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失败或成就面前,打工和做皇后没有什么不同。
　　2001年10月18日,年轻的扬州姑娘陆琴为家乡引来了一笔500万美元的投资。签字仪式上,美籍华商对市政府官员说:"这次我们能有机会合作,真该感谢陆琴小姐,她实在是太优秀了……"
　　市府官员微微一笑:"您不是第一位受她影响来扬州投资的客人了,她现在是我们扬州市的一张名片,她引来的投资额早超过了千万美元……"
　　扬州自古出美女。这位有着"扬州名片"美誉的女孩子,既不是国色天香的大美人,也不是影视大明星,她只是一位替人修脚的普通的女工。
　　
　　自古扬州三把刀,小女孩拿起了其中一把
　　
　　自古扬州三把刀:菜刀、瓦刀、修脚刀。但千百年来,还从没有女子拿过修脚刀。1988年,小女孩陆琴和她的新同事们很快将成为国内第一批接受正式培训的修脚女工!
　　没有人稀罕这个全国第一,培训没结束,女孩们纷纷退出,最后只剩下两位女孩子了。
　　陆琴却坚持了下来:谁说女孩子就不能给人修脚?我不但要修,还要修到最好!
　　平刀、片刀、条刀、刮刀、枪刀,各有各的招,刀刀有绝招:修、片、剥、挖、捏,还有足病诊治,陆琴一项一项学,她一次次通过了严格的培训考试。
　　仅仅一年,陆琴的技术已经相当出色了,可她的名声并不响,毕竟在扬州,有名的修脚师傅多的是!
　　一天,陆琴所在的浴室来了两位上海老板。洗完澡,两人一瘸一拐地走到收银台准备付款。陆琴敏锐地感到:属于自己的机会来了!她主动提出为他们看看脚。可那两位老板无论陆琴怎么劝,就是不肯修。其中一位说:"我们在上海不但开过两次刀,也请过修脚工,可至今还有一半趾甲留在肉里,一走路脚就疼,不知受了多少罪,你要把我们弄得更糟,怎么办?"他们这一说,陆琴更动心了,她就希望碰到这样的病脚呀!陆琴无比真诚地说:"你们相信我,我不要钱,免费为你们修一次,怎么样?"她咬咬牙,对收银小姐说:"两位先生的款先别收,如果他们的脚做不好,我来付钱!"这里是杨州最好的浴室,数百元的浴资对当时仅靠拿工资的陆琴来说,是一笔相当巨大的数字呀!收银小姐愣住了。见此情景,两位老板再也不好意思拒绝了。经过近一个小时的忙碌,陆琴放好工具,拍拍手,对两位快要睡着的老板说:"好了,请你们下来试试吧!"那两人还有点不相信:"怎么,你就弄好了?"尝试着走了两步,原先那种"戳痛"的感觉荡然无存了!两位老板高兴得蹦起来了,其中一人当即掏出一张当时还不普遍的"牡丹卡",告诉陆琴:"这上面有5000块钱,请你务必收下,这是我们的心意!"
　　卡,被陆琴退了回去,但她这一次广告可算做出了轰动效应。一时间,她的上海顾客比以前增加了好几倍。本地顾客就更是多得不用说了。
　　一位北方大城市的副市长,生了严重的脚病,趾甲总是往肉里长痛不堪言。在医院开了几次刀也没治好。听说扬州的修脚大师很有名,副市长一个电话打到扬州求助。
　　陆琴无意中听到这个消息,心想,把自己推向全国的机会到了。迅即跑到政府办公室,要求由她来为副市长提供服务。
　　尽管听说过陆琴的名气,但看她实在太年轻了,官员们拒绝了她的请求。
　　陆琴没有死心,接下来一个星期,她天天到市政府去请求,她的一片热忱终于打动了政府官员。
　　为副市长治疗三次后,陆琴对他说:"您可以放心回去了,我保证您不会复发!"
　　半个月后,副市长给扬州市政府打来感谢电话:扬州真是出人才,一个小姑娘,竟然治好了我的大毛病,实在是太厉害了……
　　从此,每逢遇到规格最高的接待任务,都少不了陆琴出马。陆琴一下子成了扬州最顶尖的修脚大师,那年,她才24岁。
　　
　　爱情的事,还得用刀解决
　　
　　陆琴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她品貌俱佳,却遭爱神冷落:不是她不可爱,是人们接受不了她的职业。好心人劝陆琴:你灵活一点吧,不要一跟别人见面,就告诉人家你是修脚的。可陆琴不答应,每次跟人一见面,她就说:"你好,我是一名修脚工,很高兴认识你……"
　　陆琴的坦率还真赢得了一个男孩的好感,他叫陈玉春,两人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那天,陈玉春吞吞吐吐地告诉陆琴,他的父母都是传统观念非常强的人,根本不可能接受她的职业,所以他到现在都没带她回过家。两位老人这一关该怎么过呢?
