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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20世纪70年代末和80年代中国掀起了一股“怀斯风”，接受、移植怀斯画风是艺术家的一种自我个性化表现的需求。何多苓是中国“怀斯风”的代表性画家，本文将从这个典型的艺术家入手来分析“怀斯风”的个性化实质，从而探求怀斯对中国艺术家个性化形成的主要影响。
[关键词]怀斯风 个性化 思考性 象征性 抽象性
安德鲁·怀斯（Andrew Wyeth）是20世纪美国写实主义绘画大师。他延续了以爱德华·霍珀为代表的美国地方主义绘画风格，并启发了美国后来的克洛斯、弗莱克等的照相写实主义绘画。怀斯的创作不仅在美国引起巨大的反响和激烈的争论，而且还在20世纪70年代末和80年代的中国掀起了一股“怀斯风”。
改革开放为中国开启了一道大门，中国的美术也乘着改革开放之风，进入到一个全新的自由时期。80年代是中国美术的“人文解放”时代，思想解放运动为新时期的美术铺平了道路。中国与世界的文化交流也越来越频繁，美术在西方现代艺术的影响下呈现出力求打破传统，紧追潮流之势，对怀斯画风的关注就是新时期中国美术积极对外学习的良好现象。那些刚逃离了“文革”禁锢的中国艺术家，十年的精神禁闭给他们的身心造成了极大损伤，他们急切地要摆脱政治性的集体主义话语禁锢，寻找一种个性化的表达方式。面对怀斯，这些画家们意识到对苦难生活的忧患与敏感，对生命的敬畏与困惑，可以通过这样一种独特的方式和情境抒泄出来——把内心深处的痛苦和对于命运的不可知的恐惧，转换为某种恬静而悲伤的画面。何多苓和艾轩被认为是中国“怀斯风”的代表性画家，我将从这两个典型的受怀斯影响的艺术家来分析“怀斯风”的个性化实质。
何多苓非常坦然的承认怀斯对他的影响，从怀斯那里他找到了一条个性化表达的道路。何多苓自己说：“《春风已苏醒》是我研究生的毕业创作，开始时我并没有打算那样画，草地先有了，里面主要人物一开始是知青，后来变成农民，决定最终画法的是，当时《世界美术》封底一幅安德鲁·怀斯的画（《克里斯蒂娜的世界》），那张画让我一看就有一见如故的感觉，我觉得我就应该这么画。当时，油画是没有那么画的，但是我没管这个，不仅用了怀斯的笔法，而且画面改成农村小女孩衣服的细节等等，这在当时是带有颠覆性的。它奠定了我最初的绘画风格，这种风格对中国新美术的发展也带来很大的影响。”从何多苓开始，安德鲁·怀斯在中国掀起了“怀斯风”。
何多苓的话说出了他喜欢怀斯绘画的最主要原因，从中可以看出怀斯对中国艺术家形成个性化语言的影响主要在于以下几点：
一、怀斯绘画精神蕴含的思考性。在怀斯的画中，始终贯穿着自身对社会现实的深层哲学思考，以及对人生的脆弱和短暂的悲叹。即使在对大自然永恒生命力的赞美中也能体味到其中的悲剧意识和忧郁色彩。安德鲁·怀斯形成世界观的童年和青年时期是在两次世界大战中度过的，时代的残酷与个人命运的阴影，形成了怀斯对苦难生活的忧患与敏感，对生命的敬畏和困惑，这种独特的思想性使得怀斯的写实画风成为具有深刻内涵的思考性艺术。这种经验背景正和“文革”后中国艺术家的经验背景相似。何多苓1948年出生于四川成都一个普通家庭， 1966年“文化大革命”正式开始，他被迫中断学业，父亲也因为身份问题而被下放至“五七干校”劳动。1969年知青政策开始，他随学校去了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凉山的荒凉，贫乏的物质条件以及彝族的神秘都给何多苓留下深刻印象，并成为他日后进行思考性绘画创作的生活源泉。
伤痕美术、知青美术虽然也对社会进行了反思与批判，但仍未摆脱集体主义话语框架，也没有进入一种真正的个体思想自由，直到何多苓早期的模仿怀斯的作品《春风已经苏醒》开始，才上升到对人生和社会现实的深层哲学思考，表达中国特定的时代氛围和自己独到的情感体验。艺术家从此进入到一个不需依靠政治主题而自由表达的阶段。
