入了什么圈套之中。晚上在家的时候我尽量避免跟他们单独相处。那一天爷爷不在家,我进屋就往卧室里走。顾成岭坐在一张椅子上,他叫住了我:“你喜歡变形金刚吗?”
  “不喜欢。”我突然想起顾成岭那天晚上拿着一个带血的变形金刚,心里冷了一下,急忙否认,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的。”他说。
  “可是,我现在长大了。”我缓缓道。
  顾成岭抬起头来看着我,我不好意思走开,随手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过了一会儿,顾成岭突然说道:“你的象形玉坠很好看。”
  “是爸爸送给我的,而且他只买了一个。”我得意道。
  “我记得你一直戴着,从不离身。”
  我看着顾成岭,不知道他说这话什么意思。说实话我现在有点害怕他。我狠了狠心,解下玉坠来说道:“送给你吧!”
  “我不要。”顾成岭笑着摇头。
  “别客气了,你一定很想要对不对?”我冷笑道,“之前那个男生乞丐不就是你叫来的吗?他想抢走我的玉坠来着,也是你指使的吧!”
  “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不可能,那他为什么这么关注我的玉坠?”
  “我不知道,我只是见过他跟踪你。”顾成岭摇了摇头道,“不过说起来,我看他有点眼熟。”
  “仅仅只是眼熟吗?”我嘲讽道。
  顾成岭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一般。我突然又有点胆怯起来,坐立不安地看着电视。看到顾成岭没有注意我,我慢慢站起来往卧室走。
  “那个玉坠,你还是给我吧!”顾成岭抬起头来,叫住了我。
  我冷哼了一声,转过身将仍握在手里的玉坠丢给他。顾成岭现在真是越来越狡猾了,我觉得自己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5.谋杀


  爷爷那天晚上没有回家。虽然他经常喝得酩酊大醉,但是不回家还是头一次。第二天我很早就去学校了,坐在教室里不觉有点心神不宁。上午课间操的时候,班主任从队伍里把我拉了出来,他面色凝重地对我说:“你快去中心医院吧,你爷爷去世了。”
  我愣在原地很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不管他怎么打我骂我,我从来没有想过他有一天会突然死去。他那么强悍,永远不知疲惫似的。因为没有父母在身边,我总是刻意地夸大爷爷对我们的不好,其实我知道他是很爱我们的。
  我赶到中心医院,看到用白布盖起来的爷爷,突然心里很难过。警察走了进来,是之前去过家里的那两个。领头的警察告诉我,爷爷是被谋杀的,他喝醉了酒,在一个小巷里被伏击,和张姨死时的情形差不多。
  “你有什么想告诉我们的吗?”警察问道。
  我摇了摇头,大脑一片空白。
  “顾成岭怎么没来?”我问道。
  “谁?”他没听清楚。
  “顾成岭,我哥哥,他怎么没来?”
  “他上午好像没在学校里。”警察解释道。
  他们照例对我做了一份笔录。我告诉他们爷爷并没有什么异常,他经常喝醉酒,也许正是被凶手掌握了这一点才丢了性命的。   警察走后,我坐在医院的走廊上不知道要去哪里。
  顾成岭是中午的时候赶过来的,他跑进病房见了爷爷最后一面。我们没有交流,一前一后沉默着回到了家中。
  发电厂给爷爷举办了追悼会,而且及时发放了一笔抚恤金。过两天保险公司的人来到家里,说是生前爷爷买了一份价值不菲的保险,受益人是我们兄弟俩。在警察的陪同下,保险公司将存折交到了顾成岭的手中。
  “爷爷买了保险的事情你之前就知道吧?”我问顾成岭。
  “你什么意思?”他反问道。
  “你自己心里明白就行了。”我冷冷道。
  顾成岭一声不吭,站起身来走进了卧室。
  我呆呆地看着满是雪花的电视屏幕全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窗外的寒風尽情地肆虐着,像是要努力引起关注一般,我从沙发下摸到了一把匕首,我拿着匕首走进了顾成岭的卧室。
  “这是你的匕首吗?”我问他。
  “嗯。”顾成岭将匕首接了过去。
  我突然抓住了顾成岭的手,将他手中的匕首用力刺进了我的胸口。鲜血从我的胸口喷涌而出,顾成岭一脸错愕地看着我。
  我笑了起来:“匕首上有你的指纹,你杀了我,你逃不掉的。现在我死了,你再也没办法陷害我了。”