　　陆琴想起了自己手中的刀:修脚刀是绊脚石,但它不也能变成最好的通行证吗?她问陈玉春:"你爸妈的脚好不好?"
　　陈玉春糊涂了:"我妈的脚问题多多,可这跟他们接不接受你有什么关系?"
　　"你带我回去,先别说我是你女朋友,等我把她的脚修好了,他们说不定就能接受我了,到时候再说出真相也不迟呀!"
　　陆琴背着工具箱来到陈玉春的家中。老太太半躺在椅子上,一边接受着陆琴的服务,一边跟她聊天……
　　一次、两次、三次,老太太的脚不知不觉治好了,可她还是不停地催儿子:再把那个修脚师请回来吧,我还想修脚……
　　陆琴第四次来到陆家,老太太像见到老朋友一样拉着陆琴坐下。
　　"丫头,你处对象了吗?"老太太满脸的期待。
　　"大妈,我有男朋友了!"陆琴小声地回答。
　　"哦……"老太太长叹一口气,脸上写满了失望。
　　看看火候差不多了,陈玉春开口了:"妈,她的男朋友就是我呀!"
　　老太太愣住了。片刻之后,她才恍然大悟:"原来你们是在耍我呀!"不等儿子解释,她又拉着陆琴的手说:"你这样的儿媳妇,我喜欢!"
　　尽管有老太太的支持,但陈家仍有不少亲友对陆琴的职业大摇其头。洞房花烛夜,陆琴在新房的一面墙上刻上了大大的"修脚"二字,以此激励自己。
　　
　　邵逸夫家的"特殊客人",香港名流圈的"热门话题"
　　
　　陆琴的名声渐渐传出了扬州,2001年6月,她受香港著名实业家邵逸夫先生邀请,到香港为邵先生服务。
　　邵先生的夫人方逸华对陆琴很热情,但她还是很委婉地告诉陆琴:"你今天休息休息,明天先帮我做做脚再说吧!"
　　陆琴知道方女士话中的潜台词:"你先帮我做,如果做不好,也不用帮邵先生做了……"但她并不紧张,她相信自己的实力。
　　方女士的脚没什么毛病,半小时后,陆琴就收工了,方女士对陆琴说:"你先别休息,我去看看邵先生有没有空,如果有空,你现在就可以去帮他修……"陆琴微微一笑,她知道,自己顺利通过了第一关。
　　陆琴坐在了邵先生的面前。握手寒暄之后,邵先生请陆琴为他诊治"灰趾甲"。佣人端来清水,陆琴为老先生除下袜子,托起他的脚浸在水中。怕陆琴紧张,趁泡脚的工夫,老先生跟陆琴聊了起来,他告诉陆琴,扬州有他捐款兴建的逸夫图书馆,高邮也有他捐资兴建的一所学校……陆琴一边听他讲,一边细心地开始工作。在邵先生谈笑之间,他的脚趾甲一点点地在发生着变化。一个小时的"刀走龙蛇"后,老先生的脚趾甲已经如年轻人一般柔软光泽、漂亮优雅了。喜不自禁的老先生像观赏艺术品一样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脚趾,笑意写满了他的脸。他对陆琴说:"今天别走了,就在我家吃饭!"吃饭的时候,他又告诉陆琴:"扬州的三把刀确实名不虚传,本来我还不放心把你推荐给别人,这下绝对没问题了!"
　　果然,两天后,方女士就给陆琴打来电话:"赶紧准备准备,马上有车来接你!"陆琴没有问今天的服务对象是谁。修脚工的从业准则里有很重要的一条:不打探别人隐私。
　　过了好几道警卫,陆琴终于站在了一位气质高贵的女士面前。她有点吃惊,这位女士她无数次从电视画面上见过,她就是陈方安生,香港特区政务司司长!
　　陈方安生客气地向陆琴点头,她的随和很快打消了陆琴的顾虑,她告诉陆琴,自己因为脚不好,一直没办法穿凉鞋。陆琴操起刀,边工作边向陈方安生介绍起扬州的历史和风景名胜……听着陆琴的介绍,陈方安生动心了,她说,她卸任后一定要去一趟扬州,看看这个美丽的历史名城……
　　说着说着,陆琴的工作完成了。看着自己"崭新"的脚趾甲,陈方安生高兴地点点头:"太感谢了!这一下我可以穿凉鞋了!"
　　陆琴大胆地提出了自己的请求:"我想跟您合张影,好不好?"
　　陈方安生:"没问题,不过先给我几分钟,我去化个淡妆好不好?"