二、怀斯的作品饱含超现实的象征符号，呈现感伤与诗意的特征。他的作品虽然注重写实主义风格，但与传统写实方法不同，他淡化了主题先行的主体模式，强调绘画语言的形式美和抽象意识，把艺术本体的表现方式提升到第一位，在他的作品中，怀斯以其丰富的记忆和联想，将生活中的片断化作令人感动的画面。出现在画中的对象——地平线、孤屋、老人和鸟兽，含有一股静寂与淡淡的哀愁，洋溢着动人肺腑的诗意。怀斯创造一种属于个人的主观艺术，以一种连续而持久的个人主义，应付这个毫不稳定和全无把握的现实生活。
何多苓的彝族风情作品借鉴了怀斯绘画的象征性特点，其内在精神是超现实主义的，它大量利用非常态的光线、色彩、动作和事物，对之进行超现实的组合和构成，整个画面带有某种隐喻性质，通过逼真的写实主义语言来表达，形成了独特的个体语言。这种具有现代主义特征的绘画语言成为突破旧有创作模式的新的个性化语言。
三、怀斯写实绘画的抽象性。怀斯是著名的写实主义画家，但他自己却常常以“抽象主义者”自居。他说：“许多人说我带回了写实主义。……我看，他们错了。老实说.我认为自已是个抽象主义者。伊肯斯的人物在画框里呼吸，而我的人物、我的对象，却以不同的方式呼吸。我的画里有另一种内核——一种可以称作为抽象的激动。”我们看到怀斯的绘画在遵循具象写实的基础上，往往洋溢出浓郁隽永的形式意味，其绘画语言新颖淡雅、疏朗简洁。
何多苓在《春风已经苏醒》、《老墙》中仿效怀斯精细的笔触和光影效果，而在彝族风情系列中做构图和色彩的简化，让作品呈现简洁单纯的格调，就是学习怀斯绘画语言的抽象形式。
当怀斯式的伤感写实主义风格出现在何多苓、艾轩、王沂东等人的作品中，一种新的个性化构图与表达方式使当时的中国油画界为之侧目：画面人物形象的写实化表现，人物与背景关系的单纯化处理，戏剧性的寓言式图像构置，通感式的情景气氛铺陈，这些都使80年代国内画坛称之为“乡土写实主义”的油画创作，前所未有地达到了足以真正感动作为个体的观者、渗入其内心深处的境界。而怀斯的这种伤感情绪与中国艺术家的伤痕遗留不期而遇，产生了强烈共鸣。一时间成为他们释怀的方式，人性化创作道路的北斗星。
怀斯风过去了吗？一种风尚是会过时的，而怀斯直至今日仍然是很多画家心中的标杆。正是由于怀斯绘画个性化的启示，让后来的艺术家才会摆脱集体主义话语的桎梏，回归到艺术的本体，从而走出一条自己的个性化艺术之路。
[参考文献]
[1]何多苓：《关于春风已苏醒的通信》，《美术》1982年第4期
[2]葛岩编译：《我是现代主义者》，《世界美术》1982年第1期
[3]彭肜：《全球化与中国图像——新时期中国油画本土化思潮》四川美术出版社
（作者单位：陕西省榆林市林业学校）
[关键词]怀斯风 个性化 思考性 象征性 抽象性
安德鲁·怀斯（Andrew Wyeth）是20世纪美国写实主义绘画大师。他延续了以爱德华·霍珀为代表的美国地方主义绘画风格，并启发了美国后来的克洛斯、弗莱克等的照相写实主义绘画。怀斯的创作不仅在美国引起巨大的反响和激烈的争论，而且还在20世纪70年代末和80年代的中国掀起了一股“怀斯风”。
改革开放为中国开启了一道大门，中国的美术也乘着改革开放之风，进入到一个全新的自由时期。80年代是中国美术的“人文解放”时代，思想解放运动为新时期的美术铺平了道路。中国与世界的文化交流也越来越频繁，美术在西方现代艺术的影响下呈现出力求打破传统，紧追潮流之势，对怀斯画风的关注就是新时期中国美术积极对外学习的良好现象。那些刚逃离了“文革”禁锢的中国艺术家，十年的精神禁闭给他们的身心造成了极大损伤，他们急切地要摆脱政治性的集体主义话语禁锢，寻找一种个性化的表达方式。面对怀斯，这些画家们意识到对苦难生活的忧患与敏感，对生命的敬畏与困惑，可以通过这样一种独特的方式和情境抒泄出来——把内心深处的痛苦和对于命运的不可知的恐惧，转换为某种恬静而悲伤的画面。何多苓和艾轩被认为是中国“怀斯风”的代表性画家，我将从这两个典型的受怀斯影响的艺术家来分析“怀斯风”的个性化实质。
何多苓非常坦然的承认怀斯对他的影响，从怀斯那里他找到了一条个性化表达的道路。何多苓自己说：“《春风已苏醒》是我研究生的毕业创作，开始时我并没有打算那样画，草地先有了，里面主要人物一开始是知青，后来变成农民，决定最终画法的是，当时《世界美术》封底一幅安德鲁·怀斯的画（《克里斯蒂娜的世界》），那张画让我一看就有一见如故的感觉，我觉得我就应该这么画。当时，油画是没有那么画的，但是我没管这个，不仅用了怀斯的笔法，而且画面改成农村小女孩衣服的细节等等，这在当时是带有颠覆性的。它奠定了我最初的绘画风格，这种风格对中国新美术的发展也带来很大的影响。”从何多苓开始，安德鲁·怀斯在中国掀起了“怀斯风”。