  顾成岭惊慌地松开匕首,一步步往后退去。
  我从噩梦中惊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在沙发上睡了一晚上,身上盖着一床棉毯。我像是真实死过了一次似的,全身都冒出了冷汗。我努力打起精神来,不能让顾成岭这么轻易地得逞。
  我打电话给负责爷爷这起案件的那位警察,问了他一些事情,包括爷爷死的那天上午顾成岭去了哪里。警察告诉我,顾成岭说他去了一趟星辉中学,他和女朋友约好了在那里见面。我知道顾成岭撒谎了,因为他和他女朋友早就分手了。
  “你不会是怀疑顾成岭杀了你爷爷吧?”警察有些诧异,“那也是他爷爷啊。”
  我没有跟警察解释太多,我知道他是不会明白的。
  “或许你提供的意见有点价值,我们会继续调查的。”最后警察这样承诺我。
  晚上我故意在学校留得很晚才起身回家,因为我不想面对顾成岭,他像是被恶魔附了身,让我感到恐惧和无助。寂静中我又听到了久违的脚步声,是那个穿着星辉中学校服的乞丐男生,他神秘地出现了,再一次跟踪了我。我快步地往小巷的出口跑去,他追了上来。我有些害怕,跑得更快了,一直跑到家门口才停了下来。那个跟踪狂没有再跟过来。
  顾成岭这么晚了还没有回家,而且整晚都没有回来。
  第二天一大早,警察打电话到家里来,他告诉我,顾成岭自首了。
  顾成岭没有杀张姨,也没有杀爷爷,他杀掉的是那个一直跟踪我的乞丐男生。顾成岭说那个男生他看着有些眼熟。那是因为多年前他们曾经见过面。
  爸爸杀掉的男人就是那个男生的爸爸,当时他也只有八岁,和我一般大。妈妈和爸爸都走错了一步,而他们毁掉的是两个家庭。那个男生并没有我们幸运,他的妈妈死了,他成了无依无靠的孩子,退了学做了乞丐。
  顾成岭见过那个男生,在审判爸爸的法庭上。我应该也见过他,只是因为年龄小而不记得了。
  他的心里一直充满着仇恨,但是他不知道要如何发泄。
  直到某一次我跟他相遇了,他也不记得我了,但是他却认出了我一直戴在脖子上的象形玉坠。他开始有计划地跟踪我,一方面确认我的身份,一方面查实我身边的其他人。然后复仇就开始了,他不幸福,所以我们也不能幸福。
  我不知道他杀掉张姨是因为错以为张姨是我的妈妈,还是单纯地想杀掉让我感到幸福的人。不过这个已经无从得知,因为他已经被顾成岭杀死了。
  爷爷肯定没有想过自己会死在一个十几岁的男生手中。
  顾成岭那天去星辉中学就是为了确认他的名字,看他是不是当年的那个小孩。
  他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我,只是顾成岭抢先杀了他,救了我。
  “你既然已经知道他是凶手了,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要亲手杀了他?”在探视室里,我问顾成岭。
  “他是亡命之徒,不会在乎自己的生死。而且他未成年,被抓了劳改几年就会被放出来。那个时候他会继续他的复仇之路,你逃不掉的。”顾成岭淡然道,“只有他死了你才能真正的安全。”
  “不要假装都是在为我着想。”我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很镇定,“我根本就不值得你那么做。”
  “我没有特意去想值不值得,只是忍不住就那样去做了。”
  “是吗?”我站起身来背对着顾成岭,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你成功地陷害了我,我现在不但有一个杀人犯的爸爸,还有了一个杀人犯的哥哥,我走到哪里都会受到歧视的。”
  顾成岭看到我走到门口,突然又说道:“你小时候很喜欢变形金刚,我一直想送一个给你。我的卧室里有一个变形金刚,是我从拆迁的废墟里刨出来的,把手都弄伤了。可惜有点旧。
  “不过你说已经长大了,不喜欢那种东西了。你还是去花钱买个自己喜欢的新玩具吧……”
  我自己做了很多亏心事,就变得异常敏感,以为顾成岭一直在处心积虑地对付我。
  而现在,我知道我错了,我忘了他是我的哥哥。
  他一直都想要好好地保护我,即使牺牲自己的未来也在所不惜。
  “哥,我不要买新的了,我就喜欢那个变形金刚。”我转过身来面对着他,突然蹲在地上,哭得狼狈不堪,原来,我从头到尾都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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