　　陆琴已经高兴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接下来在港的日子,陆琴再也没有机会清闲了,一个又一个的政界要人和娱乐圈巨星相继坐在了她的面前:董建华、曾荫权;刘德华、郭富城、古天乐、张柏芝、曾志伟、肥肥、汪明筌……一时间,陆琴和她的修脚刀成了香港名流圈中的热门话题。
　　每天跟名流接触,陆琴也渐渐了解了名人们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她对他们从敬而远之到可以坦率交流,到后来,她一有机会就向他们宣传扬州,说扬州的三把刀,说扬州的发展,也说自己对未来的规划……年轻的陆琴更让人敬重了,名人们没有料到,眼前这个女孩子,这么有头脑,这么有志气……曾荫权来扬州时,特意跟当时的扬州市长提起陆琴,夸奖她不但技术过关,而且有理想,有志气……
　　陆琴原本没打算在香港多呆,可她的日程却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延期,终于不得不回家的那个晚上,邵逸夫先生把陆琴叫到跟前,对她说:"你今后每个月来香港一次吧,或者干脆来香港发展……"邵夫人方逸华更是对陆琴关怀备至,她们之间,已建立了很深的感情……
　　这年年底,陆琴又一次来到香港,这一次,她更是呆满了三个月,才能脱身……
　　
　　金牌名片引来美元千万
　　
　　陆琴不想在香港发展,她已经成了扬州服务业中的一张名片,这里更需要她……
　　一个偶然的机会,美国加州苏浙同乡会会长夏庆生接受了陆琴的服务。此后不久,他特意飞回美国,把88岁的老母亲接到了扬州,让陆琴为她治疗灰趾甲。碰巧陆琴在宾馆为一位名流做"足保"呢。夏先生发动朋友挨家挨户地找了15家浴室,总算把陆琴给"逮个正着"。夏先生干脆在母亲住的迎宾馆为陆琴开了房间,专门为他的老母亲治脚。刚过了三天,老太太的脚治好了,陆琴正想向夏先生辞行,夏先生的姐姐,香港威享国际有限公司总经理夏玉琴也闻讯赶到扬州,接受陆琴服务时,她告诉陆琴,自己患有脚沟炎,在香港时就听说了陆琴,可一直没有机会请她去服务,这一次总算找到她了……
　　夏先生一家的信任,让陆琴无比感动,她回报他们的,便是让他们的脚"旧貌变新颜"。夏先生一家从此定了规矩:今后一年要来扬州两次,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修脚保健。
　　夏先生对陆琴说:"你想不想去美国发展?我可以帮你,凭你的技术,一年在美国赚上几十万美元丝毫不成问题。"陆琴微微一笑,虽然轻柔却很坚定地对夏先生说:"谢谢你,我的事业在这里发展得很好!"
　　同样的话,著名美甲创始人、美籍华人李安女士又对陆琴说了一遍。在香港,陆琴看到很多女星虽然脚一般,但手却做得非常美丽,她很有心地向他们问起了美甲的问题,女星们对她也从不保留。从香港回来后,陆琴也开始钻研起了美甲。在亲朋好友的手上做了无数次试验后,她在北京举行的"2001年中国国际美容美发节"上,以奥运为主题的创意美甲作品,拿了个第三名。正是因为这次比赛,陆琴认识了李安,李安很诚恳地对陆琴说:"去美国吧,你有比别人做得更好的美甲,你还有别人根本没有的修脚,两样结合起来,你的前途非常光明!"
　　事实上,类似的邀请陆琴不知碰到了多少次。日本某前首相的一位特使,曾在香港与她商谈,请她去日本做前首相的私人保健医生,被她拒绝了;德国驻中国大使馆的一位高官,接受过她的服务后,也表示愿意无偿提供资金,并为她作包装宣传,条件是要将她作为特殊的人才引进到德国去发展,结果同样被拒绝了……
　　陆琴究竟怎么啦?为什么甘愿放弃一个又一个的机会?前不久,日本朝日新闻电视台专程来扬州拍摄《中国第一女修脚大师陆琴》时,特意向她提出了这个问题。陆琴面对镜头侃侃而谈:"我不是害怕面对新的挑战,我之所以不愿意离开,是因为我手中的修脚刀,已经不仅仅属于我,它上面打着深深的烙印:‘中国·扬州‘!"
　　从2000年开始,扬州举办了一年一度的国际招商节。谁也没有为陆琴布置任务,但她却紧紧抓住为客人服务的机会,向他们拼命宣传扬州,宣传扬州的投资环境和服务行业,这一宣传,还真有商人因此而投了资!
　　2001年9月,第二届招商节又在扬州举办,这一次,陆琴的身份跟以往大不相同,她成了扬州推出的一张名片。接受"扬州名片"提供的服务,一时成了招商节上外商们最得意的事。陆琴小小的工作间外,排起了长队……陆琴的宣传结出了硕果,许多人果断决定:把自己的投资地点就放在扬州,就放在这个人杰地灵的地方!
　　招商会结束了,陆琴收起市政府奖励给她的锦旗和奖状,又开始忙碌起来,在她的动员下,她的先生陈玉春也已从商海中退出,专心致志地跟陆琴学起了修脚。他们给自己定下了宏大的目标,那就是,把陆琴的工作室开出扬州,开遍全国!
　　(《深圳青年》2002年第1期 曾象子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