何多苓的话说出了他喜欢怀斯绘画的最主要原因，从中可以看出怀斯对中国艺术家形成个性化语言的影响主要在于以下几点：
一、怀斯绘画精神蕴含的思考性。在怀斯的画中，始终贯穿着自身对社会现实的深层哲学思考，以及对人生的脆弱和短暂的悲叹。即使在对大自然永恒生命力的赞美中也能体味到其中的悲剧意识和忧郁色彩。安德鲁·怀斯形成世界观的童年和青年时期是在两次世界大战中度过的，时代的残酷与个人命运的阴影，形成了怀斯对苦难生活的忧患与敏感，对生命的敬畏和困惑，这种独特的思想性使得怀斯的写实画风成为具有深刻内涵的思考性艺术。这种经验背景正和“文革”后中国艺术家的经验背景相似。何多苓1948年出生于四川成都一个普通家庭， 1966年“文化大革命”正式开始，他被迫中断学业，父亲也因为身份问题而被下放至“五七干校”劳动。1969年知青政策开始，他随学校去了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凉山的荒凉，贫乏的物质条件以及彝族的神秘都给何多苓留下深刻印象，并成为他日后进行思考性绘画创作的生活源泉。
伤痕美术、知青美术虽然也对社会进行了反思与批判，但仍未摆脱集体主义话语框架，也没有进入一种真正的个体思想自由，直到何多苓早期的模仿怀斯的作品《春风已经苏醒》开始，才上升到对人生和社会现实的深层哲学思考，表达中国特定的时代氛围和自己独到的情感体验。艺术家从此进入到一个不需依靠政治主题而自由表达的阶段。
二、怀斯的作品饱含超现实的象征符号，呈现感伤与诗意的特征。他的作品虽然注重写实主义风格，但与传统写实方法不同，他淡化了主题先行的主体模式，强调绘画语言的形式美和抽象意识，把艺术本体的表现方式提升到第一位，在他的作品中，怀斯以其丰富的记忆和联想，将生活中的片断化作令人感动的画面。出现在画中的对象——地平线、孤屋、老人和鸟兽，含有一股静寂与淡淡的哀愁，洋溢着动人肺腑的诗意。怀斯创造一种属于个人的主观艺术，以一种连续而持久的个人主义，应付这个毫不稳定和全无把握的现实生活。
何多苓的彝族风情作品借鉴了怀斯绘画的象征性特点，其内在精神是超现实主义的，它大量利用非常态的光线、色彩、动作和事物，对之进行超现实的组合和构成，整个画面带有某种隐喻性质，通过逼真的写实主义语言来表达，形成了独特的个体语言。这种具有现代主义特征的绘画语言成为突破旧有创作模式的新的个性化语言。
三、怀斯写实绘画的抽象性。怀斯是著名的写实主义画家，但他自己却常常以“抽象主义者”自居。他说：“许多人说我带回了写实主义。……我看，他们错了。老实说.我认为自已是个抽象主义者。伊肯斯的人物在画框里呼吸，而我的人物、我的对象，却以不同的方式呼吸。我的画里有另一种内核——一种可以称作为抽象的激动。”我们看到怀斯的绘画在遵循具象写实的基础上，往往洋溢出浓郁隽永的形式意味，其绘画语言新颖淡雅、疏朗简洁。
何多苓在《春风已经苏醒》、《老墙》中仿效怀斯精细的笔触和光影效果，而在彝族风情系列中做构图和色彩的简化，让作品呈现简洁单纯的格调，就是学习怀斯绘画语言的抽象形式。
当怀斯式的伤感写实主义风格出现在何多苓、艾轩、王沂东等人的作品中，一种新的个性化构图与表达方式使当时的中国油画界为之侧目：画面人物形象的写实化表现，人物与背景关系的单纯化处理，戏剧性的寓言式图像构置，通感式的情景气氛铺陈，这些都使80年代国内画坛称之为“乡土写实主义”的油画创作，前所未有地达到了足以真正感动作为个体的观者、渗入其内心深处的境界。而怀斯的这种伤感情绪与中国艺术家的伤痕遗留不期而遇，产生了强烈共鸣。一时间成为他们释怀的方式，人性化创作道路的北斗星。
怀斯风过去了吗？一种风尚是会过时的，而怀斯直至今日仍然是很多画家心中的标杆。正是由于怀斯绘画个性化的启示，让后来的艺术家才会摆脱集体主义话语的桎梏，回归到艺术的本体，从而走出一条自己的个性化艺术之路。
[参考文献]
[1]何多苓：《关于春风已苏醒的通信》，《美术》1982年第4期
[2]葛岩编译：《我是现代主义者》，《世界美术》1982年第1期
[3]彭肜：《全球化与中国图像——新时期中国油画本土化思潮》四川美术出版社
（作者单位：陕西省榆林市林业学校）